《喜提学渣》撑肚

47、第四十七个学渣

　　陈述点了一杯拿铁，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男生。

　　“挺给面子啊，我还以为你不肯再理我了。”林劲歪歪斜斜地坐着，深色的瞳孔里光彩流转，像是忧郁又纨绔的诗人。

　　陈述别过眼去，双手捏紧裙边，沉默着。

　　“一个两个都这样，什么都闷在心里，我真他妈服了你们。”林劲忍不住叹气，“那家伙就是嘴硬，其实心里想你想得要死要活的！如果不是他把自己整得人不人鬼不鬼，老子才不愿意掺合进来。”

　　陈述依旧沉默着，捏着裙边的手缩得更紧。她紧咬双唇，脸色有些苍白，看上去好像随时都会倒下。

　　林劲见她一言不发，索性懒散地靠着椅背，将陆总一的家世囫囵吞枣地讲了个大概。

　　陆总一从小就很敬佩自己的父亲，一直将他当作人生信仰。
　　陆振南年轻时是生物研究方面的天才，闻名学校的大才子，但由于家中变故只能下海经商，后来小有所成，直到陆总一出生，陆振南就将自己没能完成的梦想寄予到他身上，替他安排好了整个职业生涯，等他高中毕业就申请去麻省理工修习相关专业，以后留美继续进行科学研究，在美国定居，再娶妻生子。

　　而陆总一也没让他失望，小小年纪就表现出惊人的天赋，当同龄人还在死记硬背九九乘法表时，他已经能熟练运用珠算，算出几十位数的加减乘除了。

　　但后来陆振南出轨谢明采，又和李葭离婚，给陆总一的打击非常大。
　　人生黯淡无光，信仰也破灭，天塌也不过如此。他自暴自弃地选了文科，发誓将来绝不会从事与生物研究相关的工作，陆振南却只以为他是在和自己斗气……

　　“别看他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死样子，其实他敏感又自卑，从不愿让别人知道他出身在单亲家庭，让别人知道他有一个那么不堪的父亲，尤其是你。”

　　林劲望着坐在对面，嘴唇已经渐渐失去血色的少女。
　　“我曾经以为，你的出现也许可以帮他摆脱过去的阴霾，但是在你面前，他只怕更自卑了。”
　　“你突然知道这件事，在他完全没有准备好的情况下，对他来说打击也很大，你能不能别生他的气了？我真怕他搞垮自己的身体。”
　　“还有那个谢什么的，那就是个神经病，你别理她。”

　　陈述看着林劲真挚的眼神，她忽然觉得呼吸不畅。
　　服务员礼貌地端来热腾腾的拿铁，陈述垂眼看着上面的拉花，似乎陷入了深思，良久，她才低低开口。

　　“你说的我都懂。可是为什么来找我的是你，不是他？”陈述声音很轻，极为艰难地问。

　　林劲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他拉不下脸……”
　　陈述“哦”了一声，重新抬头去看林劲，“我明白了。”

　　林劲愣住，然后烦躁地扒头发，“那你们就这样，谁也不先低头？”
　　陈述没答，只枯坐着。

　　“行吧，就当我多管闲事！”林劲恨恨地站起来，恶声恶气地说道，然后拂袖而去，陈述望着对面空荡荡的座位，沉默一瞬，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

　　唇间只余苦涩，她负气地一饮而尽。
　　脑海里又想起两人之前的对话，挥之不去。

　　——她哭着问：“我就不能知道吗？”
　　——他理直气壮地反问：“你为什么需要知道？”

　　陈述觉得她是在跟自己较劲，明明他对她已经够好，可是她却想要更多。
　　真他娘的作！陈述骂自己，吸了吸鼻子，努力控制住泪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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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开学了。
　　转眼他们就高三啦。

　　新的教学楼，新的教室，新的座位。
　　陈述一声不吭地坐到了最后面，离那个人很远很远。
　　坐在她旁边的是顾芽，没什么存在感的女孩子，但陈述对她印象很深。

　　她平时基本没什么爱好，一心埋头学习，自制力很强，连下课十分钟都要抓紧时间做题。

　　“嗨，你字写得真好。”
　　陈述不经意间看到了顾芽的语文试卷，由衷赞叹道，她字体娟秀，一看就是文静乖巧的女孩写出来的。
　　顾芽耳朵尖都红了，她摇摇头，羞赧道：“没有呀，我随便……随便写的。”

　　“随便写都能写这么好，真羡慕啊。”陈述微笑着说，顾芽看向她，昔日总是嘻嘻哈哈的少女现在脸上却是一片平淡柔和，连笑也只是抿嘴轻笑，笑意压根就没到达眼底。

　　不知怎的，顾芽觉得有些奇怪。

　　上课铃响，陈述抬眼去看讲台，蓦地感受到一阵灼热的视线，正黏在她身上，她缓缓偏过头，终于和那人对视。

　　一瞬间，他眼神里的温度就彻底消失，只余刺骨的冷漠。
　　他还是坐在原来的位置，身旁空空如也。

　　陈述努力扳正脑袋，强迫自己不要再去看他。

　　顾芽人很好，虽然话不多但也会给她讲题目，还向她道歉，高二那时她被谭欣欺负，她没有站出来帮她，希望陈述能够原谅她。
　　陈述其实早就忘了这件事，被她这么一提醒，脑海里只剩下一幅画面，她被一群女生围着，而高大的男生站在她面前，俯瞰着她，向她伸出手来。

　　那时候她可真不要脸啊，缠着他没完没了的，反而是现在，连看他一眼都不敢。

　　“没关系，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陈述回以微笑。
　　顾芽看着她纯洁的笑容，莫名有些无地自容，她慌忙转过头去，不一会儿，像是鼓足了勇气，她硬着头皮问：“那个，你和陆总一，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陈述一愣，原来好学生也会八卦的么？
　　她摇头，一脸的漫不经心：“过去式。”

　　顾芽惊讶地睁大眼睛，似是不相信，陈述却只是笑。

　　好久，顾芽才反应过来，似乎有点紧张，声音比蚊子还小，“没、没关系的……他那种人，至少你曾经拥有过他，而我……我们只能仰望。”
　　顾芽磕磕绊绊地安慰她，陈述觉得心底有些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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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学，教室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陈述瞥了一眼那个熟悉的位置，空着。
　　她放下心来，收拾好书包，刚走到教室门口就被堵住。

　　陈述默不作声地想从旁边走过，陆总一用力将她拽住，不肯放她走。
　　陈述望了眼他空荡荡的身后，想挣脱，他的力气却大得惊人，死死箍住她，她的校服都被他扯得皱巴巴的。

　　终于闻到熟悉的少女体香，陆总一脸色比之前好看不少，他把她扣在怀里，哑声问，“为什么不坐我旁边？”
　　陈述一听，身体僵住。如果她够软弱，此刻是求和的最佳时机，他们都会当这场闹剧从未发生过。

　　可她不想这样。
　　她奋力抬起头，强自撑着，扬起下巴说：“我好像还没说过，我们分手吧。”

　　陈述能感觉到正在抚摸他的大手突然停住，陆总一一副见鬼的表情，问她：“你说什么？”

　　“我们分手吧。”陈述重复，没有一丁点迟疑，好像真的只是轻飘飘的几个字。

　　陆总一心里突然慌得可怕，他竭力维持着面上的平静，仍然紧紧箍住她。
　　他垂眼看着一脸郑重的少女，有些暴躁：“如果是谢明伊和你说了什么，别相信她胡说！”

　　“你没发现她已经退学了吗！她说的都是假的！”听得出来他很懊恼。

　　陈述愣了一瞬，她仰头对上少年慌乱的眸，“好，我不信她，我只信你。那你呢？你没有什么要解释吗？”
　　陆总一手指僵住，半晌，他才缓缓开口。

　　“没人能逼我解释。”
　　“你也一样。”

　　听到他这样说，陈述并没有太惊讶，她怅然若失地收回目光。
　　伤疤愈合需要时间，既然已经愈合，她又何必要去揭开他的伤疤？
　　可是，如果有永远在一起的决心，不应该彼此坦诚相对吗？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他并没有那么爱她。

　　陈述低头，一瞬间，再抬眼时脸上的失落已经消失，她微笑着，推开了他僵硬的手臂，退后两步。

　　“那……就这样吧。”她转身离开，并没有人来追。

　　陆总一站在原地，看着少女瘦削的背影消失，泄愤一样用脚去踢灰白的墙壁，嘴里爆了一句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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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休学手续已经办好了，你明天回老家。”谢明采冷冷地看着坐在沙发上、姿态慵懒的女孩。
　　谢明伊一听，翘起嘴角嘲讽道，“你果然这么冷酷无情。”

　　“我说了，我不养不做事的闲人。”谢明采抿唇，眼里没有任何情绪。
　　谢明伊撩了撩额前的碎发，她突然绽放出明媚的笑颜，谢明采看到她那样笑，莫名产生一种不好的预感。

　　“姐夫已经答应我，我可以留下来。”谢明伊缓缓道。
　　“怎么可能？”谢明采满脸的不可置信。

　　谢明伊笑得很甜，看向她身后，丢下手中的抱枕站起来，“姐夫，你回来啦？”

　　陆振南穿着黑色的西装，肚腩微鼓，他解了领带，目光四处逡巡着，谢明伊赶紧体贴地端茶上前，陆振南自然而然地接过，抿了一口，刚泡好的茶最是甘甜，令他回味无穷。

　　谢明采冷冷地看着两人的动作，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下一瞬，她莞尔一笑，语气轻柔，“老公，你回来了，我正和明伊商量，我觉得她还是呆在以前的学校比较好，盛阳的学习环境她不太适应，老师讲课她也跟不上进度。”

　　陆振南在谢明伊的帮助下脱下西装外套，听到谢明采这样说，眉头不自觉皱紧。

　　“你替她办了休学？”陆振南的声音听上去颇为不满。

　　谢明采点头。

　　陆振南怔了一瞬，又低头看了眼温顺的谢明伊，像只可爱乖巧的小猫咪，他心里不觉柔软。

　　“也好。”陆振南缓缓开口，“以后明伊就留在这里。”
　　“为什么？”谢明采音调不自觉拔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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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有了我的孩子，明采。”

　　陆振南又是尴尬又是愧疚地说着，但想到刚才谢明伊温顺的目光，他就愈发坚定。

　　谢明采像是受了极大的打击，脸色刷的一下变得煞白，红唇也瞬间失去光彩，永远运筹帷幄的眸中第一次出现了慌乱。

　　从来都是她算计别人，现在她却被自己最亲的人算计了？

　　陆振南叹气，“明采，对不起。”

　　谢明伊也在旁梨花带雨，抽泣着，“姐姐，原谅我，是我的错，我不是故意的……”
　　陆振南一把拥住谢明伊，嗔怪她，“不是你的错，是我。明采，是我对不起你。”

　　看到谢明伊假惺惺的模样，谢明采觉得刺眼极了，恨不得上前把她那张脸撕碎，她用力掐住自己的手，好不容易才控制住那股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