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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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钟响起来的时候，胡嘉恺的意识还在一片混沌当中。
本来梦见自己在海边玩得正欢，电子闹钟尖锐的声音硬是把他拉回了现实。胡嘉恺想试试能不能忽略闹钟的声音继续睡，但是那声音跟针似的，扎得他的头一阵阵地疼。别说睡着，他现在连继续闭着眼睛都做不到。
神烦，为什么不能把闹钟打一顿。
胡嘉恺眯着眼睛艰难地翻了个身，想把闹钟关了，一伸手却直接把闹钟从床头柜上一巴掌拍了下去，啪的一声脆响，铃声戛然而止，世界一片清净。
爽。胡嘉恺拽了拽被子，现在赶紧睡个回笼觉说不定能把梦给接上继续和海浪嬉戏。
门却在这个时候急促地响了两声，门后传来了老妈的声音：“嘉恺起床！再不起床迟到了我可不管了啊！”声音里透着一些不耐烦。
胡嘉恺啧了一声，皱了皱眉，看来还是别睡了吧，比起做梦，还是不惹老妈生气更加重要。
老妈喊完那句话就走开了，胡嘉恺慢慢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他此时还处在刚醒的一片迷茫之中，脑子里像堵着一团棉花。我是谁？胡嘉恺。我在哪？家里。我今天要干嘛？不知道……感觉脑袋起码有两百斤重。
他偏头想确定一下今天的日期，看到自己的电子闹钟静静地躺在地上，上面一个字也没有。
哦电池掉了。
顶着二百五十斤重的头在床底下找到电池，塞回了原处。字是有了，背景灯跟抽了风似的闪个不停。
算了就那样吧。胡嘉恺打了个哈欠，脑子里忽然飘过老妈刚才的那句话。
迟到？干什么要迟到啊？
于是他抓起床头的眼镜戴上，瞄了一眼闹钟。8月31日7点整。
？？！！今天是要报到吗？！我去为什么不早点叫我！！
胡嘉恺从床上蹦了起来，直接从衣柜里扯出自己最常穿的那一套衣服匆匆套上，跑出了房间。老爸前一天说要送他，现在已经在客厅里等着了。胡嘉恺用他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背起自己的书包，提起早就放在了门口的行李箱下楼，上了老爸的车。
“你还没吃早饭吧？”老爸叫住了他。
“在校门口吃吧。”胡嘉恺回答。
时间有点紧，他家在城东，学校在城西，从家里直达学校要穿过大半个城市，如果碰上高峰的话可能要花一个小时才到。就是因为距离太远，跑来跑去的浪费宝贵的学习时间，老爸想让他住校。但是老妈想让他跑读，原因是呆在家里有人管。最后两人差不多吵了一架才决定是住校。毕竟跑读的话浪费时间不说，油钱还比住宿费贵多了。
住校也好，胡嘉恺想，可以稍稍摆脱一点父母的管制。呆在家里什么事情都要和父母约法三章，住校的话才能稍微自由一点儿。
大概是因为今天中小学都是报到的日子，路上不出所料的非常堵。一路上老爸一直都在唠叨，什么要认真学习啊，住校不要到处乱跑啊，要听老师话啊，别乱交朋友啊balabala……
胡嘉恺就这么默默地听着，时不时地啧两声。每次这种时候老爸就会变得比老妈还烦，一些老套话翻来覆去的不知道要讲几遍。
不过前面几点还好，乱交朋友什么的真的一点都不用担心呢。
爸爸妈妈都是老师，但是两人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类型，爸爸是“最美人民教师”，妈妈是封建之宝。可自己的学习从小就是被妈妈管着的，所以他要在每门成绩都拿优的情况下还不停地学各种特长，上学的时候就别说了，放个假也从来没有闲着过。一天工作十六小时全年无休假没有工资要是出错还得被骂……的学习生涯，实在是太磨人了。
他学到什么东西了吗？呵呵，除了不会做一个正常的未成年人以外，基本都会一点。
过分的充实使他无暇顾及自己的人际关系，从一开始的没时间和同学玩，到没时间交朋友，到交不到朋友，到习惯了没有朋友。
其实他还是想和别人相处的，只是因为要学习，学习不好妈妈会生气。
于是乎他渐渐地变成了标准的“别人家的孩子”。学习好，会点才艺，老实听话，在家长眼里似乎就是全部了。但是在别人的家长在一个劲地夸的时候，他其实是很不舒服的。
为什么我必须成为你们所希望的大多数人的样子？为什么我不能成为我本应该成为的样子？
但是他争不赢那些大人，一不小心就会被挂个叛逆的名头。
那就不争了吧。九年义务教育都过来了，高中三年也是一样的吧。
会有什么变化吗？应该不会。
老爸把车停在了学校附近的一个小停车场，说：“你先去吃早饭吧，我等你。”
“一起吃吗？”胡嘉恺下了车，问。
“不了，”老爸摆了摆手，“我在家里吃过了。等你吃完再来安顿行李吧。”
“行。”胡嘉恺说着，往学校那边走去了。
通往校门的那条路上全是拖着大大小小箱子的寄宿生，校门口的人很多，几乎都是学生和家长，热闹得很。胡嘉恺在门口绕了一圈，发现每家早餐店都人满为患了。他叹了口气，挑了一个看起来还不错的面馆，走了进去。
一群学生在老板的旁边围成了圈儿点单，你喊一句我喊一句。老板已经忙到停不下来了，左右开弓，一只手下锅煮面，另一只手摆碗倒汤撒佐料，倒也利索。
胡嘉恺好不容易挤到了那群人当中，朝着老板喊了一句“十块的牛肉面”，但是这几个字一出口就被其他人的声音淹没了。老板头都没抬，就应了一声“好”。
也不晓得到底听清楚了没有。胡嘉恺转身想看店里还有没有空位置，毫无防备地，他好像一脚踩到了地上的水还是油之类的东西，哧溜一下，整个人向后一倒。
唔啊啊啊啊啊公共场合平地摔会很丢人的啊！
慌乱之中，他的手向旁边一挥，好像打到了什么东西。好歹一把抓到了旁边的椅子才保持住了平衡。
耳边响起一阵清脆的破裂声。
店里嘈杂的人群随着这声脆响突然安静了下来。
啊噢闯祸了。
胡嘉恺过了几秒才回过神来。
刚才他一肘子把旁边一个人手里端着的的面给顶飞了，碗摔碎了，面全都倒在了地上，面汤更是破了那人一身，浅绿色的T恤上一大片惨不忍睹的汤油。那人看上去和胡嘉恺差不多大，戴着眼镜，正一脸错愕地盯着胡嘉恺。
胡嘉恺感觉那人眼睛里的熊熊火焰都快喷出来了，不敢直接就这么道歉，就这么愣愣地看着那人。旁边的路人甲乙丙丁静静的看着热闹。
一片尴尬的宁静。
“让一让。”一个店员挤了进来，默默地把事故现场收拾干净，转身塞给那人两张卫生纸。
“你走路不长眼睛是吗傻逼？！”那人终于吼了一声，“鞋这么滑溜你怎么不上天啊？！”
胡嘉恺觉得那人的表情很作，眉毛都快拧到一块去了，脸上一片红向下一直红到了脖子，说话都咬牙切齿的。“我很生气”四个大字简直就是写在了脸上。
“哎你特么连句对不起都没有是吧？！”那人向前迈了一步。
“对不起。”胡嘉恺说。声音有些发虚。
“我叫你说你才说是吧？！”那人又向前迈了一步。
“对不起。”胡嘉恺又说。声音比刚才更小了。
“你他妈到底有没有诚意啊？！”那人说着，手猛地一抬。
完蛋生气了。胡嘉恺心里一颤，做好心理准备要被胖揍一顿。
然而那人却只是轻轻地推了一下，胡嘉恺只是肩膀一歪，连退都没退一步。
这么轻的吗？胡嘉恺奇怪。
“别动手。”路人不知道甲还是乙说了一句。
“切。”那人一愣，朝胡嘉恺撇了撇嘴“算了。”
胡嘉恺还想说什么，那人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擦着衣服就往人群外边挤，向老板重新要了一碗面，转身扯过一把椅子，嘭的一声坐下。
人群又恢复了刚才的吵闹，不过分贝小了很多。
“同学你的牛肉粉。”老板朝胡嘉恺招手。
“啊？”胡嘉恺一愣，“我要的是面啊。”
“啊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老板说，“我记错了。要不要换成面？”
胡嘉恺摇头：“算了吧别换了。”刚才就这一通闹，他已经没什么精力去计较是粉还是面了，就算没有被暴打，他也心累。
四下看了看店里，胡嘉恺悲催地发现好像没有空桌了，只有刚才的那人是一个人一桌。但是现在让他去拼桌，呵呵，算了吧，刚得罪了人家，人家还没打成，现在再凑过去，指不定会把他怎样呢。
所以还是等其他人吃完了再去占空位吧。
结果等了几分钟，愣是没有人吃完之后留空位置。正当胡嘉恺想着要不要硬着头皮和那人拼桌的时候，那人大概是吃完了，站了起来，朝门口走去。
胡嘉恺赶快去占那个空桌。可是照着这样走，他们俩肯定会正面碰上，胡嘉恺想，他会打击报复吗？
可是等到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就真的只擦了肩，那人面无表情地看了胡嘉恺一眼，转身走了。所过之处，胸前的油渍引发的回头率是百分之两百。
胡嘉恺松了一口气，开始埋头认真嗦粉。耽搁了这么久，再不快一点的话老爸该等急了。
“怎么这么慢啊？”老爸看着胡嘉恺，“这都快半个小时了，你是一根一根吃的面吗？”
“没。”胡嘉恺回答，“出了点事儿。”
“嗯？”老爸回头，“什么事儿？”
“就……我刚才，”胡嘉恺犹豫了一会儿，“不小心把人家的面打翻了。”
“然后？”老爸问。
“……泼了人一身。”胡嘉恺有预感，下一个问题就是你道歉了没有。
“道歉了吗？”
果然是的。胡嘉恺回答：“说了句对不起。”
“说句对不起就没了？”老爸的声音提高了一些。
胡嘉恺叹了一口气。接下来出场的是长篇大论，大家掌声有请～～
“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老爸皱着眉头往方向盘上拍了一巴掌，“但是这种情况你应该要帮忙收拾才对，只说对不起却没有任何动作的话显得一点诚意都没有。以后如果别人在学校里看见了你会怎么说你？说你没有礼貌，说你做错了事还没有一点愧疚感？还……”
“行了，”胡嘉恺打断了他的话“我都知道。”
每次他要是犯了什么错，父母总是会说这种话，如果别人看到别人听到别人知道会怎样怎样。这种话说一次两次还能够激起自己的羞耻心，说多了还是会觉得烦躁。
明明是自己犯的错误，每次都要拿别人来说事。况且为什么别人要说“他一点愧疚感都没有”而不是“他说了对不起之后还是差点被打一顿真可怜”呢？
我父母大概一直到是这样吧，希望看到自己所相信的，还想把他们周围的世界变成他们所以为的样子。
开心就好，你们开心就好。
“唉，”老爸说“今天刚开学，我不想多说什么，只是希望下一次你能这么做。”
“嗯。”胡嘉恺应了一声。
“我们去办住宿手续。”老爸下车，打开后备箱抱出了一套床上用品就走，胡嘉恺拖着箱子在后面跟着。
校门有些旧了，但是气势还在，“XX市第一中学”几个金色的大字在太阳底下闪着光。
胡嘉恺发现老爸看到校门的那一瞬间加快了脚步，嘴角上扬。
是高兴吗？毕竟他的儿子中考以年级第三的成绩上了本市最好的公立中学，不仅师资是一等一的，还是一所百年老校，不高兴是不可能的。用来秀再合适不过了。
根据校门口的校园示意图，两人找到了宿舍所在的位置，还找门口的志愿者咨询了一下报道流程。他们才晓得上午只是办住宿手续和分班，下午才是新生到各自班主任处报到。
早知道我就再睡一会儿了。
教学楼前坪的东侧有一个下坡的阶梯，下面是教职工家属区，食堂和宿舍，住宿手续要在宿舍一楼的办公室办理，家长们早就在那里弯弯曲曲地排了一个很长的队伍，胡嘉恺就看着老爸排在了队尾，自己抱着一大坨被子还被大包小包簇拥着在一边等着。一直等到胡嘉恺快不耐烦了，老爸才钻进了办公室，几分钟之后，他拿着一张纸条走了出来。“六单元638室，”老爸看着纸条念道，“双人间，走吧。”
双人间？胡嘉恺一愣。自己貌似从来没有和同学独处一室的经历嗳……
而且这回还是住校，连睡觉都要一起……睡在一个房间。
想想就尴尬。
舍友会是个怎样的人呢？
宿舍有两栋楼，面对面，奇数号的单元住女生，偶数号的单元住男生。一共十二个单元，六单元在一栋的最东边。
“儿子我跟你说，”老爸上楼的时候说，“你一定要判断舍友的好坏，如果是个优秀的孩子，你可以交个朋友，如果是有教无类的，就要尽量远离。”
胡嘉恺点了点头，没说话。其实硬要说朋友的话自己还是有两个算要好的，只不过……都是小学同学，现在已经失联很久了。他还是很想要个好朋友，目前看来舍友是最好接近的，可以试一下交个朋友。
问题是人家乐意吗？先不说自己不是很会跟别人交流，从初中开始自己就是个闷葫芦，在同学眼里就是个纯种的好学生，除了学习啥都不干的那种，在别人看来，很无趣而且不好相处。
想到这个他就开始紧张，紧张到腿都不听使唤了，一个劲儿地上楼，直到老爸喊了一句“你去四楼干嘛”他才停下来。
宿舍的一层刚好八间房，638在最西边，胡嘉恺看了一眼，这一层的其他寝室都是八人间，就638是单人的。他突然很想打死老爸，为什么手气那么差偏偏抽到双人间呢？！
638的房门是开着的，里面的东西挺全。一人，一桌，一椅，一扇，一……柜子而已。门后面还搭着一个扫把和一个簸箕。
有一张床已经铺好了，下面塞着一个行李箱。
舍友已经来了吗？
寝室里还有一个单独的卫生间，门是关着的，有水声从里面传出来。另一个人大概是在里面洗什么。
胡嘉恺把行李箱也塞在了自己床底下，书包放在了柜子里，老爸把被子什么的往空床上一放：“铺床的事儿你自己来吧，我还要上班，就不帮你了。”
“哦。”胡嘉恺回答。
“记得去看分班情况，再见。”老爸说完就溜走了。
胡嘉恺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还是先跟舍友打个招呼吧。
走向厕所，抬手，推门。
里面的人看见有人进来有些惊讶，下意识一抬头。
然后两人都是一僵。
厕所里的那位瞪着门口站着的那位身材修长，眉毛弯弯的，留着很短的寸头，带着黑框白腿眼镜，黑衣服黑裤子黑鞋衬得皮肤很白，长得秀气的跟个大妹子一样的小伙子。
哎呦今早上泼我的那个人。
门口那位看着里面的那位五官柔和，标准平头，长得不高，同色号眼镜，上身秋衣套灰绿色手工针织背心，黑长裤加运动鞋，就算穿的很乡村，却也显得很可爱的像个邻家小弟弟一样的小伙子。
哎呦今早上我泼的那个人。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