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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四十六章 母女 ...

  •   九月深秋,清晨浓雾经久弥散。

      徐离昀确定夏延顺利离开皇宫后,才安心去睡。她彻夜未眠,打定主意好好补觉,便吩咐宫女到梓彤宫那边跟娘亲请假,说明自己连早膳带午膳都不过去用了,而后高枕而卧。

      一觉醒转已是过午。徐离昀懒洋洋地赖在被褥里,嘴角轻抿,眯着眼看头上铺展开去的帐子。殿外秋高气爽,日光明媚;帐里,光线氤氲,幽香萦绕,慵懒的气息分外浓郁。她翻个身,由仰卧改成侧卧,觉得身子微微酸软——大概是睡得太久的缘故……脑海自动浮起昨夜到今晨与夏延共度的一幕幕,心头禁不住掠过甜蜜得柔软的颤栗。

      夏延……他此时也会像她这般牵肠挂肚思念成灾吗?

      从来不知道思念一个人会这样不由自主……睡着时候梦里有他,眼睛睁开想看见他,渴望枕头是他的手臂,被褥是他的怀抱……彼此相拥,亲吻直至透不过气……她真是魔魇了。

      面孔不由自主发烫、晕红……徐离昀又翻个身,将整张脸埋进枕头。

      “公主,皇后娘娘驾到——”一名女官匆匆来禀。

      贴身宫女赶紧挂起帐子,徐离昀却不立即起身,直到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抚上她的头发。

      “娘——你来了——”徐离昀懒懒坐起,一头青丝顺着肩背柔柔泻下,衬着雪色丝衣,更显眉目如画,娇媚难掩。

      南宫汐在床边坐下,关切端详女儿莹白透着红晕的小脸,“唔——气色还不错。乐儿,睡了一上午,肚子饿了吧?娘吩咐御膳房做了些你爱吃的菜肴,快起来洗漱用膳,别弄坏了身子。”

      “谢谢娘亲关怀——”徐离昀双手搂住南宫汐的腰,头靠在她肩上,娇滴滴讨好,“娘对我真好!我最爱娘——最最爱娘了!”

      南宫汐莞尔,“乐儿小时候最喜欢说:最爱娘,最最爱的是爹爹。”

      徐离昀嘟起小嘴,“爹爹他呀——现在对我不像以前了——还是娘始终疼我爱我!”

      “胡思乱想,爹爹对你的爱只比以前多。乐儿如此聪明,怎会不明白这点儿。”

      “爹爹要是真疼我,怎会不问我一声便答允西凉王子的求婚?爹爹明知我根本离不开爹娘,还要逼我远嫁——女儿总算看明白了,还是娘自始至终最爱我!”

      南宫汐抚慰,“乐儿误会你爹爹了。娘后来问过你爹爹,他原本没有将你远嫁西凉的意思,当时那样做,不过是故意急你一急。”

      “急我?”徐离昀瞪大眼睛,“爹爹为何故意跟女儿开玩笑?害女儿以为爹爹真的不疼我了,险些都万念俱灰了!”

      “其实——”南宫汐迟疑一下,还是说了,“相比西凉王子,你爹爹更中意另一个年轻人……”

      “谁?”徐离昀心脏倏地提到嗓子眼儿,有些气急败坏,“爹爹又想逼我嫁人了?不嫁!不嫁!不管是谁我都不嫁!娘呵,这回你一定要跟爹爹讲清楚,不许他又背着我胡乱赐什么婚!”

      南宫汐忍俊不禁,“我的乐儿果真还是个孩子,说起嫁人就羞急。好了,娘明白你的心思,乐儿不喜欢的人,爹娘绝不逼你嫁。”

      徐离昀松了一口气,“谢谢娘!娘,女儿觉得好奇怪……”

      “奇怪什么?”

      “爹爹最近为何如此热衷插手女儿的婚事?”徐离昀特地在“插手”两个字上咬重音。

      南宫汐微笑,“其实不能说是你爹爹热衷,而是——谁让我的宝贝女儿如此可人,络绎求亲的人险些将你爹爹的耳朵磨出了茧子,他总不能无动于衷,回回拒绝人家吧?”

      “那也不该拿女儿的幸福开玩笑嘛!”徐离昀哼哼,不屑地道:“只怕在人家眼里,更可人的是大乾附马爷这个宝座哩!”

      南宫汐心有戚戚,默然须臾,继而宽慰,“世间也不全是追名逐利之徒,但凡有心的男人,都会认为我的乐儿比权势地位更值得追求、拥有和珍惜。”

      徐离昀靠在南宫汐臂弯,仰起小脸,“娘,说真的,你觉得女儿的性格可爱……吸引人吗?”

      南宫汐轻轻抚摸她美丽无双的脸庞,“在娘眼里,乐儿是天下最美好最可爱的女孩子——事实也如此。”

      徐离昀摇头,“娘不过是哄我开心罢了。我没有娘温婉和气、善解人意,我还任性妄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管别人受不受得了……”

      南宫汐诧然,“乐儿这是在反省自己么?娘活了半辈子,人老了脾性也日趋平稳;乐儿才十六岁,天真活泼、率性所为正是这个年纪该有的,怎能拿娘这个老太婆来相比?”

      “娘一点儿也不老!娘还年轻得很!任谁看了娘不说是乐儿的姐姐呀?娘一定会长命百岁的——”徐离昀急急地喊,轻松的气氛蓦然变得有些沉重。

      “瞧乐儿急的——娘怎么舍得你、弟弟和爹爹,娘一定活得够老,长长久久陪伴你们——久到你们都嫌娘老了、唠叨了。”

      “才不呢!我就爱听娘说话——”

      “娘有的是时间陪你说话,肚子还不饿么,该起来了吧?”南宫汐拍拍女儿,要她别再赖着不起。

      “娘,你为什么如此宠我爱我?”徐离昀仍然赖在娘亲怀里,扑闪睫毛撒娇。说真的,她从小长到大,就没有被娘大声斥责过,拿“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来形容,半点也不过分。

      她娘亲此时一脸宠溺,“你是我生的,娘不宠你宠谁呢?”

      徐离昀笑容可掬,“娘就不怕把我宠坏了?”

      南宫汐对上她清澈无邪的双眸,笑问:“哦——娘把乐儿宠坏了吗?”

      “没有,当然没有!娘,乐儿会一直乖乖当娘的好女儿,好好孝顺你。”徐离昀宣誓似的。

      南宫汐低头亲亲她的额头,“甜嘴丫头,知道说什么贴心,娘不想宠爱你都不行!”

      徐离昀笑得更加甜美乖巧。

      南宫汐俯看女儿的脸,出了神,“果然二八如花——我的宝贝女儿一天比一天更美了,将来,不知哪家公子有福气……”

      在娘亲的悠叹中,与夏延缠缠绵绵的旖旎回忆骤然浮出徐离昀脑海,她脸上一热,又往南宫汐怀里钻,“娘就爱逗弄女儿——”

      “乐儿害羞了?瞧——脸都红了。”

      徐离昀投降讨饶,“娘,我饿了——我起床就是了。”她一面宣布一面爬起来,溜下床,洗漱、梳妆、换装、用膳。

      南宫汐看着女儿吃下一堆食物,然后相携出去散步。

      母女俩步出宜殿,刚走到后宫大门附近,迎面一个小宦官仓皇而来,险些撞上在前开路的老宦官。

      “哪里来的小奴才,怎地如此不稳重?”老宦官斥责,扯住小宦官,毫不容情地推他跪倒。

      小宦官本能叩头不止,起伏之间发觉自己冲撞了皇后娘娘与长公主的凤驾,本就煞白的脸更是惨无人色,伏在地上连声讨饶起不来。

      徐离昀微蹙眉头看那小宦官——阿柳。小奴才实在马虎、莽撞、不长眼睛,活该被痛骂。瞧他慌张失措的样子,定是昨天夏延为了冒充他进宫,把他扣在哪里直到现在才放回,怕是吓得六神无主了。她若不及时妥当处理,搞不好阿柳要露馅,牵扯出夏延来可就难以瞒过爹爹去了。

      思及此,她往前一步,声色俱厉,“贪玩的奴才,怎不安生呆在宜殿里,冲撞了我母后你担当得起么?”

      阿柳被训斥,眼泪簌簌直落,煞是可怜。

      “不过是个孩子——算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南宫汐看着阿柳颤抖不停的小可怜样儿,息事宁人地摆摆手,“走吧。”

      “还不回殿里去!”徐离昀斥退阿柳,又挽住南宫汐的手,“娘,只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奴才,别被他扫了兴,我们继续散步。”

      母女俩迈开步,看见徐离玺轻衣简从由侧面一条岔道踱过来。

      真不凑巧,爹爹将刚才的情景看在眼里了?徐离昀暗忖,没来由心虚,随即自我安慰:方才的场面不过是主子训斥莽撞的奴才,应当不至于引起爹爹的注意。

      徐离玺确实不注意如此琐碎小事,他走到妻儿中间,一边手搂着一个,一家三口一起散步。

      当天晚上徐离昀睡得早,直到第二天才想起召阿柳来询问他出宫前后的情况。

      阿柳战战兢兢,一五一十交代了前天发生的事:他带着徐离昀的纸条出宫,到与下毒者会面的老地方等了一阵子,下毒的人如往常一样鬼魅似的冒出,拿走他呈上的纸条,抛给他一粒解毒丸即挥手让他离开。他才往回走上几步,脑中突然一片空白,人不知怎地陷入昏迷,再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原地,以为只是昏倒了那么一会儿,回宫后才发觉:自己竟然在宫外昏睡了一天一夜。更加可怕的是,别人都认定,“他”前天晚上回过宫,第二天一大早又匆匆出了宫。

      阿柳恍然如梦,徐离昀却蹙起眉头。她沉吟良久,肃然开口:“你怎地如此不当心!所幸前晚宫里不曾闹出大事——你可曾对第二人提起自己在外滞留一日一夜之事?”

      阿柳拨浪鼓似的摇头。

      “也不曾对外透露前夜入宫的人并非你?”

      “奴才不曾!”

      徐离昀相信阿柳。皇宫规矩严,宫人无故出宫不归是错,助外人私入后宫是罪,一旦查清,先行丢掉小命的绝对是自己。阿柳入宫多年,晓得其中利害,自然自觉守口如瓶。

      徐离昀放宽心,却不敢完全掉以轻心——她爹爹目光之犀利,感觉之敏锐,心思之细腻,行事之周全是常人难以企及的。夏延在爹爹的眼皮底下溜进宫与她幽会,虽然目前无人察觉,但阿柳生性懦弱可欺,一旦遭人怀疑,进而恐吓逼供,鸡毛蒜皮的小事都不敢存在心里,遭夏延下毒挟制的离奇大事又哪能憋着不说?

      这小奴才是个隐患!

      接下来几天,徐离昀将阿柳束缚在宜殿里,不准任何人与他接触。她冷眼旁观,确定无人怀疑阿柳,忐忑的心才安定下来。

      九月十二日,阿柳第四次出宫求解药的日子。徐离昀虽然极想得知夏延的近况,但更担心节外生枝,只是嘱咐阿柳快去快回,不敢让带他上纸条信物之类寄托情思的东西。

      事后证明,徐离昀有先见之明。

      阿柳当天没有回来宜殿,之后也没再回来,派人到皇宫各处院落查找,也不见他的踪影。她疑窦重重之际隐约听人传说:阿柳暴死在宫外了。至于死因,有说是中毒身亡,也有说是刀剑所伤;至于凶手,传的更加离谱——有说是来历不明的蒙面人所害,也有说是大内高手灭的口。

      阿柳毕竟不是有名人物,关于他的传言悄悄在宜殿里外流传一遍,很快又销声匿迹,仿佛此人从未存在过。

      徐离昀心知阿柳之死绝不简单,但她不能亲口去问爹爹。她的身份毕竟是公主,直接过问一个小宦官的情况,不惹爹爹疑心才怪。然而阿柳去见的人是夏延呵,阿柳死了,夏延呢?

      夏延的安危悬在徐离昀心中,害她寝食难安,思虑良久,她终于下定决心豁出去,毅然召来侍卫统领,查证阿柳的具体死因。

      侍卫统领报告:阿柳频频出宫,行踪可疑,似乎与外人互相勾结,于是派人秘密跟踪,以期在阿柳与所勾结之人会面时一网打尽。九月十二日大内高手跟踪阿柳一天,天色昏暗,仍不见有人与阿柳碰头,阿柳先是焦躁不安,接着癫狂乱跑喊叫,最后力竭倒地,一命呜呼,经太医尸检,乃是惊吓身亡。

      徐离昀打发侍卫统领离开,而后陷入沉思:大内侍卫察觉阿柳异常,跟踪他想要挖出夏延,夏延应该是察觉情况有异,因此不出头露面,阿柳没能及时求到解药,恐惧过度,自己先把自己吓死了。

      阿柳一死,与夏延的联系随之中断,徐离昀许久不知夏延的消息,虽然相信他定然无事,然而惴惴不安的感觉始终在心底萦绕,她但愿只是自己太多疑。

      她还打听到,爹爹派御医去诊治关在天牢里那名囚犯。囚犯的外伤内伤都治好了,神志却没有恢复,倒是暂时不必担心他会供出夏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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