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骚话连篇喜欢你》曲居士

8、第 8 章

　　这几天就这样糊里糊涂过去了。那天的问题，最终也没能要到个答案。
　　周末带着阳光的慵懒下午总是令人困倦。林深深刚准备冲杯速溶咖啡，抵抗昏昏欲睡的困倦感，却突然收到好友的消息。

　　陆嘉言：气死我了！一想到白天的事，整个人都不好了！深深你现在睡了没？
　　林深深：我还在看书……
　　陆嘉言：哇深深你也太勤奋了吧，半夜还在看书？！
　　林深深：亲爱的，我这里还是下午，你考虑过时差的感受吗[微笑]
　　陆嘉言：忘了这茬……
　　林深深：祝贺这位同学，看来高中地理课没有白睡！
　　陆嘉言：[符号表情]

　　林深深：话说回来，怎么了，有什么事能把你气成这样？
　　陆嘉言：我那天不是不小心把我的熊掉到宿舍楼下面了嘛，然后遇见一个奇葩！真的是奇葩！他居然问我——你知道，高空坠物该如何追究法律责任吗？
　　陆嘉言：呵呵我一点也不想知道！！！
　　林深深：哈哈，你是要笑死我好继承我的作业吗？
　　陆嘉言：深深你严肃点！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陆嘉言：更可气的是，我今天又碰到他了！真是冤家路窄！
　　林深深：极力忍住笑意.jpg

　　当事人陆嘉言表示，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当时，她像往常一样，开开心心地在咖啡店惬意地喝着咖啡，顺便正大光明地，用目光一路追随那位自己心仪的咖啡店小哥哥。
　　然而流年不利。处处完美的她，再次与一无是处的某人狭路相逢。

　　那人进店之后，目光随意往里面扫了一眼，扫到她时，眉心微微一蹙。
　　就是从这样一个细小的动作间，陆嘉言敏锐地捕捉到一丝嫌弃。
　　于是她在他经过自己身边时，冷冷道：“怎么，上次是高空坠物的追责问题，这次是想说咖啡的危害吗？”

　　正所谓先声夺人，我先把你要说的话说了，让你无话可说。
　　看着某人眼里一闪而过的微讶，陆嘉言心里有些小小的暗爽。Victory！

　　“我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好。”那人瞥了眼她的咖啡，然后端着自己的红茶平淡地走开，“某种程度上，咖啡可降低帕金森的发病率。”
　　半晌。陆嘉言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他那句话乍一听没毛病，但是细细一想——不就是拐弯抹角在说她有病吗？！
　　她陆嘉言不服！下次再遇见这个人，她要让他跪地求饶，叫自己爸爸！

　　“……期待看到他叫你爸爸的那一天，那我继续看书了。”
　　“你、不、信？！深深，等着那一天吧，迟早！”

　　不知为何，和陆嘉言聊天，总是有着极好的醒神功效。这个人愣是能把自己活成一部戏。
　　这下咖啡也不用冲了。林深深摇头笑了笑，将手机放在一边。

　　还有一个月就要交读书报告了，却一点头绪都没有。
　　爱德华·萨义德的《东方学》。嗯，每个字拆开都认识，但合成一句话，效果就不一样了，并且看完就忘。

　　要是有一目十行的速度加上过目不忘的记忆就好了。她将书翻过一页，轻轻吐出口浊气。
　　“东方并非一种自然的存在”，而是“欧洲物质文明与文化的一个内在组成部分”，是一种观念的存在，是西方的东方。
　　还是不明白“欧洲文化是如何从作为一种替代物甚至是一种潜在自我的东方获得其力量和自我身份的”。自己大概是个假东方人。

　　她在纸上胡乱地列出来几个要点，又皱眉通通叉掉。
　　一双微凉的手从背后绕过，按上她的眉心，轻轻将那里的褶皱抚平。

　　“请问有哪里是我能帮忙的吗？”温热的吐息喷在脖颈处，有些酥酥的痒。他似是毫无所觉，只是双手撑着桌子，俯首专心看着她杂乱的草稿。
　　这个姿势有些暧昧，两个人挨得很近，看上去就像他从后面把她圈在怀里，亲昵之至。但是偏偏，他的距离感又把控得极好，没有一处触碰到她。如果林深深想稍稍避开些，反倒会碰到他，所以恰恰又避无可避。

　　她保持着僵坐的姿势不敢乱动：“没，没什么，是我自己能解决的问题。”
　　他不说话，眼底微带戏谑。
　　林深深在这种表情的逼视下，老老实实说道：“就是有点乱，不知道它在讲什么……”

　　他轻轻笑了一声，她几乎能感受到他胸膛轻微的震动。然后，他执起一支笔，在纸上一边写关键词，一边给她分析脉络：“你觉得乱，是因为没有理清论证思路。书里会提到很多抽象的概念，你不要被它们牵着走……”
　　他按照章节把每一章重点内容分别列出来，目光认真专注，间或与她的目光对视，便不自觉地蕴上些温和的笑意。

　　林深深一边翻着书跟上他的节奏，听得太过入神，身体不由自主往他那边凑。他看在眼里，也不退不避，任由她完完全全倚在自己怀里。

　　“后面还有一半，你自己去理脉络。”见好就收，他趁林深深还没察觉时率先抽身离开，“对西方汉学著作的翻译何尝不是在整理你们自己的学术思路和概念变迁，同样，对西方汉学的研究何尝不是在研究你们自己的学术史。”
　　“文化间的理解似乎总是免不了有‘理解的前见’。这本书虽说是西方人的视角，却是怀了东方人的心态在写的。你太过习惯固有的语境了，有时候身处其间反倒更不容易看到全部面目，可以试试跳出圈定好了的范围。”
　　“还有，认真的态度很好，但是看这种书，不需要逐字逐句去啃，而是该看内在的论证和逻辑。”

　　一阵醍醐灌顶的快感。
　　林深深眼睛一亮，钦佩不已地看着他：“谢谢你。对了，你刚刚居然不用看书就能列出重点……你是把书都背下来了吗？这也太厉害了吧！”

　　“是吗，”他倚在门边，对着她微微弯眸，右手往心口处一按，“我厉害的地方还有更多，期待你来一点点发现，直到让我……走进你这里。”

　　下午的阳光并不强烈，柔和地勾勒出他的剪影。这个人站在那里，比阳光还要明亮。光芒不像是照耀在他身上，反倒像是从他身上发出来的。
　　林深深一怔。

　　回过神时，门口已经空空荡荡，可是空气里好像还有他的气息。林深深低头，桌前不知何时放了一个拼盘，各色水果切得整整齐齐，被摆出一朵繁复漂亮的花来。
　　……真是一个存在感无比强烈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