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权臣白月光》长生明水

40、醒悟

　　本想就近返回行宫，然而陡峭的山壁隆隆地塌下来，竟将来时的路也给堵住了。

　　幸而侍卫统领闻声赶来，向半跪在地上的灵初道：“禀公主，前方的山路已清理完毕。此处危险，卑职立即护送公主和县主离开！”

　　灵初接过侍女撕下的一片衣角，将盛乐受伤的头部包扎好，又探了探她的脉息，知道不能再耽搁，连忙点了点头。

　　侍卫统领立即牵过一匹马，协助女武官将昏迷的盛乐托上马背，一行人迅速下山，向着长安城飞奔而去。

　　城北都督府外的卫士持戈肃立，远远望见一群人乘马而至，等到走近，看见几人抱着一个昏迷的少女慌慌地上了台阶。

　　知道是宜安县主受了伤，几个侍卫忙飞跑着去召府中的大夫，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灵初心里急得不行，想到自己的院子比盛乐的住处要近，一行走一行吩咐侍女：“去我那里——叫府中的疾医也都过去。”

　　女武官抱着盛乐往公主的寝屋行去，灵初紧跟在她身侧，十几个侍女仆从快步跟在后面，一行人旋风似的，片刻就到了西院。

　　踏进院门，还未站住脚，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问：“你们怎么了？”

　　灵初闻声顿住脚步，心里顷刻间像是有了依靠，抬眼看着他：“阿兄。”

　　天子出现在庭院中，众人忙自发地收敛了慌乱的神情，随着他步伐稳重地走过来，所有人都仿佛立刻找到了主心骨。

　　问清楚了盛乐的伤势，薛廷吩咐自己的侍从：“去请江先生来。”

　　一人领命而去。

　　女武官将盛乐安置在内室的榻上。灵初见堂妹仍然昏迷着，脸色似乎比先前更苍白了，不禁愈发担忧。

　　“没事。”薛廷查看了一番，“只是些外伤。一会儿江神医就过来。”

　　他说完就从榻边起身，看向一旁的灵初。见她面上仍有焦急之色，琉璃一样的眼睛里水光微晃，脸颊上隐隐还有泪痕。心头一软，走到她身前，抬手擦干净她脸上的泪。

　　“好了，不哭了，有我在。”手掌安抚地按了按她的肩，“去那边坐着吧。”

　　似乎被他语气里的镇定感染到，灵初没有先前那般慌乱了，点了点头，到一边的长案后坐着等候大夫过来。

　　江无涯和都督府里的医师几乎是前后脚进门的，但江神医声名在外，那几人自然先让他来为县主诊治，自己则候在一旁。七八个人几乎将床榻都围了起来。

　　江无涯先观察一番盛乐的伤势，再伸手细细诊脉，等看得差不多了，起身离开病榻。

　　灵初也“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双手交握着上前，问他道：“江先生，我妹妹如何了？”

　　江无涯的神色倒不如何严肃：“公主无需紧张，据在下查看，县主只是皮外伤，未伤及内里，且出血也已经止住了，应该很快就会苏醒过来。稍后我会配几副方药，请县主按时服下就是。另外还需注意静养，大约十数日即可康复。”

　　他语气笃定，说得又这样具体，灵初一颗高高提着的心终于能够放下来，忍不住松了一口气：“这就好。有劳先生了。”

　　“不敢。”江无涯拱手。

　　片刻后，医官们都退了下去。侍女们有的去取药，有的去外面听差，屋子里只留了两个贴身的大丫鬟，随时照看着昏迷的盛乐。

　　灵初和薛廷一道从房间里走出来，步下台阶的时候，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转头问道：“阿兄今天怎么会来我这里，是有什么事吗？”又想到他的病情，“哦，对了，阿兄的身体好些了吗？”

　　走下最后一级台阶，灵初停住了脚步，转身看着薛廷。正午的阳光照在他身上，仿佛在他周身镀了一层淡淡的金芒，显得温和又清隽。

　　“已经好多了。”他只回答了后一个问题。

　　灵初看看他的脸色，好像确实没有什么病容了，心里愈发轻松，眼睛里的光彩更亮了些。

　　“不过无涯先生也说过，要想彻底治好阿兄的病，也是需要花费一些时间的。所以你一定要有耐心，不能因为一时觉得无事就不再继续治疗。”

　　“好，听你的。”薛廷微微笑着，点点头。

　　灵初的唇角轻轻翘了翘，双目一眨不眨地看着薛廷：“阿兄，那个江先生还是很厉害的，对吧？”

　　“嗯？”薛廷似乎不太明白，低头看她一眼。

　　“就是……那个江神医……”灵初有点纠结，要不要告诉他江无涯是贺云州身边的人呢？

　　她跟贺云州的事，薛廷应该还不知道。现在说的话，会不会太着急了点？

　　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薛廷没有出声，只是静静看着她。

　　暮春的风将她耳畔的一缕碎发撩了起来，沾在白玉似的半边脸颊上，睫毛微微垂着，阳光下格外的纤长浓黑。

　　他突然不想知道她欲要出口的话了，视线从她脸上移开：“我还有事，先回去了。初初，照顾好盛乐，过两日我再来看她。”

　　“噢，好的。”灵初被他打断了纠结的思绪，抬起眼，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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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无涯不愧是名扬四方的神医，一副药下去，再加上静养半日，傍晚的时候盛乐便醒了过来，到晚上已经能够从榻上坐起身。

　　灵初回想起她上午昏迷时那个惊险的样子，犹心有余悸，再看看坐在榻上用晚膳的堂妹，一时竟觉得有些神奇。

　　“这有什么的，我早就说过了，本县主命大得很。”盛乐在女使的服侍下用罢晚膳，优哉游哉地靠坐在床头，和灵初闲聊，“阿姐，你还记不记得咱们小时候第一次溜出去玩？”

　　“记得啊，”灵初接口，“那时候刚要出北城门，你眼尖地看到有个小孩站在城墙上，怕他掉下来，看都没看清就上去抱住他。”说着忍不住笑起来，“结果是个木人偶。”

　　“哼，也不知道谁那么缺心眼，把个木偶放在城墙上，害得我一不留神从上面摔了下来。”薛盛乐愤愤的，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口气。

　　“可不是，丈高的城墙，你就在我面前掉下来，我差点没晕过去。”

　　“所以说我命大嘛，摔到地上滚了几圈，一点事也没有。”薛盛乐一摊手，扬了扬眉。

　　灵初微笑着摇摇头。过了一会儿，问她：“头还疼么？”

　　盛乐浑不在意：“一点儿小伤。”说罢双手捧着自己面颊，感叹道，“还好伤的不是这张脸，不然就可惜了——毕竟我这么美。”

　　灵初一阵牙酸，受不了地撇过头去：“你的话太多了，江大夫说你要静养，早点睡吧，啊？”

　　“太早了，刚用罢晚膳。”盛乐转头看着灵初，问道，“阿姐，你晚上跟我睡一起吗？”

　　“不了。”灵初摇头，“我睡觉不太踏实，等你好得差不多了我再陪你。”

　　盛乐眼巴巴地看着她：“好吧。”

　　灵初笑了笑，起身到隔壁的一间屋子。玉娘正在替她安置。当晚两人各自歇下。

　　第二天盛乐就觉得自己好得差不多了，想要下榻。灵初忙制止了她，劝道：“又不是铁打的身子，先好生在榻上静养几天，省得落下什么症候。”

　　盛乐一贯听她的话，乖乖躺回去了，只是实在无聊。

　　“阿姐，要不你念书给我听吧？”

　　“可以啊。”灵初本来也无事可做，问道，“你想听什么？”

　　盛乐想了想：“你屋子里的书我都看过了，要不让人去陛下那里借几本过来吧？”

　　“行。”

　　灵初自吩咐人照做，不一会儿便有侍女捧了一匣子的书过来。她捡了几本有趣一些的，坐在榻边慢慢念起来。

　　不怪盛乐喜欢听她念书，那样冰稚动听的声音，风吹琳琅珠落玉盘似的，缓缓的一字一句念出来，一旁侍立的几个女孩子都忍不住竖起耳朵来细听。

　　念了一会儿，灵初觉得嗓子有些干了，略停了一停，抬眼却见榻上的盛乐已经闭目睡去。灵初将书放下，替她掖了掖被角，拿着书起身离榻，嘱咐了侍女几句，便放轻脚步离开这间屋子。

　　到了晚上，梳洗过后，灵初只穿着一间白色的中衣，长发披散着，坐在灯下接着看从薛廷那里拿来的几本书。

　　因着薛廷的病，灵初近来对医术颇有兴趣，见其中有一本失传已久的医学古籍，忍不住翻开来细看。只是这本书晦涩难懂，灵初从下午到现在也才只看到一半。

　　玉娘见时候不早，忍不住催她：“公主，夜里看书费眼睛，先歇息吧，明天再看也是一样的。”

　　灵初恰翻到其中的一页，见里面夹了一枚红叶书笺，忍不住拿起来看了看，略扫一下那一页的内容。听到玉娘的话，转头微微笑着：“知道了，这就来。”把书笺放回去，合上书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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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了，明亮的月光透过窗纸在屋内的一方空地上筛下一片如水的白，风从门窗的罅隙间溜进来，轻轻吹动着垂挂在榻前的纱幔。

　　灵初入睡得很快，到了后半夜却睡不踏实了，有什么在脑子不停地打转。是一个一个的字，组成她看不懂的词，最终一句句连成了似是而非的话。

　　到底是什么？

　　灵初拼命地想，头脑几乎要炸开。

　　“啊！”她想到了，猛然从梦中惊醒。光着脚从榻上下来，摸索着点亮了屋子里的蜡烛。急冲冲地奔到书案后，翻开那本睡前看到一半的医书。

　　还是那夹着红叶书笺的那一页，灵初手指放在纸张上，一个字一个字地看过去，越看越是心惊肉跳，几乎难以置信。

　　身后传来脚步声，玉娘被她的动静闹醒了，手持着一盏灯烛走了过来：“怎么了这是？公主又做噩梦了？”看见灵初光着脚踩在地上，顿时急了，连忙放下灯烛，去榻边拾起她的绣鞋。

　　“夜里冷，怎么能不穿鞋？着凉了可怎么是好……”一边絮叨着，一边蹲身替她把鞋穿上，又转身拿了件外衫给她披上。

　　灵初脑子里昏昏的，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只剩下一帧又一帧的画面在她脑海中闪过，那相似的身形，种种的巧合，那天花海中意外碰触时他突变的脸色，山庙前江淮的突然出现，以及一直以来她心底不断升起又不断被自己压下的直觉与猜测……

　　她的脸色越来越白，手指点着书页上墨迹分明的三个字——易容术。

　　腾地一下起身离案，飞跑着出了房门。

　　玉娘呆了一瞬，看着她长长的裙摆流水一样曳过，顷刻间便不见了踪影，连忙追了出去：“公主！公主！”

　　外间黑黢黢的一片，哪里还能看见灵初的影子。

　　“都别睡了！快起来！”玉娘转回去叫人，声音充满焦急。

　　不过片时，西院里灯火次第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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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今天晚了点。明天继续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