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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眷属 ...

  •   云淡风轻的话,时光是否可以绵长久远?是否可以永不神伤?
      封柌不知道,幸福缠绵的时候,她如何知道?爱上这样一个人,注定是要付出的,她自然不能看他这么沉溺下去,然而想拉住他,她必然要拼尽全力,那必然会痛,她的这份痛楚在爱意的包裹下不至于痛得决绝,然而,自此以后,迁延难愈
      ……

      领到结婚证之后,封柌被陈玮牵着手走出民政局,耳边是其他新人的细细讨论声。
      “你们家要请多少人呢?”
      “我们蜜月去香港好呢,还是去海南?”
      ……
      陈玮侧头看向一旁的封柌,原本喜悦的眉梢,难以掩饰的落上些落寞,风卷残叶,沙尘掀起一身寂寥,他额前的发丝入眼,泛起阵阵酸涩。
      “陈玮,怎么了?”封柌见他站着不动了,便抬头问他,瞬间捕捉到他眼中某种亮色,顿时明了,故意笑着开解他,“头发太长了吧,都刺痛自己眼睛了还不肯去剪。”
      “你真的要和我这样的人,过一辈子了呢。”陈玮叹息,至始至终,他脸上的笑意始终没有暖起来。
      “当然。”封柌掐了他一下,有些不满,才刚出大门,他就要反悔了吗?“你又在瞎想什么,想创造史上婚龄最短的世界记录?我可要太太平平的白头到老。”
      “小柌一直只想要平凡的过日子吧。”陈玮的笑意更浓,声音却透出丝丝凄楚来,“想要平常的婚礼,家人的祝福,幸福的蜜月…….”
      “是啊,从来没有想过,原来结婚是那么轻松的事,提笔写几个字,就抱得美人归了。”封柌嘴上戏言,心中岂会不遗憾,打电话告诉父母,母亲叹息,父亲在旁边听见就夺过电话挂断了,姐姐只是说忙,改日再聚。冷冷清清的,原来真不是有了爱情,就可以幸福的。
      “我这样,真的该遭报应的。”陈玮闭眼,他终究是自私的人,眼睁睁看着封柌为了和他在一起与家人决裂,孤单寂寥。为了生计,放弃学业,屈就找了份不甚满意的工作,任人差遣……这些都是因为遇见了他,才会如此坎坷不幸。
      今朝,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封柌无疑是他不敢企及的深刻眷恋,但扪心自问,他又岂会是封柌的最好归属呢?
      “一条狗腿刚好,又皮痒了是不是?再胡扯看我不打断你另一条腿。”封柌皱眉,知道陈玮还是介意她当初的决定。
      当时,拿着那些钱去交学费,站在存款机前半响,把一刀钱塞到存放口时,陈玮这几日所受的苦还历历在目,心疼无以复加,双手不听使唤的迅速把钱往外拔,生怕被机器吞没一般慌张。心神不宁地转头离去,只能对着排在她背后,已是一脸错愣的人苦笑。
      不敢告诉陈玮,只是偷偷托同学帮忙打听工作的事,待面试通过签约了,才和他解释说“金钱诱惑太强,我不想再只赔不赚死啃书本了。”语气尽量轻松随便,可陈玮哪里会信她的满口胡诌,气得脸色发白,厉声要她去解约继续读书,封柌主意已定,自是不听。陈玮只能板着脸几天都不理她。后来气消了,终于肯同她说话,开口就是,“是我毁了你的一生。”
      封柌好笑,他几时这么文艺感性了,还“一生”呢,不就是不去读研吗?好歹她也是名牌大学的本科毕业,还不至于沦落到没有前途可言的地步啊。
      “今天我们烧几个好菜好不好,我想念你的手艺了。”封柌避开不愉快的话题,她如今撒娇的功力倒是练得越发纯熟了,一挑眉一拖手,陈玮就丝毫没了办法,“我先去买菜,你去把陈淼叫过来晚上一起吃饭。”
      陈玮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愣,没想到封柌会这么说。
      “你不是说要好好对待自己弟弟了吗?前两天听你说他胃口不好?那就展现下你的高超厨艺,对他好点啊。”封柌看着他还是别别扭扭地站在那里,不由摇头,陈玮饭做得极好,这是封柌做梦也想不到的,感觉自己凭空捡了个大便宜回来,乐呵呵的。又说,“而且能有个人,替我们庆祝一下啊。”
      “哎……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这个心情。”陈玮的眼中闪过一丝扭捏的神情,而后果然不出封柌所料,酸溜溜地跟了句,“他自己饭做的比我还好呢。”
      封柌受不了地推了他一把,无奈微笑,“你就这点出息,他能不能做好是他的事,不妨碍你去关心他啊,快去啦,早点回来。”
      其实封柌对小时候的陈淼几乎没有印象了,要不是陈玮给她的印象太过惊艳深刻,经过这么多年,怕也早就淡忘了。而对陈淼,只记得是陈玮的弟弟,一个长得也不错的小孩子。
      前些天,再次见到陈淼,封柌的心猛然颤动了下,没由来的失了勇气,都不敢直视他,心中升起某种亏欠的情绪,分明就是在替陈玮愧疚。

      因为刚进公司年资尚浅,总免不了天南地北地跑,干些吃力不讨好的活。封柌刚匆匆从长途车上挤下来,长舒了一口气,避开身后人们大包小包的行李,躲至站台的角落,想打个电话让陈玮来接她。
      车上不安全,所以封柌没敢取出手机来看,现在才发现陈玮已经打了三通电话给她了,难道是已经到车站来接她了,一直没有找到,才急着打电话给她?
      “喂?”封柌回电,却只听到对方虽接通了,嘈杂声却不亚于她这里,又唤了几声,终于听到了陈玮的声音,因为信号不好,断断续续的,不甚清楚,“你在哪里?来接我了吗?”
      “小柌?听的清吗?没有,你自己打车回家好吗?”陈玮在那头提高了声音喊。
      “你在哪里?怎么这么吵?我都听不清楚。”封柌皱眉,刚准备挂电话,动作到一半却停住了。
      因为陈玮在那头没心没肺地说,“我现在不方便啊,腿断了在绑石膏啊。”
      “什么?腿断了?”封柌大喊了声,惊得四周行色匆匆的人群都停下脚步看向了她这边。
      问了是哪家医院,火急火燎的拦了辆车赶过去,信号不好,电话接不通了,也不知道断了几根骨头,听他的反应似乎不严重,但他向来都是少根筋的,哪回表现的严重过了。
      拖着手提箱在急诊大厅里转悠,射片室,石膏间都找过了,就是没有看到陈玮。医生告诉她如果是车祸救护车过来的,做完手术就直接送病房了。使劲按着重拨键,对方却关机了,一定是电用完了,自动关机。封柌急得都快哭出来了,这人,总是一惊一乍地冒出些奇怪的状况,不让人省心。
      “小柌,这里,小柌。”听到有人叫她,马上回头,果然不远处,陈玮扶墙半挪半跳的过来,还朝她不停挥手。
      “怎么搞的,哪里断了?”封柌放开行李去扶他,“严不严重?”
      “没事,就断了一根,已经接好了,不疼。”陈玮笑着有些心虚,“是我自己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了。”
      “你这么大个人,楼梯也走不好?”封柌见他没事,嘴上自然要埋怨,可还是心疼不已地揽住他的腰,让他把重心靠在了自己身上。
      陈玮用另一只手抹了下封柌脸上的汗珠,眼神温柔带着些孩子犯错时的讨好神情,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把头转向另一个方向,“陈淼,这是我女朋友。”
      封柌闻言看去,刚才一时着急,竟没发现有人在陈玮的身后,不免尴尬,如果知道有人在,她是不会对陈玮这么凶巴巴的。
      “这是陈淼,你知道的。”陈玮看了眼封柌,突然改口说了声,“我弟弟。”
      封柌倒是惊讶,没想到陈玮会这么坦然地同她介绍,抬头想细细打量陈淼,竟不好意思地避开了交汇的眼神,低声说了句,“你好。”
      “你好。”陈淼回了声,短暂的沉默后又说,“这样我就放心了,我先回去了。”
      “一起吃晚饭吧,这一天也没吃什么。”陈玮出声阻止,“都是我不好,也麻烦了你一天。”
      “不了,我不太想吃。”陈淼笑了笑,挥手离开。
      封柌也想开口挽留,却只来得及看到他转身时挤出的一抹惨淡笑意,转而是一身背影萧瑟。两个人似乎还没从这突如其来的道别中缓过神,就这么呆站在人群里看着陈淼离开,他走得不快,快被人群淹没的时候,微停了下,伸手按住了腹部,微倾了下身体,还是消失在了门外已是一片阴沉的暮色当中。
      在回家的路上,封柌的脑海中居然还是陈淼的影子,挥之不去的萧条,让她后悔刚才就这么让他走了。
      “怎么了,看见美男被摄魂了?都不看我一眼。”陈玮开口,打趣地说,似乎看开了什么,眉目舒展。“他比你还小几岁呢。”
      “怎么他会在?你们又吵架了?”封柌奇怪,才想起问他事情的经过。
      “别猜了,你看他的样子像是能把我打成这样吗?”陈玮不看封柌,反而把头转向了窗外,“我今天去把钱还给他,看他温吞容忍的样子就来气,真不明白,明明就比我小,为什么每次都要那么懂事得体的样子,他都不知道这样反而让别人为难吗?后来,我骂得出神,就一脚踩空了,也算是报应吧。”
      封柌苦笑,除了说他活该,都找不出第二个词来。
      陈玮似乎并不是要封柌回答,继续自顾自地说,“他就是这么懂事的傻瓜,见我这样,竟然还背我下了楼,送我到医院。小柌,他居然还肯承认说,我是他哥哥,说以前的事不是我的错。”
      夜色深沉,车窗玻璃反射出陈玮的脸庞,不甚明了,但封柌可以看见,他眼里泪光闪烁。
      “不过他看起来就是好人。”封柌笨拙地开口,不知道该不该再看向陈玮,知道他现在如此悲伤的表情一定不想被别人察觉。唯有感叹这样两个本可以好好相处的人,怎么会成了现在的模样?
      “是啊,就是太好,才会让人妒忌吧。”陈玮承认,一切都是他自己心里作怪,无端自卑。
      “你们长得不像,不过都很好看。”封柌以为陈玮真误会她对陈淼动心了,立刻解释,“但是他的气色还不如你好,挺苍白的,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怕是胃疼了,他从小胃就不太好。”陈玮皱眉,今天陈淼的脸上难掩落寂,他似乎也能猜出几分蹊跷,但又不能言明,就算问了,想陈淼也并不会提及原因。“爷爷,父亲都得了胃癌,遗传的。”
      “那你还让他一个人走了,还是空着肚子?”封柌不满,狠掐了他一把。
      “他心里有事,还是一个人静一下好,看我们这样,怕是更不舒服。”陈玮似乎能体会出陈淼现在的心情。应该就像自己那天落寞地看着酒吧外,他和柳荷相拥而坐,是一样的心情吧。
      遗传的?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急切追问,“那你究竟是不是你父亲亲生的?”
      封柌知道他们家里的关系奇怪复杂,后来好像听父亲说陈玮是领养的,具体情况本不关心,所以一直是糊涂不清着的。
      “是,我和他是亲兄弟,不过是同父异母。”陈玮回头,第一次坦诚面对,陈淼其实是他在这世上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了。
      “那你还这么乱喝酒?”封柌紧张地掰正他的脑袋,“你平时会不会胃疼,不舒服什么的?”
      “不会,”陈玮苦笑,原来封柌只是担心这个,“我一直都没什么不舒服的,而且就算是遗传,也要到四五十岁的时候才看的出来吧。”
      “以后还是要当心身体,还有,对你弟弟也要好点。”封柌还是不安心地拉住他的手叮咛,“看的出,陈淼他好像挺寂寞的。”
      “他寂寞不是因为我,怕是出了些其他问题。”陈玮更加确定他是和柳荷吵架了,但那不过是小事,想着过两天也就能好了的,完全不用他操心。倒是自己的女朋友,怎么一个劲的关心起别人是不是寂寞了,皱眉表示不满,“小柌,你都不在意我是这样的人了,反倒为了这种杞人忧天的理由而嫌弃我?”
      封柌笑骂,打闹嬉戏之间,陈玮抑郁多年的心结似乎已经完全解开了,他以为从现在开始弥补从前犯下的过错,一切都还是来得及的。
      他们谁也没有想过,真的不是杞人忧天,已经没有几十年那样漫长富余的时间,由着他们去随意挥霍,去慢慢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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