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往事纷纭（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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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天成赴任后没过多久，饶青岚这里就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这个人面容愁苦，身形消瘦，看起来像是有些日子没好好吃顿饭了。
饶青岚似乎也没有料到这个人会来，见到此人后也是吃了一惊。但很快她就让此人在厅上坐下，然后让惠风去上茶了。
“你怎么来了？”饶青岚不咸不淡地问道。
那人凄惨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回道：“我从去年知道你们来了乐源县，就悄悄跟了过来。可是我担心连累你们，所以一直没敢现身。这些天，我听说了一件事，所以就想来看看。”说着，他看了饶青岚的肚子一眼。
等到惠风给那人上了茶，饶青岚才道：“你这是何苦呢？她如今下落不明，可与你那不安好心的爹脱不了干系。就算有朝一日她回来了，你还能奢望她原谅你不成？我劝你回京去吧，这里可不是你该待着的地方。俗话说的好，道不同不相为谋，谁让你偏偏姓邹。”
那人是邹家的小公子，可惜是庶出，向来不受家里人重视。后来结识了青绯，又认识了饶青岚和蒋天成。原本他同青绯是可以成就一段姻缘的，可惜后来发生了那件事。邹家将他软禁起来，再不允许他同青家、饶家和蒋家有往来。他牵挂青绯，却因为自己的娘亲而无法离开邹家。
这一次，他能够离开京城，并不是因为他被允许与那三家的人往来了，而是因为他答应了自己的父亲，要替他解决了程斓的儿子这个祸患。哪知道，程家那小子像是突然消失了一样，再也没听人提起过他的行踪。
这样倒好，他就有了更为充分的理由，可以继续留在乐源县。这一留，便是近一年的功夫了。
青家没出事之前，他同饶青岚、蒋天成的关系很好，时常约在一处饮酒论道。因而，这次听说饶青岚怀孕了，便决定冒险来探望一番。
可是，饶青岚并不欢迎他，甚至还打破了他最后的一点幻想。他从来都知道，按照青绯的性子，他们是再也不可能走到一起了。但是，他还可以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自欺欺人，假装青绯还会原谅自己。
见他许久没有回应，饶青岚就道：“你走吧，将来，饶家和邹家是断然不会和解的。要么，邹家倒了，我找回她，保她一世安平。要么，饶家在你邹家的摆弄下全然倾覆，而她也死于非命。”
“我……我也是身不由己啊！”
“邹冉！你身不由己？！你无非是舍不得邹家这棵大树，不然你会蛰伏于此近一年吗？你若真的挂念她，你有的是办法去找她，而不是在我面前装模作样。我饶青岚没用，饶家和蒋家也不敢立即反击，只能按兵不动。可你是个男人，你邹家是皇帝眼前的红人，你跟我说你身不由己！这不是个笑话吗？”
“是，是我懦弱……”
话一说完，邹冉似乎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脚步错乱地离开了。
而饶青岚则是大口喘息着，似乎还有满身的怒火未消。惠风连忙走到她身侧，帮她顺气，一边还劝道：“夫人，青姑娘，也未必愿意看到这一幕。邹公子确实是无能为力，你就别动气了。”
饶青岚摇头，叹道：“你不懂，邹冉啊，他不是个良人。更何况，将来咱们要与邹家彻底翻脸，邹冉要是分不清立场，哪边都讨不到好。而他，到底姓邹，流着那老狐狸的血，我也没法信他。倒不如，让他做个彻底的邹家人。”
惠风没再劝说，而是回忆道：“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邹公子的时候，京城飘着小雪。邹公子穿一身白衣，外着一件月白披风，当真令人耳目清朗。可如今，邹公子穿着一身栗色，再无当年的丰采。夫人，受煎熬的人，不止青姑娘一个。”
饶青岚没再说话，只是默默起身，一手撑着腰，一手垂在身侧，走到了大厅中央。她望着檐下的某一处，微微失了神，她的脑子里飞快闪过好几年前的事情。那个时候，外祖父和外祖母都还在，她同青绯挤在一大群兄弟姊妹当中，笑得开怀。
“惠风，你去看看思月回来了没。”
饶青岚这话说得很轻很柔，荡在这阔大的前厅里，显得空灵而寂寞。
秦思月回了趟秦府。快两年了，她终于踏上了回家的路。府里的变化很大，下人们见了她都有些疑惑，也没有几个人打招呼，只是呆愣愣地看着她。她快步走在廊檐下，手中的包袱突然变得多余起来，这一切都让她感觉到了拘谨。
她好不容易在花园里找到了管家，就向他问起爹娘和弟弟现在何处。管家眼神闪躲，又有些不忍地看了她一眼，才道：“老爷、夫人带着少爷去普华寺了，小姐回来得不巧。”
秦思月紧了紧手中的包袱，似乎是明白了，她转身往外走去。在她身后，桂花树的叶子纷纷扬扬地落下，又是一年的春天了。
惠风正在院门外探望，想看看秦思月是否快回来了。正愁着人是不是丢了的时候，她看见了不远处走来的一脸落寞的人。
惠风收起见到她后脸上现出的雀跃，走到院外主动挽着她的手，道：“你可算是回来了，夫人等你好久了。”
秦思月此时似乎并没有听见惠风说了什么，她现在只想把自己锁起来，最好锁在黑暗里，动都不能动一下。
看着秦思月的样子，惠风不由得有点担心。夫人此时正心情低落，秦思月又这般愁绪满怀，两人凑在一处恐不太好。于是，惠风在半路上把秦思月送回了她的院子，自己则一人去看夫人。
惠风想得到秦府的人做了什么，可是，这件事她没有置喙的余地。除了同情秦思月，她也说不出多少慰藉之语，这种痛苦，不是安慰就能消磨掉的。
饶青岚依旧站在前厅，依旧望着那个没有任何意义的角落。惠风凑上去扶住她，道：“夫人，她回来了。不过她心情不太好，我便送她回去歇着了。夫人，你也该歇歇了。”
饶青岚垂下眼眸，并没有歇着的念头，而是问道：“怎么回事？她若是舍不得，明日也不是不能再回去，你去好好劝劝她。”
惠风摇头，道：“看她那样子，不是舍不得，倒像是被抛弃了。”
饶青岚“啊”了一声，接着又苦笑一声，道：“真是奇怪，没有了的人日日夜夜怀念，有的人却不加珍惜。罢罢罢，这几日，让她静静吧。”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往事纷纭（十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