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权佞后》炖糖

9、后位

　　等叶衡出了府，郑姨娘不慌不乱地叫人上晚食。她怕叶衡回来撞见，就一直忍着饿，这会要好好地用一碗滚烫的热汤，去一去寒气。

　　“娘，爹爹万一把那丫头找回来，知道你在说谎怎么办？”叶宁宁十分佩服她娘，都这会儿了还有心思用食。
　　郑姨娘却说她蠢，“要能回来早回来了，京中这么多人家，捎上她都是顺手的事。除非她回不来了，你没听说都闹出人命了。”说不定死的就是那丫头呢。

　　叶宁宁也不知道她娘说的对不对，只是隐约心里有些不安。郑姨娘见她像个木头一样杵在旁边，觉得十分不耐烦，让她回房休息。一口热汤下肚，人也舒坦了，这会儿又想到那丫头房里还有个衷心的老嬷嬷，得赶紧处理了，不然让她听到点府里的风声，闹到叶衡那里就坏了。

　　“把她捆了，随便扔哪个庄子上，看好别让她跑回来！”
　　***

　　叶衡夜里赶到北郊时，只见郡公府的别院大门都没了。整个院子黑洞洞的，一盏灯都没掌，里面好像没人。他惊异地想，怎会如此，这么大的别院，怎么都应该留下人看守。随从大声询问：“有人在吗？”

　　没人回答，只有呜呜的风声。叶衡心内突然不安，那些作乱的人不会还在附近吧？
　　“小点声，四处找找。”

　　别院其实是有人的，因为大门一时无法装好，留下的人也害怕，听见人声更胆颤不敢回答。
　　几人四处搜寻，叶衡面前的屋子虚掩着门，他一推就开了，往里走几步，忽然脚下被什么绊了一下。他用灯笼照看，毫无防备地看见一张青白的脸！

　　叶衡喉头不住发出“嗬嗬”的声音，随从见势不对，半揽半扯地带老爷出了这间屋子。
　　“回吧。”好半晌，叶衡垂头丧气地说。

　　一宿没睡，睁眼躺了没一个时辰，叶衡打着呵欠去上朝。他此刻的脑子里就是一团浆糊，一面想着女儿不见了，是死了还是被人掳了去；一面怨恨李家人，好端端的闺女叫他们害死了……

　　往朝堂走的路上他一脸沉闷，谁也不搭理，冷不防有人一巴掌招呼在后脑勺，直打得他眼冒金光，幞头也歪了。他愤怒地转头去看是谁这么放肆，却看到一脸冷凝的叶太傅。

　　“父亲……”
　　叶太傅没再理他，朝前走去，站到了队伍的前列。

　　不是，他爹什么时候回来了？叶衡心里直呼要完，让他爹知道离离不见了，他怕是活不过今日。

　　叶衡心里惦记着这事，根本没注意朝堂上的争执，等他反应过来时，发现同僚们乌泱泱跪了一地，他也赶忙跪下，却发现唯有自家老爹还站着，简直是鹤立鸡群。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他还没搞明白。只是见大家伙都噤若寒蝉，也不敢悄声询问。

　　他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年幼的天子，才不过十岁，脸上总是挂着天真且残忍的笑。天子站了起来，叶衡忙把头埋在地上，听见那稚嫩的声音说：“既然太傅如此忧心朕，不如把孙女送来给朕当皇后吧。朕听闻太傅的嫡亲孙女容貌端庄，志趣高洁，是皇后的不二人选。”

　　陛下才十岁，怎么突然想到要选后呢，而且就算要选，又怎么会提到离离身上呢？离离已经……
　　叶衡看着父亲苍老的背影只觉得大祸临头，慌忙膝行出列请罪：“启禀陛下，昨日小女出城赴宴，已经遇了意外身亡！”
　　他本来想说至今还未找到，但如果就这样在朝堂之上公然说了出来，即使寻了回来，那根死了也没什么两样。倒不如说人已经没了，若果真还活着，就寻个偏僻的庄子养着她。

　　只是叶衡话音刚落，赵德言就道：“叶殿撰还不知道吗，昨日太傅亲自去城外接了令爱。”
　　叶衡脑子嗡嗡响，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该害怕。

　　“一家有女百家求，太傅大人本来就如此关照朕，以后成了一家人，说起话来也更方便。”
　　直到此时，叶太傅终于弯下了膝盖，声音疲惫沧桑，“臣有罪，请陛下恕罪。”

　　“太傅忧心民生，何罪之有。”小皇帝面有得色，漫不经心地说，这种玩弄他人命运于股掌之中的感觉让他非常享受。

　　大臣中有几人曾是叶太傅早年的学生，试图为其说话。只是他们个个家中不是有待嫁闺中的妹子，就是有适龄结亲的女娘，话没说几句，就被小皇帝直接问，要不要把换成你们家的妹子、女娘，再也没人敢说什么了。

　　自从宣太后走后，小皇帝做事越来越肆无忌惮。按后宫原来的规矩，宫女们年满二十五，若无意愿留下，便可遣散出宫，同时送一笔遣散银钱。但是小皇帝上个月下令把这条规矩给废了。

　　事情的起因是小皇帝殿外的一位洒扫宫女，进宫前家里就给她订下了婚事。今年她年纪到了，因为她是个不起眼的小宫女，且宫中也有先例，禀了掌事的大太监，就把人放出宫了。

　　小皇帝本来也没见过那个洒扫宫女，只是有一日经过无意间看到新来的宫女，问道：“你来这几年了？”那宫女如实回说来了三日不到。
　　这下子小皇帝便勃然大怒，这宫里竟然还有他不知道的事情！于是派人把这新来的宫女杖毙，又让人去把原来的宫女找回来。

　　可怜那出宫的宫女昨日才成亲，仅过了一个晚上，就被强行带回宫中。皇帝还当即下令，以后所有人都不得出宫。

　　这事很快就传开了，只是没人替几个可怜人说话。

　　荒唐事也不是就这么一桩。宫中岁月长，宫女太监结对食一直屡禁不止。若是发现，或是打了罚了，亦或是杖毙了，也是有的。但是不知是谁给小皇帝漏了一耳朵，他当下便命人命人随意抓来一对宫女太监，让他们当场展示一下对食是什么意思。
　　有不肯的，先杖毙了，再抓一对过来，反正宫中不缺宫女和太监。

　　这事最后闹得很大，长公主连夜赶来劝说，小皇帝才罢手。只是当时被处死的宫女太监已有十余人了。

　　叶衡都不知道是怎么下朝的。他看到父亲并未离去，便跟了上去，父子二人一齐跪在御书房外求见陛下。

　　但是这能说什么呢，说陛下您年纪还小，先不急着成亲？叶衡觉得这并不是个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