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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无望 ...

  •   我在绝凌山仅仅呆了三个月,便回到家乡漠城。
      在此之前,绝凌山发生了一次动乱,恶鬼之域的境门不知何故碎了,无数的恶鬼从境门中跑出,在绝凌山一带大肆吸食生灵的精魄。
      莫竺师父派遣上百名弟子前去捉鬼,死伤过半。深夜,树林里全部都是跳跃的鬼魂,带着幽绿的光窜动,时不时响起弟子年轻而痛苦的惨嚎声。白渊站在我前面的树干上,右手执着青霜剑,左手捏着一沓散魂符,身体弓成防御的姿态。我从未见过白渊如此认真的模样。
      又有弟子的惨嚎声响起,白渊足尖点在树干上,敏捷地跳跃而去,却把散魂符洒满了我周围的树干。有散魂符在,鬼魂便不敢靠近。
      “师兄小心!”我急急地喊出一句,白渊执剑奋力斩去撕咬着一名弟子的鬼魂,回头喝道:“你切莫乱跑!”
      有弟子被鬼魂追得左右躲闪,闻言气愤地道:“白渊你可不能这么偏心!散魂符就那么一些啊!”
      白渊快速地斩断一只又一只鬼魂,粗声喝道:“老子乐意!”
      我拾起落在树干上的散魂符,塞给重伤的弟子们。夜色越来越深,鬼魂也越来越多,密密麻麻包围着我、白渊、轻伤或重伤的师兄弟们。
      有人哀嚎:“师父什么时候来?啊,我们要死在这里了!”
      白渊烦躁地很,紧蹙着眉看着越缩越小的包围圈,怒叫道:“闭嘴!我就算死也要把你们带出去!”
      他低头看向我:“小卿儿你怕不怕?”
      我摇了摇头:“不怕。”
      “真好,你跟在我后面,不要太近那样我会伤到你,也不要太远那样我保护不了你,清楚了吗?”
      “清楚了。”我点头,退后两步。其余弟子跟在我身后,安静无比。
      白渊结印,手印的繁复程度见所未见,霎时金光大作,黑夜宛若白昼。全身缠绕着金色灵力的白渊身形更加高大,气势更加凌厉,手执的青霜剑变得通透无比,带着逼人的傲气。
      “跟着我!”白渊发出一声大喝,冲向成百上千、成千上万、如洪水般汹涌而来的鬼魂。他宛如一道锐利的闪电,把漆黑厚重的天幕劈开一道口子。
      身后惨嚎如雷声般传入耳膜,我斩断一只又一只迎面扑来的鬼魂大声道:“师兄!后面的弟子跟不上!”
      白渊的每一根筋脉都暴起了,稍脆弱的经脉已爆裂,血液染遍了他的全身,他急速向前奔跑,拦腰斩断阻碍的一切,如痛极的狂狮发出可怕的嘶吼声:“再快点!老子撑不住了!”
      一只鬼魂抓住了我的脚,我猛地跌倒在地,脱口而出:“师兄!”
      那个瞬间,白渊在极小的光点处讶然回头,很快,无数的鬼魂铺天盖地而来,填住了那极小的光点。白渊,白渊的身体,白渊的脸,白渊看向我的眼睛,都不见了。
      我在一片浩瀚的拥挤的黑暗中紧紧抱着殿臣,殿臣发出纯净的光,阻止污浊之物靠近我半步。耳边是其他弟子痛苦不堪的惨叫声,渐渐地,惨叫声熄了,最后只余我一人呼吸的声音。
      我试探性地喊了一句:“师兄。”声音有如石子投入平静的水面,激起一阵动荡,那种可怕的动荡让我不敢再发一声。
      我好像在里面等了许久许久,既无法安然活着又无法立刻死去。我不知道太阳升起落下几次,不知道彩云飘过了多美的天空。
      宛若在黑暗里呆了许久,直到我虚弱和恐惧地快要死去的时候,一道光从我头顶劈开。
      我看见了那个宛若神祗的少年。
      他面色苍白,浑身是血,站在狼藉的树林里,呆呆地看了我半晌,最后如梦初醒般大步流星而来,狠狠地把我的肩靠在他的胸膛上。
      我觉得这实在是对身体足够虚弱的我的致命一击。
      他沉默许久,似是有好多话哽在喉咙里,最终只轻轻地吐出一句话来:“真是吓死我了。”
      我哽咽道:“师兄。”
      我当时没有看到一个白衣胜雪的少年站在不远处,清清冷冷地看着这一幕。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少年叫白慕白,莫竺先生的第一个真传弟子,也就是我的大师兄。
      白渊把二十几个只剩半口气的弟子抛在了去往绝凌山的路上,自己御剑去了命葬九天城,请兄长白慕白前来救急。从这里到命葬九天城来回需要十日,他却生生把行程缩到五日。这个了不起的突破让白渊很是开心。
      当时,白慕白并没有告诉白渊,他已经习得缩地之术,来回半日只需片刻。我不知道白慕白为何不用缩地之术,只是,我知道的时候,却忘了问起。
      回到绝凌山的时候,莫竺师父几乎要打死白渊,问他到底是怎么带领的弟子。白渊在地上痛苦翻滚着,衣衫上浸了可怖的血花。
      我实在是不忍,连忙跪下护住白渊道:“师父!师父不要打师兄了!是那群恶鬼太过厉害,不全是师兄的错!”
      一些弟子在旁小声道:“风卿!风卿你快些回来啊!师父在做戏啊,白渊在做戏啊,你还当师父当真打他啊,当真打的话师父都要心痛死了!”
      他们对这一幕习以为常,自然是知道实情的。我跪在地上,抿了抿唇,低头,果见白渊嘻嘻笑着眨了眨眼,脸上哪有半分刚刚痛苦不堪的模样?这会儿他也不装了,拉住我的手道:“还是小卿儿最疼我,你看他们那群狼心狗肺的家伙,一点儿也不心疼我呢。”
      我拿开了白渊的手,起身,对着师父弯了弯腰,道了声:“师父,弟子先行告退”便走出了大门。白渊在身后嚷着什么只是玩笑啊不要生气啊什么的,我只是微微叹了口气。
      我走出了大门,便没有回去了。
      等我再次返回绝凌山时,一切均已物是人非。

      我沿着云的轨迹在渺远空旷的天空翻腾。
      云白得像甜甜的棉花糖。
      天明澈得像一张澄蓝的纸。
      我立在一片雪白的云上,闭上眼睛,希望逃离。逃离。逃离。带着我的净龄,我的倾陌,我寥寥可数却又珍重无比的一切逃离。再也不回来。再也不回来。不回来。
      一朵小小的花吻着我的手背,然后绽放,燃烧,化为点点璀璨的碎光。这是净龄在呼唤我。我幼年时在外跑得远了,她便会把灵力注入花朵,让它带我回家。我握着那枚破碎的光,茫然地凝视翻滚的云彩,流泪的冲动再次袭击了我。
      我被召唤,我将回家。
      我折了个方向,欲先告知莫竺师父再回,但一飘飘人影驾云而来,拦住去路。来人白衣翩飞,身量极高,容貌甚佳,若是单看面庞,年纪应该与白渊差不多,然而那眉眼里的清冷沉着之色,又不似十六七岁的少年郎。
      我凝着他,他回凝我。两张面庞,一样的冷然。
      良久,他才道:“在下白亦,泠修的兄长。”
      我仅仅点了点头,便绕个弯乘云而去。白亦却再次拦在前面,我皱眉,道:“少侠这是为何?”
      他又沉默半晌,终了,略微艰难道:“舍弟泠修生性单纯良善,在下担心他——”
      我笑了笑,道:“我师兄的确很单纯也很良善啊。”
      这下子,白亦沉默更久,看了看我,终究是缄默。
      我抱拳失礼道:“在下需回家一趟,还劳烦少侠让个路,好让我告知师父。”
      白亦却淡然道:“不必,莫竺先生不计较这些。”又道:“在下也有事需去漠城,不如同路?”
      我微微皱眉,还是点了点头。
      一路无言。

      我做过无数个噩梦。
      迷路了会做噩梦。修习停滞不前会做噩梦。看到父亲失望的神色会做噩梦。净龄稍稍懈怠了对我的照料会做噩梦。看见血光会做噩梦。被师父责罚会做噩梦。我做过无数个噩梦。
      我一生中,最可怕的噩梦,却不是在梦中。
      我站在半空的云上,俯瞰着我的家乡漠城。漠城浸浴在铺天盖地的血色的红光里,大片大片的哀嚎令人毛骨悚然,无数的亡灵聚集在天空仰天长嚎。高城坍塌,地面陷落,血流成河。
      我用力握紧了剑,既渴望立刻飞下去寻找净龄、倾陌、父亲、母亲,又渴望永远不去触及无法承担的未知。无论内心怎样挣扎,我依旧是乘云急速赶往风家宗族。
      那一片令人绝望的血光,令我心惊胆战。其余地方满是魔鬼在叫嚣,风家却寂静地像坟茔。沉重的大门紧密合上,门匾上依旧是刚劲豪飞的两个大字——风家。我的手指小心翼翼地伸向大门,颤抖着,轻轻地,推开。
      不要!不要让我看见……看见……看见……求求你……
      不要让我看见!
      求求你,活着……
      我的手指在触到门的那一刻,脑袋一片空白,泪水毫无预兆地流下来。泪像雨那样流下来,无可遏制地流下来。那一刻,我想转身,拔腿就逃,逃逃逃!
      永远不去触及悲伤,永远逃避和流浪。
      然而——
      我终究是推开了门。
      一阵风拂向我的脸。下一秒,脸被埋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那个抱着我的人,温柔地说:“姐姐,你回来啦。”他的声音那样清柔好听,他身上幽幽的桃花香那样好闻,他用那样温柔和愉快的语气说,姐姐,你回来啦。
      我抬起脸,目光环视大院。
      第一眼,净龄捂着流血的胸口。
      第二眼,父亲和母亲被绑在高高的柱子上。
      第三眼,常常与我切磋剑术的十几个少年少女高悬在半空。
      第四眼,四位长老以及一群分家后代绑起丢在角落里。
      第五眼,倚着墙壁低笑的黑衣少年。
      第六眼,视线落到我面前的少年身上。他与我身量相同,面容几乎九分相似,短发利落,漆黑如墨,茶色眼瞳,流转芳华。此刻,这个少年,带着一种刺痛人心的笑看着我。
      我茫然地站着,不知所措。我是应当向他举剑,与他拼个你死我活?还是仅仅这么对望着,一直到地老天荒?我看向净龄,希望她告诉我该怎么做,她却只是神色哀伤地看着我。
      “你——”我伸出手指指向这个少年。
      “我——”这个少年把我的手指包在他的手心里,含着动人心魄的笑意:“姐姐不认得我了么?我是——”
      “倾陌呀!”
      倾陌——倾陌——倾陌——
      倾。陌。
      倾。陌。
      倾。陌。
      倾陌……倾陌……
      我扶住额头,这个人告诉我,他是倾陌。
      他竟然对我说他是倾陌?!
      “混账,你把我哥哥弄到哪里去了?!”我猛然抬起手,一巴掌扫向他的脸。我刚刚出手,便知道我已经输了。没有清脆的巴掌声,少年也没有抬手阻挡,我自己收住了手,望着他的脸,泪水汹涌而出。
      “哥哥……”我哽咽。
      “姐姐,你怎么能这样骗我?明明是你先出世逃过一劫,而尚在母腹中的我因为太弱小而受了死灵的诅咒。你狠心地看着我变成一个怪物,你怎么有资格为我哭泣?”他用拇指拭去我的泪,舔了一舔,微微蹙眉:“是苦的。”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发出一声嘶哑的叫喊:“哥哥,不是这样!”
      不不不!不是这样不是这样不是这样!不是这样的!这是凶兽血脉的残留,不是死灵诅咒!不,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哥哥,我没有……我没有狠心地看着你……我不是那样……
      “哥哥,不是这样的。”我哭着拉他的衣袖。
      他温柔地抬起我的脸,眸色的光绝美无边:“那是怎样的?你来告诉我,是怎样的。”
      “是——”我刚刚开口,喉咙却被锁紧了般,再也发不出一声。我用力地扼住自己的喉咙,想要摆脱我看不见的束缚,然而只是愈加痛苦。禁言,祖先的诅咒,禁言。倾陌的神色忧伤无比,他摸着我的头发,说:“你也体会到了想说却不能说的痛苦了么?曾经的我,有许多话想要对你说,对净龄说,对地上生长的小花小草说,然而,不能,我不能。是你,剥夺了我说话的能力。”
      我的头发被揪得生疼,哀求道:“哥哥……”
      净龄道:“倾陌,你冷静,卿可是你最喜欢的妹妹!”
      父亲泣血咒骂道:“风倾陌你个怪物!逆子!你这种生来的怪物活该堕入畜生道不得好死!”
      母亲道:“倾陌,娘亲并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你还是罢手吧!”
      长老的大骂不绝于耳,败类!废物!怪物!妖兽!疯子!
      小辈们惧怕的哭声低低细细。
      所有的声音像风一样灌入耳朵。
      倾陌的神色渐渐狠厉,嗜血疯狂的赤色充斥他整个眼眶,他悲极痛极地喊我的名字:“风卿!!!”
      他伏在我肩上哽咽:“我到底有什么对不住你,你要这样剥夺走本属于我的一切?”
      他粗暴地抬起我的脸,逼迫我直视他的眼睛,他拿了一把精致的匕首,贴在我的脸上。他悲伤的声音让我的心一片片碎裂,凄冷的风雨灌满了整个胸腔。
      “风卿,我是那样想要和你说话,我是那样想告诉你,不怕,我来永远保护你。”
      “风卿,我总是在地上看着你飞向云端,总是想着你掉下来的话我就冲上去接住你。”
      他突然咆哮起来,声音如刀锋凌迟我的心。
      “可是!风卿!你夺走了我的一切!我的净龄!我的父亲母亲!我的风家!我的一切!”
      “你夺走了我的一切,我的悲伤,我的快乐,我的泪,我的笑。”
      “为什么世界上要有一个你来告诉我,风倾陌,只要有风卿在,你的存在就是多余的!”
      倾陌扶住我的肩,剧烈地喘息着。
      我小心翼翼地去拉他的衣角,泪水无法阻止般滚滚而下:“哥哥……从来不是多余的……哥哥,一直是我的倚靠啊……”
      倾陌盯着我的眼,发出恨极的两个字来:“骗子!”
      “你骗我!你一直都在骗我!你告诉我你没有朋友你恳求我陪你玩儿,风卿,你是在可怜我吗?可怜我只能永远蜷缩在角落里等待欺凌和黑夜吗?风卿,你可怜我!你怎么有资格来可怜我?!世界上你最没有资格可怜我!”
      倾陌双目赤红,指着四周的人咆哮:“他可以可怜我!他也可以可怜我!他!他!他!还有他!他们所有人都可以可怜我!独独你风卿不可以可怜我!你不可以!你永远永远都不可以可怜我!”
      倾陌跪倒在地,抱着头发出痛苦的嘶吼:“风卿,你该死!”
      我哭着喊他:“哥哥……”
      “你闭嘴!”他的眼睛带着恨意和怒意,和无法遏制的悲伤,一字一顿道:“答应我,不骗我,也不可怜我。”
      “我答应你。我不骗你。也不可怜你。”
      倾陌蓦然宁静下来,他站了起来,温柔地揽过我的肩,俯在我耳边轻声道:“真是乖小孩儿。”
      一阵钝痛从腹部传来。我痛苦地皱起了眉。艰难地喘息着。哽咽道:“哥哥。”
      “卿,痛不痛有多痛?能不能比上我这十二年的痛?”倾陌拔出匕首,哀伤地看着我:“卿,我没多久可活了,你要留我在黄泉孤苦一人,还是永远陪着我?”
      我哀伤地笑了笑:“我当然是陪着哥哥啊。”
      倾陌猛然抱紧了我,紧得我几乎窒息。我痛得几乎要死去,每呼吸一下都是痛。
      许久。
      他俯在我耳边哽咽着说:“对不起,卿。”
      “哥哥永远不必说对不起我,哥哥对我做任何事都是天经地义的。”
      “哥哥不必自责,我永远不会责怪哥哥。”
      最后我哭道:“可是,哥哥,你这样让我很害怕,我不想见到这样的哥哥。”
      倾陌眼中的赤色渐渐褪去,他的双眼即将明澈的时候,那个倚靠着墙壁的黑衣少年走了过来。那个少年歪头笑着,像只邪魅的猫。他的额头上写着两个龙飞凤舞的字——绯瑕。
      绯瑕是一个人名,也是一把剑名。一个叫绯瑕的瞎子道士,偶然拾得一把被遗弃的剑。这把剑渐渐有了剑灵,得知绯瑕要把它投入火炉毁去时,剑灵悲极怒极,杀死绯瑕,从此以绯瑕之名行走天下。
      绯瑕之剑,为被遗弃之人还愿。
      我把剑横在绯瑕的肩上,冷然道:“你对我哥哥做了什么?”
      绯瑕抱着胳膊笑得邪气:“当然是为他还愿而来。这个人不止一次发出愿望,我本不想搭理,毕竟天下发出愿望的人太多了,人人都搭理的话我哪忙得过来呢。但是,这个蠢货这么多年一直许同一个愿望,我来只是想看看什么人让他执念如此之深罢了。”
      我忍不住皱眉,问道:“我哥哥的愿望是什么?”
      “哈哈哈哈当然是希望你死啊!”
      我挥剑斩断他一缕头发,道:“一派胡言!”
      “一派胡言?哈哈,一派胡言的话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只有执念深似海的人才能把我唤来,你以为风倾陌对你的执念是什么?你抢夺走他的一切,他的执念除了恨还是恨啊!”
      我紧紧地盯着绯瑕,缓缓道:“请走吧。无论我哥哥是不是恨我,都是我们的事,不需要你插手。”
      绯瑕挑眉,扬起下巴倨傲地道:“我绯瑕是你们的仆从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我把风倾陌变成人类的模样,他自然是要为此付出代价的。”
      我皱眉看向倾陌,又看向绯瑕,道:“抱歉,你拿走他的人类模样吧,他什么代价也不会付的。”
      倾陌看向我,道:“你无权为我做选择。”
      我对绯瑕道:“好罢,人类的模样我哥哥要了,他的代价我来付。”
      闻言,绯瑕哈哈大笑,笑到在地上打滚:“哈哈哈哈你来付你来付?你是他的谁你来付?哈哈哈哈可笑可笑!好久没有听到这么好笑的笑话了!”
      我看了看倾陌,冲他笑了笑:“我是这个人的妹妹。这个人愿意为我付出的,我一样能为他付出。”
      绯瑕的身形变为一把剑,猛然刺过来,避不及避,防不及防。那一刹那殿臣出鞘,冲破邪气,稍稍减弱了绯瑕的剑势。我握住殿臣的剑柄,刺向飞来的绯瑕剑,大喝一声:“破!”
      然而蓦然间——
      每一丝风声都清晰可闻——
      每一道破音之声都缓慢无比——
      殿臣变得沉重如铁——
      倾陌的身形闪入我的视线——
      殿臣刺入他的后背——
      绯瑕刺穿他的眉心——

      那个人,直直地在我面前倒下。

      殿臣掉在地上。

      慌张地后退。
      后退。
      心里的焰火慢慢地熄灭。
      每一处热血,慢慢被冻结。

      整个世界。一团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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