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可贴》林泉音

15、求救信号

　　有人敲门。
　　夏宛抹抹眼泪，背过身去。
　　“夏宛，你睡了吗？我刚泡的柠檬水，你要不要喝？”
　　没有听到夏宛的回应，萧然觉得奇怪，轻轻地推开了门。
　　地上四处散落着程皓的画作，萧然甚至无处下脚。
　　“夏宛……你没事吧？”他一张一张地收拾起来，把他们整齐地放进纸箱里。
　　“这么多东西呀，”萧然放下手里的柠檬水，走到夏宛身边，“我帮你收好。”
　　夏宛把头埋在双膝之间，一动不动，也不说一句话。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陪你待会儿。”萧然在他身边坐下，也不刻意去看她。
　　出乎萧然意料的是，夏宛突然转过身来很用力地抱住他，快要勒得他喘不过气。
　　她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做，也没有立场这么做，但就是突然任性地不想松手。她贴得这样近，恨不得把他融进自己的身体里。一个人实在的温度和身体，对于夏宛来说，是很珍贵的东西。她受够了独自淹没在悲伤回忆中的窒息感，她想抓着萧然这根救命稻草上岸。
　　萧然一时间进退两难，两只手悬停在半空，不知道要不要搂住她。
　　“你能不能……做一分钟的程皓？”夏宛的声音第一次离自己这么的近，却是为了另一个人，“就一分钟，一分钟就好。”
　　“好。”
　　这一分钟对他来说度日如年，对夏宛却又短得像是一眨眼的工夫。
　　他们靠得如此地近，他甚至能感受到她的心跳，她身体的抽动，她的眼泪流落到他身上的时候，甚至还是温热的。
　　她仍然不说一句话，只是安静地伏在萧然的肩头，感受“程皓”的温度。
　　短短的一分钟，对于不能够再见面的人，是多么奢侈啊。
　　但幻想终究只是幻想。假设并不能代替现实。
　　萧然轻轻地拍拍她的肩膀，提示她一分钟已经过去了。她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萧然抬起手，想摸摸她的头安慰她，但终究还是放下了。
　　“跟他见了一面，打起精神来了吗，要不要喝点水？”萧然不得不靠自己的力量把几乎是瘫倒在她身上的夏宛移开。
　　回到现实的夏宛低着头，不敢看萧然的眼睛，突然脸红了。理智告诉她，她不该在外人面前如此失态的。而且刚才，都是什么糟糕的剧情啊？夏宛真想给自己找个地洞钻进去。
　　萧然把夏宛扶到床上坐着，把柠檬水留给她，走出去的时候还叮嘱了一句：“好好休息。托你的福，现在我得去洗多一件衣服了”。夏宛这才发现，她的眼泪已经把萧然的肩头打湿了。
　　萧然正要把门带上，手却忽然被夏宛拉住了。
　　“你能，帮我吗？”她低着头，看不到她的表情，但萧然听得出来语气里的决心。
　　她想说很多，但一时间说不出个具体的目的：想找回原来的自己，想跟过去告别，想和平地跟以前的回忆相处，想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她没办法说出所有。这似乎是个过分的要求。
　　萧然有点诧异。他转过身来，微笑着握住她的手，“只要你愿意。”
　　他似乎能明白她想说的那一切。
　　“我愿意。”她终于抬起头来。
　　萧然从夏宛的眼神里读到的是坚定、感激和期待。
　　“你要是一直拉着我的话，我可就洗不了衣服咯？”萧然忍不住跟她开了该玩笑，因为这气氛实在是太奇怪了。
　　夏宛这才慌慌张张松开，向萧然连声道歉。
　　萧然意味深长地说，“要是一拉我的手你就道歉，以后会很麻烦的啊。”
　　萧然关上门之后，总算松了口气。
　　夏宛，你总算向我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