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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旧事 ...

  •   “你是要问你妹妹的消息?”他直接道。

      左赞对百里希知道他妹妹出走的事毫不意外,干脆承认道:“正是。前段时间我妹妹出走之后,我便一直放心不下。但因为家里面某些恩怨旧事的原因,我也无法向父亲借来人手查探消息。想来想去,便只有厚着脸皮来求百里公子帮忙了。还希望百里公子不要介意才是。”

      在百里希客气地表示了不介意之后,左赞又继续道:“不知百里公子能否告诉我一下我妹妹离开左府后又去了哪里?陪伴她的又是何人?行程安全否……”他一口气问了一大堆问题。

      百里希有些无语地抽了抽嘴角,心道:这左赞平常看着挺闷葫芦的一个人,怎么这会儿问题这么多?

      左赞此时也忽然意识到自己问的问题实在太多了。他拱了拱手,连忙道:“抱歉,百里公子,刚才实在是担忧太过了,所以这才不知轻重地问了这么多问题,还希望百里公子不要介意。事实上,百里公子只需要告诉我我妹妹现在生活是好还是坏就行了。”

      百里希回忆了下在客栈时和左姒相处时的场景,回答道:“生活的好坏在各人眼里都有各人的标准,所以令妹过的好不好我也无法评判。左少爷,我只能告诉你,我在与令妹相处不到一天的时间里,她笑了不止三次。”

      妹妹笑了还不止三次一时之间,左赞忽然不知道自己是该欣慰还是该失落。

      他该欣慰的,因为自己做出的帮助妹妹逃走的决定是正确的,离开了左府,妹妹的生活的确比以前快乐许多。

      可是,于此同时,左赞内心又是止不住的失落。他是她的哥哥啊,唯一的亲哥哥,他理所应当地比那些才陪了妹妹两三个月的人更能让妹妹感到亲近才是。可是,在左府的时候,在他和父亲身边的时候,妹妹她却从来没有笑过。

      果然,他和父亲,以及整座左府,都是束缚了妹妹的囚牢吗?

      他陷入了长久的怔愣。

      百里希看出了他脸上的失落与愧疚,他沉默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没有劝他。

      而左赞呆了一会儿也终于回过神来,道谢道:“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百里公子告诉我这个消息。以后百里公子若有用的到我的地方,也请尽量告诉我,给左某报答的机会。”

      百里希等的就是他这句话,此时听到对方说了,自然也没有推辞,笑着应了下来。两人又说了几句,这才再次互相辞别了。

      霍原在一旁嘀咕道:“这左家父子可真是奇怪,一个对自己女儿恨之入骨一个又是关怀备至。这左赞既然那么关心她妹妹,怎么当初不把人留下来啊”

      百里希却是笑了笑,道:“留下来做什么,留下来可不好。”

      这左赞的确是个聪明人,知道离开才是对他妹妹最好的选择,所以再舍不得也还是把他妹妹推出去了。

      只可惜,却还是有些愚孝了。对待自己父亲,他倒是问心无愧了;可对待自己妹妹,他却又欠的太多了。

      这样的人,或许是个好儿子,但绝对不是一个好哥哥。

      或许,他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这才对自己的妹妹生出了如此多的愧疚,以致于刚刚竟然一下子问出了那么多问题,还担心这担心那的。不过,这样也挺好的,要不是这左赞放心不下妹妹主动跑来找他探听消息,恐怕他也不会如此轻易地就得到一个左赞的许诺了。

      左赞在军营中的地位可不低啊,这个报答的机会,他应该很快就会用上了。

      百里希眼底浮现一丝笑意来。

      霍原还在一旁道:“对了,家主,扬州那边传来消息,钱老板打算办一场寿宴,请了一批商人去参加。他给你也送了信来,家主要去吗?”

      “办寿宴?”百里希思付了片刻,冷笑道:“恐怕办寿宴是假,暗地里打算把那些商人联合起来对付百里家和何家才是真。”

      “那家主,你的意思是你要去?”

      “不去,”百里希拒绝得干脆利索,“钱多充都五十岁了,一个大半截身子埋黄土的人还办什么寿宴,这不是自己盼着自己早死吗。他的这次寿宴和葬礼一样晦气,我可不想去沾霉运。”

      霍原犹豫道:“可是家主,你不是刚刚还说这是一场结盟吗?要是你不去的话,他们真的结盟了联合起来对付百里家怎么办?那不是让他得逞了吗?”

      “如果他们真的有那个意愿结盟的话,那钱多充必然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就算我去了也不能改变什么;如果他们没有结盟的意愿,那自然也用不着我去阻止,所以怎么想都还是不去的好。”

      “而且,”百里希语气冷淡道:“结盟就结盟吧,你以为他们能结成什么样子?一只小蚂蚁不可怕,难道一群小蚂蚁就可怕了吗?跺跺脚就能踩死的生物,我怕什么?”

      “可是家主,俗话不是说,蚁多咬死象吗?”

      “你觉得我看上去像头大象?”

      “不,不像大象,家主你更像狐狸,做人死奸死奸的。”

      百里希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一个白眼,“你才狐狸呢。本公子可是人。你以为人会怕蚂蚁吗?”

      百里希又继续道:“只要是蚂蚁,人便可以用水冲,用火烧,用药灭。在人的种种手段下,哪怕是再多的蚂蚁也会死。所以我又为什么会怕呢?且让他们去闹吧。”

      “而且,说起来,就是要他们结盟才好呢,人越多才越热闹。这场戏,我可是生怕他不够大呢。”百里希的眼神越发深邃起来。

      霍原看了看对面人若有所思的神情,心知自己家主肯定又在暗中打什么害人的坏主意了。他再次在心里为那个被自家家主盯上的人看热闹似地默哀了一番,便又继续道:“所以家主的意思是,这次就不去了?”

      百里希颔首道:“当然,我要留在燕京城,邯国太子下个月来,我要早做准备。”

      霍原惊诧道:“下个月来?不会吧。再过两个月不就是邯国太子的登基大典了吗,这正值即位的重要关头,他不在自己的邯国好好呆着,怎么还跑我们燕国来了?这邯国太子做的这事可真是够奇怪的。”

      百里希笑笑,也不回答。他或许知道那邯国太子来是因为什么而来,但此刻却也不是和霍原解释的时候,
      而且,说到底,这又与他有什么关系呢?别说是只是一个邯国太子的到访,就是邯国皇上也真的带着兵打来了,那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从前任燕皇对百里家做出那样的事情之后,他便早就对所谓的燕国皇室失去了任何期望。

      甚至,就连当初三国混战时他之所以愿意出那些钱来资助燕皇室,也无非是因为燕究天答应事后偿还他双倍的利息,再加上他也打算借助燕皇室的手灭了祁娆替师傅报仇,所以这才应下来的。

      如果没有这些原因,燕皇室到底如何,他根本不会关心。

      从前不会,现在自然也不会。

      对他而言,无论这朝代换还是不换,无论燕皇室死还是不死,都和他没什么关系。

      从始至终,他所关心的,他所想要守护的,就只有一个百里家,以及,陪在他身边的三个人:非渔、隐青,以及卫易。

      他想起小的时候,那时他父母还在,母亲是个要求严格的人,虽然家里有钱,却也不允许他四处乱花,更不允许他吃糖葫芦之类的街边小吃,理由是嫌脏、不卫生。可是那时他毕竟还是个小孩子,母亲越是不愿意让他吃,他反而越是渴望。

      后来有一天母亲忽然告诉他隐青三人来找他,他按母亲说的去了大堂,就看见隐青他们三个都佝偻着腰站在大厅,身形畏畏缩缩的。那时他见到这幅样子还忍不住嘲笑了一句,说他们三个十岁不到的人腰却弯的像座桥似的,简直和七八十的老头老太一个样。

      本来嘛,按照非渔的脾气,应该是听到这句的时候就把话给顶回来的,但当时她却一反常态,除了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别的什么都没说。他还在纳闷师妹今天的反应怎么这么奇怪呢,母亲已经走出了大厅。她要忙着处理百里家的生意,所以并不会多呆。

      等到母亲一走,非渔他们三个便猛地将衣袖一抖,顿时“哗啦啦”,一串又一串的糖葫芦便从宽大的衣袖里滚落了出来。非渔、隐青、卫易,三个人的衣袖都是如此。

      一边抖,卫易那家伙还一边抱怨道:“百里希,百里伯母将你这屋子看管得太严了吧,得亏隐青想出了将糖葫芦放进衣袖里,要不然我们还真的不知道怎么把这糖葫芦带进来。就是这糖葫芦看着小小的一串,怎么还那么沉呢,连我的背都给我累弯了……”

      当时的他听着望着地面堆成几乎快堆成了一座小山似的糖葫芦,听见卫易这话时嘴角几乎没忍住地抽了抽:这么多糖葫芦,能不重才怪呢。

      不过,吐槽怪吐槽,他其实还是对三人辛辛苦苦地给自己捎带糖葫芦的行为十分感动的,只是还没来得及等他表示出感动的情绪,下一秒,就已经有人扯住了他的袖子。

      他一回头,就看见师妹非渔顶着一张恶狠狠的脸看着他,大声地控诉着他刚才说的话简直性质太恶劣了,竟然把她从一个十岁不满的妙龄女孩比做成了七八十的老太太,实在是“罪不可恕”!

      不过,后来在百里希答应让家里的厨师给她做酸汤鱼、鲜椒鱼、红烧鱼等等一大堆鱼肴之后,非渔终于还是“勉为其难”地原谅了他,没有再计较他的“罪行”。

      那一天的最后,他们四人围坐成了一堆,每人手里都捏着一大把糖葫芦慢悠悠地吃着。

      因为糖葫芦买的太多,吃到最后的时候,百里希其实都已经吃腻了。但尽管这样,他还是坚定不移地认为,那始终是他吃过的最美味的糖葫芦。即使到了现在,时间过去了那么多年,他也在这数年的时光中吃过无数次山珍海味、美食佳肴,却没有哪一次能比得过那一天那些五文钱一串的糖葫芦。

      想起从前那些美好时光,百里希还是忍不住有些感叹。不过,虽然他们四人之前曾因非渔和隐青的事而有了些许间隙,但所幸从昨天的信上来看,师妹和隐青百里希总算是和好了。所以他们这四友,或许也会有机会一直延续下去的对吧。

      一想到这里,他那平日里一向善于伪装的脸上便罕见地露出了一个真诚的笑容来。他本就容颜生得极美,有着数不清的倜傥风流,此时再如此一笑,当真如醉玉颓山般有着惊人的风逸,不知吸引了街上多少年轻女子的视线。

      山樱站在汹涌的人群中,看着大门前站立着的男人那张真挚的俊朗笑颜,莫名地,就想起了她以前偶然听师姐们提起过的一首诗——

      彼汾沮洳,言采其莫。彼其之子,美无度。美无度,殊异乎公路。
      彼汾一方,言采其桑。彼其之子,美如英。美如英,殊异乎公行。
      彼汾一曲,言采其藚。彼其之子,美如玉。美如玉,殊异乎公族。

      其实山樱向来是最讨厌这些文绉绉的东西的,但或许是当时师姐脸上那种独属于爱情的甜蜜吸引了她,她还是赖着性子问了师姐这首诗是什么意思。师姐说,这是一首写给心上人的诗。

      在那汾水低湿地,来此采莫心欢喜。瞧我那位意中人,英俊潇洒美无匹。英俊潇洒美无匹,公路哪能比得上。
      在那汾水河流旁,来此采桑心欢畅。瞧我那位意中人,貌若鲜花朝我放。貌若鲜花朝我放,公行哪能比得上。
      在那汾水弯弯处,来此采藚心欢愉。瞧我那位意中人,仪表堂堂美如玉。仪表堂堂美如玉,公族哪能比得上。

      彼时年幼的山樱看了看师姐的意中人师兄那张最多只能算一般的脸,还有些觉得师姐是色不迷人人自迷,所以这才说了这些类似于情人眼里出西施的烂调子。

      没想到,原来真的是会有人能够像这首诗形容的一样美无度。

      一旁的山棋完全没察觉到自家小徒弟此时的失神,眼见挡道的马车已走,他便大踏步地朝前方走去,嘴里还不断念叨着:“听说前方的扶竹苑就是你要找的那个叫扶竹的道士曾经在燕京城居住的地盘,你不是一直想找那扶竹的踪迹吗,咱们等会溜进她的老宅找一找,应该能找到一些关于她去哪里的线索。”

      当然,这线索肯定是不会找到的,毕竟他前段时间才在琴城见过对方,此刻自然不可能再在燕京城找到她。他打的,只是借这个理由带自家小徒弟去扶竹苑盗几瓶酒的主意。

      过去那祁休竹就有将美酒酿好后埋在竹林下的习惯,这叫扶竹的道士作为祁休竹的弟子,应该也把这习惯也一齐延续了吧?

      听说十年前那扶竹离开燕国时什么都没带,或许他现在去还能在院子里挖出几瓶来。

      山棋越想越愉快,心里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不过,走了几步,他忽然注意到了还没有跟上来的自家小徒弟,连忙停住了脚步扭头道:“山樱,你还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跟上来。”

      山樱仍旧站在原地,脚步未动,摇头道:“师伯,我突然不想去扶竹苑找线索了。”

      山棋大惊,不去扶竹苑,那他不就是没机会挖酒来喝了吗

      他连忙劝道:“不去扶竹苑找线索你就不能知道扶竹外出的踪迹了,你不是一直都想和扶竹比试吗?要是找不到对方的踪迹,你可就没有机会和她比试了。”

      山樱道:“比试什么的现在在我心里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

      山棋看了眼自家小徒弟荡漾的神色,心里忽然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追问道:“既然比试现在已经不是你心里最重要的了,那什么事才是最重要的”

      山樱一脸雄赳赳气昂昂的兴奋神情:“最重要的事,当然是追男人了!”

      忽然平地摔了一跤的山棋:什……什么?!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8章 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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