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屋杂货店》浊玉有瑜

2、人鱼的糖果(2)

　　易颖上了公交车，去了超市，买到了她喜欢的山竹和海苔，还有几盒颜料，拎着它们撑着伞走过商城门口的大公园。天像以往一样闷热，即使是到了购买食材做午餐的时刻，公园里也没有多少行人。

　　“既明，我真的是太喜欢你了！”女孩朝气的声音充斥在她的耳边，嘻嘻哈哈的一大群人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瞬间让公园一下子热闹起来。

　　“呦呦呦，江既明，徐朝阳喜欢你哟！”起哄的声音轰然想起。

　　“一个朝阳，一个既明，连名字都那么天生一对。”

　　“江既明，你造吗，徐朝阳宣你哈哈哈哈！”

　　“别开玩笑了。”男孩好听的嗓音不紧不慢地响起，没有羞涩，也没有恼怒，就像是习以为常了一般。

　　“好了好了，适可而止一点啊你们。”女孩也开始推搡这几个起哄的同学，追追打打时而散开一点，时而有聚集成一团，不用说，也知道他们的关系很好。

　　他们想一阵风一样挂过易颖身边，渐行渐远，像是擦肩而过便到了两个世界。易颖放慢了脚步，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想：其实，就是两个世界吧！

　　江既明……

　　易颖张了张嘴，没发出半点声音，只留下几声嘶哑的咳嗽声。

　　那是我喜欢的少年啊，也被其他人喜欢着。

　　“我、”易颖站在原地，突然地笑了：“我、喜欢你！”几个断断续续的词语从她喉咙里挤了出来，像是刮锅挫锯一般迸溅出来，而后又发出几声略带凄厉的咳嗽声。

　　她仿佛还能听到那个叫做徐朝阳的女孩子的声音，或许是别人，那样的朝气蓬勃。她突然想到了《海的女儿》，小美人鱼大概也就是这样看着王子和公主在一起。但至少，自己比小美人鱼幸运的多，爱的没有那么深，也不会化成泡沫……而且他们也没在一起嘛！

　　她握紧手中的袋子，继续往公交车站的方向走去，哇，今天可真是糟糕，要不然回去开虐好了哈哈哈哈！她想了想，仿佛看到被一口玻璃渣后鬼哭狼嚎的读者，笑了起来。算了，现实已经这么惨了，还是甜甜的好。

　　96路公交摇摇晃晃的来了，人还不算多，易颖上了车后，左右看了一下没有空位，便在车窗与座位相邻的角落处乖乖的站好。车摇摇晃晃地继续往前开着，一会儿上来一批人，一会儿又上来一批人，不一会儿便又变成了沙丁鱼罐头般的场景。

　　易颖本来窝在原定角落，双手领着袋子背靠车壁，却也被车的开开停停，人流的倒来倒去弄得不得不上前一步勾住扶手才得以站稳。

　　一只手在她大腿处拂过，她今天出门贪图凉快穿了条短裤，肌肤相触的黏腻感让她的心打了个激灵，她回过头望了望，所有人看上去都是一副怎么还没到，这司机能不能不要在放人上车的感觉，与平常没有什么不一样。

　　大概是我太敏感了吧！这么多人，免不了碰到一两下。易颖抬起头数了数公交车站，盘算着还要多久才能下车。

　　车又到了一个站点，司机不死心的继续开了车门，吆喝着众人往后站一点让下面的人上来。易颖被往后挪动的人群带着走了个踉跄，努力控制好自己的平衡。

　　一只手贴上了她的大腿根，不像刚才那样拂过即离，而是在她的腿上游走盘旋。易颖放开扶手，而后想狠狠抽击那只令人做呕的手，却发现那只手已经隐于众人之间。她恼怒地瞪了一眼与她靠的极近的那个男人，看着他一副无所事事一直望着窗外的模样，又不太确定那双手到底是谁的了。

　　她皱着眉，往前挪了挪，可随着一个红绿灯的刹车，公交车上的人又是一番推搡，那手又贴了过来。

　　易颖张了张嘴，却半分声音都发不出来，她羞恼地挪动了身子，却感觉怎么也甩不掉那肮脏的感觉。她浑身向触电了一样麻木，大口呼吸却任感觉有一个东西死死掐住她的喉咙，连她最厌恶的嘶哑声都发不出来。

　　那人见她敢怒不敢言的模样，更加肆无忌惮的贴近她身边，易颖只能往后挪动，企图让人流阻拦的个恶心的人，却发现在这狭小拥挤的空间根本甩不开。

　　“这么挤还动什么啊，不知道会打到人啊？”一个大妈不耐烦白了一眼易颖，她早就看到这个小姑娘在那里动来动去，这边推推那边推推，没有个好脸色。这个时间段公交车上人都是这么挤过来的，就你娇贵动来动去害得大家都不舒服？

　　“小姑娘怕是有些晕车了吧，看她难受的眼眶都有些红了。”她身边的另一个大妈回头看了看易颖，帮着解释道。周围的人群也纷纷向这块投来目光。易颖比出对不起的口型，而后不知所措地低下了头，死命抑制住心底泛出的酸涩之感。

　　“不能说话啊……”那个最开始训斥她的大妈声音弱了下去，却清晰地传到了她的耳朵里，她知道她说的话可能并没有什么恶意，可是那种委屈感就层层萦绕在她的心里，她仿佛听到身后那个男人的一声嗤笑，还有戳在她身上众人同情的目光。

　　不知熬了多久，终于到了站。易颖麻木的走下了车，看着湛蓝的天空，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含在眼睛里的泪水突然落下。她喉咙中发出骇人的哽咽声，如同大风在破旧的巷子里刮过的产生的奇怪叫声。她捂紧嘴，想要把那声声哽咽全部吞下，抽噎声却依旧从指缝中透出。

　　这里什么都有哦，包括什么天籁之音啊，美颜丸，你想要的都会有。

　　少女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回荡，让她不由自主地停在了那条巷子前。可以吗……

　　她往巷子里看去，青石板还在，凌霄花也还在，月季和玫瑰也还纠缠在一起，可那个莫名其妙出现的杂货店，也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错过了吗，还是本来就是梦一场？她像是受了蛊惑一般往里走，第一次真正进入了这条小巷，没有想象中的走一步摔一跤那样滑的让人无法行走，反而添了几分厚重之感，易颖站在原本万事屋杂货店开的地方，那儿只留下青灰色的墙，有的地方还露出了黄泥和内里的红砖。她把手往前碰了碰，并没有出现小说或者漫画里一穿就过的场景。

　　机会就只有一次吗？

　　喵~

　　一只橘猫沿着墙一步一步地走来，无辜地望着易颖，而后伸出舌头舔了舔，砸了咂嘴，又用一种与它身躯不相符的速度溜走。易颖顺着它溜走的方向，看到拐角处的一个小木牌子:

　　万事屋杂货店
　　往前两百米后右拐

　　易颖顺着那个牌子所指的方向拐了进去，不知那处遗留下来的串铃铛，被微风摇得发出清脆的响声。易颖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却被一块翘起的青石板绊了一跤，重重地摔倒了地上。

　　膝盖微微蹭破了一点皮，易颖站起身来，突来感觉四面八方传来一阵有一阵不停歇的银铃声，惑人迷失了方向，而后有骤然消失，仿若一场梦一般。她一步又一步地慢慢往前走去，已经可以看到万事屋杂货店六个字的牌匾。

　　她还未走到那古朴的店门前，就听见里头传来少女慵懒的迎客声：“欢迎光临万事屋杂货店，你想要的全都有哦！”

　　“你说我想要的都会有……”她走进门，哑着声，一字一顿地说。

　　“你想要的都会有啊，”未眠从摇椅上坐了起来：“可是，你拿什么东西来换？”

　　易颖沉默了一会儿，问：“多少钱？”她看未眠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微笑着，抿了抿唇，沉默着。

　　“你会画画。”未眠开口:“交换吗？”

　　“什、什么？”她退后了一步，将右手背到了身后。

　　“小美人鱼用她的声音换来了双腿，你用你画画的手，换取她的声音，就这样啊。”未眠站起身，走到柜台前从柜子里扒拉出一个星型的玻璃罐子，随着她的动作，罐子中发出东西滚动的声音，可看上去，却是空荡荡的一片:“等价交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