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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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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子与林睦深有话要说。
倪荣程率先找了个托辞告退,周爱萍和倪茉母女紧跟着出去,倪溪守在门口反而最后才走。
替他们关上门时,她抬眼与回头的林睦深对视,面不改色地合拢了缝隙。
倪溪缓步迈下台阶,远远瞧见倪茉站在青石板路上等她,不由感到有几分诧异。
她这个继妹初来乍到时表现得分外友善,姐姐长,姐姐短,嘴上抹了蜜似的叫得亲昵,就像个天真无邪只会管人要糖吃的小女孩。
她心想大人的恩怨与下一代无关,总不至于跟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一般见识,虽然态度淡漠,但好歹会设身处地照顾倪茉的感受。后来她被黑粉围攻,有人在暗地里落井下石,造谣生事。
她当时被人骑着欺负,有心抓一个典型杀鸡儆猴,顺蔓摸瓜查到了幕后黑手,万万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是装得人畜无害的倪茉。
她拿着证据找倪茉对质,想听听倪茉的苦衷,结果这小姑娘就跟变了个人似的,破罐破摔地承认了事是她做的,嚣张地问她能拿她怎么样,强词夺理,倒打一耙,说能害到人也是本事,谁叫她不长心眼。
之后也不再她面前口蜜腹剑装姊妹情深,明目张胆地用各种深闺怨妇才会使用的手段博得倪荣程的宠爱,单独跟她面对面,倒是一个字不说。
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倪茉眼见她走过来还朝她走了几步,一副气冲冲的要跟她理论的模样,直呼其名道:“倪溪,你是铁了心要和我对着干是吗?”
这话说得中二好笑。
倪溪抱着胳膊泰然自若道:“不是你早就向我宣了战,说我们势不两立吗?”
倪茉怒不可遏道:“你怎么不说我们是怎么反目的?要不是你不尊重我和我妈,一直不认为我们是一家人,我和我妈怎么会极力讨好爸爸,让自己在这个家里有些许存在感。但就算是这样,也还是避免不了爸爸的偏心。同样是女儿,你就能凭借得到的资源在圈里混得如鱼得水,你就能扬名立万出人头地!凭什么?凭什么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我知书达理待人有礼,我一样生得很漂亮,我也辛辛苦苦保持体重,勤学苦练毫不懈怠,我付出了那么多代价,又有哪点比不上你,为什么我不能去名利场闯荡,只能到了年纪乖乖嫁人?”
倪溪沉默片刻,面无表情道:“我为什么要尊重一个靠挑拨离间劝我父亲抛妻弃女上位的女人和她的女儿?骨头硬自然不会沦落到被人支配着嫁人,但你摸着良心问问自己,软饭有少吃吗?你说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谁替你交的学费?不是你哄着让我给你找的老师吗?你说你知书达理待人有礼,哪个名门闺秀像你这样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你是生得漂亮,可你心灵丑啊,用的手段歹毒又腌臜。你辛辛苦苦保持体重,你勤学苦练毫不懈怠,你付出了那么多代价,难道不只是因为倪荣程要求你这样,你不得不在他面前扮演一个好女儿吗?”
倪溪靠近她,压低了嗓音说:“你曾经有过很多自食其力的机会,但是你都放弃了,你选择了和你母亲一样,甘愿当一个依附于他人的绦虫,那么就要承担后果。整日因为得了倪荣程的几句夸赞就欢喜不已,因为我得了倪荣程的厌恶就觉得赢了我。不是我说,你还真是容易满足啊。”
倪茉被她说的反话气得直哆嗦,只能拿眼睛瞪着她,半天憋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倪溪缩回上半身,不紧不慢道:“我没记错的话,你今年该十六岁了吧,虽然还没成年,但是也该有自己的判断力了。难道你妈怎么教你,你就非得跟着学吗?她教你凡事都把责任推给别人,可到头来该是谁的责任就是谁的。在学校不好好念书,成天钻营算计,痴想着一步登天,跟那些没脑子的人一样肤浅。最终只能是自毁前程。”
她什么时候管过别人的闲事?
如果不是早些年听倪茉叫过两声姐姐,她稀罕白费口舌说这些。
可倪茉毫不领情。
“你以为你是谁?算命的都没你这么敢说。反正这娱乐圈我是入定了,谁都拦不住。”倪茉趾高气昂,鼻孔朝天,指着她说,“我警告你,莫欺少年穷。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迟早有一天你会被我踩在脚下,我就静静等着你人老珠黄的那一天。”
对油盐不进的人这般苦口婆心,简直是对牛弹琴。
良医不救将死人,倪溪也懒得跟她讲娱乐圈里那些令人不寒而栗的恐怖故事,以及自己吃过的难以想象的苦,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是噩梦的罪。
“你随意。”倪溪也不生气,怎么来的就怎么走了。
倪溪走后,倪茉又打算像往常那样去告倪溪的黑状。
正好在老爷子这儿,也可以顺便抹黑一下倪溪在老爷子心目中的形象。
于是她奔老爷子所在的地方去了。
老爷子跟林睦深正聊到兴头上,让倪茉听了个墙脚。
“你哥把事业做得那么大,你何不借借他的东风,或者看看他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兄弟同心,其利断金,自己又开了一家娱乐公司,且不说起步有多难,还有这人力物力上的损耗,他也少了你这个帮手不是?不过你想做什么,即便是我是你老师也没立场干预,我只是以为你当初不演戏,就是奔着投奔你哥这条路去的,没想到你还有这志气。”
“老师说笑了,我这倒也不是志气,只不过我哥他思想太守旧,讲究稳中求胜,许多举措都无功无过,恐怕跟不上时代发展了。我想招一些偶像练习生,他则只想走传统的戏路,意见不合。我是很佩服他能有这样的情怀,可是思想观念上的差异导致我们注定不能达成共识。说给您听,您未必能理解我,说不定还站在我哥那边。”
“哦,那你接下来是怎么打算的,招兵买马?挺好的,白手起家,也是个锻炼人的好机会。你呀你,我以为你对待什么都漫不经心,没想到你也有一定要做的事。”
“机会是有,但机缘难得。如今是伯乐常有,而千里马难得了。不瞒您说,我这次来,一是为了探病,二是有个不情之请。听闻您的宝贝孙女很有才情,我慕名已久,想请她助我一臂之力,不知老师能否替我说动她?”
“我要是能说动就好喽!这孩子做事从来只凭心意,不讲客气,我也没有办法给你打包票,但是她要是成心不给你面子,我还是能说上一两句话的。”
听到这句话,倪茉激动地闯进来:“她要是不愿意我愿意!我就是想当偶像练习生,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刚才听了那么久挑衅话,她早就发誓要跟倪溪决一死战了。
眼下正是不容错过的时机,她要从方方面面入手,把倪溪比下去。
林睦深是冲着倪溪来的,但是多领一个计划之外的回去,于他而言没有任何损失。
他的小作坊刚组起来,不成气候。
蒋艺沣找来的那几个男孩子也不成器,自以为给娱乐圈买单的大多是女性,凭着异性相吸的性别优势,业务水平再怎么差也有人肯买账。
可现在爱看美女的女孩子与日俱增,他们拿什么跟那些又A又飒认真努力还多才多艺的女艺人比?
他觉得这些男生没潜力并非毫无根据,那天他去探班看过他们练习。
一个个当了一两年的练习生,完全看不出基本功,甚至不如业余爱好者跳得好,培训了这么久丝毫长进都没有,可见既没天赋也不努力。参加个综艺节目,没有一星半点的危机意识,导演稍微制造一点节目效果就配合地傻乐,侥幸占了便宜更是洋洋得意,也不担心悬在头顶的刀什么时候落下来。
或许是该招几个女艺人给他们敲敲警钟,让他们清醒清醒了。
所以当倪茉提出要进他的公司,他几乎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
老爷子训道:“胡闹!她这么一说你还真给她这个脸面。她这个年纪是要读书的,不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将来怎么能够有出息?她想进你的公司,无非是觉得好玩。艺人哪有那么容易当的,真当娱乐圈好混。”
倪茉倒是很适合演哭戏,说哭就哭,一瞬间泪如雨下:“姐姐像我这么大的时候都当上主角了,一直到现在,每当他们提起她都会想起那部剧。都说出名要趁早,年轻的时候不在圈子里占一席之地,难不成要等老了,才心酸地被人家称为戏骨吗?我把姐姐当榜样,出道也是我从小到大的梦想。我不是闹着玩,没有当儿戏,为什么你们就是不肯给我一个机会?我生在这样一个艺术世家,应当是要继承衣钵,将家风传承下去的。我只是也想像姐姐一样有完成使命的资格,何错之有?”
林睦深听完觉得她可怜,便替她在老爷子面前说起话:“老师,我家中也是有妹妹的,明白做家长的心情。虽说玉不琢不成器,但若是璞玉有璞玉的美,何须非要雕琢成器皿。万一她真的有做这一行的天赋,直接扼杀在摇篮里岂不可惜?”
老爷子叹了口气:“倪溪是个女孩,自然与我不同,不易让人产生联想。我花些心力,勉强能遮住她作为我孙女的身份,她大可以做她自己。可若是倪茉入了圈,怕是很难不被人拿去与她姐姐做比较,三不知就成了她姐姐的影子。这年头,媒体都捕风捉影大做文章,为了博人眼球,说的话一句比一句难听。倪茉她还小,不让她涉足也是对她的保护。”
倪茉急了,不顾一切地极力为自己争取:“爷爷,我不怕那些无良媒体无事生非,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倘若我真的能自成一派,在圈子里也算是美谈。您方才可是跟这位哥哥说,兄弟同心,其利断金,怎么到了我这里,就不能和姐姐平分秋色了。”
她伶牙俐齿,这一番辩驳,倒真让老爷子迟疑了。
林睦深借机推波助澜:“老师,您教书的时候素来公正,从不因学生们的资质或门第高低第而有所偏颇,都一视同仁,若是在自己家里失了公允,岂不是有损您的英名?”
老爷子沉吟片刻,松了口:“也罢,就让她跟着你吧。想来你是会替我照顾好的,今后就拜托你了。”
林睦深也就在他恩师面前表现得像个人,还假模假样地谦虚起来:“能得您信任是我这个做晚辈的荣幸。那倪溪面前,您是否也替我美言两句?至于结果如何,听天由命。我是尊重她意愿的。”
老爷子笑起来:“我就知道,你小子认死理是认死理,打起主意来比谁都精明,即便是亲兄弟也要明算账,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林睦深弯唇一笑:“老师谬赞了。”
倪茉看着其乐融融的氛围,也露出得逞的笑容,沾沾自喜。
再精明也精明不过她啊。
她只不过用了三言两语,就让林睦深为她冲锋陷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