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时三餐》竭泽而愉

6、06

　　“又麻烦您了。”谢安抱着快递盒子，对走在她身侧的周玙说。

　　周玙侧头看了她一眼。

　　身侧的女人素面朝天，皮肤很白，微微垂眸看路，神态柔和。

　　周玙收回了视线。

　　“不麻烦。”他说。

　　与上次一样，周玙没上楼，将东西放在楼道口，看着谢安忙上忙下地跑，他帮忙扶着楼道口的防盗门，方便她进出。

　　谢安再次点头道谢。

　　来来回回走了三趟，才将那些大大小小的快递抱回家。

　　周玙站在楼道口，看着她跑来跑去，伸手去摸烟盒，口袋却空空如也，他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恍然想起，他从店铺里出来，就是为了买烟。

　　没摸到烟盒，周玙的手悬空停留了一瞬，视线不自然地瞟过地上的快递盒，热水壶的字样映入眼帘，他顺势将手插进兜里。

　　谢安在这个时候走了下来，她搬起最后三件快递，对周玙道：“好了，这是最后一趟了。”

　　周玙点点头，望了眼天色，问：“买菜吗？”

　　“嗯？”谢安微愣，“啊，好。我也正打算去买菜，周师傅一起吗？”

　　“嗯。”周玙点头，“那我去开车，捎你过去。”

　　谢安点头，转身走进楼道。

　　周玙出了小区，先去对面的便利店买上烟，才回到店里，环顾一圈，侄子小山正在换胎，周玙看了一眼，没看见另一个侄子的影子。

　　“小海呢？”他随口问了一句。

　　小山手上的动作停了一瞬，回答道：“楼上洗澡。”

　　周玙没应，半下午的洗澡，一定有事。

　　他看着侄子周崇山。

　　小山瞒不住事，被周玙盯了一会儿，主动交代道：“他对象过来了，他晚上不回来吃饭了。”

　　周玙嘴角牵动，没多说什么，走上楼。

　　他这两个侄子也才二十岁。不过，二十来岁的小伙子，谈恋爱倒也正常。

　　周玙上楼，正赶上周崇海往下走。

　　年轻男孩看到叔叔，表情顿了一下，像是被戳穿坏事一样低下头。

　　“叔。”

　　周玙应了一声，侄子穿了他新买的衣服，脸洗得干干净净，收拾得妥当，没有平时修车时候的邋遢样，整个人显得精神起来。

　　他越过侄子向里走，从鞋柜上的篮子里取出车钥匙。

　　小海仍然站在原地，动也不动，不动也不是。

　　周玙扫了他一眼：“不是说有事吗？早点去早点回。”

　　“哦哦哦。”小海连忙应道，“叔，你也要出门？”

　　“去趟超市。”周玙收起车钥匙，进了厕所，想起什么一样又退了出来，对侄子道：“一起吃个饭，看个电影就行了，不准出去过夜。”

　　小海愣了一下，他们叔侄之间从不说这种事情，只好随便应一声。

　　“哦。”

　　周玙洗了把脸，也把自己收拾妥当，这才拿着钥匙去开车。

　　谢安从小区里走出，她换了件衣服，刚刚取快递，她就只在家居服外面套了件羽绒服，舒服也方便。

　　她换了件高领毛衣，驼色的大衣显得身形高挑。

　　周玙开车过来，一眼就看到站在街边的谢安。

　　他靠边熄火，迈出车门。

　　周玙生得高大，站在一辆白色的SUV前，显眼得很，谢安看到他，快步靠了过来。

　　“小区门口不让停车。”周玙解释一句，“先上来。”说完便钻进驾驶室。

　　谢安微抿唇，也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沾了家里开修车店的光，洗车方便，周玙的车很干净，不过因为太久没开，车里的气味有些重，周玙半开车窗换气。

　　初冬的冷风从窗缝隙里吹进车厢，吹起谢安的头发，发丝拂过脸颊，谢安伸手拢了拢头发，顺势将长发扎成马尾，露出清爽的面庞。

　　“冷吗？”

　　周玙感受到风，回头，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眉眼间的弧度微变，握着方向盘的手微扣紧，他重新转了回去。

　　“嗯？”谢安扎好头发，客气地回答，“还好。”

　　周玙看了她一眼，判断着驼色大衣的厚度，没说话。

　　他换手握着方向盘，伸手调小车窗，吹进车厢的风小了许多，又被他高大的身子堵得严严实实。

　　两人的目的地还是上次那家超市，离得近，开车不过两分钟。

　　周玙把谢安放在超市正门口，自己拐去停车场。

　　怕谢安等久了冷，他步子加快，从停车场出来，一眼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捕捉到那道声音，周玙的神情柔和下来。

　　超市入口处，一个老爷爷推着三轮车叫卖烤红薯，谢安站在小摊前。

　　“这两个。”她指了指两个烤得流油的诱人的红薯，“多少钱？”

　　老人熟练地包起来，过秤，对谢安说：“七块。”

　　谢安掏出手机，想要扫二维码，手上的动作一顿，表情微变。

　　她没有看到熟悉的二维码。

　　谢安收起手机，摸向口袋，大衣口袋空落落的。

　　她突然想起，她出门的时候换了衣服，钱包还在那件红色的羽绒服里。

　　笑容在谢安脸上僵住，周玙看到她收起手机摸口袋时，心里就有了大致的猜测。

　　现在移动支付普及，年轻人紧跟潮流。上了年纪的老人却很难习惯这样的生活，若没有年轻的孩子帮忙，他们连挣钱也变得困难起来。

　　周玙上前，问：“多少钱？”

　　“七块。”谢安有些难为情地开口，“我……没拿钱包，大爷没有收款码。”

　　“我知道。”周玙从口袋里取出一张零钱，递给老人家。

　　“谢谢。”谢安握着手机，“又麻烦您了。”

　　“没事。”周玙接过大爷递来的装着烤红薯的袋子，“走吧。”

　　“我微信发给你吧，支付宝也可以。”谢安转头，看着周玙，神情里还有些难为情。

　　“再说吧。”周玙想了想，往前走，“先买东西。”

　　“周师傅。”谢安快步跟上，“还是先给我吧，等一下说不定就忘记了。”

　　周玙停下脚步，立刻取出手机：“我扫你？”

　　“行。”谢安调取出二维码，添加了周玙的联系方式。

　　她刚准备发红包给周玙，就听见那人开口问：“购物篮还是购物车？”

　　“啊？购物篮吧，我一个人买不了多少东西的。”她回答。

　　周玙拿起购物篮递给她：“还没有冰箱？”

　　“买了，没到。”谢安伸手准备接购物篮，周玙却收回手，递给她购物车，“推车吧。我开车了，你多买点需要的东西。”

　　看着谢安收起手机，接过购物车，周玙微微一笑。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