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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缠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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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捏着装有身份证的文件袋,坐在车上,车子在路上狂奔,我靠在窗户上,一言不发,我想打破这种安静,张了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又闭上。
周然开着车,他看着前方,今天的他话很多,大概因为要别离了吧,一直说个没完,你这么想回去的那个地方是哪儿呢?你说你有爷爷奶奶,他们对你好么?你走了以后就不再回来了?你在那边遇到过喜欢的人吗?
我不想搭理他,任他说。
你有多喜欢他?
……
你想和他在一起?
……
还是,你要和他结婚?
……
所以,你们做过了吗?
……
一切的安静在周然看来都是一种默认,他很想去看看身边的这个女人,算了,随即扬起嘴角。
大约一个小时后车子驶入了我熟悉的地方,高大的梧桐,红色的砖墙,五颜六色的彩灯,一切都很熟悉。
但不是火车站,不是汽车站,不是飞机场,而是,西涯街。
看着这熟悉的街道,算了,他愿意送我到这儿,就到这儿吧,停下,我说。
周然充耳不闻。
你他妈给我停下,我暴怒,试图去停车,周然从方向盘上腾出一只手,弯折,用手肘对着我的胸口就是一下。
不想死,就给我乖乖坐好,他说,继续开车。
好吧,我觉得他又犯病了,我想这世界就是如此奇妙,怎么就有人油盐不进呢。
我记起来青年昨天说的那句话,他说,他爱你,眼神骗不了人,都是男人他知道。
我偏过头看了看周然,阳光透过玻璃打在他的睫毛上,有些颤抖。
爱吗?爱或不爱,其实没那么重要。
车停了一扇门前,周然开了门,阳光从缝隙里跑进来,灰尘在眼前跳跃,那扇门后面有一个院子,院子里种满了月季,我记得某年有一个少年就从粉色的月季上走下来,走到我面前。
怎么就成了这样,我想,这大概就是生活。
我看了看周然,他笑着靠近我,将抱住,我闻着他身上的味道,我想起了一个词:
面目全非。
他说,轻轻的,我好像做不到让你离开。
他摸了摸我垂下的头发,你说你想回家,我带你回来,好不好?
他的语气有些软,就像一个温柔的情人。
可惜,我知道,我们不是。
路边就是散落的半块红砖,我看着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推开周然,捡起来,周然还想说什么,我拿起砖头,对准他的脑袋砸下去。
红色的血液从周然的头上流下。
到最后他还在对我笑,直到倒下。
终于完了,我想,呼吸着久违的新鲜空气,拿好我的身份证,慢悠悠的朝火车站走去。
结果还没买到票就被抓了,警察从人流中带走了我,周围的人议论纷纷,掩面疏离。
我大概猜到原因,安安静静的坐在警察局。
嘿,又见着你了,我抬头。
咋,不认识我了,亏我还给你1000块,快一个月工资。
是那个送走我的小警察,几年不见有些发福,只有五官依稀看得出当年清秀的模样。
小警察嗒的一声把笔录下甩在桌上,坐下,开始问。
完了,总结,他问我:
合着你把人给打了。
嗯,我点头。
啧啧,一出戏能像你们两家这样没完没了的还真少。
行吧,伤者亲属要求见你,你命好,人家要私了,别犯浑,坐牢那可是要跟一辈子我告诉你。
……
……
我上一次见周明扬是在警察局,这一次还是在警察局,我不禁感叹,命运这玩意儿还真是神奇的可以。
他还是那么高大,只是背有些佝偻,和我继父同年,想来也50好几了。
周明扬瞪着我,目光如炬,像是要把我瞪穿咯,他先开了口,你和然然,你们怎么回事?
想来,自己的儿子与自己不亲半分,自他母亲死后更是如此,甚至连叫都不叫自己,他想疼他,可是他不要,甚至为了一个恶妇的女儿和自己作对,周明扬觉得好笑,爱人死了,亲儿子不认自己,亲妈怪他,所以一气之下断了他的生活费。
却没想到,今天人却躺在了病房。
周明扬觉得自己问的有点搞笑,他们能有什么关系?周然都已经躺床上了,摆明了的事实。
打第一眼见到胡蝶起,周明扬就不喜欢胡蝶,她的眼神太暗,藏着狠,这种人,固执心冷。
他记得他第一次见到胡蝶的情景,在她母亲的理发店,她看周然的眼神就像看一头猎物,而看他的眼神,厌恶,冷淡,看透一切,她的眼神锐利的就好像洞悉人心一般,让周明扬感到无所遁形的不舒服。
即使冠冕堂皇说因为爱,但他知道,自己那点破事还真见不得光。
这种惶恐到想杀人的感觉在那男人死了之后每时每刻都逼迫着他。
而且,周明扬看着胡蝶,这么多年了,这女孩的眼神还是没变 。
周明扬想了想周然,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受了多少苦。
说实话她很想把胡蝶给活剥了,赔上自己不要紧,怕是这样周然就再也不会原谅他了。
而自己的母亲,那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在他来之前已经警告过他,她说,然然变成这样,我不怨胡家那女,你也有一大半责任,你要是在做出什么事,老人把拐杖一杵,掷地有声,那我们就断绝母子关系。
这种忍着掐死她的冲动让周明扬有些难受,你走吧,他说,伸手解了解自己的领带。
然后慢慢靠近我,低头,走的越远越好,这次的事我就不和你计较,否则,周明扬嫌恶的拍了拍我的脸,咬牙切齿,否则,我要你连本带利还回来。
我看着眼前的男人,想必此刻他应该很想杀了我,明明他可以动手的,他没有,那就意味着他不敢。
我扬起头,换上笑容,我也想离开,是你的宝贝儿子不让啊。
周明扬死死瞪着我
不过,算了,我不想继续了,我会离开的,你放心,我赚够了,我说。
我听到牙齿咯吱作响的声音。
你滚,他吼到,婊,子养的变态。
我走到门口,听了这句话,本来想忍,没忍住。
回他,朝他点点头,嗯,我是变态,你就是个死老变态。
碰,我听到了玻璃碎裂的声音。
疯子,我暗骂。
周然以为自己睡了一觉,醒来却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闻着消毒水的味道,周然一度怀疑自己已经病的记忆错乱了。
他明明记得自己带胡蝶回了西涯街,在奶奶那里住下了,记得院子里的冬青又长出绿叶了,怎么会一醒来就在医院了呢?
他想不通,他想问问,肯定是自己的记忆出错了,直到,脑袋上传来的痛楚,清晰明了。
他想起一些事情,然后就再也无法出声。
周然躺在床上,感受到有人帮他拭去了脸上的液体,他艰难的把眼球转到一边,看见奶奶正坐在他面前。
之前他也是这么照顾她的呢,想起来,就好像在昨天。
可是现在呢,周然知道,她已经走了,这世界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变化,他躺下,所以她就走了。
想到这里,周然觉得有些难受,他闭上眼睛,害怕这份难受被奶奶看了去。
以前,周然以为自己对胡蝶就是愧疚要说的话,再加上说不清道不明的欲望,现在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怎么样,就觉得和她过一辈子也不错。
可惜啊,没有一辈子了。
周然10天后出院,出院不久就已经快到除夕了,街道上布满了喜庆的红色,周然打开窗户,希望能吹进一丝快乐的氛围。
他望着亮亮的夜空,喝下一口啤酒,周然觉得脚步发软,也没关窗就那么躺在地上,从沙发上拉了毯子盖住,睡觉。
自从回来之后他一直喜欢这么睡觉,不太进屋,一进屋他就想起来他们之间做的事,每每会觉得口渴,继而就像是在胸口开了一个洞一样,空空的,怎么也填从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