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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骆府正厅。
      桌上的早饭吃了一些,剩下的盘中佳肴色香味俱全整齐排列的站在桌上,似乎没有被动过,不见一丝凌乱。
      放在一旁的茶水壶空了大半,虽然只有巴掌大的一小壶,淡暖色的茶水从壶口一流出,盈荡的桌边都是清香茉莉花味道。

      骆老爷听完骆深的话差点犯了心脏病。
      他捂着胸口缓缓坐在了椅子上,片刻后反应过来,对着站在门口惊掉了下巴的小厮喝道:“快去!看看韩将军走远了没有?!”
      小厮“哎”一声往外跑,他远远伸手,扯着嗓子大声追喊:“快快将人请回来!”

      骆深给他倒了杯茶水,端给他喝了。
      骆老爷喝完又要一杯,骆深给他倒了,递过去,骆老爷接过再次一饮而尽。

      骆深搁下空了的茶壶,语重心长的说:“恐怕叫不回来了,他落落脚而已,这会儿说不定已经又去江家了。”
      骆老爷坐在原地愁眉苦脸的看了他一眼,眉头恨不得耸到一起。
      “您看我也没办法,是您自己非得送给人家一盘银子。”

      “我这不是为了你名声着想吗?”骆老爷反驳他一声,然后重重将茶盏一放,“咚”一声响。
      骆深靠后躲了躲,怀疑那杯子被磕裂了。

      厅前院落楼台水亭盘桓错落,长廊穿插而过,足足拐够了九个弯。
      青石台阶平整铺在地上,泛着微微的白,一块足足有成年人一臂长宽,上头浅浅刻画着精致的花纹。既体面又雅致,彰显主人优异审美的同时还能防滑。

      骆老爷盯着那处有一会儿,才打定主意站起身,一边抬手仔细捋顺衣裳前襟,一边说:“走吧。”

      “去哪里?”骆深问。
      “弄了这么大个乌龙,”骆老爷说:“去给韩将军赔礼道歉啊。”

      骆深不置可否,摸了摸秀挺的鼻尖。

      骆老爷想了想,又叹了口气,“希望他不要怪罪。”
      “不会的,”骆深道:“咱们家还没收他昨晚的房租,他又将银子拿走了,拿人的手短,怎么好意思反过来怪罪。”

      骆老爷年纪不太大,平时吃喝不亏,长得也壮实,看上去是个‘一言堂’堂主,其实很听儿子的话。
      或许跟膝下儿女少有关。
      骆深底下还有一个弟弟,今年只有一岁半,是抱养的。等他长到骆深这个年纪的时候,骆老爷也快到古稀,到时一家少老都要靠着骆深。

      因此骆深现在已经是名副其实的继承人了,谁见到都会给几分面子。
      骆老爷自己也不例外。

      “走吧。”他见骆深不动身,催促了一声。
      骆深垂着的睫毛撑开一半眼皮,桃花眼中不知在想些什么,闻言点一下头。

      江家清晨刚刚打开门,就发现门前站着两位贵客。
      乃是昨夜来的那两人,甚至衣裳都没有换,叫开门的小厮一眼认了出来。

      他哈欠打了一半要关门,韩将宗几大步上前,结实有力的大腿往前一身,卡在了门中间。
      小厮推了推门,推不动。
      韩将宗沉沉站在原地:“你挤我这一下,知道你们江大人要拿多少银子来赔吗?”

      俨然一副碰瓷的口吻,小厮犹豫了一下,松开手,“贵人恕罪,小人这就进去通报!”
      他跑进去通告,韩将宗自顾自走了进去。

      一路无人敢拦,经由昨夜事,似乎都知道他是个大人物,连太守大人都不敢惹。
      太守江太守,昨夜丢了面子丢了钱,心疼的辗转了一晚上没睡觉。

      早晨刚刚闭上眼,就听闻‘昨夜那两个人又来了’,他倒吸一口气,只觉得眼睛又肿又涩,上下眼皮像粘在了一起。
      他艰难爬起来,只觉心慌气短的要背过气去。

      当年皇帝还是太子的时候,曾来庆城歇脚,也没见这么难伺候。
      这韩将军简直跟个土匪头子一样,显得骨头都比旁人的硬。

      江太守穿好衣裳,又深深吐出一口气,走出门一望。
      韩将宗正站在廊下打量院中央一座二层吊脚凉亭。

      他走过去,远远打了声招呼:“韩将军——”
      韩将宗转过身,朝他走过来,“江大人。”

      深色外衫包裹住他的宽肩后背,每一步都牵扯的腰间大腿一起绷紧,其中蕴含的力量感蓬勃而无穷。

      对比之下,江太守蹒跚过来,眼袋掉的老大,眼皮嘴角都垂下来,像是一夜老了五六岁。
      “韩将军怎的这么早就来啦?”他强打着精神问。

      “嗐,”韩将宗笑了一下,朝他打过招呼,环视了一眼院内风景,“昨夜匆忙也没细看,江家不同于庆城其他小家碧玉的庭院结构,金碧辉煌如同皇……”
      “这话可不敢说啊!”江太守就差捂住他那张嘴,赶紧摆着手说:“都是花架子,只图好看,其实不费钱的,不费钱。”

      一夜过后江太守已经后悔了,本来打算想个法子少给点银子。
      现在一看他的架势,立刻把一概想法都抛诸脑后,生怕他反悔觉得要的少了要多加钱。

      “昨夜说的话老夫已经记在心中了,儿孙一早就去准备了,韩将军可以去城内先转一转,等准备好,就着马车给您送过去,顺带送您回北方。”江太守主动提起昨夜的事情来。

      看来他没有将昨夜的事情当成是做梦,也没有失忆。

      “不必,”韩将宗摇了摇头,直说道:“我还有其他的事要办,就不劳烦了。”
      江太守心里骂人,脸上还要笑:“不劳烦的。”

      他将韩将宗迎进客厅,着人上茶水招待。
      韩将宗也不急,叫喝茶就喝茶,叫吃点心就吃点心,一句话也不催。

      “将军,我家的茶水还合心意吗?”江太守没话找话的说。

      “合,”韩将宗尝了尝那味道,说,“跟今晨骆家送的茶水,味道差不太多。”
      “怎么,”江太守吃了一惊:“您……昨夜……在、在骆家住的吗?”

      韩将宗含糊笑了一声,算是默认了。

      江太守想到骆深昨晚醉酒的样子,又看着面前人威武强壮的身躯,沉思了好一会儿,才消化了这个事情。

      “千里缘分一线牵,哈、哈……”他尴尬说了一句。
      韩将宗不置可否喝着茶。
      江太守见他不反驳,更加笃定了这荒唐事。

      不过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骆家还没什么,他自然也不好说什么,只得略显尴尬的补了几声笑。

      茶水添了好几回,江太守早晨起来还没吃早饭,平白灌了个水饱,肚子不停的咕噜叫唤。
      “额……”他硬着头皮笑呵呵:“韩将军还有什么其他的要紧事要做呀?”
      “有一点,”韩将宗等的就是这句话,还要为难地说:“银子不大够。我原想着,其他各知州也应当意思意思,不然只你出力,回头你再说我偏心,那可不成。”
      江太守:“……”

      韩将宗:“要不这样,你把各知州叫来,由我来说明情况,想必各位大人看在太守面子上,也不好不来。”

      江太守又开始心虚冒汗。

      韩将宗打了一棍子,立刻递出来一颗甜枣:“当然了,您儿子虽然前年高升知州,但是一切从父,不必再多出这一份钱了。”

      江太守脸上的表情一时非常精彩。
      他干巴巴的咬着牙骂人似的道:“那下官可真谢谢您了!”

      “笃笃。”敞开的门,被轻轻敲响。
      江太守扫了一眼室内的人,又不好避讳,直接问:“什么事?”

      小厮道:“大人,骆家来人了。”

      韩将宗挑了挑眉,嘴角挑起一丁点弧度。
      那是个沉甸甸的笑。

      “快请进来,”江太守吩咐道,随即跟着站起身,要出门去迎接。
      韩将宗跟着一并站起身,随他往外走:“江大人,官商一家亲啊。”

      江太守脚下一顿,看了他一眼,解释道:“不不,只是普通往来。”
      “当然了,骆家同江家是干亲,昨夜骆少爷还称呼您儿子为干爹,由此可见关系确实好。”韩将宗笑着盯着他,状似随意道:“大人放心,我不会同皇上说什么‘官商勾结’这一类话来特意陷害您的。”

      江太守要前行的脚怎么也抬不起来。

      “江大人?”韩将宗往前伸手一送,示意他别停:“请。”
      江太守猛地一转身,抓住他的手,就差哭出来,“将军啊——”

      韩将宗不动声色抽回手。

      “真的没有勾结啊!”江太守痛心疾首的说。

      韩将宗定定看着他。
      他继续哭喊道:“老夫一心为朝廷做贡献,家底儿都交代出去了,真是清官忠臣,怎么可能官商勾结。”

      官商勾结,往小了说,乌纱帽没了。
      若是往大了说,命也没了。

      骆深父子二人进门,厅中正热闹。

      韩将宗稳稳坐在椅子上,悠闲淡定喝着茶。

      江太守站在旁边,泪眼朦胧,鼻子呜呜囔囔似乎是感冒了。
      他伸出一根颤抖的手指,声音沙哑,正在对座上人说着:“下官愿意做表率,多出一万两白银,叫皇上与将军看看下官的诚心。”

      骆深站在门边一侧,见状不再往前走。

      骆老爷探头望了望里头,只见江太守对着一个人点头哈腰的,极尽讨好之态。

      那人坐在椅子上,姿态放松闲适,但是气势却仍旧紧绷,两厢相悖,更显得周身气势沉稳如山。
      他不禁回头看了一眼骆深,骆深点了点头,意思十分明显:没错,这人就是韩将军。

      骆老爷气息一屏,他还没有同韩将宗打过招呼,隔得远远的就感觉到了此人异常扎手。

      韩将宗抬眼看过来,骆老爷一瞬间感受到了威压,随即他就反应过来,拉长了声音迎上前去:“这就是韩将军吧,久仰大名哇!”

      韩将宗却没有看他,而是抬头望了一眼站在门边的骆深。
      外头的天光照了一半在他身上,有些刺眼。

      他今日穿着合身的浅色衣裳,衣领袖口平整贴顺,价值千金的绸缎发着润泽的微光,显现出一些略带立体感的刺绣。
      是一些小而精致的牡丹花绣。

      腰间系的腰带与挂坠同昨日已经完全不一样,除此外,还多了一条金红双线滚拧而成的腰绳。
      腰间挂着些白玉雕琢成的各样牡丹花,轻轻垂在弧度优美顺畅的窄腰上。
      再往下,则是一双线条匀称的长腿。

      他想起昨夜马车中,这腿不经意间挨到自己,那温度有些热。

      不,或许不是不经意。

      韩将宗抬起眼皮看向骆深的脸。
      ——不如夜色中的艳丽,但是却比黑暗中的面孔更加精致。
      秀挺的鼻线巧夺天工,唇色是明明白白的红。

      他发现了,即便骆深不醉酒,眼中也并不是黑白分明的,仍旧是昨夜那副缠绵多情的神态。
      许是桃花眼的特性,也许是这个人的特性。
      他天生长了一副勾人模样。

      “咳咳,”骆老爷一顿咳嗽,又诚恳的说,“今晨的事情真是误会,还望将军海涵,不要同草民计较才好……”
      韩将宗收回视线,朝他莫名一扬眉。

      他双眸浓黑似深渊,剑眉更加强了坚毅冷硬的面孔,略微一动,显得和缓了些。但是说出来的话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好说。”他囫囵笑了一声,“什么误会不误会的放一边,骆家得赔我的清白名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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