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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前尘今事(上) ...

  •   +“宜修,如今柔则都已经去行宫了,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朱成璧的语气肃穆,其气势绝不亚于昔年垂帘听政之时,朱宜修仰着头,能看见那双银耳环缀着的蓝色宝珠,合着光,明晃晃的,有些刺眼。

      “臣妾想的是什么,太后娘娘最明白。”朱宜修此时还是恭恭敬敬地,然而她说的话却带着讽刺与揶揄,叫原本已有了三分怒气的朱成璧更是火上眉梢,却仍强做镇定,“哦?哀家明白?你倒说说,哀家明白什么?”

      这个孩子,原本是自己从前相当器重的人,可是如今,却如此令自己失望,柔则已经离宫前往别处,而宜修明显已经彻底失去了皇上的宠爱,朱家一后一贵妃,在这紫奥城现在如同虚饰。

      朱宜修嗤笑一声:“就像当年的姑母一样,踩着摄政王的血和玉厄夫人的命登上这独揽大权的宝座一样啊,踩着别人的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这,不就是情理之中的事吗!是姑母和皇上的错!既生瑜何生亮!把兔子放进吃人的后宫里面,这是对的吗?”

      朱成璧语气平淡:“哀家只是没有想到,这狼,竟是这兔子的挚亲。”她听见玉厄夫人,与摄政王这二人被朱宜修念出来,心里充满了悲凉。

      昔年,她还未进宫时,因为家里盘缠用尽,无钱予嫡母置药养病,兄长又是个五谷杂粮不分的人,只得她只身一人前往树林为母亲采药回来,险些被野兽所伤,是当时还是个闲散世子的承菏救了她,也因此,承菏的脚上受了一辈子都痊愈不了的伤,从那日起,少年的情谊扎根,可是于她而言,承菏不过是个梦而已。

      渐渐地,母亲死了,兄长前途受阻,她想到了入宫,也许是真的老天都在帮她吧,只一夜被帝王临幸,就怀上了真宁,先帝不知为何,膝下帝姬稀少,当时唯一的帝姬刚刚夭折,有了这么个女儿,她虽是女官出身,却一举成为了琳贵嫔,呵,当时在宫中,她的身份何其尊贵,有女儿,有帝王的些微恩宠,皇后夏氏是个极其温柔的世家女子,就连与她不快的玉妃,对她也只是偶尔拌拌嘴而已。

      玄凌,这是先帝为她的儿子取的名字,凌云壮志之意,她不敢揣测圣意,却偶尔听闻了当时圣上有意立她的儿子为太子的事情:大皇子天子平庸,皇后所出的二皇子和与凌儿同月出生的五皇子都早早夭折,而先帝,竟然因为玉妃兄长的缘故,直接放弃了立三皇子玄济为太子的念头,不,可能根本没有想过。

      当时自己的儿子,就是先帝最疼爱的孩子,一切顺利得让她险些被幸福冲昏了头。

      可是,这一切终究还是不存在了,这一切都是因为阮嫣然。阮嫣然与柔则很像,与世无争,姿色过人,隆庆皇帝一看见他,就再无法将视线放在其他人的身上了,哪怕他是摆夷罪女,隆庆皇帝依然直接立她为贵妃,赐长相思,椒房礼这些寓意妻子的事物。

      于是夏皇后再也忍不住了,那么温柔的女子,第一次的感到了害怕,隆庆皇帝如此宠爱一个女人,简直是不把自己这个正妻放在眼里,而她此前,已经失去了三个孩子了,她的悲伤,早早地在心里扎了根,阮嫣然的出现,让她几乎是要疯了一样,可她究竟是贤良的皇后。她含着笑,从不去刁难阮嫣然,可是阮嫣然的专宠何其过分,她于是告诫阮嫣然,要好好规劝皇上,莫忽视朝政——前朝战事吃紧,天子本人却在后宫与贵妃弹琴唱曲,这是何等的讽刺。

      可是在隆庆皇帝看来,阮嫣然受了委屈。于是夏皇后被勒令禁足,那个贤良的女人就这样逐渐抑郁成疾,抱着自己孩子们的贴身衣物,哭瞎了眼睛,逐渐病死了,而对于发妻的死亡,隆庆皇帝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废后如何能在百年之后与朕同葬?”

      于是一向只是斗斗嘴皮子的被夏皇后关照有加的玉妃开始不满隆庆皇帝,不满阮嫣然的专宠,碍于她哥哥的权威,隆庆皇帝什么都没有说,可是,博桓候被隆庆皇帝下令处死,当时已是玉厄夫人的她,失去了一切,她哀怨地哭诉着,于是隆庆皇帝下旨,不准这个女人下葬妃陵。

      六皇子玄清的诞生,让其余的孩子都失色起来,阮嫣然的身子虚弱,生下玄清后便再无法有孕,她看着曾经被百般宠爱的玄凌向她哭着,问为什么父皇不来了,她狠了狠心,觉得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的孩子失去原本应得的一切。

      阮嫣然依然是宠妃,她的孩子依然是隆庆皇帝最宠爱的孩子,可是已经不一样了,她认承菏为义兄,并承诺玄凌登基,给他仅次于天子的权利,可当时的她没有注意到,承菏眼里埋着的更深一层的欲望。在一个雨夜里,她抱住承菏,哭诉着自己是多么的不容易,她希望这个男人能再次可怜可怜自己,帮帮自己的儿子,少年的情谊,在这一刻竟成了玩成自己目的的工具,多么讽刺。

      她瘫在这个她已经不爱的人的怀里,两个人互相抱着,只是为了各自的目的在虚情假意的似乎在续着前缘一样,他没有娶妻,不是为了自己,只是他有更大的抱负而已,他忙于前朝的事务,膝下的侧室所出的孩子全都因他的忽视而早早夭折,就连唯一活下来的女儿,也在仆人的一次疏忽下而不见了踪影,这个男人恍若什么都没有了,只有权力,是唯一可以麻木他悲哀的良药。

      于是她的孩子做了皇帝,他则成了摄政王,可是她却忘了,人都是贪心的,他已经举目无亲,年少时的情谊,对两个人来说都早已不重要了,脆弱的关系,因为他逐渐膨胀的野心,和她不肯示弱的对自己儿子的权利的维护,而彻底被撕裂。

      自己和宜修像吗?可能像吧。

      朱成璧轻笑一声:“你对得起阿柔吗?”

      “姐姐对得起我吗?”朱宜修反问,“姐姐一直是高高在上的那个人,出生开始,她是嫡出,我是庶出,注定她被万千宠爱,而我是被冷落的那个,我恨,我恨……就连她的儿子,都要成为嫡长子,而我的儿子,却只能成为一个和我一样不受重视的庶出。就连她要走了,都要高高在上的自我牺牲似的和我说一番话!”

      她说着,泪如俱下,撕心离肺的吼着:“为什么姐姐的命,逼着我的命。”

      “哀家也是庶出,可哀家从未被家人亏待,你仔细想想,你醒一醒,你的悲剧,是因为你是庶出吗?两个女儿的出世,哥哥没有一个是欢喜的,她第一次与我谈起柔则,还是说‘这个女儿,长得漂亮,还聪明,将来定能祝我成就一番事业’在他心里,女儿不过是商品,商品的优劣,与来源的地方有什么干系?”

      “柔则是傻,她总是做一些哀家不喜欢的事,可是,柔则不会去主动的害人,这一点,她比你要强太多太多了啊宜修。”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前尘今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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