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春晓，大泽秋暮》死灵渊

3、丧母

　　黎明以前，月亮已经下山，微弱的星光根本无法穿透黑夜的帐幔。母子二人躲在山沟的小竹林中等待天亮。他们已经离村子很远了，但是并不能说明他们就安全了。
　　“儿啊，娘的宝贝儿子。”母亲抚摩着孩子瘦弱苍白的脸，借着微弱的星光看着孩子，好象要把孩子一生的时间都在这一会儿看完。
　　“我听你爹说过，他们是昆仑山玉虚派修真的人。因为你爹偷了他们什么宝贝，所以他们要将咱们全家都赶尽杀绝。”女人说。
　　“那我们还给他们不就是了？”寒渡问。
　　“你爹把那东西弄丢了，”女人拍了拍孩子的头，“再说我们孤儿寡母，用什么陪人家啊。但是他们却记恨你爹，非要把我们赶尽杀绝。”
　　“儿啊，娘一直都保护不了你。如果娘有个什么万一，你就自己一直向南跑，找一个叫云梦大泽的地方。那里有你爹的师门，叫‘碧海红绡阁’。里面有个肖长老是你爹的师父。你就去找他。碧海红绡阁是妖怪修行最大的门派，一定有能力保护你的。”
　　“不，娘，我们一起去。你不能不要我。”寒渡眼巴巴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母亲：“没有人会喜欢我，所有人都欺负我，娘，如果你也不要我了。。。。。。。”说着眼泪不禁潸潸而下。
　　看到此景母亲不禁心中惨然，与儿子抱头痛哭。
　　“娘你别不要我。。。。。。。”
　　“好孩子，娘不会不要你。”
　　十岁的寒渡哪里知道，大人的承诺很多情况下都是在哄骗小孩。不是他们想欺骗自己的孩子，而是他们实在做不到。寒渡最后一次看到母亲的面孔就是在山边的悬空栈道上。当时母子正逃避追赶拼命地跑。跑在前面的寒渡脚下一滑，眼看要掉下崖去，后面的母亲用尽全力把他推了上去，而自己摔了下去。
　　没有救命的悬树，也没有缓冲的河流。寒渡眼睁睁看着母亲在自己面前好象村里孩子玩的蹴鞠一样，在几块尖利的岩石上翻着跟头来回撞了几次，终于掉到了目不能及的山谷中。他甚至能看清每一次撞击母亲头颅中洒出的血和脑浆，但却没有一点办法。
　　寒渡对着空谷拼命喊娘，凄厉的声音在山中久久回荡。没有任何回应，只有山风无情地尖啸而过。
　　淄城的街道上总是车水马龙，繁华热闹。这里是官宦商贾云集之地，有钱人极多，穷人也极多。有钱人自然是说不出的奢华骄逸，但穷人仍然是三餐不保。
　　郭公子今天心血来潮，把跟班小厮都打发开来，独自一人在黄昏的街头徜徉。看着淄河边青楼瓦肆亮起来的花灯，琢磨着今晚该去那里寻欢。
　　郭公子大名郭晋明，乃是当朝郭太尉的衙内。有个当太尉的爹就是不同，让他可以获得普通人永远都获得不了的特权。整个淄城没有人敢惹他，当然除了不长眼睛的人。
　　走到一家青楼门口时，有个浑身脏污的小乞丐从身边擦身而过。他下意识地去摸钱袋，却不见了。于是他一边喊一边追了上去。谁知那小乞丐跑的飞快，甚至把他这成人远远落在后面。但是这乞丐明显对城里道路不熟，当他和闻声而来的几个恶奴把小乞丐堵在一条死胡同里时，已经是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谁知道小乞丐面对五个如狼似虎的恶奴居然不怕，公然摆开架势要和他们对打。郭晋明大公子立即气塞胸膛。一招手五个恶奴扑了上去。本以为是一顿痛殴，谁知道这看上去只有八九岁的小孩极其灵活有力，居然与五个大人周旋还没让他们得了便宜。
　　但小孩毕竟是小孩。能与五个成人周旋并不能说他就能把五个大人打趴下。他一直急于寻找逃跑的机会，这就给了五个群殴惯了的地痞有了可乘之机。
　　露一个人缝给他，小孩果然往里钻。然后趁机一起攻击，上盘下盘其上。小孩再敏捷，还是给打了个马趴。然后乘机一棍子抡到小孩头上。
　　小孩趴在地上不动了。
　　抡棍子的是当地有名的流氓，因为使一手好棍，人称“王棍”。他这棍子卯足力抡下去，别说小孩，就是一个壮年练家子，也得丧命。锅公子走上前踢了脚尸体，早有恶奴翻过尸体寻找钱袋。
　　谁知道这一翻不要紧，“尸体”竟然照着来人的脸就一把抓下去。把人吓了一跳愣住时马上翻身起来就逃。谁知道擦过郭公子时被一把抓住。
　　“这小子，命挺硬。”郭公子揪着孩子的领子，一把将其按到路边人家房檐下接雨水的水缸里。等孩子挣扎够了，再一把提出来。
　　雨水洗去了孩子脸上刻意涂上的灰，露出雪白的脸和惊人的美貌。郭公子看了一愣，想不到这小孩还挺漂亮。
　　郭公子素好娈童，府里也养着六七个小倌。当下看上了这孩子，吩咐奴才们把已经被水呛晕的孩子带回了府。
　　寒渡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居然躺在床上。虽然这房间很简单，却一点都不寒酸。
　　绝对不是自己和娘住的那种茅草房。
　　他记得自己偷了一个有钱人的钱袋，然后被打，然后又被水呛晕了。是谁收留了自己呢？
　　想着一个中年妇人推门而入，看到他醒了，马上过来给他一碗热水。
　　“好歹醒了，我本来以为你活不成了呢。”
　　“这是哪里？”寒渡问。
　　“这里是郭府，当朝太尉府啊。你放心，以后只要你伺候好公子，吃穿都是不愁的，还有月例。。。。。。”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寒渡打断她。
　　妇人叹口气，摇摇头：“既然进了这里，就别问这么多了。你是主子从人牙子手里买来的吧？看被打的。只要你让主子高兴。。。。。。”
　　“是个红衣服的有钱人带我来的吗？”寒渡再次打断。
　　“红衣服？你说主子是吧？以后你如果想不挨打，千万不能不敬主子。否则有的是刑罚让你生不如死。”
　　“他要杀我？”
　　“不会，只要你乖乖地，主子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主子宠你都来不及，怎么会杀你。不过你要是不听话，或者想逃跑，你就等着填井吧。上个月有个小倌，指甲划了主子的脸，就被填井了。还有你伤养好了就会有教习师傅来调教你，好好听话。听见没有？”
　　她说完一堆话发现寒渡似听似不听的，只当他伤没好透没精神了，于是也不管他，独自走了。临走还嘟哝：“真是造孽，这么小，还得等上三四年才能用。这几年又没月钱没赏赐，还得我伺候。”
　　寒渡虽然不懂“小倌”是什么，但料想不会是什么好事情。自从娘坠崖后，他独自流浪到淄城一直没有心绪修习爹留下的书。这一个月来他都是和乞丐混在一起，偶尔利用自己的敏捷偷一下钱袋。他知道娘让他去找云梦大泽，但是他就是没心绪做任何事。只要不饿，他就不去讨饭摸钱，自己躺在破庙的稻草堆上，有时候能躺一整天。
　　但现在他感到了生命的危险。于是他开始悄悄修炼起来。书他早就烧了，但是却一字不差地记了下来。
　　当他的伤好得差不多时，他已经能运用能力指挥一些小的树叶，石头进行攻击了。
　　于是，他开始计划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