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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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嗖！咻！——”
破空声不停断地出现在山林中。
在那片看起来毫不起眼的林后，有一座普通小院落，而木屋前的空地上一名少年正舞着一把长/枪，那些有力的破空声正是少年练习枪法造成的。
吕管家十分欣慰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那少年是他们吕家流落在外多年的少主，吕寻清。
十六年前，吕家遭逢大难，几有灭族之象，混乱中前任家主命多名家仆带主家幼儿匿名出逃，以保留血脉。可惜敌人太过强大，即便族中强者以命相搏，仍不足以挡下所有追杀者，送出的婴孩几乎都被截杀。
几乎。
好在，多年过去，他们终于找回了仅存的主家血脉。
察觉到有人，吕寻清迅速打完一套枪法，杵枪面对吕管家警戒防备。
“清儿，继续。”
这声音清亮悠远不怒而自威，吕管家这才发现梁天魄立身于屋前，忙躬身行礼：“梁院长！老奴失礼了！”
梁天魄是满五阶的超级强者，森州之上，满阶强者不能说是稀少，但梁天魄是其中最特别的存在。
因为他同时还是森州上唯一的修灵者学府——显明学院的院长。可以说，全森州的修灵者有三代都是他的学生。
吕管家虽因资质不高仅在分院进修过，喊一声院长倒也不算套近乎，因为梁天魄“显明学院院长”的头衔远比“满阶强者梁天魄”能量大，谁见面都称一声“梁院长”。
梁天魄颔首，看了一眼不再管来人如何专心操练的吕寻清，对吕管家道：“进来说吧。”
“是。”吕管家应声后直起身，避开吕寻清随梁天魄走入屋中。
吕寻清流落在外多年，当年带走他的忠仆早已病逝，得天宠幸，竟被梁天魄遇到流浪中的吕寻清收为亲传弟子。现如今吕寻清已有相当实力，足以力排众议成为吕家的少主，家主收到梁天魄的通知便派了吕管家来接人回去。
梁天魄叫吕管家进去也没多交代什么，只是叫他带吕寻清归家入宗认祖后尽早送他去学院，显明学院今年的招生还没开始。
吕寻清坐在马车中看似镇静，紧握的双拳却泄露了内心的紧张。
这是他第二次坐马车。第一次是三年前，他坐上梁天魄的马车，一跃成为众人艳羡的“梁院长的唯一亲传弟子”，得以学习梦寐以求的修灵。
吕寻清就是半只。
三年前他和梁天魄在幻麓森林里遇见，被看到了吕家的玉牌，昏过去的那一刻以为命不久矣，醒来时却是在客栈。
梁天魄问他的玉牌是从哪来的，半只心有戒备不肯说，梁天魄也没逼问，反说了自己和吕家的渊源。
说起来也不复杂，梁天魄年轻时闯荡森州，好友遍天下，吕家当年风头正盛，他也结交了不少吕家的青年才俊。
但后来吕家闯了大祸，犯了禁忌，各方举大义之名声讨。吕家一怒之下拼得鱼死网破，奄奄一息。
具体是什么大祸何种禁忌，梁天魄没说，只说他念着好友情谊不忍出手，担着大义又不能阻止，多年来心中有愧。
如今遇到一个带着旧时吕家信物的孩子，梁天魄终于有了弥补的余地。如果这玉牌是半只的，他会收他为徒。
梁天魄检查过半只的身体，感慨着这样难得一见的根骨，即便不是生在大家，在普通小家里修炼长大，如今也该是这一代中的楚翘。
于情梁天魄想弥补吕家，于理半只的资质太好他见不得埋没。
为了打消半只的疑虑，梁天魄很是费了一番周折。
也怪他那小人物的姿态学得太像，加上半只对修灵者竟几乎不知，再如何展现自己力量的强大也只是对牛弹琴。
最后还是把人带去了烨永城的显明学院，在暗处让半只看到了对他唯命是从的于仁被学生们尊敬的样子，侧面印证了自己的身份。
虽然觉得梁天魄有点不着调，但已经无意中形成了“强者思维都异于常人”的观念的半只还是拜了他为师——不知道什么叫“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半只所想的只有尽快开始修炼，拥有自己的力量。
结果梁天魄这边又叫别忙，还得确认半只不是拿捡到的牌子来冒充的。
这两年吕家因为已足够弱小而重新得到了生存空间，有了起色后便开始寻找流落的主家血脉——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有人想占点便宜再正常不过。
为了不让半只心生嫌隙，梁天魄的调查都是当着他的面进行的，结果也都亮给他看。
从那些调查中，梁天魄和半只看到的是，半只被乳娘带着逃到幻麓镇附近就潜入森林中避世隐居，直到“神树”异动那天，半只才和外界有了接触。
期间，只有半只的乳娘偶尔到镇上打些零工换取日常所需，除此之外，就是与世隔绝了。
而乳娘在两年前得了重病身亡。
半只仍谨慎地不出山林，在森林中与野兽作伴以野果为食。直到“神树”引发异变，过多的人进入森林，半只才决定出去看看。也因为半只自觉长大了，该出去寻亲报仇了。
梁天魄让半只带着他去他们隐居的山洞看看。
山洞和半只离开时截然不同。
遮挡洞口的植物稀疏了许多，看着是经常有人进出造成的；洞内没有横生的野草苔藓，连积灰都没有，摆放着木制藤编略显粗糙的家具。
还有在洞外隐蔽处，刻着乳娘名讳的坟。
半只心中狂跳，能为自己做到这份上的，他只能想到紫由。
紫由离开时他因为昏沉而有些忘却的话在这时跳上心头。
“往北方走，出了森林，你会遇到能帮你回家的人。”
那个人，指的是梁天魄？
是了，如果梁天魄真的那么声名在外，能掌握他的行踪也是正常。
心中越发觉得紫由如神般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他甚至觉得那个奇怪的弓箭手对自己说的、做的，也是紫由安排来引导他的思路去附和以免穿帮。
而他能做的，就是结合现有的信息，给梁天魄一个最安全、符合常理的答案。
处理好在幻麓各项事务的梁天魄，带着半只乘着他的马车回到了梁天魄的私宅。
虽然吕家已经在找人，但那并不代表着吕家已经安全。对当年的吕家心有余悸的势力生怕死灰复燃，还在不动声色地打压。要是被那些人发现天才却还未成长起来的半只，一定会下手。
于是梁天魄隐瞒了半只的存在，连同他在幻麓镇查到的那些也都抹去。
在半只拥有一鸣惊人的实力前，梁天魄不会让他出现在他人视线中，所以才将半只带到隐秘的私宅而不是显明学院。
在名字的问题上，梁天魄的想法倒是和乳娘差不多，那是要等他归宗后族人给他。
半只为了不暴露，不能说也不愿说“半只”这其实代表着屈辱的代号，乳娘叫的“小少爷”梁天魄来说也太不成体统。
最后，梁天魄叫他“清儿”。他这一代，在吕家中该排“清”字辈。
在梁天魄那又是三年与世隔绝，半只习惯了睁开眼练功闭上眼调息的生活。
没有其他人做参照，半只只能拿自己和师父梁天魄比。
入了门后能感知到灵力运转的半只这才相信了梁天魄的强大，三年来，梁天魄于他都像是座高不见顶的巨峰。
自认为离紫由要求的“强大”还远得很的半只不敢松懈丝毫，归宗认族似乎也遥遥无期。
梁天魄却突然对他说，他该回家了。
“家”这个字眼对半只而言，一直以来都是虚无缥缈的象征。他知道有那么一个存在，知道自己总有一天要回去，也是他一直以来的动力。
但真要到切实接触的时候，他却慌乱得不知所措，甚至有些排斥。
一直追求的东西要到手了，总会患得患失若是不符合自己的幻想该怎么办。
再加上半只对自己实力的不自信，也担心自己让素未谋面的家人失望。
梁天魄不是个会说好听话的人，也没打算开解半只，只是告诉半只，吕家已经给他取了名字。
他这一代排的是“清”字辈，“清”应该是名的第一字。但吕家遭大劫难，寻回这伶仃骨肉成了吕家多年来支撑不倒的信念。
于是这失散多年终于得以归来的孩子，便被起名“寻清”。
“寻”这一字，勾绘点墨间，俱是对主家仅存血脉失而复得的珍视。
一直在梁天魄面前隐藏情绪小心翼翼的半只，在终于拥有自己的名字的那一刻，嚎啕大哭。
出生以来就被戴上“为吕家复仇”的使命，可他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有，苟且于那个偏僻闭塞的镇子，不知道正常的世界、正常的生活是什么样子，只有抱着那个“必须去完成”的使命咬着牙活着。
但那只是一种惯性似的生活方式，只是在必须做出转变时支持他的理由。他甚至都不太理解“复仇”这个词代表着什么。
可是现在，有那么一个地方，不容置疑地说那是他的家，是他可以“回去”的地方，给了他姓名，给了他不用漫无目的漂泊的根。
从那时起，他才终于觉得，自己是一个活生生真实存在于世的人了。
从此，那个残疾的、费尽心机活着的小乞丐半只，终于可以不复存在。
他是吕寻清，会带着吕家重现昔日辉煌的，吕家少主。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