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可贴》林泉音

17、养猫是件大事情

　　“上车吧，今晚我做饭吃。先去……先去一趟超市吧！”萧然少有地话语不连贯，暴露了自己心潮的起伏。他甚至不得不一遍一遍地深呼吸来控制心脏过于强烈的冲击。
　　夏宛像只乖乖的小兔子，端端正正地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但她的眼睛……似乎时不时偷瞄着自己。
　　怎么办……夏宛偷看自己的表情实在太可爱了。
　　萧然一直皱着眉头，倒不是因为还在生气，而是为了提醒自己千万别分心，专注眼前的交通情况。
　　还好从诊所到家附近的超市有四十多分钟，总是睡眠不足的夏宛因为疲倦早就睡着了。尽管如此，萧然躁动的心却还是停不下来。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怎么停下了车却舍不得把她叫醒。
　　啊，睡觉的样子也好可爱。萧医生没注意，自己现在的表情管理已经完全失败了，笑得跟中了五百万彩票似的。如果能再靠近她一点就好了。有时候萧然会有很多幻想，想牵着她的手散步，四处闲逛，没事就给她买礼物，陪她看无聊的电视剧……这些事情乍看很无聊，但如果对方是夏宛，一切都变得有趣了。
　　虽然现在有些事情也能一起做了，但总少了一种亲密感。不管怎么说，现在他们的关系最多能算关系良好的室友。要怎么做，才能更快地治好她的心病，变成她的男友……甚至丈夫？萧然承认自己很心急。但目前为止自己收到的回应实在太少。只有一方努力的话，似乎看不到什么希望……
　　夏宛似乎是感觉到车子停了，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奇怪了，刚才……似乎感觉到脸上停留过一阵热切的目光？还火辣辣的？但车上没有别人了呀，应该是今天太阳太晒了吧……
　　夏宛伸了个懒腰，问萧然怎么没有叫醒她。
　　萧然头也不抬地在一个本子上写着什么。
　　“我在列晚饭的材料清单。刚好你醒了，咱们走吧，回去做饭还得好一会儿呢。”
　　“哦，好。”夏宛打了个哈欠，带着睡意下了车。
　　哪里是写什么清单，明明是为了掩饰偷拍夏宛后放手机回包的动作。
　　萧然松了一口气。还好，这么痴汉的行为没被发现。
　　“所以要买点儿什么？我想吃……”夏宛总是轻易就被糊弄了，还跟他热烈地讨论起吃什么来。
　　她胃口很好的话，说明心情还不错。
　　秉持着夏天应该吃点清淡的观念，萧然准备做冰镇绿豆汤，苦瓜炒蛋，青椒炒肉，清炒胡萝卜丝几样。苦瓜，青椒，胡萝卜，都是夏宛不爱吃的。想提意见，又不好开口，毕竟萧然才是主厨。只好硬着头皮跟着去逛了。
　　两人在超市里转了几圈，除了菜品之外，还添置了一些日用品。
　　“我们买几双拖鞋吧，家里来了客人的话，都没有鞋子可以穿。”萧然想起程皎来的那天，还是感觉没有尽到“地主之谊”。
　　“好。”
　　“这个大盘子怎么样，上次那个多宝鱼没有盘子可以装，这个刚好。”
　　“好。”
　　“对了，再买一个果盘吧。总是放在塑料袋里不太方便。”
　　“好。”
　　……
　　不论萧然商量买什么，夏宛一律说好。这也难怪，因为她脸上已经写满了“困”字。
　　还是早点带她回去睡觉吧。
　　“那你去外面等着，我去结账。” 萧然推着车往结账的方向走。
　　“好，”原本还睡眼朦胧的夏宛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一下子清醒了，“你等等我，我突然忘了我还有东西要买！”
　　夏宛就这么扔下萧然一溜烟跑了，也不说去哪儿，去买什么。萧然莫名其妙，只好跟着从排队的行列中退了出来，重新排到了队伍的末尾。等了好一会儿，就快轮到他的时候，夏宛又突然出现了，往购物车里丢了几包猫粮。
　　萧然不明所以，疑惑地拿起猫粮看了一眼，就被收银员催促扫码了。
　　从提着满满两包东西从超市出来，再放到车上，夏宛都是很乖巧的状态。又帮他提东西，又夸他做饭做得好吃。这场景似曾相识。上一次出现这样的状况，夏宛就拜托了自己做医生，那这次……萧然明白了，夏宛这表现多半是要求他办事儿。
　　萧然想到那包猫粮的事，她想养猫？
　　到家之后，夏宛就化身为小陀螺，一直在厨房忙前忙后。看到萧然在切菜，夏宛就非要帮他切青椒，结果切了青椒又用手擦了一下眼睛，下一秒就因为眼睛被辣肿，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萧然，我看不见了……”她流着眼泪四处找人的样子实在有点蠢萌。
　　萧然看她这样哭笑不得，连忙关了火，抓住她的手，引导着这个“盲人”去水池边用清水冲了冲。
　　“现在好点儿了吗？”
　　夏宛点点头，但是依然不敢睁开眼睛：“还是很痛。”
　　“你就在这儿坐着，我给你拿毛巾来。”萧然忽然记起冰箱冷冻室里有冰块，用毛巾裹了，递给夏宛。
　　“你还有什么活，交给我……”勉强睁开一只眼睛的夏宛只能眯着眼对萧然说话。
　　“你还想让自己再被辣一次呀，”萧然又好气又好笑，“我需要你做的就只有一件事。在这儿坐着，把毛巾盖在眼睛上，不流眼泪了再说。”
　　“可是……”夏宛努力想睁开双眼，结果换来的是更多因为刺激而流下的泪水。
　　“没有可是，”萧然把夏宛重新按回座位上，“听到我说开饭之前，都待在这儿别动。”
　　“好吧……”夏宛垂下头来，一时有点气恼自己。怎么这么不小心。可是青椒有这么辣吗？现在竟然连手指尖都开始感到灼热了……
　　终于到了吃饭的时候。
　　萧然努力克制自己，不让自己笑出来，但一不小心还是破功了。
　　“你笑什么，很痛的。”夏宛毛巾里的冰块都快全部融化了，她还在做着无效的“冷敷”，因为一旦离开了冰凉的毛巾，眼皮又立刻像被火灼烧一样疼痛起来。
　　“嘶……”夏宛好歹睁开了双眼，但也因为吃痛而倒吸冷气。
　　“我笑的有两件事。第一件，你说去帮我买青椒，但是你买的这个，是做泡菜用的辣椒，辣度比青椒高太多了。为了让你长个记性，我没有提前告诉你。第二件，如果你想养猫，可以直接跟我商量，不用这样讨好我。毕竟咱们是平等的合租关系。吃饭吧。”
　　没想到早就被看穿了。夏宛想到自己为了这件事付出了这样“沉重”的代价，忍不住又要泪流满面了。
　　但是最重要的事情是养猫，还是先忍住这“小小的”委屈吧。
　　“那你同意了？”夏宛期待地望着萧然。明明这种事不用求他的，用协商的语气比较好。但不知怎么的，现在萧然好像处在食物链的上端，要以他的决定为准。
　　“你好好吃饭我就答应。”
　　“太狡猾了吧！”她小声地抗议。
　　萧然满意地看着她气呼呼地大口大口吃着苦瓜。
　　她还真是，可爱得过分了。
　　饭后一小时，萧然照例要出去跑步。萧然没想到，夏宛为了能让他同意养猫，她这个从来不锻炼的人，竟然能死乞白赖地跟着他。但想法是很好的，现实却没那么美好。很久没跑步的夏宛，才跑一段就气喘吁吁，停下来歇口气的工夫，萧然的背影已经找不到了。萧然跑了一段，才发现身后跟着的人不见了，还得倒回去找她。找了几圈不见人影，以为她因为太累回家去了，才发现原来她坐在小区的一个健身器材上休息，因为傍晚光线逐渐变暗，萧然一开始没有认出来。
　　因为跑了步，夏宛的脸红得就像熟透的樱桃。萧然突然想起了高二那场篮球赛。她中暑晕倒之后被送到医务室休息。他也因为被对方撞倒擦伤了膝盖，被送到医务室休息。两个人的床位中间就隔了一道帘子，还没关上。那个下午他就这么看了她很久，直到她自己醒来。那时候她的脸，也是这么红。
　　当记忆和现实重合的时候，夏宛这个人就变得灵动活泼起来，萧然这个人也仿佛回到了过去，回到了十七八岁的青涩年纪。那时候，真好啊。见你根本不需要理由。
　　“休息好了，还跑吗？”萧然先去楼下小超市买了两瓶水，递给夏宛一瓶。
　　“跑不动了，跑不动了。”夏宛摆摆手，接过拧开盖子的水，放下的时候就只剩下三分之一了。
　　“那你先回去吧，”萧然作势要走，“我再跑几圈。”
　　“等等！”夏宛小心翼翼地拉住萧然的衣服，生怕他跑了，“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儿？”
　　“你跟着我就知道了。”
　　背街的小巷子里已经亮起了路灯。这说明时间已经到了晚上七点半。小树林下藏着两个人鬼鬼祟祟的影子。萧然露出的四肢已经挨了不下十个蚊子包。旁边的夏宛倒是没事，手臂和大腿还是白白净净，大概是因为旁边这个人帮她挡了好几拨“血光之灾”吧。
　　“啪”，夏宛打死一只。虽然下手得很及时，萧然的胳膊上依然还是鼓起了一个肿块。
　　“我们到底在等什么？好痒……”萧然被痒得浑身难受，恨不得立刻冲回家里洗澡。
　　“嘘，”夏宛示意他小声一点，“它胆子很小的，你别吓着它了。”
　　夏宛话音刚落，忽然，原本密密麻麻的树丛间，竟然伸出了一个圆滚滚的脑袋和亮晶晶的圆眼睛。
　　原来就是萧然喂过的那只三花猫。
　　夏宛原本就是猫奴，跟这一带的流浪猫都很熟。三花猫见了它，竟然像小狗一样从树林里钻了出来，在她腿边蹭来蹭去，喵喵直叫。
　　“你买的猫粮，就是为了这只？”萧然终于弄明白了猫粮的去向。但同时又有了新的疑惑。难道夏宛并不是想养猫，只是想发发善心，来救济救济这些已经胖成球的流浪猫？
　　“对对，”夏宛早已经蹲下身子，跟三花猫玩耍起来，“你看，它好可爱，咱们把它抱回家去吧。”
　　还有什么比夏宛充满期待的眼神和笑容更能让人动心的呢？
　　“现在不行。”萧然竟然在这个关头保持了冷静，不得不说表情管理的工夫见长。
　　“为什么呀，你应该也很喜欢它的呀……”夏宛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蹭”的一下站起来。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它？”萧然回想了一下，在家里的时候，自己可从来没有讨论过猫之类的事情，更不用说提到小区的猫了。
　　“你都喂它猫粮了！”夏宛脱口而出。
　　“你跟踪我？”
　　“哪用跟踪，我只是看……看见了。”
　　“看不出来你这么关注我呀。”
　　“谁关注你了，”夏宛有些气恼自己并不伶牙俐齿，“既然你不同意，那我先回去了。”
　　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急着要走，明明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
　　可能是因为害怕那烧起来的脸被萧然看见吧。
　　萧然看她这样又羞又恼的样子，很是好笑，又不忍心让她失望得太久，于是急忙追了上去。
　　“我没有不同意，只是养动物也得讲方法。等把该买的都买了之后，我们再把它抱回来也不迟……”
　　“真的？”
　　“真的呀，我拿我医生的名誉做担保。”
　　夏宛期待的眼神闪闪发光。
　　于是两三天后，家里多了一个新成员，名曰“招财”。
　　名字是萧然想的，他说在日本，三种花色的猫是招财猫的原型，现在总算把财神爷请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