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相君》太安七

12、双喜临门（十二）

　　中州，昭阳皇宫，多次请见小皇帝的丞相再次被拒，紧锁眉头心事重重的回了位于中州城达官贵人聚集之处的朱雀坊丞相府。
　　“相爷，又没见到小皇帝？”丞相府一直养着的深得丞相信任的谋士张士华穿过看似朴素的丞相府的房屋，终于在丞相惯常待着的书房里见到了正在挥洒丹青的丞相。
　　对于这些朴素房屋的表象，张士华表示不屑，一切不过是做给太后和小皇帝看的，作为丞相的心腹他当然清楚每年丞相在那个地方得到多少油水，连带着他这些年下来都有了一笔不菲的家产。
　　“嗯，”丞相搁下了笔：“还是以大病未愈拒见本相。”丞相是武宗正阳年间的进士，初时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司农署期门，但奈不住他活得长。历武宗肃宗至今上三朝，肃宗安泰三年为丞相，手中的权利越来越大。
　　自从肃宗早逝，新帝少不更事，丞相便独揽昭阳朝政，野心也愈发大了起来，若不是太后手中掌有昭阳二十万大军的虎符在一旁虎视眈眈使他不敢轻举妄动，或许这昭阳早就改朝换代了。
　　“小皇帝自四月初称病至今三个月了，属下倒是怀疑有什么病能拖这么长时间，甚至能病重到无法早朝无法见人的。”张士华冷笑道。
　　“哼，借口罢了，”丞相道：“小皇帝下落不明倒也无碍，左右不过是一个未及冠的孩子罢了，朝堂上的事还轮不到他来管。你也知道，本相真正在意的是那个狡猾的太后，手中的二十万大军每每逼得本相寝食难安。”
　　昭阳国上下共有大军八十万，除去防御四境不可动的四十万边军，五万肃州军，五万青州军，太后手中的二十万大军，余下的就是让丞相极为眼馋的十万中州军：“本相吩咐你干的事进展如何？”
　　“禀相爷，安插进中州军的人现大多已有校尉职，其中要数相爷一早看重的吴中则最为厉害，现居偏将军之位，只等他再进一步便可实施相爷的计划，拿下中州军。”张士华回道。
　　“嗯，不错。”丞相点点头：“中州军我们一定要尽快拿下，再是太后那女人，得想办法让她无法掌控虎符，虎符在她手上一日，本相就得提心吊胆一天。”
　　“相爷，”张士华点点头，道：“属下倒是有一计，不过..手段有些卑劣。”
　　“嗯？说来听听。“
　　华灯初上，中州城里热闹非凡的表面上掩盖住的暗流涌动，阴谋阳谋频出，谁当的在这将乱之世里逆流而上，挣得荣华富贵？

　　不论如何，远在肃州城的齐少白仍在日复一日的备考，会试现在对于她的意义已经不同往日了，既然决定挣得一番功名就必须付出行动，连带着每日孜孜不倦的汲取着赵大学士所教授的知识。每天的学习时间也从一个上午到吃晚饭的时候，也亏得赵元狩不愧于大学士之名，才能招架的住如此好学的齐少白。饶是如此，赵元狩也暗暗叫苦，但也庆幸，有个徒弟，有个女婿这么优秀。
　　不知道在这个臭小子身上发生了什么，使他对于会试的态度来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但男儿有上进心总是好的，这样将洺儿交给他赵元狩更加放心了。赵元狩装作不知道齐少白的变化，只是将所学所感倾囊相授。

　　时间如白驹过隙，今天的课业一反往常到深夜，午饭时间未到就结束了。
　　“小子，老夫没什么好教的了，明日便是七月初一，早些回去收拾行李好好歇一下。明日老夫遣小厮赶马车随你一同北上。”赵元狩摸摸胡子，略带些伤感地说道。
　　“好的老师，”齐少白回道：“明日学生会与两位相熟的哥哥一同赴考。”
　　“嗯，路上有个照应也好，那老夫派个大些的马车去，这个给你。”说着从宽大的袖子里拿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光禄钱庄出的银票，到哪都有的换的，路上若是没些盘缠少不得受委屈。”
　　齐少白赶忙推辞：“不了不了，母亲已经为学生备好了盘缠，足够的了，老师快收回去吧，派辆马车已经让学生汗颜了。”
　　赵元狩闻言，眼睛一瞪道：“怎么不能收，不过是五百两银子。况且你又不只是老夫的学生，还是老夫的女婿，汗颜什么？再说老夫还不知道你家的境遇吗，说不得在路上吃糠咽菜，苦了自己，到时候可别会试因此失利。这银子你拿着路上也好多照顾照顾你的两个朋友，日后若是为官了，念着情分也能互相帮衬着。”
　　“不必了老师，“齐少白还要说些什么就被打断了。
　　“拿着。”赵元狩将银票往齐少白袖子里胡乱一塞，就把人赶出门外。
　　拿着五百两银子的齐少白苦笑，第一次看见这么大数额的银票，她不过是进京赶考，就算一路上包了三人全部的花费也用不到一百两银子，赵元狩塞来的五百两银子对于她可真是烫手山芋，甚至有些隐隐的羞耻感。
　　是啊，现在的她不过是一个穷书生，要什么什么没有。她一定要把握住这次会试的机会，也是他们寒门子弟出人头地的唯一机会了，然后堂堂正正的迎娶洺儿。她不要洺儿受人非议说是嫁给一个没钱没势的穷书生。
　　对于赵元狩，五百两银子不过是九牛一毛，他名下许多的商铺土地月月都有进项。赵家富庶，连赵青洺最便宜的一个首饰也值近千两，只给齐少白五百两银子自有赵元狩的一番思量，怕齐少白背靠赵家仗着赵家的名声干出什么事情来，虽然赵元狩明白齐少白不是这样的人，但防着一手总是没错的，以后他们俩结婚了也必定要让洺儿把银子和商铺土地这些进项管的牢牢的。
　　殊不知在赵元狩眼里不值一提的五百两对于齐少白真真是一笔巨款了，若齐少白真像一些品德败坏的人一样，五百两银子足以让她生出什么不好的心思来。
　　好在齐少白还是齐少白，只是准备将银票兑换出五张一百两来，拿了要用的上的一百两，其余都放着，想着以后有钱了总要还给赵家，或是还给洺儿都可以，她齐少白不愿意拿赵家的一分一毫。穷怎么了，穷也可以凭自己努力富起来，不愿意让赵家人或是外人认为自己是一个依仗赵家钱财背景的小白脸，这是齐少白执拗的最后的尊严。
　　打算离开赵府之前去洺儿那里看一眼，明天就要离开肃州了，之后不知道有多久才能看到洺儿，现在赶紧去看看洺儿，多看一眼是一眼啊。
　　“下课了？”早早听到丫鬟禀告的赵青洺从椅子上站起来微笑的看着齐少白走进院子。
　　“嗯，”齐少白点点头：“明日要走了，岳父说早点结束，我来看看你，之后好久都见不到了。”
　　“到时候别紧张，正常发挥就没问题了。”赵青洺说着，有些羞赧的将一个帕子递给齐少白。
　　眼前的帕子用的是极好的线制成，手感很好，只是这上面绣的花纹实在让人不忍直视：“你绣的？”
　　赵青洺点点头，威胁道：“不许说不好。”
　　突然想到当时在安园杨炤特意炫耀给她看的样式精美的帕子，给杨炤的是外面买的帕子，给自己的是精心缝制的帕子，虽然不好看，但毕竟是付出心血的东西，自然与外面那些东西不一样。相比之下孰轻孰重立刻显示出来，解开了一个小小心结的齐少白心里一甜，笑眯眯的道：“怎么会嫌弃，洺儿好不容易做出来的帕子我都舍不得用。”
　　“就会说好话，”赵青洺轻轻笑道：“我会好好学习女工的，到时候给你缝件衣服。”
　　“洺儿你真好。”齐少白软软的道，想着未来穿上洺儿缝制的衣服，心里暖暖的。“我一定考个好成绩，不让你，不让岳父失望的。”
　　赵青洺一听突然正色道：“我无所谓什么成绩的，你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如今你不过十六，今年的会试就当试水了，千万不要勉强自己。你瞧瞧你现在多憔悴。”超级心疼眼前的人儿，这些天的刻苦学习让齐少白都瘦了一圈，赵青洺生怕齐少白如果这次没考好会受到巨大打击而一蹶不振。
　　“放心吧洺儿，我知道分寸的，成绩也一定要考出来的，才算是不负大家的期望。”齐少白坚持：“今天回去我好好休息，不会你担心的。”
　　看齐少白一副坚决的样子，赵青洺知道劝不动他。这几个月来的相处，多多少少知道齐少白的性格，倔强，决定的事情不会轻易改变，也不知是好是坏，她能做的只是支持他，给他一个依靠。
　　赵青洺转移话题：“衣服什么可都备好了？中州不比肃州，多带些御寒保暖的衣服。还有盘缠可够？”
　　“衣服都备好了，盘缠，嗯姆，刚刚岳父给了五百两，实在是太多了，我拿个一百两，之后有钱了都还你。”
　　赵青洺无奈的笑道：“不过五百两你就拿着吧，你我以后成婚就是一体，讲还钱不是生分了。银子拿着千万别亏待自己，我的两个哥哥考过，我知道赶考最是辛苦不过的。”
　　齐少白嘴上应着，心里决定以另一种形式把钱还回去。
　　两种截然不同的金钱观，使得两人后来因此一番磨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