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愿升仙》山栀子

5、市井风光（新修）

　　这一日，时玉闲来无事，又听小刺猬在她耳边一直念叨着出去玩儿，便遂了它的心愿，在前院里和慕府总管福伯说了一声，而后便带着小刺猬出门去了。

　　严州城是出了名的热闹繁华，然而人间的富庶之地，却并非是修仙之人愿意待着的地方。

　　所以时玉很不明白，慕如愿身为平宁慕府的家主，却为何不待在平宁，偏要来这严州城住？

　　时玉走在长街上，周遭人来人往。她走过时，许多的目光都不由停在她肩头的小刺猬身上，多多少少都带着几分新奇。

　　毕竟，他们还真没见过几个人会养一只小刺猬做宠物，更何况，这只小刺猬还那么乖巧，就那么稳稳地趴在她肩上，伸着脑袋四处张望着。

　　“时玉，去那儿！”小刺猬眼尖地瞧见前面似乎有人在杂耍卖艺。

　　时玉抬眼时，正瞧见不远处的人群中，一个身着粗布衣衫的大汉正将手里的火把凑近自己，也不知是望嘴里灌了些什么，他张嘴喷出，火把燃烧，火势陡然变大，引得围观之人拍手叫好。

　　时玉也来了兴致，快步走了过去。

　　只是围观的人太多，她挤不到最前面去，只得在后头踮脚看着。

　　只见其中一个梳着乌黑的发辫，面容清秀可人的少女满面笑容地走上前来，拿着手里的鞭子耍了一通，招式十分漂亮。

　　而后，她身旁的那几个男子便又开始表演倒立，走索，吞刀，耍酒坛之类的技艺，引得在场之人又是一阵热烈的叫好声。

　　时玉看了一会儿后，便离开了。

　　一路走下来，时玉耳畔全是小贩的叫卖声，她初初入世，实在是挡不住好奇心，什么都想瞧上一眼。

　　“时玉时玉，我们去吃好吃的罢！”小刺猬在她肩头手舞足蹈。

　　时玉停下脚步，抬头时，正见面前的恒泰酒楼，她点头答应了。

　　方才一踏进酒楼的大门，便有小二迎上来，笑问：“姑娘一位？”

　　时玉摇头，指了指自己肩上的小刺猬：“还有它。”

　　小二看向她肩上的小刺猬，先是一愣，随后才干笑了两声：“得嘞！您请楼上就坐！”

　　时玉由小二领着上了二楼，在窗边坐下来后，便听他问：“不知姑娘想吃些什么？”

　　“肉。”时玉回答地毫不犹豫。

　　她早已辟谷，对食物也没有任何执念，但小刺猬想吃的东西，她却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呃……不知姑娘想吃什么肉？”小二被她的话弄得有些懵了。

　　时玉看了肩上的小刺猬一眼，只见它两只小爪子错啊搓的，迫不及待地道：“鸡肉鸡肉！想吃！”

　　小二听见小刺猬“叽叽叽”的声音后，便看了它一眼，彼时却听见他面前这位姿容秀美的姑娘开了口：“鸡肉。”

　　“……姑娘稍等。”小二觉得这姑娘样貌生得极好，怎么人有些怪怪的？

　　罢了，客人的是非他可管不得。

　　小二转身匆匆下了楼，时玉这才开始打量这楼上的一切。

　　不管是楼上楼下，再这次吃饭的人，倒真是不少，这家酒楼的生意看样子很是不错。

　　彼时，小刺猬从她的肩膀跳到桌子上，颇为惬意道：“在慕府虽说是顿顿有肉，但出来吃饭的感觉可真不一样啊。”

　　时玉低眼看它：“有什么不一样的？”

　　小刺猬哼了一声，道：“逐岚老祖你不食人间烟火，哪里懂这些道理。”

　　时玉听见他又提起自己那个莫名的名号，便皱了眉：“你快别提了。”

　　她只期盼这辈子都不要再踏入逐岚之境一步了。

　　小刺猬见她这般模样，便点了点头：“不提了不提了！”

　　时玉见它缩着脖子，一副做错事的样子，便伸出手指摸了摸它的脑袋，算作是安抚。

　　随后她抬头看向窗外，目光停在那人来人往的热闹街道上，心里陡然生出阵阵迷茫。

　　只待她帮了慕如愿的忙后，便会离开这里。

　　但是，她离开了这儿，又该去什么地方呢？九千年的时光，早已让她忘记了自己过往作为凡人时的种种，什么都不懂，什么也不会。

　　天下之大，哪儿又会是属于她的方寸之地？

　　被囚禁的时候，她无时无刻不在幻想拥有自由后的日子，但当她真正自由的这时候，却又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何去何从。

　　“姑娘，菜来嘞！”

　　忽的，小二明亮的嗓音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时玉回过神来时，便见桌上已摆着整整六道菜，她愣住，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菜。

　　“姑娘慢用！”小二笑着说了一句，随后便与另外一个跑堂的一起端着托盘离开了。

　　“刺云……你吃得完么？”时玉看向桌上那个已经忍不住开吃的小家伙。

　　小刺猬闻言，抬起脑袋：“你不吃么？”

　　“……我不重口腹之欲。”时玉老老实实地答。

　　刺云叹了一口气：“我真恨不得自己长两个胃……你如果不吃，这些就都浪费啦？”

　　时玉听了它的话后，看着桌上这些色香味俱全的菜，只好道：“算了，浪费不好。”

　　于是她执起筷子，夹了一块炙烤鸡肉，吃了。

　　但最终，时玉还是没能将这些菜吃完，她蹙眉瞧着桌上那个已经把自己撑得圆滚滚的小刺猬：“刺云，把这些都吃了。”

　　小刺猬正四仰八叉的躺在桌上，听了她这话后，便缩成了一团：“我真的……吃不动了。”

　　时玉正想再说些什么，便见那小二已上了楼，走到她身前来，笑容依旧得体：“姑娘可吃好了？”

　　“嗯。”时玉点了点头。

　　小二又笑了一下：“一共八两银子。”

　　时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小二以为她没有听清，便又重复了一遍：“这六道菜，一共八两银子。”

　　慕府。

　　身着暗红锦袍，银冠束发的少年坐在书案前，手里握着一卷书，此刻他正低眼漫不经心地看着。

　　窗外照射进来的阳光洒在他身上，他整个人浸润在这浅淡的金色光晕之中，那张苍白清俊的面庞上隐约可窥见青色的血管，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唇色偏粉，颜色漂亮。

　　纤长浓密的睫毛半遮着他的眼瞳，他就那么坐在书案前，腰背挺直，如松俊逸。

　　时玉踏进门时，便正好瞧见这一幕。

　　她微微一愣，只觉得这位慕小公子生得当真好看，至少她至今还未曾见过比他还要好看的人。

　　“家主，属下已将时玉姑娘带回来了……”

　　走在她前面的染青对着慕如愿行了礼，恭敬道。

　　少年听见染青的声音，终于放下了手里的书卷，抬起头来，那双如墨的眼瞳却越过了染青，直直地看向她。

　　只听他对染青道：“你先下去。”

　　“是。”染青拱手，随后便退出门外去。

　　一时之间，屋内便只剩下他与时玉，还有时玉肩头的小刺猬。

　　“时玉姑娘今日玩儿得可开心？”少年弯唇一笑，那双眼睛里光影如水波一般动人，又好似星辰一般耀眼。

　　也不待时玉回答，他“哦”了一声，“或许我应该问，时玉姑娘这顿霸王餐吃得可开心？”

　　时玉倏地脸色通红，低下头去，也不敢看他，十分窘迫。

　　她肩上的小刺猬亦是低下脑袋，两只小爪子扒着她的衣服。

　　“抱歉，给小公子添麻烦了。”过了好一会儿，时玉才硬着头皮说道。

　　她远离尘世太久，早就忘记了银子这么一回事。

　　若非如此，她也不必麻烦慕如愿，最后还是他让染青带着银子过来，才化解了她的尴尬。

　　“我……我方才出来，实在是不清楚这人世间的规矩。”她又解释了一句。

　　慕如愿听了，便又笑了一声：“时玉姑娘并非凡人，便是吃了霸王餐又如何？你要走，那群人又如何能挡得住你？”

　　时玉却是蹙眉摇头：“不可，此事本就是我的错。”

　　随后，她抬头看向他：“公子放心，日后我定会将银子还给你的。”

　　慕如愿却是“啧”了一声：“不过一顿饭的银子罢了，你不必记着。”

　　这话说罢，他又看了她一眼，唇边笑意浅淡：“更何况，你不是还要帮我的忙么？”

　　时玉一怔：“我还以为，你已经将这件事忘记了。”

　　“我若真忘了，还留你在府中做什么？”慕如愿睨了她一眼，讽笑了一声。

　　时玉抿唇，不再多言。

　　彼时，屋外忽然有一阵红光闪烁，隐隐还可听见铃铛的清脆声响。

　　慕如愿抬首看向窗外，便见外头不知何时竟已有一根根红色的丝线交错缠绕，千条万条盘根错节，渐渐将整间屋子包围起来，形成一道泛着红光的半透明的光障。

　　“家主！”外头传来染青焦急的声音。

　　“我无碍。”慕如愿站起身来，平静地应了一声。

　　时玉瞧着外头的光障，便伸手想要掐诀破掉这结绳障。

　　“等等。”慕如愿瞧见她的动作，便出声阻止。

　　时玉看向他：“这个光障我可以破掉的。”

　　慕如愿闻言，那张清隽的面庞上显露几丝不明的情绪，他眼瞳的闪着晦暗的光，唇角一弯：“你若真将这光障破了，我又如何引鱼上钩呢？”

　　时玉没有听明白他的话：“啊？”

　　少年苍白的面庞在淡淡的红色光晕间染上了几丝血色，更为其添了几分灼灼风姿，只见他盯着眼前这个满脸迷茫的姑娘，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嫌弃，语气懒散：“总之，现在还用不到你，乖乖去一旁坐着。”

　　修为那么高，脑子却是个转不过弯儿的。

　　活脱脱一副极易上当受骗的傻样子。

　　少年低眼，舌尖抵着牙根，懒懒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