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鱼，隐渔》天际去

69、船上相逢

　　“上船了上船了，今儿个最后一艘去扬州的船马上就要开了啊，错过这艘可就还要再等五天才能有下一艘了啊，诸位要上船的都赶紧上啊……”船夫的叫唤声响彻在玉带河岸边上。伴随着他的叫唤声，又一堆背着厚重行囊的人上了船，本就不算大的船只也因此显得愈发拥挤起来。

　　左姒看了眼仍在那里吆喝个不停的船夫，语气哀怨道：“这个船夫半个时辰前就在说船马上要开走了的话，结果到现在还没开。”

　　非渔倒是表示理解，道：“生意人嘛，都是喜欢把时间拖一拖，这样才能有机会让客人再多一点、赚钱再多一点嘛。正常，正常。”

　　何谨行语气愤愤道：“哪里正常了，我们何家的船只就向来都是约定什么时候开就什么时候开，从来不会这样拖拖拉拉的。这艘船上开船的人真是一点都不守时。”

　　他又看了眼船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再次忍不住吐槽道：“而且他这何止是希望客人再多一点，多十点都不止了。要不是这船足够大，我真怕它驶到一半忽然翻了。”

　　非渔显得有些无奈：“你们两个在我这儿抱怨也没用，我又不是开船的，船什么时候开我也做不了主。再等等吧再等等。”

　　左姒却建议道：“这么干等下去也不知道还要等多久，要不我们去找个船夫问问还有多久才开船吧，这样心里好歹也有个底。”

　　非渔点头道：“恩，这个方法好，”她指着何谨行道：“你去问吧，我们三个当中就你看起来最有钱，那船夫看在钱的面子上应该不会对你那么敷衍。”

　　“行，那就我去问，”何谨行干脆地应了下来，转身便朝站在船头的某个船夫走去。

　　只是很快，他便垂头丧气地走了回来，“那船夫说等一会儿再开。”

　　非渔扶额道：“看来是我想错了，那船夫对有钱人也是会敷衍的。”

　　三人齐声叹了口气，只得再次无奈地等了起来。

　　又是船夫持续了许久的“船马上要开了”的吆喝声。

　　或许是过了半个时辰，也或许是过了更久，船夫终于开始松开岸边的缰绳，船似乎终于要开了。

　　何谨行这才终于舒了口气，感叹道：“这船总算是要开了。”

　　非渔道：“也别高兴得太早，万一等下这船又停下了才是。”

　　她话音刚落，岸边上忽然传来了一道急切的男声：“船夫，等一下，还有人要上船！”

　　船应声停下。

　　何谨行僵硬地扭头看向非渔，“呵呵，乌鸦嘴。”

　　非渔抬头望天，一副此事与我无关、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而岸边上，那背着行囊的男子此时也终于跑到了船边。因为天气太热，此时这人即使站定了额头上的汗水仍在大颗地滴落下来，再加上因一路跑来而略有些凌乱的衣裳，看起来着实有些狼狈。

　　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从兜里拿出了钱递给船夫。

　　见船夫接过，他正要上船，却听得船夫忽然在一旁道：“公子，你这钱不够啊。”

　　男子疑惑道：“不会吧，这些钱是我昨天就数好了放在兜里的，还亲自检查了好几遍，绝不会数错的。你要不再数数看，这钱绝对不可能少，正好就是五十文。”

　　船夫低头看了眼手中的铜板，道：“公子，我刚才数了，这儿的确是一文不多，一文不少，恰恰就是你说的五十文。”

　　“既然数目是对得上的，那你还拦着我做什么？”

　　船夫道：“可是公子，你这数目虽是对得上了，但我们的船费却是三钱银子啊。”

　　“三钱？”那男子显然被惊住了，怀疑道：“我半个月前从扬州坐到这里也只要了五十文啊，怎么短短时间内船费就涨了这么多？”

　　船夫客气地解释道：“公子，我们的船费价格可没有涨过，一直都是三钱银子。至于公子你说的之前船费只要五十文，那可能是因为你之前坐的是那种普通船，普通船只就是五十文船费就可以了。

　　但我们这是豪华船只，价格自然要贵一点儿。不过我们贵也是有贵的道理的，我们船上的房间可比那些普通船宽敞明亮很多呢。我们船上的吃食也好，是专门从酒楼里请的大师傅，比其他船只好了不知多少倍。

　　公子你花三钱银子坐我们的船只的话，那肯定是不会亏的。”

　　男子看了一眼眼前漂亮的大船，心知这船夫刚才说的的确是实话，光看这船的外形就能知道这三钱银子的船费的确是不亏的，只是，“我知道你这船好，但我也实在是没钱坐。罢了，我还是再等那普通船只吧。”

　　船夫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见他虽衣裳凌乱却自有一番儒雅的气质，怎么看也不是一个穷人形象。此刻见他推辞，便也只是以为他是有钱舍不得花的一时吝啬，连忙笑着劝道：

　　“这位公子，你如果要等那普通船只，那可得要等五日后了。这五日里吃住哪个不需要花钱，没准儿比我们的三钱银子的船费还要花的多了。你还是坐我们的船只吧，这样不仅省下了吃住钱，还能让你更快一点到扬州呢，这不是更划算嘛。”

　　“还要等五日后？”男子一时有些诧异。他这次本来就是因公去外地办事，离回职的日子只剩两天，坐今天的船还能恰好赶到假期结束前赶回去。要是等到五日后再坐船回去，迟了那么多天后他的官职保不保得住都是个问题。

　　他的官职自然是不能丢的，要不然就得回家喝西北风去。因此坐这艘船回去自然是最合适他的选择。

　　但，问题是，他之前因为绕路去雾镇寻找白兄弟的下落，便已经花光了他所有多余的钱财。如今他的身上，真的就只剩下这五十文了。

　　可五十文和三钱银子比起来，那又是远远不够的啊！

　　船夫看出他脸上的焦急之色，试探似地问道：“你不会是只剩下五十文了吧”

　　男人尴尬地点了点头。

　　船夫顿时垮了脸，“只有五十文还来坐我们的船，你成心来戏耍人的是吧？走走走，赶紧走，看着你这种人就烦。”

　　男子连忙抓住船身，“不行，我不能下船，我要是下船的话，我就真的赶不上了。”

　　“坐我们船的，谁不是赶时间的啊。走走走，别耽误我们的时间。”

　　男子慌张喊道：“要不你给我安排个最差的房间，实在不行甲板下也可以。我真的不能错过今天的船。”

　　船夫不耐道：“你想的倒霉，就算是甲板下也不止五十文。滚滚滚，没钱就赶紧滚。”

　　他又使了力把人往下推，谁料这男子看起来文文弱弱的，此时用了全力时却也将船身抓得极紧，一时之间竟是谁也奈何不了谁。

　　这边两人还在这边僵持着，围观的人群里忽然走出了一个穿着锦服的中年人，语气惊讶地大声道;“哟，这不是扬州城的齐帆扬齐大人吗，怎么还在这儿和一个小小的船夫斗起嘴来了啊？”

　　他摆出一副关切的神情，侧身问向一旁的船夫，“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啊？”

　　一直注视着这一幕的何谨行悄声道：“这个人可真是假惺惺，我刚才都看他在那儿看半天了，偏偏此时还要在这儿装模做样地问一句发生了什么事儿。”

　　左姒道：“我也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听这人语气像幸灾乐祸似的，估摸着这两人应该有仇。”

　　何谨行点头道：“我也觉得看样子挺像有仇的。”

　　他摸了摸下巴，又道：“不过，我怎么听这人说话的意思，这想上船的那男的大小还是个官啊。”

　　左姒怀疑道，“不可能吧。如果是个官怎么连三钱银子都拿不出来。这年头连个村长都能拿出这些钱。”

　　何谨行附和道:“也对，可能这所谓的大人只是一个称呼而已。”

　　非渔听着这两人的议论，有些无语道：“你们两个关心那么多做什么，反正继续看下去就是呗。”

　　三人再次将目光放在那僵持着的几人身上。

　　那名叫齐帆扬的男子似乎也认识眼前这人，听见这话当即便停止了动作，神色有些尴尬地冲对方打了个招呼：“周老板，还真是巧，没想到你也在这艘船上。”

　　周老板笑着道：“这可不就是巧吗？万万没想到我还能在这小小的船上和齐大人这样的大人物遇上，周某我可真是三生有幸啊。”

　　“不过齐大人，你这是发生什么事啦？怎么还被一个小小船夫给困住了啊。莫不是这平民以下犯上了不成，等回了扬州城，拉衙门去罚了。”他侧身对身旁的船夫呵斥道。

　　　齐帆扬尴尬地解释道：“不是，周老板，这位船夫他并没有做什么坏事儿，主要原因是我付不起船费，他这才要把我赶下去的。”

　　周老板笑盈盈道：“齐大人这话可就是说笑了，你是我们扬州州鼎鼎有名的大人，怎么可能连船费都付不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