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蔻余香》蓝色偏爱

36、第三十五章 求情

　　日头真是不错，徐离昀原本打算再到听荷榭那边用午膳，顺便看看夏延受刑的情形，走到半路却又折回寝宫——有啥好看的。侍卫绝不会懈怠职守任囚犯逃脱，她连夜赶走红尘杀一儆百，即使夏延比现在还要俊帅一百倍，相信也不会有哪个婢子胆敢再步红尘后尘违规破戒了。

　　吃午膳的时候，徐离昀顺便听取手下汇报夜袭东都王府涉案疑犯的审理情况。前夜，从万仙楼里抓回来的老鸨、皮条客和嫖客数量逾百。审讯老鸨和皮条客时，他们先是矢口否认窝藏叛乱余党，拷问之后又战战兢兢地承认确实接待过一些来路不明的客人。侍卫根据他们说出的名单描绘的形貌搜捕疑犯，没个结果。那些嫖客经过审问，查实家族籍贯确实排除嫌疑，只能分批放出监牢。到目前为止，暂时还被收押拘禁的人就只剩下万仙楼的老鸨和皮条客了。

　　至于拘禁在东都王府后院的夏延，徐离昀明白表示由自己亲手处理，任何人不得插手。她如此下令，整个王府甚至整个东都府衙自然无一人违抗。

　　午膳结束，徐离昀放下手中银著，“我去散散步。”

　　不止是她现在的五名贴身宫女，所有女官都跟着她一起散步，还不包括隐蔽在暗处的侍卫。徐离昀心知东都王府遭遇夜袭，众人全成了惊弓之鸟，也就由着他们了。她漫步而行，想到夏延被锁在后院，而她今天没有兴趣见他，于是选择明确方向沿着路径往前庭走，一直走到大门口。

　　“公主可是要出府？”跟随左右的女官见势不妙，连忙趋前几步，屈低双膝恭敬地问。

　　徐离昀望着大门外面广阔的天地，“我想到外面走走，侍卫在侧，你们不必跟随了。”

　　女官连忙劝阻，“公主，逃逸反贼尚未抓捕归案，公主此刻单独外出，若是……”

　　“求求你们替我通报一声……我想要找王府里一个叫小离的姑娘，她是侍候公主的……我只想见她一面，就见一面，守卫大哥行行好，替我通报一声吧……”一个女子乞求的声音突兀而起，阻碍女官的说话继续灌入徐离昀耳中。

　　这个声音，徐离昀毫不陌生。

　　东都王府的守门卫士共六名，分成两行列在大门两侧，个个手中执戟，威风凛凛。只听其中一名守卫喝道：“快走罢！我说姑娘，你也不看看这儿是什么地方！公主身边侍女无数，可不是谁都能见上一面，你无人相请无人引见，我们怎么为你通报？你还是赶快走吧！走吧！别碍着地方！”

　　“大哥，我给你们银子……每人十两够不够？不够？好，我再加十两……就麻烦大哥替我通报一声吧……”

　　“你就是加到一百两也不行！快走——再不走我们不客气了！”守门卫士严厉喝斥。

　　“不要……让我进去……”女子着急起来，竟然不顾一切往里面冲。

　　守门卫士横戟将她拦住，往外便推，只听“哎哟”一声痛苦的尖叫，女子跌坐在地，大哭起来。

　　“要哭走远点儿，这里不是你哭的地方——”两名卫士犹如老鹰捉小鸡，架起女子，拖离大门。

　　女子绝望地哭喊，“小离……你在哪里呀？我是丁伶呀……你有没有听到我在叫你？你快出来……出来见见我呀……”

　　不错，女子正是丁伶。

　　徐离昀示意身边女官、宫女全部退后，独自跨出大门，追上架着丁伶离开的守卫，“等等——”

　　守卫回头看见是她，愕然松开丁伶，躬身施礼，“拜见……”

　　徐离昀摆手阻止，“我就是她要找的小离姑娘，你们先放开她——”

　　守卫平日训练有素，立即灵敏反应，“是……小离姑娘。”然后手底放松，放了丁伶。

　　丁伶乍然失去支撑之力，一屁股跌坐在地，疼的七荤八素眼泪直流，连来人是谁都辨不清。

　　徐离昀示意守卫退回去，转到丁伶面前蹲下，平视她涕泪纵横狼狈不堪的小脸，“丁伶，你来找我？你有什么事吗？”

　　“小离……”丁伶胡乱抹掉眼泪，看清眼前人正是自己要找的小离，喜出望外一把攥住她的手，“小离，你总算出现了！我就知道肯定能找到你！我就知道你不会不肯见我的……太好了……有救了……”

　　有救？徐离昀暗忖：丁伶此来，十有八九是为了夏延。只是，不清楚她到底了解了多少内情？

　　她望望天，日头已经稍微偏移，但日照仍然炽烈，她再看看四周，见东都王府高大的围墙下方形成一大片阴影，于是拉着丁伶走过去靠墙而立，“我不能走开太远，就在这里说说话吧，你告诉我，到这里来找我是有急事吗？”

　　丁伶紧紧攥住她的手，好像抓住了救命草，“小离，少主被豫平公主抓走了，你一定知道这件事，对吧？”

　　徐离昀点点头。

　　丁伶双眼放射出期待的光芒，“那你能不能帮帮少主……你一定会帮他的……”

　　“怎么帮？”

　　“小离，你求求公主吧，求她……求她……”

　　徐离昀微微皱眉，“怎么又吞吞吐吐了。”

　　“你是公主宠信的人，请你求她放了少主……好不好？”

　　“你以为我能够做到？”

　　丁伶语气狂热，“能！你一定能的！只要你愿意求公主……你不是曾经让公主赐给我很多房子吗，她这次肯定也会答应你的……”

　　徐离昀险些崩溃，无奈叹气，“丁伶，这件事跟赐给你房子根本不能相提并论。事情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你知道夏延因为什么而被捕吗？”

　　“我不知道！我也不管！小离，你不能见死不救啊！你和少主成过……”

　　徐离昀及时捂住丁伶的嘴巴，有些着恼，“我和他已经不存在任何关系了！你承诺过不再提所有往事！这就是你的信用？你要是再提一句——我立刻进去了！”

　　丁伶好容易才从她掌控下挣脱出来，“好好好！我不提，我不提……可是小离，你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少主被关押……说不定还要判刑……我不要这样啊！你再不喜欢少主，也不希望他出事吧？小离，现在只有你能帮少主了……你想想，过去少主曾经对你那样好……”

　　“你也晓得他是‘曾经对我好’。”徐离昀轻哼，想起前夜亲眼目睹的一切，怨怒暗涌，“他后来做过什么，你了解吗？你根本什么都不清楚！我为什么要帮他！”

　　“小离，你是不是很介意……少主和白云在一起的事呀？”丁伶迟疑地问，语气含带劝解，“小离，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少主他以前又不是没有过其他女人……你不会因为这种事而看着少主受折磨，还可能被杀……杀头……”大热天，丁伶居然连连打了几下寒战。

　　徐离昀白她一眼，“没你说的那么严重，他不会死的！”

　　“真的？那我就放心了！”丁伶大喜，继而又忧心忡忡，“可是……要是豫平公主一直关着他不放呢？”

　　“你说呢？”

　　“应该……不会吧？豫平公主搜查万仙楼，想要抓的是那些偷入东都王府的贼，少主只是运气不好碰巧在万仙楼里……少主不是贼……他又没有分身术，那天晚上怎么可能跑来东都王府嘛！豫平公主凭什么抓他？”

　　徐离昀冷冷地说：“贼人逃出王府，跑去万仙楼藏匿，夏延恰好在里面……他被抓，要怪就怪自己不检点，自作自受！”

　　丁伶眨眨眼，恍然大悟似的，“小离，你分明就是吃醋了。少主向来出色，即使他本来无意，白云那种女人也会自己送上门……小离，你能不能顾全大局？你等少主没事了再跟他计较好不好？求你了……”

　　徐离昀极度不屑，“为了他和一个妓女争风吃醋——你以为我会做这种事？”

　　“那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嘛？”

　　“我怎么想？关键还是要看豫平公主心里怎么想吧。丁伶，这件事你就别插手了，夏延如果清白无罪，肯定能够重获自由，相反，那他就是罪有应得！别说我，谁都帮不了他。”

　　丁伶傻愣愣看着徐离昀，好一会儿才开口，“总之……你是不会找豫平公主说情的了，对吧？你根本不想帮我……你根本不愿意救少主……你就这么讨厌少主？”

　　徐离昀静静不语。

　　丁伶含泪摇头，“小离，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以前又高贵又善良，现在……像是换了一个人，虽然看起来比以前更加高贵了，可是也变得冷漠无情了……”

　　“也许，这才是我的真面目。”徐离昀淡然而坚定地说：“丁伶，这件事我确实帮不了你，不过我保证将你刚才的话传给豫平公主，至于她会怎么想，怎样做，我现在没法告诉你。今天到此为止，我要进去了——”

　　“小离，你再等等……既然你不能给我一个准确的答复，那么……你引我去见豫平公主吧，我亲自求她，也许……”

　　“你明知不可能！丁伶，你为什么非要见公主不可？”徐离昀觉得丁伶的执拗有些反常，不禁生疑。

　　“也许她愿意听我的解释呢……她听了我的解释，一定会相信少主是无辜的……”

　　“丁伶，你的口才还不足以说服任何人。”徐离昀不客气地说。

　　丁伶扁扁嘴，“我知道我很笨，可我是真心实意的……”

　　“你的真诚感动我了吗？”

　　“什……么……”

　　“连我都无法说动，你还想说服谁。”

　　丁伶颓然低下头，“我知道我很没用……”

　　“好了！”徐离昀打断她的自怨自艾，“我都说了会把你的话传达给公主，一切造化如何……就看夏延他自己！你回去吧，不要再来这里了，万一惹怒守卫，我不可能每次都赶得及救你。”

　　“我怎样不重要……一想到少主在王府里面受雨淋日晒挨饿的折磨，我……我就很难受……”

　　徐离昀暗暗警觉，“你怎么知道夏延在王府里面雨淋日晒挨饿？谁告诉你的？”

　　丁伶一愕，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失口，用力摇头，呐呐说不清楚。

　　徐离昀心思飞转，立刻联想到红尘。她连夜逐红尘出王府，行事太过冲动，也许红尘此刻已经落入试图营救夏延的人的手中，向那些人透露一切情况——果真如此，那丫头就是一只白眼狼，早些逐离身边也没啥可内疚的。

　　她按住丁伶的肩膀，神情严肃，“丁伶，你老老实实告诉我，到底是谁让你来这里找我？”

　　丁伶眼里掠过慌乱，“没有谁……真的！我在市集上听说少主被公主逮捕了……我想起你就在公主身边侍候……我还想起你和少主曾经……嗯嗯，所以就赶紧来找你帮忙来了。”

　　“你说谎！”

　　“不……是真的……”丁伶弱弱地应。

　　徐离昀以十足的肯定语气评价她，“丁伶，你不擅长骗人！难道你自己从来不清楚？”

　　“我……”丁伶泄了气，“我真的只是想来找你，可是……他们一定要我找你……带我去见公主，亲自求公主放人……”

　　“他们是谁？”

　　“就是……夏庚夏桓大人他们……”

　　徐离昀思索：按理说，夏庚夏桓等人作为夏延的亲信，确实也该出场了。不过，为什么他们只想让丁伶去见高高在上的“豫平公主”，而不是他们也都熟悉的“小离”呢？难道说他们已经清楚她的真实身份了？

　　“大哥，求求你们……让奴家见夏公子一面吧……夏公子待奴家情深意重，奴家与公子片刻不曾稍离……夏公子如今苦受牢狱之灾……奴家不敢乞求公主降恩放人，只求能与夏公子共患难……要不你们把奴家也抓起来吧，奴家只有一个要求……请把奴家和夏公子关在一起……奴家无怨无悔……”

　　又一个女子的声音在东都王府大门外响起，一听就知道是白云。那些煸情的话恶心得徐离昀直想冲过去堵住她的嘴。

　　“她怎么也来了？我昨天还看见她和一个富商坐着豪华马车招摇过市……这种女人……谁要她这时候跑来这里装可怜为少主求情！”

　　徐离昀没有闲暇听丁伶嘀咕，注意力全放在白云身上。

　　白云一袭白衣，跪在守卫面前哀婉倾诉，其貌美艳过人，其情悲悲切切，其态楚楚可怜，像是在演一场动人的戏，连守卫都情不自禁看入了迷。不知哪里来的一些围观者，聚在稍远的地方对白云指指点点，时不时发出哄笑。

　　白云浑然不觉，只是专注地恳求守卫。

　　无名火在徐离昀心底燃烧——白云这个女人不想要命了？竟闹到东都王府来了！她哪来的勇气和自信，以为她真的不会动她！

　　围观的人渐渐靠近东都王府大门，有的人更加大声地讥笑白云，有的则表示同情，还有的公然以言语调戏起白云来。

　　守卫才发觉场面不太正常，连忙吹号召唤弟兄。一队卫士闻讯从王府大门里奔出，驱赶聚集在白云周围的人群。那些人被赶，惊慌失措，四散而逃，狼奔豕突，还是在东都王府大门附近绕来绕去，一时之间，一片闹哄哄。

　　白云也被一名卫士驱离大门，她瘫软在地，死死抱住卫士的双腿伤心大哭，卫士一时挣脱不开，不禁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东都王府大门口从来没有如此热闹过。徐离昀冷眼观察眼前闹剧，心思再度转动：白云跑到这里乞求见夏延一面可以理解，毕竟俩人当时打得火热，虽说婊子无情，说不定白云真是对夏延动了真心。但那些聚集而来围观闹事的人作何解释？东都王府附近没有闲杂居民，这么多人同时聚在这里，不有鬼才怪！他们出现的目的是什么？

　　围观者在卫士的驱赶下到处乱跑，制造喧哗混乱，除此之外，暂时看不出其他目的。如果不是闲得无聊那么绝对就是有意图地在东都王府外面制造混乱。

　　他们制造混乱的目的又是什么？

　　应该是试图分散王府里面卫士的注意力。这么做有什么目的——难道是在使声东击西之计？王府里关押着夏延，大门外的混乱引出不少卫士——声东击西！他们的真正意图是——趁机潜入王府，营救夏延。

　　徐离昀醒悟，撇开丁伶，匆匆奔向大门。

　　白云仍瘫在卫士脚边哀戚哭诉，看见徐离昀从她身旁奔过，冲向大门，不晓得哪里来的灵巧和力气，撇了卫士扑向徐离昀，胡乱抓住她飘动的衣袖，急促请求，“姑娘——姑娘是要进王府么？奴家冒昧，恳请姑娘带个话儿给公主，她前晚抓走的夏公子乃是奴家心爱之人，夏公子待奴家情深意重。他如今受牢狱之灾，奴家不能以身代之，惟愿一同身受，求你告诉公主，让奴家见见夏公子……让奴家陪心爱之人一起受苦……”

　　徐离昀受阻，不得不停下脚步，抽回衣袖，白云却死抓不放。徐离昀原本对她没有好感，在万仙楼亲眼看见她与夏延同床共枕，更是说不出的厌恶。此时被她纠缠不休，烦躁万分，干脆使出内力震开白云，解放衣袖。

　　白云没什么武功，被内力震得虎口发麻掌心颤抖，不由自主松开徐离昀的衣袖，连连后退。

　　徐离昀摆脱了白云，又赶紧往府里跑。

　　白云反应倒是快，站稳之后看见徐离昀快要进入大门了，急得猛力前冲，想要再度抓住徐离昀长长飘飞的衣带。

　　“滚开——”门口的守卫横戟阻拦住白云。

　　戟上的利刃泛着寒光，明晃刺眼，白云一惊，本能急退几步，不防脚下一绊，重重向后倾倒。

　　“啊——”白云发出凄厉的尖叫，叫到中途，又猝然刹住。

　　白云的叫声太怪异，徐离昀微感讶异，忍不住停下脚步回头望：呵！美人总有英雄救。只见白云倒在一个年轻将军的臂弯里，睁着大大的惊恐的眼睛，一动不动地凝视救她的英雄。

　　那位英雄既英武又俊美，还真是容易惹人爱——特别是白云这类多情女人的爱，看看她此刻的表情，只怕已经把还在受苦等待她共患难的心爱情郎夏延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姑娘，你还好吗？”年轻将军低头问白云，音色柔和而低沉，相当好听。

　　白云眨着长长的睫毛，仿佛恍如隔世，娇弱而羞怯地回应，“多谢将军相助之恩，白云不知何以报答……”

　　“区区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年轻将军小心扶着白云，等她站稳了，才放开手。

　　年轻将军身后的随从看准时机，上前对守卫拱拱手，递上一张拜帖，“平北将军安夏侯特来拜见豫平公主，烦劳大哥通报一声。”

　　原来这位不折不扣的英雄就是平北将军安夏侯——况攸。

　　徐离昀收回目光，奔入内府。转身之前，她没有忽略况攸投射过来的目光。他的目光……含着部分疑惑以及其他不甚明了的东西。可惜她没有兴趣研究他的目光，最主要的，她此刻根本没有时间见客。

　　徐离昀展开轻功，迅速往听荷榭方向掠去。远远，她便听见刀剑交鸣之声——不出她的所料，果然有人来劫夏延。

　　她隐蔽在暗处，仔细观察。劫匪大约十几人，个个身手不凡，但想要冲破她布下的三重森严防线劫走重重锁链束缚下的夏延，难如登天。眼下，看守囚犯的卫士和增援的侍卫将劫匪困在三重防线里，形成一个水泄不通的包围圈。劫匪竭力拼杀，却始终冲不出围。对外界变化一直无动于衷的夏延再不像先前那么淡定了，抬高头紧紧盯着交战双方，神色之间闪动掩饰不住的焦虑。

　　劫匪肯定是和夏延关系密切的人。

　　劫匪全部脸蒙面巾辨认不清相貌，其中一人身形倒是颇似夏桓——冰谷里那个卫队长。

　　东都王府侍卫队长立在高高的树梢指挥战斗。他眼观四路，轻易便望见徐离昀隐蔽在树影之间，连忙跃下地，趋近来，躬身请罪，“公主，属下无能，又被贼人私潜入府，并企图劫走囚犯，幸亏兄弟们机警，现已悉数围困贼人，如何处置贼人，请公主明示。”

　　徐离昀点点头，“你们做的很好——这些人，全部都要生擒，我只要活口。”

　　“属下遵谕。”

　　侍卫队长马上将命令传达下去，督促手下不许杀人，加强围困。劫匪竭力抵抗，直到天色黄昏，终于寡不敌众，力竭就擒，东都王府侍卫大获全胜。

　　侍卫揭去劫匪的蒙面巾，徐离昀认出其中两人：一个是夏桓，另一个是夏庚。这两个人都是夏延的亲信，不顾一切闯入东都王府营救夏延，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徐离昀再度下令，“侍卫队长，将新擒囚犯全部监押，好生供给饭菜，不许私自用刑，你听明白了？”

　　“明白。只是属下有不解之处——”侍卫队长迟疑地说。

　　“我自有安排，你不要多问。”徐离昀瞥一眼棕榈树间的夏延，经历两日两夜的刑罚，他晒黑了一些，也憔悴不少，奄奄无力的样子让人又恨又……忍不住泛起恻隐之心。哼！她干什么要可怜他！是他自己犯下大错又不肯认罪还要故作坚强自讨苦吃……更可恨的是他明知她故意折磨他，却始终无动于衷不肯低头，难道向她讨一声饶就那么难？

　　夏桓等人自投罗网，她就不信他还能继续“无动于衷”下去！

　　“侍卫队长，派两名看守寸步不离盯紧囚犯，他若有动静，速来向我禀报。”

　　“是。”

　　徐离昀回到寝宫，一身热汗，贴身宫女赶紧捧上冷饮，给她扇风。热气尚未消除，侍卫队长便来禀报了：

　　囚犯请求面见东都王府主人，愿意供出所有事实真相。

　　为了他那些手下，他终于肯低头了。他现在想要见她了，可惜，她没有意愿见他！

　　“不见——”徐离昀扬起秀眉，“不过囚犯既然低头求饶，情愿供认不讳，我也绝不苛待他——侍卫队长，找一间牢固点儿的房间让囚犯住下——嗯，后院里的清苑是父皇当年为某些不需要自由的客人特意建造的，就把囚犯关押在那里吧，多派人手，看严实点儿。除了自由，他想要什么都给他，不过——他提出的任何要求必须先禀报我知道，还有，所有东西拿去清苑之前先送来我过目。”

　　侍卫队长诺诺应着退下。

　　囚犯住进清苑，随后源源不断要了不少东西，例如酒食、茶点、衣物、洗澡水、床铺、被褥等等……侍卫队长遵命事事禀报，不断来回奔波在公主寝宫和囚犯牢房之间，几乎疲于奔命。

　　夜半时分，徐离昀酣梦正浓，忽然被绿烟从黑甜乡中唤醒。

　　绿烟躬身侧立在床边，一脸的战战兢兢，“公主，侍卫队长又来禀报，囚犯又提出要求了……”

　　徐离昀勉强睁开眼睛，恼怒不已，“他又要什么？”

　　“……女……人……”绿烟吞吞吐吐。

　　什么？他居然敢跟她要女人！在她的地盘里，他居然还胆敢如此放肆！徐离昀气得跳起来，高高站在床边，瞪着绿烟，“好——给他女人！问问他，三千个够不够？”

　　“可是囚犯说……他只要一个女人……而且指定了……”

　　哼！还指名道姓要人咧！

　　“他到底要谁？”徐离昀咬牙切齿，无限鄙夷兼愤恨——难道那个风流浪子到了如此窘迫的地步还念念不忘他那个新欢白云？也许她真该把白云也抓起来，偿了她与所谓心爱男人共患难的心愿——可惜她不是王母娘娘，没有兴趣看他们在她眼前上演新一幕牛郎织女的凄美故事。

　　绿烟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囚犯说……只要……公……主……”

　　“警告他——不要痴心妄想！”徐离昀松懈了劲头，倒入被中，闭上眼睛，“再告诉囚犯，审讯他是迟早的事——他最好不要心急期待！今夜他要是胆敢再提出类似放肆无礼的要求打扰我睡眠，我……即刻阉了他送回皇宫当内宦。”

　　绿烟没有遭遇想象中的大发雷霆，悄悄松了一口气，赶紧出去向侍卫队长传达公主的回复。

　　侍卫队长带话回去给囚犯。此后，囚犯安静下来不再提出新要求了。

　　徐离昀安安稳稳地睡完下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