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的短暂旅途》卞德

12、初次相见与重逢

　　塞卢西很快就跟上了那个人。
　　而对方无知无觉。

　　那个人跟着脚步越来越慢的精灵到了偏僻之处，看着精灵站定，转过身，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顿时感觉不对劲。
　　那个人原本气势汹汹的行动变得犹豫起来。

　　而少年隐在黑暗中，平静地注视双方。

　　精灵喊了一声那个人。
　　直到真正直面精灵的时候，那个人仿佛才终于承认那种隐约的不对劲和窘迫，在对面男人不算犀利甚至沉稳自信的目光下心跳如鼓，身体一顿，脚步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又掩饰性地往前一步。
　　精灵没有更多动作，只是平静地说：“你找到那条巨龙了。”
　　提到这个，一股怒气直冲心头。那人瞬间横眉竖眼、龇牙咧嘴地呸了一声，骂骂咧咧起来：“你还好意思提这个？老子差点让你害死！”
　　精灵玩味地看着他，带着居高临下的怜悯与失望：“风险与收益总是相辅相成，你想得到巨龙的财宝，奢望没有巨龙？这种好事就是有，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可恨被贪婪迷了眼！
　　那人恨恨地想：当初为什么会觉得可信呢？

　　“好了，”精灵安抚了一下他，“我要的东西，你看到了吗？”
　　那个人梗着脖子张口不言，半晌才期期艾艾地问：“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
　　精灵的脸色慢慢变得严肃冷硬，手指轻轻抚摸着搭在腰间的双刀，冷笑着道：“你说呢？”
　　那人犹豫不安地动了动手指，想跑，但最终只是擦了擦汗，才挂起假笑，试探道：“大人，我是真没发现，不敢说，怕您以为是私吞了……那个巨龙，出现得太快了，我都没反应过来，没开始找呢！”

　　精灵冷笑一声，语气斩钉截铁：“你在说谎，不过没关系，我能感觉到你身上没有我要的东西……只是——”精灵瞬间靠近他，双手已经制住，冷酷道：“既然那条巨龙已经出来了，那就请你崽帮我一个忙吧……把那条该死的巨龙，引出来！”

　　他的目标是龙？
　　少年困惑地想：精灵怎么突然和巨龙扯上了关系？他们有仇？洞窟的气息，难道和鲁路多伊有关吗？可他不是早死了吗？死因是这个？

　　一旦分心，使用着少年人类身体的魔神就无法完美地隐藏自己的气息，于是才一晃神，塞卢西就感觉到了一道强烈的视线定格在自己身上。
　　他猛一抬头，伸手一抓，凝视着对方，堪堪把一只对准自己的箭捏在手指中间。
　　被发现了。
　　发现就发现呗。

　　少年从容不迫，自黑暗中走出，只见那个人不知何时已经被打晕了，那个神秘的精灵护卫张弓搭箭，直直对着自己，一双绿色的瞳孔坚定不移，满脸警惕。
　　紧张地咬着牙，额头冒出细细的汗，精灵喘着气，想厉声喝问，却在张口的瞬间气势骤降，只能像个害羞的小姑娘一样，支支吾吾地问：“你，你是谁……”

　　好强！怎么会有这么强的人类！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气息这么熟悉？我在哪里见过他？
　　他，是谁？
　　精灵专注地盯着他，不敢错眼。

　　塞卢西没有回答问题，只是问：“精灵护卫，你擅离职守，跑到这里，想干什么？”

　　他怎么知道精灵护卫？
　　人类怎么会懂精灵内部事务？森林里还有除他以外的叛徒吗？

　　精灵只是沉默以对，一言不发。
　　对峙片刻，直到对面的少年皱眉，一脸不耐烦，精灵才低声道：“无论如何，我有必须要去做的事情。”

　　又是这样。
　　为什么他遇见的精灵都这么执着……
　　当初那个自愿换回俘虏的精灵是这样，这个也是……其实连阿洛也是，除了他，好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事情，只有他光有魔□□号，却无所事事。
　　现在居然闲到和小女孩到处乱跑。

　　想到阿洛，塞卢西有些不高兴地撇了撇嘴，顿时对这些事情兴趣寥寥。但他总不能白跑一趟。
　　他瞄了一眼那个人，单刀直入，说：“是你让他去打扰那头巨龙的吗？”
　　精灵却盯着问：“你认识那头巨龙？”
　　少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笑了一下：“你想杀它？”精灵的杀气几乎没有掩饰。
　　对方又再次沉默以对，只有目光探寻地打量他。

　　见状，塞卢西有些无趣地摇头，想了想，好心劝道：“你杀不死它的，它是一头成年的巨龙。”
　　不知道这句话哪里触动了精灵，对面的精灵的情绪有一瞬间的失控，表情都因为难以控制而微微有些扭曲，最终还是忍了下来，警惕与探寻的目光在少年脸色游弋。
　　精灵咬了咬牙，但还是不说话。

　　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
　　这些精灵真烦。
　　不能像阿洛一样直率吗？
　　真是……
　　无聊。
　　少年不开心地皱眉，转身就走，打算回去找阿洛。
　　当然没人阻拦他。

　　精灵只是看着他离开自己的视线，依旧不敢放松，尽力回想他的身份。
　　直到记忆来到那个他一生耻辱的那段日子，他才猛然想起，在想起的瞬间直接心脏抽搐，浑身痉挛，几乎战栗不止。
　　那个人……
　　是魔神塞卢西！
　　魔神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变了一副模样！
　　我要赶快告诉森林！

　　“吼——”
　　天际传来的怒吼声打断了他的反应。
　　是那头巨龙！
　　这个狗东西，终于敢离开自己的巢穴了吗？

　　精灵看了一眼塞卢西离去的方向，只用了一瞬间考虑自己是抛下那个人赶回森林报告魔神的新情况，还是带上这个人去找巨龙继续自己还没有完成的事情，他选择了后者。

　　他的命与荣耀属于鲁路多伊大人。
　　在自己重获新生之后，再没有更重要的了。

　　想到这里，他抓起那个昏睡不醒的人，往郊外跑去。
　　天上的阴影随行。
　　——
　　塞卢西看着空空荡荡的街道，一脸僵硬，双目呆滞。

　　阿洛呢？我的红发小女孩阿洛呢？我这么大、这么高，就放这里，好端端地，漂漂亮亮的小女孩怎么不见了？
　　难道我前脚刚走，她后脚就溜去玩了？
　　这个不省事的小孩！
　　真是……

　　少年生气了，但张了张口，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还是舍不得骂她，哪怕只是心里想想。
　　塞卢西冷哼一声，不停深呼吸，自己生着闷气，气呼呼地寻着魔法的气息开始找人。

　　她走得似乎没有多远。
　　他能感觉到她隐隐约约的气息。

　　阿洛。
　　阿洛？
　　阿洛！

　　他猛一转身，仰头望去，只见天空一道盘旋的黑色身影，熟悉的气息与陌生的气息混在一起。
　　是阿洛……和那头巨龙。
　　阿洛，在龙的身上。
　　阿洛怎么跑到那儿了？

　　“啊啊啊啊！”
　　女孩双手紧紧抓住巨龙身上凹凸的鳞片，双眼被风吹得眯起，只能模模糊糊看着身边卷过的狂风。
　　她大叫：“大龙！慢一点！”

　　巨龙仰头吼了一声，话语出现在她心灵深处：
　　「阿洛，你想不想玩更刺激的？」

　　女孩笑得合不拢嘴：“要玩要玩要玩！”
　　她低头，再次用力抓住鳞片，哈哈笑道：“怎么玩！”

　　巨龙没有回话，绕了一圈，突然仰头往上冲！
　　骤然而起的巨大的狂风几乎把阿洛吹飞。
　　巨龙说，「阿洛，好好看！」

　　阿洛疯狂点头。

　　巨龙冲到高空，又突然停住，然后扭头就往下坠落。
　　往上冲的时候，阿洛还能保持笑容，嘻嘻哈哈，但突然往下坠的时候，女孩瞬间就变了脸色。
　　她半哭半喊地大叫：“呜呜啊啊啊！大！龙！”却说不出完整的话。

　　听到她开心激动的叫好声，巨龙兴奋地半合拢起翅膀在半空中转了一圈。
　　少了巨龙翅膀的阻碍与遮挡，更多的风使劲往女孩身上、脸上刮去，灌进她的嘴里。外面的斗篷首先承受不住，在空中破裂，变成一块一块的破布状。
　　阿洛红色的发完全往背后天上散开，双脚踩不住，直接往后凌空，只剩被魔法加固过的双手还抓着。
　　但她已经不想玩了。

　　女孩顶着狂风灌嘴，坚强地喊：“大！龙！停！”
　　巨龙却更加兴奋地吼了一声，然后又转了一圈——
　　接着，被强行定格在空中。

　　阿洛的身体慢慢落回了巨龙的脊背。
　　她还有些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始作俑者已经气冲冲地飞到他们旁边，伸手就把女孩拉到自己身边，不善的眼神先向同样茫然甚至有些生气的巨龙飞去，然后才皱眉低头，质问道：“你跑哪里去了？”
　　“不是说好了等我吗？”

　　阿洛眨眨眼睛，还没说话，巨龙先一咆哮，挣脱了塞卢西的束缚，然后喊起来：
　　「你是谁？放开阿洛！」

　　少年皱眉。
　　阿洛却摆手，解释道：“大龙！塞卢西，他是我的朋友！”
　　塞卢西抓着她，不依不饶：“你怎么和巨龙在一起？我不是让你等我吗？”
　　阿洛瞬间尴尬起来，不情不愿地看了他一眼，低头小声道：“我想去找你的，结果迷路了。然后就看到巨龙了。”

　　阿洛。少年的心中一软。

　　女孩浑身狼狈，一脸委屈，看着少年，噘着嘴，眼角挂珠，修眉微蹙，只差一声悲泣。
　　塞卢西又是生气又是怜惜，刚想说话，却听到她大叫一声“塞卢西！”然后就哭了起来。

　　巨龙瞬间身体僵硬，巨大的头颅伸过来，眼睛睁大，看看女孩，又瞪着少年，不知如何是好。
　　少年赶忙蹲在女孩面前，抓起她的手，一边擦泪，一边安慰：“怎么了阿洛？”

　　阿洛却跺跺脚，直接蹲下来，也不看他，嚎啕大哭：“太丢脸了！太丢脸了！呜呜呜！”

　　闻言，少年与巨龙齐齐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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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已经写好了结局，现在就差过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