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难宠》蜜糖果子

13、第 13 章

　　宋令仪收敛好心思，为外祖母抄写佛经祈福，全神贯注也没察觉到有人走了进来，等她停了笔，那人忽然出声，“表妹的字越发进益了。”

　　宋令仪被他吓了一跳，看清来人，忍不住抱怨道，“表哥来了，你们怎么也不给我说一声。”

　　青溪和碧溪在一边抿嘴笑，刚刚表少爷过来冲她们做了手势，她们便没作声。

　　进来的少年是宋令仪的表哥陈旭，陈旭今年十六岁，比宋令仪大了两岁，几个月没见，个子就长高了许多，身材修长挺拔，穿着青衫，五官俊朗，脸上带着笑，一副文质彬彬的书生模样，宋令仪站在她面前比他低了大半个头，需要微微仰着脸。

　　陈旭笑着解释，“这都是我的主意，和她们无关，听说你来了，就过来看看。”说着细细的打量她，皱着眉头，“才几个月不见，怎么瘦了，难道没好好吃饭？”

　　宋令仪笑道，“谁没好好吃饭，我只是长高了而已。”

　　陈旭脸上也露出笑容，伸手比划了一下，点了点头，“是长高了些。”

　　他们两人是表兄妹，自小一起长大的，十分熟悉，宋令仪也没什么顾及，“我好怕外祖母会出事。”

　　陈旭轻声安慰她，“有太医院的太医看着，一定能否极泰来的。”

　　宋令仪微微低着头，“若是外祖母能好起来，我宁愿折寿十年……”

　　陈旭脸上露出无奈的笑容，“我是男子汉，要折寿自然也该是我才是，你就别胡思乱想了。”随即又转了话题，“母亲让厨房做了好饭菜，我们快走吧。”

　　陈旭是顺道过来是请宋令仪去正房用饭的，宋令仪带着青溪，两人边说话边往正房那边去。

　　为了照顾老夫人，最近大家都是在老夫人的正厅吃饭。

　　陈家人丁简单，都在一处用饭，宋令仪的舅舅陈安明已经下衙，他是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很清瘦，留了短须，穿着葛袍，见到外甥女也很高兴，“令仪来了。”

　　宋令仪和这个舅舅很亲近，“舅舅。”

　　陈夫人见人都到了，忙丫鬟上菜，四人直接围坐在一起，期间陈夫人还亲自给宋令仪陈旭夹菜，把宋令仪当自家姑娘一样宠爱，本来因为担忧并没什么食欲的宋令仪，只得硬着头皮吃了下去，倒是填饱了肚子。

　　饭后，宋令仪主动提出守夜，“舅舅和舅母这些日子照顾外祖母辛苦了，我年纪轻，不如今天晚上就让我守着外祖母吧，你们也能好好休息。”

　　陈夫人笑着拒绝，“这怎么能行，你一个小姑娘，还是我来吧。”

　　宋令仪却很坚持，指了指陈夫人眼下的青影，“舅舅舅母也不是铁打的，这样下去小心累坏身子，今天就好好休息一下，若是有什么事情，我让丫鬟来叫你们好了。”

　　陈夫人想了想应了，这些天她既要照顾老夫人，又要料理家事，只觉得身心疲惫，宋令仪年纪虽小，但人很细心，加上老太太如今吃了太医的药，已经有些好转，让身边的妈妈陪着照顾一晚上应该也没什么。

　　陈旭见此提议道，“那我陪你一起，我们也好有个照应。”

　　陈大人摸了摸胡子，“这样也好，你比令仪大，要好好照顾祖母和妹妹。”算是应了陈旭的要求。

　　陈夫人本来要反对的，现在见自家夫君已经应了，到嘴边的话便咽了下去，只让身边的李妈妈今天晚上陪着他们一起。

　　陈老夫人昏迷不醒，身边一时一刻也离不得人，宋令仪亲自接过丫鬟的药碗给外祖母喂药，见她还知道吞咽，嘴角微微露出笑容，一边喂药一边拿了自己的帕子给她擦拭嘴角，喂完药还让丫鬟打了热水来，给老夫人洗脸擦身体，免得她出汗难受，将外祖母打理得清清爽爽。

　　半夜，陈老夫人醒了过来，她虽然病了许多，但神智还很清醒，立刻认出了宋令仪，扯着嘴角艰难的露出一个笑容来。

　　宋令仪和陈旭很高兴，围在床边，“祖母，你醒了。”“外祖母你醒了。”

　　陈老夫人靠在枕头上，嘴角绽出一个笑容，声音微微有些沙哑，“你爹和你娘……”

　　陈旭立刻解释道，“今晚我和表妹一起照顾您。”一边吩咐丫鬟去请父母过来。

　　陈老太太点了点头，“你们都是孝顺孩子。”

　　宋令仪见她精神尚好，心中很高兴，“外祖母，你总算醒了，我好担心。”

　　老太太握了她的手，宋令仪轻轻回握她。

　　陈大人和陈夫人很快过来，知道老夫人醒了也很高兴，老夫人却招了手让陈夫人过去，然后陈夫人便让宋令仪和陈旭一起去外间等着，似乎老太太有什么话想对两夫妻说。

　　陈大人和陈夫人对视一眼，有不好的念头闪过，还未说话，老夫人就先开了口，“有个事，我想和你们商量……”

　　陈大人立刻道，“母亲吩咐便是，儿子立刻去办。”

　　“我怕自己这一闭眼睛，就再也没机会和你们说了！”

　　开头就让两人表情瞬间沉了下来，陈大人道，“您别乱想，有太医在，您会好起来的。”

　　说着说着，声音却有些哽咽了。

　　“我自己的事情，我知道。”陈老太太的声音低了下去，声音有淡淡的悲怆，“我这辈子，只生一儿一女，雨儿是个没福气的，先我去了，你我是没什么可担心的，独独担心令仪……”

　　听到母亲说起早逝的妹妹，陈大人眼中一热，也滚了下来，“令仪是雨儿唯一的骨肉，我这个做舅舅的会好好照顾她，当做我自己的孩子一样。”

　　陈夫人也忙道，“我和夫君是一样的，把令仪当亲生女儿。”

　　陈老夫人点了点头，她已经到了弥留之际，担心的也不过就只有那么几件，现在见到了宋令仪，又想起自己早逝的女儿来，越发担心起来，气息微弱的道，“若是你们有心，便让旭哥儿娶了令仪，让她也好有个依靠。”

　　陈老爷听了母亲这话，只觉得心中悲痛，红着眼睛点头，“母亲放心，我会看着办的。”

　　算是答应了这个提议。

　　陈夫人却有些吃惊的看着自己的丈夫，张了张嘴。
　　陈旭陈夫人唯一的儿子，今年十七岁，学业有成，虽然还没考上功名，但未来可期，陈夫人很为自家儿子自傲，对于儿子的婚事自然也设想了很多，现在冷不丁被老太太安排了，心中肯定是有些不舒服的，她虽然也疼爱宋令仪，但与自家儿子比起来自然还是比不上的。

　　陈家舅母对宋令仪这个外甥女还是很疼爱的，但是听到要嫁给自己儿子的时候却有几分不愿意，她早就对儿子的婚事有了其他想法，若是娶宋令仪不管是嫁妆还是岳家都没有任何好处，基本上就是老太太为了照顾外孙女做的打算，但是自家儿子难道不是陈家的嫡子吗？

　　这份不甘心就越发明显，之前他们宠爱小姑子就不说了，毕竟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了，现在还要继续宠下去就有点说不过去了，而且老夫人直接问的是陈大人，根本就没有问她的意见，就更让她觉得有些憋屈了。

　　虽然就是问自己，也肯定是答应的了，但是这样问都不问自己，还是让陈夫人心里有些不舒服。

　　陈大人自然是明白自己母亲的意思的，老太太之所以想让陈旭娶宋令仪，因为宋令仪在宋家不受宠这个事情他们自然也是知道的，若是能够嫁到陈家来，舅家成了婆家自然就不会受什么委屈，还能多个照应，而且陈旭与宋令仪两人还算是青梅竹马，他对于早逝妹妹唯一留下的骨肉也是十分怜惜的，这门亲事他想都没想就应下了。

　　陈老夫人缓缓的点了点头，好像一时喘不过气来，人突然捂着胸咳了起来，陈夫人忙扶着她的背给她顺气，好半天，陈老夫人才止了咳嗽，脸色却越发苍白，艰难的用手指了指门外。

　　陈夫人会意，让丫鬟叫陈旭和宋令仪进来。

　　宋令仪哪里知道自己出去不过一会功夫，外祖母的情况出现这么大的变化，忙扑到床前，“外祖母，外祖母……”

　　她紧紧的抓着外祖母的手，却觉得那只手渐渐失去了温度，越来越凉。

　　陈老夫人目光慈爱，在围着的四人身上缓缓扫过，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宋令仪瞪大了眼睛，连哭都忘记了，还是陈大人伸手探了探鼻息，还有呼吸，老太太只是睡着了。

　　丫鬟领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进来，原来是留在家中的大夫，给老夫人诊了脉，摇了摇头，“老夫人如今灯尽油枯，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宋令仪听到这话越发伤心，伏在青溪肩上哭了起来。

　　虽然不愿意接受，但也不得不面对现实，陈夫人也让丫鬟去将参片切了，让老夫人含了，还趁着时间出去料理了一番家事，若是老太太去了，还有一大堆事情需要做。

　　天未明时，天空忽然炸了一个响雷，很快下起雨来，陈老夫人的院子里传来哭声，老太太终究还是去了。

　　宋令仪哭得不能自已，陈旭站在她旁边，也忍不住抹起了眼泪，耳边也是一片哭声，衬着雨声愈发凄凉。

　　大概是因为心愿已了，陈老夫人去得很安详，头发衣服都已经整理过了，看着就和活着没什么两样。

　　陈夫人立马让人料理起丧事来，宋令仪和陈旭两人只呆呆的跪在内堂烧纸，宋令仪呆呆的望着火盆，默默的流着眼泪，世界上疼爱她的人又少了一个，想起外祖母慈爱的样子更是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