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4.16纸醉金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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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女士感恩戴德的对象却是一点自觉也没有，恩惠与馈赠都不曾留下姓名。
如此善举在黑暗笼罩的伦丁尼真是纯洁到近乎愚蠢了。
愚昧，伪善，歧视，阶级差异，贫富分化与工业革命的乌烟瘴气一起霸据这个地方太久。
人们悼念着上帝，却又一点也不相信上帝，一切的罪恶都成为利益，所有的真善美都要遭到破坏。
只要出身富贵就是高贵的上等人，贫民家庭便要低人一等，一切都是命中注定，身份地位仅有体内的血液决定。
唯有绝对的暴力，绝对的强大，如杜洛瓦才能有力量撕开泾渭分明的血统界线，跻身到上流社会，被所谓上等人所接纳，所趋之若鹜。
那落魄的贵族少年，在经历跌宕起伏的生活与人生百态后，竟然依旧怀着一颗赤子之心，这样的人与伦丁尼格格不入，却又因此，成为伦丁尼另类的光芒。
就是那可怜的小小的善举的力量微不足道，竟然也要传递下去了。
工业的齿轮还在黑暗中向前咬合，人性光辉的火苗却还未熄灭。
远远看望过曾经帮助过自己的胖女士，伊余触了一下黑色毛呢礼帽的帽檐，伊顿领衬衫扣得一丝不苟，深色的大衣一丝不染。
杜洛瓦手下抱回来两大捧面包抱到伊余面前，伊余左右瞧了一下，挑出其中一位怀里面包堆顶上的一个油纸包。
其他的伊余没要，杜洛瓦便让手下把面包分发出去给有需要的人。
街头落魄流浪的人蜂拥而上地向杜洛瓦地手下伸手，抢夺热腾腾的新鲜面包，唯恐迟人一步。
这些贫民就在这附近游荡，居无定所，食不果腹，为了一块面包要跟野狗饿猫争夺。
而仙女街另一边的富人区却是日夜笙歌，华衣美餐，纸醉金迷，骄奢淫逸。
两个极端间也只隔了一条街而已。
“你喜欢吃这个吗？”杜洛瓦看着伊余手里的油纸包问道，话语之间白色的气体冒出。
“这是柠檬鸡肉三明治。”伊余补充到。
侧过脸欣赏泰晤士河的残景，河水拍击着岸堤，肃杀的寒意中就连青苔都无处可寻，只有斑驳的岁月霉迹为它增添了几分萧瑟与蔷薇色历史的厚重感。
“一年前，我没钱买食物的时候，那位女士免费送了我一份。我现在还记得它的味道。”伊余的语气十分平静不带一丝抱怨与不满。
炊金馔玉如伊余当然不会没吃过比一家小小面包店的三明治更精美的食物，但毕竟难得的饥饿让再平淡无奇的味道都变成珍馐美味。
一年前……
也就是杜洛瓦刚认识伊余，因为他的自大和轻信，里瓦尔作为中间人克扣了伊余的生活费，导致他的少年当时窘迫又潦倒。
他当时怎么忍心让少年受这种苦？还要靠别人的善意才能存活？
“对不起。”男人低下他高贵的头颅，艰难地道歉。
“当初我……”
“为什么道歉呢，先生。”看到杜洛瓦略带痛苦地蹙眉，伊余的表情天真却到让他心凉：“当初是先生帮我赎回家，我理应回报先生。”
不、不是的。我为你赎回宅邸，不是为了得到你的回报。
可看着伊余毫不在意地神情，杜洛瓦抿了抿嘴，什么都说不出口，干巴巴地说了一句：“不需要你回报。”
伊余没接话，把油纸包扔给梵希，“我想喝下午茶的时候吃。”
“少爷，为什么、不让厨师为您准备，外面的食物不安全……”梵希犹豫地拿着油纸包，包装如此廉价粗糙的食物，怎么配提供给小少爷呢。
伊余不说话，一双湛蓝的眼眸注视着梵希。
好吧好吧。梵希立刻败下阵来“我明白了，小主人。”
本来伊余提出散步就是想重温一下在人群中穿梭的感觉，但是杜洛瓦的手下麻利地就把仙女街清得干干净净，即使有人也都是被拦在外围，眼睛好奇地往中间打量，当人们的目光扫过伊余时，全部都停下不动了。
太好看了，世间怎么能有如此完美的人？
尤其那双蓝眸，仿若素色冬日里唯一的亮色，像上帝赐予的宝石用以点缀世间，只要一眼便要让人如同春日薄雾般被那初阳蒸融。
世间万物都不配用来赞颂他动人的容颜。
他是谁呢？这是贵族吗？还是哪个小王子到民间来视察？
这样美丽的人想来只会被有权有势的人圈养在高阁吧。
他们竟然也有机会窥见这漂亮的脸。
梵希对那些骚扰他小主人的目光难以忍受，真想抱起小主人拔腿就走，可他只是一个低劣卑微的下人，小主人买了他的命，可不是叫他骑到小主人头上，他一切的行动都要以小主人的意愿为主，小主人还不愿离开，他又有什么资格劝阻呢。
倒是杜洛瓦比较没有顾忌，眼神凶狠地一扫，就把外围的那些人吓得低下了头，人群散开，不敢在往伊余那看。
男人一时间就像守护珍宝的恶龙一般挡住中间秀美的少年，对那些觊觎珍宝的人毫不留情。
伊余大衣的天鹅毛领子里钻出一个温热柔软的小家伙，罗拉趴在伊余肩上睡了有一会儿，现在醒来了，喵喵叫着蹭着小主人的脸蛋与脖颈，大胆地吃着小主人的豆腐。
伊余的食指揉了揉罗拉手感极佳的下巴，亲昵地贴住罗拉，叫旁人好不羡慕，恨不得魂穿到这只幸福的猫咪身上。
罗拉现在的胆子比以前要大一些，看到杜洛瓦也不会害怕得缩成小怂包，只要在主人面前，罗拉再怎么放肆，杜洛瓦也不能做些什么。
杜洛瓦盯着黏着他的少年的小畜生耀武扬威，眉头跳了跳，他打拼这么多年何时受过这么狂妄地挑衅，还是来自一只他一只手就可以捏死的布偶猫，可偏偏在少年面前他还什么都不能做。
伊余还是要逛逛，不然整日待在室内骨头都要生锈了。
于是一行人沿着泰晤士河往前走，码头停驻的船支比以往都要少，寒冷的季节，水手都回到了陆地的家乡，商贸来往大幅减少。
乳白色的积云压得很低，寒风拂过河面带起水波，秽浊冰冷甚至看不清倒影。
伊余突然画性大发，仆人随身携带了画具，便立即摆好工具，甚至连暖炉都准备了，在旁边支厚重的帐布挡风。
伊余把礼帽、手套摘下，注视着眼前的景色，挥毫落纸，一旦进入到绘画中，少年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原本的温润恬静变得张扬起来，眉眼间尽是自信的光芒，整个人看起来耀眼极了。
杜洛瓦就站在一旁看着伊余，他不懂画，但这并不妨碍他欣赏少年如此闪耀的模样，那双专注的蓝眸都在发光。
那模样好看到，让人想要将他收藏在金银宝石装饰的华丽笼中，用最稀有的珍贵花卉与丝绸缎料装点。
赭石与群青混合调出的灰调，在水分稀释下变得轻薄而透明，吸饱颜料的笔毫在洁白的画纸上染出整片的色域，颜色在巴比松画纸的中粗纹上汇成斑驳的色块。
这时，莹白的晶体自天上坠落，又在地上化开，直到一点一点聚少成多白色成团，伦丁尼的初雪便如约而至。
伊余作画向来神速，这回也不例外，很快一幅泰晤士冬景意向水彩便完成了。
他对颜料与水分配比的理解掌握达到极致，泰晤士河的水是灰阴阴的，水光黯淡，像梦一般，偶闪着光芒，远方的建筑群在混沌的天光中，消散得只剩轮廓。
画面松放自如，调色出奇大胆，这是专属于伊余的画风，没有人能可以模仿。
待画面晾干，便用特殊颜料的细笔在右下落款。
“梵希，请把这幅画送给河对岸码头的那位先生。”伊余把画纸卷起来，用丝带捆上。
泰晤士河宽九英里，普通人的肉眼是很难看清这么远的距离的物体的，那么伊余又是怎么知道对面有人呢
杜洛瓦扭头，双眼微眯，他的右眼虽然早年受伤，但视力却好得吓人，就连他都不敢确定自己能看清泰晤士河的对岸。
“是，主人。”梵希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接过画便往外走，丝毫没有怀疑伊余的话的真伪。
从这边到泰晤士河对岸需要一会儿时间，伊余这样支走梵希是有目的的。
伊余很看重那个卑劣的黄种人。
这个认知让杜洛瓦感到不悦。
此时帐篷内只剩下杜洛瓦和伊余两个人外加一只雪白的猫咪，其他的下人都退到了帐外待命。
帐中的火炉中，木炭发出劈里啪啦的声响，罗拉窝在火炉旁的波斯毛毯上取暖，雪白的毛发被火光映得泛橙红色。
雪松的香味被风吹散而变得稀薄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湿润的河水的气味。
“先生想问我什么吗”伊余慢条斯理地戴上手套。
杜洛瓦看着伊余戴手套的手，方才因为作画暴露在冷空气中白皙纤细，指尖和关节都微微有些红肿，他的眼神变得眼神晦暗不清。
走上前，把伊余戴了一半的手套又褪下来，把少年冰冷的双手包在自己温热的掌心中，小心翼翼地给少年搓暖。
直到掌心中手回温后，杜洛瓦才给伊余重新戴好手套。
沉默了半晌才问道：“昨天晚上，你是怎么发现吊灯有问题的？”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4.16纸醉金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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