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天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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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力感让她几乎晕眩过去，恐惧，悲伤，愤怒，一瞬间全部交杂在了一起。她只觉得身体软绵绵的，双手垂下至织毯，上面密密麻麻地金丝线，只让她觉得冰冷乏力。玄凌似乎慌张了起来，他未曾想到，甄嬛会忽然出现在这里，他刻意地避开了甄嬛的视线：“为何无人予朕通报？”
甄嬛未曾回答他。
她恍惚中想起，玄凌曾在睡梦中，喃喃过“宛宛”二字，玄凌时不时地恩宠，玄凌对自己为数不多的体贴温和，似乎都变得虚无缥缈了起来，不自觉之时，她的眼角已有了滴晶莹剔透的泪，她浅笑：“这是臣妾的祸吗？或者说，臣妾应当以为，这是臣妾的福？”最后一个字，被她咬得很重，镌着刻骨的恨。
“这些年的情爱与时光，终究是痴心错付了！”她哭了，哭得很美。哪怕是最微不足道的恨，哪怕是再任性的感情，当她的眼眶被泪充盈，然后水珠如丝线而下，这张原本便美丽的脸，便成了天然的艺术品般，让人舍不得将它摔碎，只想慢慢地包容这种任性，但是，与墙上画中人相比，这种美，仍是不完美的……
玄凌挥了挥明黄龙纹长袖，低皱着眉头，不可置信地看着甄嬛：“你疯了……”
“疯了的不是臣妾而是皇上！”甄嬛颤抖着用手指着墙上的那副画，愤怒掩盖了声音中所有的其余情绪。“是皇上让臣妾！做了皇后娘娘的替身！是皇上疯了！活生生的人不接回宫宠着爱着！找了个替身，哈哈……这是爱吗？陛下其实恨着皇后娘娘才对吧？皇上毁了她的人生还不够，还要毁了臣妾的人生……哈哈，哈哈。”甄嬛双手捧着面，眼泪从指间渗出，她的声音嘶哑着，笑着。
“皇后娘娘和臣妾都好可怜啊，哈哈哈哈哈，无论是臣妾，还是皇后娘娘，都不过是皇上自我满足的工具而已，用来让皇上自我满足地去‘爱’然后从未被真正在乎过感受，所以，皇后娘娘，才不愿回来吧？”甄嬛仍然笑着，她仰首，木楞地看着玄凌，如同是死去般的忽然沉寂下来，良久，她才开口：“臣妾自请出宫修行，还望皇上成全。”
玄凌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多么得相似，与前世，是多么得相似，他摇了摇头，几乎是惊恐的，甄嬛的每一个字句，都让他莫名得惶恐，他瞪着眼，看着甄嬛：“朕不准呢？”
“还望皇上成全，臣妾已然，无可留恋。”
她说得是那么的斩钉截铁，一瞬间，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家人，与自己的女儿，似乎就是死去也心甘情愿。玄凌扶着檀木桌案，深吸了一口气：“通明殿向来清净，你便去那里吧，也不用再当你的熹妃，至少能积德行善，为他人祈福。”
“你既入了紫奥城，就别妄想出去，你生是紫奥城的人，死是紫奥城的鬼。这枷锁，难道是你想解开，就能解开的吗？”玄凌轻笑一声，“你莫要后悔。”
“臣妾，绝不后悔。”
乾元十五年九月十二，熹妃甄氏被褫夺封号位份，前往通明殿静修，而其女承慧帝姬，交由无子嗣的正五品康嫔抚育，史移芸被破格晋为从三品婕妤。因着是静修，甄氏身边伺候的人，只剩下陪嫁丫鬟浣碧，与资历最老的崔槿汐。
甄嬛望着红墙金瓦，淡然地笑着：“也许我真的一生，都要被困在这紫奥城了吧。”
浣碧喃喃：“今个是九月十二……三年前选秀的日子。”玄凌已然不缺子嗣，也暂时无心纳太多新人入宫，因此即使选秀也大部分缘由是为宗室子弟与膝下的皇长子予涵，太子予洪择妃，而这两位都还尚小，玄凌便决定先缓个两年再为二人选妃。但是，不论如何，都与甄嬛没有任何的干系了。
如今她不再是熹妃，而是由大师赐号的“莫愁娘子”。
她觉得脸上热热的，如今已是秋日，不知怎的竟如此燥热难耐？难道是心境的原因吗？甄嬛懵懂着，浣碧和崔槿汐正在屋内收拾行李包裹，并没察觉到她的异常，甄嬛踏入屋内，望着简单素净的布局，忽然一阵感慨。
可来不及她再多想什么，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声响，她便晕眩了过去。
“可真是可怜呐，没了位份，失了亲人，这会自己的身体还不争气了起来。”朱宜修翻着账目，喃喃道，予涵只轻轻抬了一眼，看着自己的母亲，什么话也未曾说，只低着头温书。朱宜修似是自言自语：“最近宫中事务多，你皇祖母躲个清净，便把宫中大大小小和宗室相关的事都托给了你母妃处置，你六皇叔家两位侧妃眼瞧着就要入府了，你九皇叔也要到了结亲的年纪，其余宗室的琐碎事也是不断……母妃真是有点累了。”
朱宜修说着，苦笑着揉了揉自己的鬓间，她已然年过三十，眼角的皱纹已经遮不住了，岁月从未对这个女人温柔过，尽管她原本也不需要这些善待了。她喃喃：“昨个传来了消息，端淑妃又怀孕了，有温实初陪着护着，估计她这胎能顺利生下来，皇长女去的早，膝下已经有了予澄，若她这次生了下来，那不管是儿是女她都定是高兴的……”
“涵儿？”
“嗯？怎么了，母妃。”予涵抬首，不自然地对朱宜修笑了一笑，朱宜修看着他的鼻子，与玄凌极其的相似，不禁失神：“你大了，都十三岁了……母妃记得，你父皇在你这个年纪，已经有了淑妃与我……”她哑然笑了一声，“也有了你母后。”
“王公贵族你常走动，可有入眼的？”
“儿子还小，况且哪有去了人家家里，还专门看人家家女儿的理。”予涵笑得沉稳，“说出来好笑，但儿臣，总想着，若能一生一世一双人便好了。”
朱宜修顿了顿，鬓间的东珠耳环撞出清脆的声音：“为何？
予涵喃喃，似是在自言自语：“因为……会教人伤心的。”他的眼眸一动，望向朱宜修，那眼底的神情，也不知是在哀叹着谁，还是对谁的温柔，如温和的水流，绵绵不绝，朱宜修看在眼里，忽然就懂了起来。
还没等朱宜修回过神来，吱呀一声，门开了，剪秋神色匆忙，似有难言之隐，朱宜修知她素日不是这样，不免提起心来：“怎么了？”
“娘娘……”剪秋咬住下唇，“四殿下夭亡了……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天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