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
-
好在陈贺的注意力并不在半只身上。
问话没有得到回应的陈贺向女孩和少年走近一步：“二位到了我的地盘，遮遮掩掩，连这点面子也不给我？”
女孩在陈贺靠近的同时迅速散去了笑意，脸上毫不掩饰地出现了不屑和厌恶：“你也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陈贺这才知道身后有半只这个人存在似的回头看了一眼又转回去：“对不听话的奴隶总要施点手段。居然同情他吗？就算是修灵者，到底是女人……”
陈贺羞辱的话落入半只耳中穿堂而过不起涟漪，比这还要恶劣的话都是他生活的一部分，没什么好特别在意的。
有反应的是那女孩。
女孩在陈贺还未说完时就打断了他：“也就是说，他这幅样子是你做的？”
她这句话并不是在询问确认——话音落下的那一刹，陈贺脚下的土地瞬间刺出数根植物藤蔓贯穿了他的四肢，再扭结在一处将陈贺固定在那动弹不得。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快到陈贺都迟钝地低头看到自己的伤口了，才敢相信自己毫无反击余地地中了招。而半只直到陈贺惊叫出声来，才意识到那个一直以来土皇帝般高高在上的人眨眼间就成了蛛网上的虫子。
半只见过很多次陈贺让别人跪下求饶的场面，现在陈贺并没有跪着，因为那些藤蔓的束缚他站得还挺有样子，可陈贺看起来却比半只记忆中所有人都要狼狈没骨气，四肢的伤不应该让他痛到涕泪纵横、面目扭曲着哭喊出求饶的话。
“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大人，大人饶命啊！小的不是故意冒犯您的，我没想到像您这样的人物会到这种凶相僻壤来，是我这狗嘴不会说人话！您大人有大量饶过我吧！”
告罪讨饶贬低自己，说得真是顺畅。
半只看得痛快，又不免想着，这人说的这么熟练，可见这个人根本没他想象的那么强大，这些年他却只能在这种人手下苟活，他究竟弱小到何种程度。
女孩的声音带着柔柔的笑意，如睡前曲，或是林中雀，轻柔空灵，让你不自觉屏息倾听：“你向我求助，所以我帮了你。接下来，你要怎么处理这个人？”
半只转头，女孩在看着他。那个问题，是在问他。
身体袭过一阵战栗，半只把背挺直到僵硬发痛的程度，毫不迟疑地张嘴“说”出他的答案：杀！
嘴唇做出相应的口型，因毒/药丧失发声能力的喉咙挤压着气流，那一个字在粗哑的气息声中杀意更盛。
一把匕首被递在眼前，女孩捏着刀尖一语不发，笑中带着鼓励。
半只接过匕首，这是一把精致的刀具，刀柄合手得像是他手掌的延伸，刀身上浅浅雕刻着繁复华美的花纹，比起凶器更像是装饰品。但凶器终究是是凶器——半只的手在刀刃上轻碰一下接触到的皮肤就绽开滑下血珠。
半只将刀柄叼在口中，以手为足向陈贺靠近。
陈贺背对着他被藤蔓压下身子跪着，这样的高度让半只可以轻易地将匕首插入他的心脏。
将刀尖抵在陈贺的后背上时，半只忽然意识到自己意外地平静。
或许是因为杀死陈贺这个曾经只是存在于不甘心中的幻想太过轻易地出现在眼前，太缺乏真实感。
手上用力，刀身就像滑入水中一样轻易地没入陈贺的身体，没遇到任何阻碍的手感让半只都怀疑他下刀的位置是不是他认知中人的要害、心脏所在的地方。
是陈贺变了调更加凄厉的叫声证明了那个地方确实重要：“不，不要！我不要死！大人饶命啊！您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您！钱！我的东西都在城东那！我有很多钱！都可以给大人您！”
陈贺以为动手的是那个女孩吗，对了，现在女孩也站在他身后。
半只想把匕首抽出来，却遭到了意料之外的阻力，刀身像和陈贺的肉长到一起在他拔动下纹丝不起，尝试几下无果后半只转动着刀柄想让通道大些方便刀身活动，却转了两下就轻易地拔出了刀。
没多想，半只扳动陈贺的肩膀——他要这个人看到要断送他性命的人，不是强大的修灵者，只是一个为他敛财的小乞丐。
藤蔓代劳了这一动作，陈贺被转过身面对半只，但陈贺似乎只顾着害怕，完全没对面前的半只有何反应，发着渗人的哭嚎。
半只突然有些泄气，甚至有些不想杀这个人了，但他还是将匕首从正面捅入陈贺的胸口，这一下断绝了那刺耳的求饶哭喊，陈贺的头无力地歪在一边。藤蔓飞快地松开退回土地之下，陈贺的身体失去支撑往前砸在地上，匕首借力脱出。
死了吗？半只觉得有点快了，想再确认时，女孩白皙娇嫩的手却覆了上来，将他手里的匕首拿走：“除了你，还有其他人也像这样受他控制吗？”
半只点头，指向城东人贩们的大本营方向。她是想要救下所有人吗？虽然她看起来有这个能力，但还真是……热心啊。
“多管闲事。”一直没行动的少年在这时开口，不耐地双手抱胸，“你要玩就自己去，我先走了。”
“哎！那可不行！”一和少年说话，女孩的口气就没了稳重，几步跨到人身前抓住少年的胳膊，“我还要你给我做打手呢！你不能白拿东西不干活啊！”
“这里有你对付不了的人？”
“我懒得动啊，再说了，总要给你一个理由接受我的东西吧。”
少年又不说话了，女孩见他不说话，又把注意力放在半只身上：“啊，对了，还得安排下你。”
半只感到身子一轻，低头看去，一片巨大的叶子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身下，托着他浮起向女孩飘去。
女孩抓住躲避不及的半只下巴，两指用力就让半只被迫张开了嘴。
“是因为药物啊……”
女孩低头把匕首放进袍袖里，又掏了一会儿拿出一个幽蓝的小瓶子，倒出一粒和瓶身一样颜色的珠子伸到半只眼前：“含着，这能治你的嗓子。”
这居然是药吗？
惊奇地接过这看着像是某种珠宝的药丸，半只看了好几眼才小心地放进嘴里含着，闭上嘴的同时，药丸就开始化作一股股冰凉的细小水流流入喉中，被药液浸润的喉咙又冰又痒，由内而生一股灼热，多种感觉让半只几欲作呕，只能抓挠着脖子用外部的疼痛减少对呕吐欲的注意。这是可以让他再次像正常人一样发声说话的药，绝不能吐出来。
女孩安抚地摸着他的脸颊：“药丸全部化成水后就可以吐出来了，只要能让你的喉咙和药液接触，受损的地方就能受到刺激再生。”
半只偏头躲开女孩将药水都吐了出来，他一天水米未进，出来的东西也没异味。
转回头却被捂住嘴，女孩用一张手帕擦去半只嘴边残余的液体，柔声道：“先别急着说话，让你的嗓子适应一会儿。还有，我们接下来有事要做，你先去我住的客栈休息，等我回来再帮你疗伤。”
不等半只有反应，女孩又塞了颗药丸在他嘴里：“你身上暗伤太多，要多调理。”
半只都没尝到药味就囫囵吞下了丸子，接着视角变高，却是女孩控制了身下的叶子将他运走。
从未有过的高度和失重感让半只只顾抓着叶子边缘避免掉下去，女孩的声音如附耳轻吟般清晰：“对了，我叫紫由。等你能说话了，再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半只回头望去，叫紫由的女孩和那个少年都已不在原地。
半只被叶子托着从窗户飞入一个客栈房间，叶子直接将他载到床上去，半只心想自己这一身脏污怎么能碰人家的床，半途想从已离地不高的叶片上翻下去，腹中却突然传来剧痛，疼痛迅猛地蔓延到全身，突如其来的痛苦让半只动弹不得，只觉得多呼吸一口都会加剧痛感让身体撕裂。
眼中的世界天旋地转，背后传来碰到了什么的感觉，半只恍惚中猜想他是被那片大叶子倒在床上了。
然后，半只就在突然撤离的疼痛留下的失重感中，昏沉地睡去。
“既然这个人还有用处，你为什么还要骗那个小乞丐他杀了人？”
少年瞥了一眼被紫由用植物捆着拖在后面的奄奄一息陈贺：“还用幻术让他不抵抗。”
“我需要知道他都做了什么，才能决定要让他遭受多少痛苦再死去。”紫由缓步走进陈贺的势力据点，一个由浮华的二层阁楼和脏乱的内院组成的地方，“至于那个男孩，我只是想看看他能不能动手杀人。但人被杀死时的眼神，不是现在的他能承受的。他对我会很有用。”
少年跟上紫由：“你对茉袂镇的那个男孩那么冷酷，是因为他没用处？”
“那倒不是，只要有心，哪里会有没用处的棋子——我说过，我单纯不喜欢他那把责任全推给别人的性格。”
紫由抬手挥了几下，终于发现外人传入的人贩们几下就被捆在了一处，惊恐得大气不敢出。
将陈贺扔过去扎堆，紫由对着这堆人间渣碎露出笑：“谁先说说，你们都做了什么该死的事，嗯？”
半只醒来时，发现自己被浸在水里，脑后有一只手托着他让他的口鼻露出水面。
不明白是什么情况的半只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碰到了木质的一片，摸索着抓上去。脑后的那只手这时移到了他背后将他托起坐了起来，半只被水雾蒙住的眼中这才印见在浴桶外的紫由。
双手抓住的是浴桶的边缘，半只低头看见自己赤/裸着被泡在莹绿色浮着许多植物的水里：“这些是什么？”
清亮的少年人声音。
半只愣住，摸着脖子试探着张嘴再次发声:“……啊？”
一样的声音，不是错觉，也不是正巧有别人在说话。
半只这不敢相信的样子逗笑了紫由，紫由一边将浴桶里的水往他身上泼，一边说:“和小时候的完全不同，像是用别人的声音说话一样，很奇怪吧？”
半只看向紫由。现在人贩们应该都被她解决了吧，自己的信息是从那些人口中得到的吗？
“你很敏锐，也很聪明。我喜欢和聪明人做交易。”
紫由慢慢踱步到浴桶前和半只正面相对的地方，勾唇流露出以她的年纪不该有的妩媚风情。
“我帮了你这么多，你打算用什么来回报我呢？”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