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狼狗复仇记》言织梦

6、第一枚棋子

　　只听“咣当”一声，两个人双双倒地。
　　拐杖应声落地，而武莲拎的包包也脱手而出，里面的物品紧跟着散落得到处都是。
　　“好痛！”武莲摸着跌疼的屁股，望向撞倒她的他。
　　见他身穿病号服，看上去只是一位纤细秀气的少年，武莲便放缓了面部线条。
　　“你没事吧？”她擦擦双颊的泪珠，反倒关心起“罪魁祸首”。
　　无声地摇摇头，他冷淡地回视她的打量。
　　武莲弯腰拾起拐杖递给他，才开始捡自己掉落的物品。
　　这时，静躺在地面的粉色手机蓦地奏响悦耳动听的铃声。
　　武莲瞄了一眼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只见上面印着“叔叔”二字。
　　她有些心慌地伸手按掉屏幕，抓着手机迅速塞入包中。
　　“下次当心点。”武莲丢下一句提醒，便不再多作停留地快步离开。

　　目送武莲走远，阎非天握住拐杖，慢腾腾地站直身子。
　　长指间夹着的黑色名片，是摔倒在地时，他趁武莲不注意偷偷藏进袖口的。
　　低头，看向这张印着烫金字的名片，他轻蹙眉宇。
　　花魁俱乐部女公关香莲？
　　武莲不会真像他曾讥讽的那样，去当陪酒女郎了吧？
　　那时他不过是随口一说。
　　她居然真出卖自己换取钱财。
　　他到底该表扬她破釜沉舟的决心，还是该骂她是个蠢女人？

　　拄着拐杖回到自个儿的病房，手还没碰到门把，阎非天就听见屋内传来争执声。
　　“你都成为他的监护人，你还怕什么？赶紧逼他签字，把钱出来啊！”女子怒气冲冲的声音，再厚的门板也挡不住，“不然这半年我不辞辛苦的照顾算什么？”
　　“苏梅，事情没你想得那么容易。”陈管家的嗓音里仍透着一丝恐惧，“你是没看到少爷他的变化，他完全不像车祸前的他了。”
　　“再不像能不像到哪里去，不就一个小屁孩吗？瞧你这点出息！”护士打扮的苏梅，生气地瞪着窝囊的陈管家，暗骂自己怎么就挑上一个废物点心。

　　苏梅还和陈管家置着气，病房门“哗”地拉开。
　　循声望见阎非天拄着拐踏入房内，陈管家立马吓出一身冷汗。
　　“少…少爷，你回来了。”
　　无视磕磕巴巴的陈管家，他直径走向那个苏梅。
　　方才明明气焰嚣张的苏梅，一对上那双深不可测的寒眸，竟不自觉地步步后退。
　　当背抵上墙壁，苏梅惊觉自己已无路可逃，只能眼睁睁地目睹他举起左手的拐杖，猛地挥下。
　　只听“咚”的巨响，拐杖精准地擦过苏梅的耳朵，戳向她身后的白墙。
　　墙面瞬间龟裂出蛛网似的细纹。
　　受此冲击的苏梅，立即刷白了脸色。
　　而始作俑者的阎非天，若无其事地收回拐杖，转身走近窗前的沙发张腿坐下。
　　接着，他拿出手机，只发送了一句话。
　　「陈管家取两千万出来。」

　　五光十色的商业街，花魁俱乐部就坐落在绚烂的霓虹灯下。
　　晚风拂过香气四溢的街角，妆容艳丽的女人携着腰缠万贯的男人，踏进装饰奢华的俱乐部。身著黑制服的侍从恭谦地领着客人，游走在莺声燕语不绝于耳的大厅与包厢之间。
　　二楼雅座的环形沙发，武莲孤零零地坐着。
　　她在等她今晚的客人。
　　结果还是走到了这一步。武莲攥紧裙角。
　　为补齐医药费，也为了让哥哥能得到后续的治疗，她只能选择贱卖自己。
　　十万。她该庆幸有人愿意开这么高的价买她一夜吗？
　　苦笑与冷笑杂糅在一起，流泻出她涂红的香唇。
　　手机铃声又不合时宜地响起，而这一次她选择接起“叔叔”的电话。
　　“武莲，你疯了吗？”听筒那头传出男人恼火的低吼，“你竟然去当陪酒女！”
　　“我说过我要救我哥。”武莲说得很慢，此时她甚至有一种报复的快感，“叔叔，你既然不想救我哥，那我只有这么做了。”
　　“武莲，你别拿你自己威胁我。”电话里的男人咬牙切齿地硬挤出话，“寅虎堂现在的堂主是我，懂吗？”
　　“是，你是堂主。”武莲讽刺地轻笑，“那我的事就不劳烦叔叔你费心了。”
　　“武莲！”
　　她挂掉电话，世界重新清净。

　　没安生一会儿，侍从就领着她的客人到了。
　　“香莲小姐。”长相油腻的中年客人，挨着武莲的身边就坐，大剌剌地搂住她，“几天没见，我好想你！”
　　“嗯，我也是。”避不开客人的揩油，她只能抿嘴忍耐。
　　“香莲小姐我等不及想和你共度良夜，我……”客人的话音未落，妩媚的女声轻飘飘地横插而进。
　　“先生，你好！我是新人苏梅。”年轻女子毫无芥蒂地坐入武莲和客人间，不知有意无意地将他们隔开。
　　从未见过苏梅的武莲，困惑地轻蹙柳眉。
　　“你……”武莲刚想问仔细，自称“苏梅”的女子，按住她的双手。
　　苏梅凑近武莲的耳边，微笑地低语：“香莲小姐，隔壁包厢有客人等你过去，这儿就先交给我吧！”
　　武莲愣了愣，就见苏梅柔若无骨地缠住原本指名她的客人。
　　“喂！我今天来这是找香莲的！”客人不满地嚷嚷。
　　“先生，香莲小姐有事暂离，让苏梅我陪你一下下吧？”苏梅说着拉开自己的衣襟，露出丰腴的胸脯。
　　刚还激动抗议的客人，立刻开怀地抱住苏梅，朝着武莲随意挥挥手：“既然香莲要忙，那就没办法了。要早些回来哦！”

　　走出雅座的武莲，按那个苏梅说的，敲开隔壁的包厢门。
　　昏黄的灯光映照向那张俊秀的容颜，武莲当即认出沙发上的“客人”，正是白天在医院里撞到的少年。
　　只不过此刻的他，换了一身简单的黑色卫衣和牛仔裤。
　　“你为什么会在这？”武莲错愕地看着优哉游哉喝着果汁的少年。
　　见他不回话，武莲又皱着眉头道：“俱乐部不允许未成年入内，你明白我意思就赶紧回家。”
　　而少年依然不吭声，武莲的语气变得有些烦躁：“我没工夫在这里陪小朋友玩过家家，还有客人在等我。你要再不说话，我走了。”
　　闻言，少年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盛满鲜橙汁的玻璃杯。
　　武莲不解地盯着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的少年，就见他在手机上快速地输入了几个字。
　　「抱歉我是一个哑巴。」
　　手机播放的机械男声代替少年开口道。
　　“不好意思，我不晓得你不能说话。”武莲放柔口气，耐着性子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林博。」他拿起手机写入这两个字，并将屏幕转向武莲。
　　“林博小弟弟，你的监护人呢？”武莲尽量让自己瞧着像知性大姐姐。
　　「我不是小弟弟。」他危险地眯起眼，似乎很不乐意她的称呼。
　　“好，林博，你的监护人怎么会带你来这种地方？”武莲一面搁心底告诫自己别和小孩置气，一面客客气气地继续问。
　　两指夹着她的名片，他淡淡地注视着她。
　　「因为我想见你。」

　　六小时前的圣玛利亚医院。
　　“少爷，你取两千万打算做什么？”陈管家虽不懂他的用意，但还是照他希望提现了两千万。
　　巡视着叠满茶几的现金，阎非天双手各抓起一沓钞票，扔给陈管家和沉浸在先前阴影里的苏梅。
　　「替我办事一样有钱赚。」他把武莲落下的名片丢向苏梅，「我要你今晚去这家俱乐部工作。」
　　“花魁俱乐部？”苏梅看清地上的名片，不解地抬眸瞧向他，“你要我去当陪酒女郎？为什么？”
　　「别问理由。」他一边用拐杖击敲了敲地面，一边借由手机的识别语音下达命令，「照我说的做。」
　　指使完苏梅，阎非天向陈管家吩咐：「替我弄一套衣服来。」
　　“好的，少爷。”不敢再多问的陈管家，马不停蹄地拉着苏梅离去。

　　只剩下他的病房，恢复宁静。
　　钱真是好用的工具。
　　阎非天冷冷地扫视桌面的钱堆，脑海里浮现曾经与那个女人的交谈。

　　“钱能买来很多东西，甚至是人的忠诚。”
　　辰龙帮的金库前，她浅笑着仰视站在她身旁的他。
　　“但钱也有很多东西买不到。”
　　“比如呢？”她倚向他的胸膛，指尖调皮地在他的手臂上画着圈。
　　“你的心，就千金不换。”他俯视她美艳绝伦的娇颜，如果可以，他真想将她锁在这金库里，除了他，再无人能觊觎她。
　　“我的心，或许不用钱也能得到。”她意味深长地望入他的绿瞳。
　　“那我有机会得到么？”他揽住她的纤腰，拉近与她的距离。
　　“你可以试试。”她踮起脚尖，轻咬着他的耳朵，“说不定它已经是你的了。”

　　她的心已经是他的？
　　罗曼啊罗曼，过去的十年里，她究竟对他撒了多少谎？
　　视线从白花花的钱移向地板上的黑色名片，这张本不属于他的清俊面容，覆着的表情变得愈发冷酷。
　　与严寒的神色相反，阎非天目光炙烫地眺望窗外，那座伫立于冬都中心的建筑。
　　高耸入云的通天塔无论在什么地方，都能尽收眼帘。
　　他对她复仇刚刚拉开帷幕。
　　而武莲，将是他的第一枚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