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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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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自从万山来到之后,小小的院落中变得热闹起来,白圭和慕容钦两个都是不喜欢多话的人,平日里虽然相处的比较顺畅,并没有因为气氛安静而显得尴尬,然而毕竟平静有余而热情不足,如今有了万山,这家伙的情绪简直一刻都宁静不下来,只要受到小小的触发,立刻就会激动得如同茶壶里烧开的滚水,因此有了他在这里,就好像原本平静的水池里忽然放进来一群鲶鱼,整天都是波澜。
慕容钦本来是个沉静的人,除了战场上之外,不是很喜欢喧闹,不过万山这个人有一种很特别的本领,他虽然天性活络,话也很多,却并不让人感到厌烦。虽然起初略有些不适应,然而如今半个多月过去了,慕容钦的感觉倒是还好,家里多了这样一个人,倒是有了一种真实的生活氛围,热闹轻松了许多。
二月下旬的一天,白圭将正在扫院子的万山叫了过来,把一封书信递给他,说道:“自从出门之后,很久没有和家里联系,你将这封书信送给夫人和老爷,这里是路费,明天便启程吧。”
万山一听这些话,眼眶顿时红了起来,他将书信揣在怀里,抬手擦了一下眼睛,一脸悲催声音哽咽地说:“少爷啊,和你分别了那么久,每天我都在想念你,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你,本来想就这样一直守在您的身边,哪知刚刚一个月的时间,就又要离开少爷了,这让我万山的心里是多么的难过。”
白圭一摆手,打断了他的抒情:“好了,又不是今后见不到面,你这一次去送这封家书,母亲父亲肯定有信要你带回来的,这一次将路费收好,千万不要再丢失了。”
万山连连点头:“少爷尽管放心,这封千金难买的书信还有铜钱,我都会贴身藏好,绝不会再给人偷去了。哦对了少爷,我要不要和夫人老爷说,多拿一点银两过来?少爷在这里居然要干活儿赚钱才能吃饭,一想到这件事,我心里就止不住地难过。”
白圭摇头道:“不用了,我能够自食其力,别人能做的我也能做,没有什么可悲惨的。”
万山听他这样一说,眼泪又涌了出来,连连用袖子擦拭着:“唉,少爷,你这个人真的很善良,很坚强,让万山我太感动了。一想到明天早上就要给少爷做最后的早餐,我就又伤心起来了。”
白圭:谢谢你的乌鸦嘴了万山,你家少爷我还不想上刑场。
“好了,不要多说了,快干活儿去吧。”
第二天早上,三个人吃过了万山做的早饭,万山背着包袱面色凄惨地告别了白圭和慕容钦,转身走出了门。
对于白圭来讲,这不过是寻常的一次分别,然而他转头一看慕容钦,却见这人的面上竟然微微有一点怅然。
白圭眼珠儿转了一下,微微笑道:“有万山在这里,的确每天都热闹得好像过节一样,如今他走了,屋子里立刻安静下来了。”
慕容钦轻轻点了点头,虽然只有一个月的时间,然而如今房间里少了万山,就让他感觉到好像有了莫名的缺憾,一时间略有些不适应。
白圭握住他的手:“他还会回来的,而且等我们回到皓京,府里有许多人,很热闹的,春荣也是个很开朗的人,你会喜欢她的。”
慕容钦:我还要跟你回皓京?
白圭看到了他的面色,露出一口白牙,说道:“据说明天有海神祭,我要出城去看一看,你要一起去吗?”
慕容钦想了一下,点头道:“我也一起去。”
白圭又是一笑,慕容钦居然对万山很有好感,对这短暂的离别还有些怅惘的样子,这让他颇有些意外,或许是因为万山这个人直白而热情,和这样的人在一起会很轻松吧。不过即使缺少了万山,生活也不应该受到太大的影响,这种离愁别绪经过明天的海神祭,应该就抛开了吧。
次日清晨,两个人洗漱后吃过了早饭,没有了万山,这些都要自己准备了。
将要出门的时候,白圭看了一眼慕容钦身上那薄薄的衣物,说道:“初春的天气虽然已经开始转暖,却仍然带着寒意,尤其是我们要去的地方是海边,那里海风很大,更容易冷了,要注意保暖啊。”
慕容钦微微撇了撇嘴,说了一声:“知道了,母亲。”便找出一条罩衫来套在外面。
白圭眼神一闪,当慕容钦转身过来的时候,白圭走到他身前,左手搂住他的肩膀,右手捧住他的后脑,两片好看而又柔软的嘴唇一下子紧紧贴在慕容钦的唇上。
慕容钦顿时僵在那里,眼前的情况太过出乎意料,他长到二十五岁,从来没有想到过有一天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居然是一个男子在亲吻自己。尤其是在他毫无防范的时候,白圭的吻突如其来,让他失去了反应的时间,慕容钦瞪大了眼睛,感受着白圭的嘴唇在自己的嘴上亲吻着,对方甚至还伸出舌头在自己的唇上一遍遍地舔扫,慕容钦不知为何,只觉得脑子里一阵发烧,仿佛有火苗点燃在那里一样,身上也微微地有些战栗,白圭的吻让他感觉一阵头晕目眩,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过了一会儿,白圭才放开了他,满眼笑意地看着慕容钦那涨得通红的脸。白圭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似乎在回味方才的味道,慕容钦方才连嘴都没有张开,虽然说不上配合,然而起码没有很激烈的反应,这样就已经很不错了。
慕容钦连连大口呼吸了几下,这才喘匀了气息,他两眼有些发直地望着白圭,这个人总是能够用一种出人意料、让人懊恼的方式来表达意见,就像方才自己只不过说了一句“妈妈”,他就用这样的举动让自己再说不出话来,今后如果自己再想要说他过于温柔琐细,就会想起这一次的吻,母亲的形象就再也扣不到他的头上,否则就实在太混乱了。
而最让慕容钦感到无话可说的是,自己方才为什么竟然没有一下子推开这家伙?居然让他一直就这样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地亲吻完了!为了表现自己的立场,本应该第一时间就一把将他推开的!
白圭有些得意地又看了他一眼,抖着衣襟整理了一下衣服,轻轻咳了一下,一本正经地说:“好了,我们出城去吧,不要再这样胡闹了。”
慕容钦有些无语地看着他,白圭这个样子倒好像很正人君子了。
两个人一起出了城,策马来到海边,只见那里已经围拢聚集了许多人,虽然泊在海港前的大船上摆着供桌,明显是一个很盛大的仪式,然而因为人非常多,所以仍然是人声嘈杂的,不是朝堂宗庙里那种庄严肃穆鸦雀无声的气氛。
一个戴着高耸的镀金海螺形头饰的盛装女子站在船头,高高地捧着祭文朗声宣读着,内容无非是请海神保佑,这一次出航风平浪静,安全而且收获丰富地归来,等船队回港之后,还要举行更加盛大的献祭。
慕容钦慨叹道:“没想到大周的渔船也这么庞大,这样的一艘船出海后,要打多少鱼虾回来呢?难怪临海郡的渔获便宜。”
旁边一个老妪笑着说:“孩子啊,这不是渔船,这是到海外经商的船,今天这一回是去往南洋那一边的,上个月那次是往东瀛去的。渔船哪里有这么大?要说渔船嘛,你看,那边,那边那艘就是刚刚回来的打渔船,如果你们要买鱼呢,趁这个机会就到那船上去买,又新鲜又便宜,然后便可以就地自炊了,要说这海里的东西啊,一定要吃最鲜的才有味道,刚刚捞出来的海产都是不需要怎样烹煮的。”
旁边白圭则问道:“为什么那主祭人是个女子?”
一个三十多岁满脸风霜的男人说道:“因为祭祀的是妈祖娘娘啊,女子主祭不是顺理成章吗?其实我们这里许多祭神的事情,主持的都是女祭司,毕竟海女是十分厉害的,如今她们也外出经商,比如这一支船队的主人顾麟就是女子,她的船队是这里最大的,被同行众推为行首,很令人敬佩啊。”
白圭点头道:“原来如此,没想到世上还有这样的人,这都是在书中读不到的。”
这时,祭海的典礼已经结束了,船上的佣工将祭神的供桌抬到岸上,给大家分享祭品,白圭顿时就一皱眉,如果是一窝蜂涌上去的话,这么多人很容易发生拥挤踩踏事件的,那样的话岂不是本来想做一件好事,反而办成了糟糕的事?这时候只见有商团服色的人敲着铜锣,嘴里喊着“散神钱散神钱”,拿了一箩箩的铜钱四处抛洒,许多人顾着抢铜钱,四处分散埋头捡钱,去抓拿食物的人便少了许多。
白圭暗自点头,果然是个做事很有方法的人,难怪能将船队发展得这么大。就在他心中慨叹的时候,两枚铜钱嗖地一下落在了他的怀里,白圭伸出两根手指拈起了铜钱,不由得笑了出来,没想到自己今天居然有这样的奇遇,当真是从天上掉钱到人的怀里,足足两文钱呢,虽然不多,不过也可以买一张烧饼了。
慕容钦看着这争抢铜钱食物的热闹场面,也不由得微微发笑,大周确实与西秦很不一样,尤其是在这临海郡,别有一种人情和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