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魔尊今天上班了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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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月峰不见日晨。乃是真神许久之前另辟的一处天地，唯有月色云霭常伴其间。
萧晓站在门前，淡云在周身缭绕。她抬头看着师尊的住处，古朴清雅的双层小楼，题字夜光。
师尊奇怪得不像真神。分明尊号天清，却对月情有独钟。。
“傻站什么？”
声音冷冽，如光直行，叫萧晓浑身一颤。
“师尊。”行走间默默地将腰带系得更紧一些，萧晓生怕师尊看见自己饱鼓鼓的小肚子生气。虽然师尊常年都是那张淡若清风，冷然秋水的面庞，但萧晓总觉得他看向自己时，似是有许多不满。
不然为何偏严令不许她修仙？
汤药撒了一些在袖口，很凉。师尊命萧晓坐在案前，将笔墨与腕枕对换，手指轻按。
师尊的手指修长，如玉如砌，触感微凉。可只要一想到这是曾经斩杀万千魔族，一剑击杀为祸多年的魔尊，无人可阻时，萧晓不禁往回缩。
“严吕来过。”天清力道从轻至重，按住萧晓的手腕，“你用烧饼贿赂他换木牌，参加择师大典。”
“呜。”果然严仙人把她卖了。
相比于被师尊训话，手边凉了的汤药都不觉得苦了，萧晓小声解释：“是我又哭又闹求严师傅给我的，不是他不听您的话，师尊你一向奖罚分明……疼！”
被按压的血管如针刺般疼，浮出红印，萧晓偷偷望了一眼师尊，竟是眉头深锁。
但很快便又恢复往常。
“喝药。”
凉了的汤药苦的呛鼻干嗓，萧晓仰头慢慢喝，偷偷观察师尊的表情。
其实也不怪严仙人与师尊说，他若不说，那就是违逆真神之意。当年神魔一战中死的仙人哀嚎犹在耳边，都还没轮回呢。念及此处，萧晓呛得咳嗽。
“也算亡羊补牢。”师尊将碗拿走，给萧晓一块帕子，“为师赏他鹿酿一坛，命他下山办事。”
萧晓咳嗽得更厉害了。这还真是赏罚有度，一事归一事，只是鹿酿乃是鹿饮仙的心尖宝贝。就这么被赏出去一坛，恐怕比折他千年修为还心疼。
“鹿仙人没做错什么啊。”萧晓担心鹿仙人因她受连累，不肯给她备药浴了。
“为师自有定夺。”
萧晓大气都不敢出。低着头，看见师尊将宣纸铺开，指尖游曳挑选用笔。
他道：“不经为师同意烹炸魔兽啖其血肉，虽无受伤，该罚。”
“我怎么知道是您抓回来的魔兽，我以为是什么新吃食。”毕竟之前几年 ，禽圈里总是会出现一些凡间物，萧晓不知道怎么来的，大概是蹭饭的仙人们师兄师姐们放的，每次宰了吃都没事。
天清取下一只细长狼毫给她。
墨尚未干，萧晓奇怪，但苦着脸赶紧求饶：“师尊，能不能换个别的罚？每次都抄清心诀，我都能倒着背了。天语峰这么多心法口诀，换一个吧。”
“三遍。”
“师尊，再……”
“五遍。”
萧晓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
天清起身，吹灭烛台，放下一颗光芒璀璨的夜明珠，走了。
萧晓知道这是到天亮都抄不完了。她蘸着砚台上半干的墨，不经脑子都能动手默写出清心诀的内容。她想，师尊真的很奇怪，一个凡人抄写清心诀有什么用？她又没有心魔。
况且每次抄完，他看都不看一眼便推到一边，也不让她带走当柴烧。定是被打扫的仙仆丢了。
那还浪费笔墨抄什么。
一遍完成，萧晓发觉墨水见底，磨墨却找不到水。阁外月色迷蒙，萧晓不敢偷懒，拿着汤药碗去往望月峰唯一的池边。
望月峰极大，却是极其清冷寂寥。
萧晓没穿外衫，小步快走，不禁打了个喷嚏。
咳咳——
却是师尊的咳嗽声。
只见一轮明月之下，树影斑驳，池水映照并无花开。师尊一袭白衫，身披月华，站在树下不知在做什么。
“师尊。”萧晓担心地叫了一声，“你是不是不舒服？”
之前鹿饮仙说师尊为了抓那只魔兽费了些功夫。萧晓想凑近些，师尊却脚步挪移，拉开距离。
“你出来做什么？”
眸中似是雪色，天清将外衫退下，动作简单明了，整个儿罩在萧晓的脑袋上。
“我没水磨墨，出来舀水。”
费了些功夫才探出脑袋，萧晓闻到一丝血味。很淡，不腥，也不甜，甚至不确定是不是血味。抬头，只见月色苍然，并无师尊的身影。
萧晓抹了抹鼻子。反正，她也不再是之前那个走路都会摔跤，一碰就哭嚷着要找师尊的小孩子了。
池水透凉，萧晓舀起一碗给这从不开花的枯树浇水，发觉树下微草有些泛光。
淡金色的，和衣衫上的气味一样。
是血。萧晓捻起来尝了一口，心中大惊。这是真神的血，伤及本源才会流出。
萧晓顾不得舀水，连汤药碗都丢了，一路跑回夜光阁，推门而入，却见师尊正坐在桌案前，表情丝毫不见受伤的颓色，在夜明珠的光华之下甚是柔和，似有春意。
“师尊？”萧晓开始喘气。
“嗯？”天清抬头，见她跑的这般焦急，一同训道：“落笔凌乱，心浮气躁，蘸墨不匀，为师的教导都忘了？”
萧晓沉默地吸鼻子。
天清话沉默片刻，而后指尖微动，灵气化水，“比多年前好多了。”
师尊走之前还将墨研匀了。萧晓又开始抄清心诀，这一次，她的心倒是真的静下来了。
其实抄写也不是毫无用处。就像新入门的弟子不给吃食，不断修炼运行心法，将天语峰的灵气引入体内祛除凡间杂尘，萧晓觉得这清心诀于她，也算是异曲同工之妙。
可弟子们苦修直至辟谷，她再怎么抄，也不过是脑子清醒，归根结底还是个凡人。
萧晓一边运笔，一边思索师尊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本该永居神位，却在神魔一战后传道授业，不时还去凡间游历，除了防止魔族卷土重来之外，萧晓想不到还有别的可能。
况且，魔尊真的死了吗？能伤到三界唯一真神的能耐，搅得天下腥风血雨的人，必定狡兔三窟，哪可能就如同传闻一样，只一剑便死透了？
萧晓总觉得怕。无来由的怕。她想了很久，是因为当时口不能言，手不能动，却被饥荒中饿得眼神发绿的野狗盯着，才留下的阴影。
就如同所有仙人所言，真神冷情无心，饶是自己走了大运被师尊捡回来，他也不会保她一世太平。对于真神而言，自己就是一个凡人，与千千万万并无区别。
“不能下山。”萧晓自言自语道，“不能死。”
手腕停滞，墨水晕开。师尊行事一向严谨，这遍抄文如此应是作废的。萧晓乱了心神，手忙脚乱地寻手帕去擦。
抄文保住了，但手帕得洗干净。萧晓又走去池边，搓洗后，却见这块白绢在月光下泛出影子。萧晓拿起来仔细瞧，角上，竟是几朵泣血的六瓣花。
萧晓一直觉得师尊这块手帕过于女气，可真神行事向来与凡间陈规不同。
只是这倒逆的行笔，唯有魔族会用。
魔族等级森严，六瓣花为至尊。
这是……魔尊的东西？
因为这个想法，萧晓吓得险些跌进水里。
急忙忙回到夜光阁，萧晓一边抄清心诀，一边揣着手帕将其干燥，生怕被师尊发现自己知晓了些什么。
“三心二意。”
应是日升之时，天清静修结束，收起昨夜落在此处的手帕至前襟，抬手将萧晓抄到一半的清心诀推开。
“做早膳吧。”他看着萧晓泛白的下唇道。
“好。师尊您想吃什么？”
“看你喜好。”
萧晓这次没有力气再问师尊为何不用进食，却要她做早膳折腾她了。担惊受怕整夜，萧晓来到天语峰唯二的伙房，直接将最高处的桂花罐拿下。
不管前路凶险与否，总得吃好。
清澈甜腻的仙蜜包裹金灿灿的桂花，盛在白玉碗中好似清澈琥珀。萧晓细细地挑出一碗灵米，颗颗饱满圆润，手感极佳。
入水煮至软糯发白，蜜渍桂花倒入后小火慢熬，待到米香与甜香将与桂花香气交融，捞出被煮久的桂花，洒下几颗新鲜桂花在上。
灿黄与白脂相印，萧晓特意挑了青瓷碗，朴素至极却处处精巧。
两小碗桂花甜米羹，亮晶晶地勾人食欲。
“师尊，早膳好了。”
萧晓端着碗进夜光阁，轻唤正侧身小憩的师尊。
早膳上桌，天清启眸，萧晓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好似在观赏海天相接的日暮月升。
传音石忽然冒出急促的声音。
“师尊！有魔族来犯！”那声音不似仙人应有的沉稳，很是焦急，“天语峰外阵受损，您可……”
“进膳。”
天清似是嫌其聒噪，将那传音石碎为齑粉。
分明是自己最爱吃的甜羹，费心费力，却食不滋味。萧晓几乎用尽了所有力气，才没有开口询问师尊为何如此无动于衷，竟然还有雅兴慢条斯理地吃早膳。
他真的是当初救世的那个真神么？
干净的瓷碗推至眼前，天清示意萧晓端下去。萧晓站起身，已然要发问为何真神如此冷漠，既然如此又何苦当时救世，忽然发觉，方才师尊侧身看着的，是一面明镜。
镜中闪过天语峰外阵的战况，镜下小纸写着各个人名，或好或坏。
萧晓心情复杂。她只知道，本应下月才进行的测试，竟然此时，便已开始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魔尊今天上班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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