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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第五十七章 生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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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过腊月二十,徐离昀才又再见夏延,只是,相见的地点与方式都不太美妙。
一早,徐离昀依旧呆在梓彤宫里难得自由,突然接到爹爹口谕,传她飞速赶往浩清宫。她问不到原因,也猜不透爹爹的意图,听命前往,隔老远便望见宫门前宽敞的广场上,大批御前侍卫团团围住一个人,再近前,险些心跳失常——被困住的人可不正是夏延?
夏延紧随徐离玺父女之后离开狩猎营地,却没有立即见驾,大半个多月来音讯全无,如今骤然现身宫里,不仅态度僵硬,且剑拔弩张,敌意甚浓。
侍卫们围着夏延虎视眈眈,相距不到一丈,却无一人动手,原来大内侍卫统领被夏延横勒颈项,将一柄匕首贴在他的颈侧动脉,牢牢挟持,不管二人谁稍动分毫,侍卫统领都必然血溅当地。
徐离昀稍微移动视线,看见她爹爹带着一群近侍立在浩清宫前高高的台阶上,面容沉静地俯瞰一切。
这个场面似乎僵持许久了。
徐离昀跑上台阶,拽住爹爹的衣袍,一迭声问:“父皇,父皇,怎么回事?侍卫们怎么和修原国师打起来了?”
徐离玺一派心平气和,“豫平何不问问西凉修原国师?”
徐离昀是知道夏延的,他大多时候表面稳重,但毕竟太年轻,偶尔也会收敛不了性子,不过总体还算理智,知道权衡利弊,此刻的暴躁冲动不计后果,不像他行事的风格……他该不会是因为太想见到她又被爹爹刻意阻拦而控制不住了吧?
徐离昀想到之里,轻轻摇爹爹的手臂,“父皇,国师只是……想要见我,父皇就不要为难他了,好不好?”
“豫平,国师此番非为你而来。”徐离玺存心打击女儿的自恋,“若他只为你而来,朕或许还可以成全他。”
什么意思?徐离昀暗暗惊疑,目光转向台阶下的夏延,喊道:“修原国师,我父皇命你狩猎回京立即入宫晋见,你今日奉旨而来,为何却要与侍卫起冲突?”
她这些话粗听像在质问夏延,再寻思却大有言外之意。
一名近侍出列解释,“公主,西凉修原国师求见圣上之时,圣上忙于政务无暇分身,因而吩咐国师明日再来,不想国师求见之心急切,竟强行闯入,且情绪略微激动,御前侍卫只得拦阻。”
包围圈里的夏延显然也将近侍的话听进耳里,他倨傲地扫视一眼近侍,目光移向徐离昀,停留片刻,最后凝定徐离玺,语气愤慨而鄙夷,“我此来不过想要请问陛下,我的两位长辈现在何处?”
徐离昀闻言讶然,“两位长辈不见了?”
夏延神情僵硬,“听说陛下派御前侍卫请我两位长辈入宫来了。”
“父皇——”徐离昀忙问徐离玺:“你抓了那两位老人?”
徐离玺看女儿一眼,面有愠色,“豫平,质问要有根据,尤其对方是你的父皇。”
徐离昀不禁疑惑,“不是父皇做的?那会是谁——”
徐离玺淡漠地答:“朕如何得知他人家事!”
夏延满脸怀疑,“我如何相信陛下?”
“为人君者不打诳语!国师尽可不信,朕还不至于挟持他人长辈胁迫其人就范。”
夏延顿了顿,冷然道:“那么,夏庚之死陛下亦一无所知么?”
徐离昀错愕,“夏庚死了?”
徐离玺望住夏延,目光坦然,“这一点朕可以明确告知修原国师:夏庚是在朕请他入宫途中服毒自尽的。”
徐离昀低声问:“父皇,你无缘无故请夏庚入宫做什么?”
“若无缘无故,朕不会请不相干之人入宫——夏庚情愿自行了断也不肯面见朕,莫不是因为心虚,或者想要隐藏某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秘……密……”徐离昀意识到爹爹已经怀疑夏延的真实身份,登时心慌意乱,“父皇不是滥杀无辜之人,夏庚即便有错,罪不致死……国师来为他讨说法,也是合情合理,父皇解释清楚便好。”
“国师不见了长辈,前来打探尚有情可原,夏庚乃原氏商行主事,为何国师也要替他出头?”
“夏庚是他的仆人……”徐离昀脱口而出,随即懊恼失言。
徐离玺了然地颔首,“原氏商行主事是修原国师的家仆,原来商行的真正东家是修原国师。”
徐离昀讷讷道:“国师祖上经商,父皇不是早已知道了么……”
眼见谜底渐渐揭晓,夏延却无惧色,“不错!原氏商行本是夏氏天元旗下产业,陛下想知道什么,察问我即可,何须为难我的家仆。”
“朕实有心请问国师,也诚邀国师入宫深谈,无奈国师行踪沓沓,至今方得相见。”
夏延盯着徐离玺,“我去了一趟北兹,否则尚不知两位长辈也接到了陛下的邀约。”
“年轻人,你将长辈送回北兹,天高地远,朕如何得知她们下落?即便国师家长辈果真为朕掳来——依国师言下之意,是为胁迫国师就范,朕又何必阻拦国师与亲人相见?”
“恐怕陛下也像对待夏庚一般……你对她们做了什么?”夏延神色之间霍然掠过惊惶。
徐离玺答得不屑,“国师此刻如瓮中之鳖,朕便是有所作为,又何须讳莫如深!”
夏延眉心紧蹙,“果真不是陛下做的?”
徐离玺神情悠然,“朕倒是想做来着,到底慢了一着。”
徐离昀愈听愈心慌,抓住爹爹的手猛摇,“父皇,国师也是一片孝心……父皇不要计较他的口气。”
“豫平不必着急——”徐离玺打了个手势,立刻有几名侍卫推出两个人,踢翻在台阶下。
徐离昀清楚认得其中一个——凤弃,另一个则像是天牢里那个叛贼首领。
凤弃倒地后顺势朝台阶上的徐离玺三叩九拜,“侄儿拜见圣皇叔叔——公主堂妹——”
徐离昀听了觉得逆耳,鄙夷而不解地问她爹爹,“这个人疯了不成?”
“此人乃大伯之私生子,流落民间,未认祖归宗,其实算不得亲戚。”徐离玺俯在女儿耳边低语,继而提高音量,“凤弃,你母凤仪,你父东方沧浪,徐离氏世代皇族,虽无自恃身份之心,却也胡乱认不得亲戚,便是朕的亲侄儿,也老成持重,知内外,守礼法。”
凤弃猛磕下头去,语声惭愧,“圣皇陛下教训的是,草民自幼混迹江湖,不知礼数,冒渎圣皇陛下与公主殿下,草民罪该万死!”
徐离昀听过爹娘年轻时候的故事,约略记得东方家族与爹娘的纠葛,却不清楚凤弃之母与前太子竟然育有一子——难怪凤弃的长相如此酷似大伯。爹爹将凤弃与贼首提出天牢,押到这里来……做什么?想到这里,徐离昀仔细观察那贼首,蓦然觉得不对劲:贼首曾经遭受夏庚重创导致神志丧失,然而此刻……他神色并无呆滞之感。
这个人恢复正常了?
徐离昀内心泛起一阵恐慌。
这时,她爹爹在对凤弃说话:“你串通叛贼夜闯东都王府,企图劫持豫平公主,此罪便足以当斩!”
“圣皇明察!”凤弃急忙陈情,“草民身为大乾子民,岂肯与先夏叛贼沆瀣一气?当初草民也是偶然惊闻叛贼企图偷袭王府劫持公主,才假意加为同伙,以便随叛贼潜入王府后伺机通知府内侍卫,以暴露叛贼行踪,维护公主安危。草民句句是实,一片忠心,苍天可表!”
“且不论你加入贼伙的真正意图——”徐离玺指着跪在一旁的贼首,“你曾与叛贼为伍,认得此人罢?”
凤弃转过头细看叛贼首领,良久,摇头,“草民不认得此人。”
“此人正是边关叛乱之首领,你故意包庇也无用。”
凤弃又猛磕头,“草民虽与叛贼之首有过接触,然那人自始至终借助面具遮掩容貌,又刻意改变嗓音,草民实在不曾亲眼见到他真面目,亲耳听清他本来声音,因而委实无法确定此人就是那贼首。”
“无妨,朕可以当堂审问。”徐离玺仿佛已经忘记包围圈里的夏延,盯住贼首,威严审判:“叛贼,你出身先夏王族,乃先夏王子夏之辰之子,不甘国亡为祸边关,兵败后逃得一命便该侥幸,竟敢蓄意生乱,祸害边民,朕万万饶你不得!左右,此贼纠集乌合之众造乱,后潜入东都及长安,企图劫持公主胁迫朕,数罪并罚,按律当斩……”
“陛下,冤枉!小民乃遭人陷害,小民是冤枉的!”叛贼首领陡然喊起冤来。
“事实俱在,证据确凿,你尚有何冤?”
“陛下举证夏之辰之子所犯罪行,确有其事,小民不敢否认,然而小民实非肇事之主谋,小民之罪,罪在受人挟从,充当傀儡!陛下今日杀了小民,便是任由那主犯逍遥法外。”
“推脱罪责之一面之辞,朕会轻信么?”
“边关作乱的首领,天下皆知乃是先夏王子夏之辰的儿子,陛下亦是凭此定了小民的罪,对否?”
“你被捕时,身上携有号令叛军的令符,或者你亦会说,令符是他人强行塞给你。”
贼首回答:“陛下英明神武!妄图与陛下斗法,非狂妄至极便是愚不可及……”
贼首话音未落,徐离昀已是嗤之以鼻,“厚颜无耻!”
贼首原本垂首跪着,听见有人对他不屑,下意识循声抬头,看清说话的人是徐离昀,霎时直了眼,半天收不回目光。
徐离昀对上他一眨不眨的眼睛,只觉此人猥琐异常,心里生起无限恼怒与厌恶,张口喝令,“把那无法无天不知廉耻的叛贼的眼睛全挖了!”
立在贼首身旁的侍卫应声,“是——公主。”伸手便要挖他的眼睛。
贼首霎时回神,连忙伏趴在地上,讨饶不止,“公主开恩——公主貌若天仙,小民乍见仙颜,以为天女下凡,因此惊呆了……”
徐离昀实在想不到领导叛乱的首领懦弱卑贱到这种地步,更加鄙视,“你以为说几句可笑的阿谀奉承话便能改变本公主的决定?”
“豫平,暂且多留他眼珠子一刻,且待朕审完此案罢。”徐离玺温和制止。
“父皇有谕,那就暂且多留他贼眼一刻!”徐离昀哼一声,目光转向被侍卫紧紧围困的夏延,暗暗忧心。
徐离玺继续审问贼首,“你尚有何话说?”
“有!”贼首高声喊道:“小民并非夏之辰的儿子!策划及领导叛乱的首领委实并非小民!陛下英明神武,求陛下明察秋毫——”
徐离玺喟叹,“朕当年与夏之辰正面交锋,他何等枭雄,竟生了你这样贪生怕死的怯懦小儿!”
贼首居然大言不惭,“陛下以为小民懦弱,借小民冒充他自己掩瞒出身隐姓埋名的夏之辰真正儿子岂非更是懦夫?”
徐离昀有股跳下台阶亲手掐死贼首的冲动,她爹爹仿佛洞察她心思似的拽住她的手,她只能对贼首干瞪眼。
徐离玺又悠悠发问:“你言下之意,连自己的生身之父也不认了——”
“陛下,小民所说属实,小民确非先夏王族之后夏之辰的儿子……”
“不是你,会是谁?”
贼首忽然回身,手指夏延,急促控诉:“他——他才是夏之辰的儿子!夏国灭亡,为助他逃难,我自小便被强迫做他的替身,后来边关起事,也是他暗中策划和组织,却推我出头露面,最后又做了他的替罪羊。他当上西凉的国师,又企图利用西凉国力与大乾对抗,所幸西凉国王深明大义,反而谋求和亲。”
对这样的指控,夏延只是轻轻一哼,不置可否。
徐离玺若有所思,“空口无凭,如何证明你所言乃事实?”
贼首直挺挺地跪着,“八月十五,陛下派大内高手追捕一名疑犯,后来疑犯窜入原氏商行……陛下,可有此事?”
徐离玺微微点头。
“大内侍卫包围原氏商行,最后顺利完成任务,然而犯人并非他们亲手捕获,而是商行主事夏庚打伤人后送到他们手上……陛下,可有此事?”
徐离玺只是看着他。
叛贼首领自顾自往下说:“小民不敌那夏庚,被他打伤,脑部更是受到重创,丧失神志达数月之久,幸得陛下座下神医出手疗治,渐渐恢复如初,终于记起往日之事:八月十五那日,我藏匿在原氏商行,夏之辰的儿子不知犯了何事,仓皇逃回店里,夏庚——便是夏之辰儿子的家臣来求我假扮他主子逃出商行引开大内侍卫,我不答应,他便翻了脸,趁我不加留意,施暗算重伤我,致使我神志丧失,未能及时揭露其人阴谋。陛下,小民与夏之辰的儿子不共戴天事小,他以西凉国师身份公然出入朝廷,实是伺机对陛下下毒手。在东都,偷袭东都王府企图劫持公主也是此人领的头……”
“一派胡言!”徐离昀忍无可忍,抱住徐离玺的手臂恳切解释,“父皇,父皇,你是明白的……他果真企图劫持我,那么女儿此刻早已不在这里……爹爹千万不要听信卑鄙小人嚼舌!”
贼首试图申辩,“公主,小民……”
徐离昀根本不想听,“住口!轮不到你说话!以为凭几句颠倒黑白的话就能为自己辩解、脱罪,异想天开!我问你,你当初为何藏匿在原氏商行里?”
“因为夏之辰儿子率人偷袭东都王府劫持公主之事失败,众人四散奔逃,小民来到长安,无处藏身,撞见夏庚在原氏商行主事,因此求他收留,他爽快答应,原是心机叵测,又想逼小民做夏之辰儿子的替身。”
徐离昀冷笑,“你做先夏王孙的替身做了二十年——少主,怎么此刻才感到不满?”
“这……小民原先不知内情,误以为自己确是夏之辰的儿子。”
“那么,你今时怎么又确定自己不是夏之辰的儿子了?”
“原是夏庚当□□迫我时吐露了秘密,小民才晓得背后真相……原来小民被蒙骗了二十年。”
“如今夏庚已死,你无对证,如何证明自己所言属实?”
贼首想了想,解释:“他们王族自恃天之骄子,生来禀赋优于常人,小民资质平平,便是学武也不出色。”
“这算什么理由!”徐离昀鄙夷,看着夏延,心思却不由转动:夏延二十出头武功便高得出奇,连她爹爹都自认不是他敌手,没有优越的天赋,确实难以达到那样上乘的层次。
“这的确不能说明什么。”徐离玺也认同,转动双眸注视夏延,话却还是对贼首说的,“修原国师乃是西凉使臣,你一介阶囚,为脱死罪胡乱污陷无辜之人,罪加一等,该判凌迟处死。”
“陛下饶命——”贼首呼天抢地,“小民委实是冤枉的——”
“朕依法处事,所有证据都表明你便是夏之辰的儿子、边关叛乱之首,你自称冤枉,却举不出任何证据,然朕非草菅人命之君,朕便宽限你些时辰,但凡有人证物证,朕亦一一查实,酌情再判你之罪。”
贼首冥想许久,讷讷无言,脸上渐渐呈现绝望灰败之色,显然无法提供有利于自己脱罪的证据。。
“圣皇陛下,草民有些话……不知是否当讲?”凤弃忽然插进话来。
贼首眼睛一亮,扭头看着凤弃,神情难测。
“哦?”徐离玺颇有些意外的样子,点头示意,“从实道来——”
凤弃于是道:“草民自幼听觉异于常人,虽不敢自夸天赋异禀,却也对任何陌生之人声音过耳不忘。草民不敢十分确定……草民曾亲身经历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徐离玺平静道:“当不当讲,朕听罢自会判断。”
凤弃于是继续道:“草民初来长安……大约在四五月期间,那时二王子开张了原氏商行,因草民师父是西凉两位王子的武师,因此草民与二王子颇有来往。一日,草民到原氏商行闲逛,恰好二王子在商行里理事,二王子便让草民代他办事,悄悄跟踪一辆停在商行门外的马车。草民遵二王子吩咐跟踪马车,未有结果,此事便不了了之,但二王子吩咐草民去做这件事的内情……草民以为,陛下也许会感兴趣……”
徐离昀越听感觉越不妙,皱眉斥喝,“凤弃,你一贯谎话连连,胆敢干扰我父皇审案,本公主绝不宽容!”
凤弃一副被她的威胁吓住的样子,立刻噤若寒蝉。
徐离玺轻拍女儿的背,“豫平,朕知此人一贯爱打诳语,民间有一句俗语: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凤弃,你真想留得性命,便将所知内情一一道来,敢有半句假话,朕也辨得清,且定然严惩不贷!”
“草民便是向天借胆,也不敢犯欺君之罪!”凤弃回头看看夏延,神情复杂,“何况,揭露真正的叛贼是大乾子民应尽的本分。陛下,当时二王子吩咐草民跟踪马车,并非其本意,二王子也是受人所托,那人……在西凉也算身居高位,与西凉二位王子都甚有交情……”
徐离昀焦急,却没有办法阻止凤弃。
“……草民只是根据自己听到的声音来判断,若误会了谁,草民自当领罪……”凤弃吞吞吐吐,故弄玄虚。
徐离玺脸色显出不耐烦,“继续说——”
“遵旨!草民因师父与西凉二王子的关系,经常在原氏商行逗留。一次偶然时机,草民在商行里听到二王子与一个神秘人对谈,那人草民虽然不曾见到面目,但简短几句话已足够草民认住他的声音,他当时说的话草民也还记得……他说:二王子,商行门外停有一辆马车,你查查车里的人住在哪里?随后二王子便吩咐我跟踪那辆马车,只是车里的人聪明无双,草民跟踪不远便被发觉、擒住,连车里人的面目也未曾见到……”
“如此说来,你不知那马车里坐的是谁?”徐离玺问得意味深长。
“草民……后来有幸听过几次车里人说话的声音……”
徐离玺打断他,“你后来可曾再听过那神秘人的声音?”
“是。草民后来多次听到那神秘人说话的声音,也早已确定他的真实身份……”凤弃住了口。
“你打算隐瞒朕么?”
“草民不敢!实是……草民生怕牵涉到一位无比高贵之人,玷污其名声……”
徐离玺沉下脸,“你以为自己手里有多少筹码可以与朕交换?”
“陛下睿智无人可比,草民不敢抱有丝毫企图……草民只想证实,叛贼之首也就是夏之辰的儿子可能另有其人……且,他为了达到报复陛下的目的,极可能利用一切可利用之人、事,包括诱惑……呃……”凤弃忽然瞪着眼闭了嘴,就这么直挺挺跪着不动了。
接着,一块翡翠从凤弃身上滑落下来,跌到坚实的地上,碎裂开来。
凤弃的模样分明是被高手点中穴道,暗器就是那块翡翠。
徐离昀第一反应是爹爹怕凤弃说出不雅言语,然而目光扫去,没发觉他出手,再往下看夏延,恰见他屈回手指,显然刚刚有所动作。
此时此刻,他依旧想着维护她的名声……徐离昀蓦然百感交集。
徐离玺对眼前一切仿佛视若无睹,也不理睬骤然怪异的凤弃,转而又审问贼首:“你尚有话说么?”
贼首瞥一眼僵硬不动的凤弃,脸色惶然,不停叩首,“陛下开恩,陛下开恩哪——小民所言句句实话!小民还有证据……北疆群山之中有一个绝密山谷,谷里人俱是先夏遗民,谷主人称少主,便是这位修原国师。当年夏国兵败,夏之辰派他的师兄弟护送自己的亲儿子和姬妾潜出国都,逃入山谷,在那里休养生息,伺机而动,陛下派人入谷查证,便知真假……若不然,小民还可为陛下带路……”
“无耻小人!”夏延冷然开口,将手里挟的侍卫统领往侍卫密集处掷去,趁着四周侍卫纷纷抢救头领变乱陡生之际,一扬手,一道冷电似的寒光飞向贼首,直直没进他背心要害。
“啊……”贼首发出凄厉无比的惨叫,往前扑倒,不再动弹,竟是气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