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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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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倾舞一直静静地跟在琐慕的身后。
      不是她不想说话,也不是不好意思再对琐慕开口,而是经过了一番哭闹,再加上听说必须离开皇宫后的赌气,这样反复的折腾后,她的肚子实在是饿得受不了了……
      人一旦肚子饿了,就很容易疲乏。
      倾舞拖着软绵绵的步子,越走越有气无力。
      突然,一声绵长的“咕噜”打破了院内的平静。
      听到声音的琐慕,回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倾舞咬着唇,羞得恨不能遁地而去。
      最后还是琐慕先开了口:“慕原本是打算先带你去你的房间看看,既然舞儿饿成这样,那么,我们就先去吃饭吧。”
      听到琐慕的提议,倾舞一阵感激涕零的连连点头。
      琐慕好笑地揉乱了她的头发,眶中眼波不着痕迹地细细流转,然后他出乎意料地略一弯腰,将倾舞抱了起来。
      忘记了挣扎,忘记了羞涩,什么都忘记了,只觉得少年的怀抱出奇的温暖,只是太削瘦空旷,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心疼。
      十六岁的琐慕不算很高。与同龄人相比,他太过清瘦。

      茉莉花的味道……倾舞偎在琐慕的怀里,只觉得倦意一波一波席卷而来,她眯了眯眼睛,隐约看见琐慕尖削模糊的下巴,然后缓缓地垂下了眼帘。

      再次醒来的时候,倾舞发现自己躺在柔软的床榻上。她身处的房间很大,布置也极为雅致,纱帐、窗帘、桌布均是粉色为主,颇为温馨。
      她掀开身上的被子,迅速跳下床——腹中的饥饿感告诉她,应该赶快奔向厨房。
      可是她刚一走出内室就愣住了——外厅的桌上,摆满了她最喜欢的菜肴,而桌边那抹白色的身影,不是上官琐慕吗……
      “你……你怎么在这里……”
      琐慕侧过脸对她温和一笑:“刚才见你睡得正香,不忍心叫醒你,所以命人将菜煨在炉上。我估摸你大概快饿醒了,便叫他们端了过来。没想到刚一盏茶的功夫,你就出来了。”
      “坐吧。”琐慕为倾舞拖开一张椅子,微微扬手。
      于是倾舞怔怔地坐下了。
      见她一直没有动筷子,只是呆呆地盯着满桌子的菜,琐慕只好将筷子举到倾舞的眼前,道:“快吃吧,不然又该拿去热了。”
      倾舞讷讷地接过筷子,夹了几口菜,便斯文拘束全无,将满满一桌菜一扫而光。
      在这个过程中,琐慕一直微笑着看著她,可他茶色的眸底,却暗自涌起丝丝复杂之色……
      茶足饭饱后,倾舞刚准备用手背抹抹嘴,手腕却被一股力量温柔地拉住,然后一条干净的手帕递到了她的面前。
      倾舞冲琐慕讪讪地笑,老大不高兴地乖乖用手帕抹净了嘴上的油腻,而帕上是淡淡的茉莉清香。和琐慕身上的味道一样,干净而清爽。
      “舞儿,从明日起,你就要跟着我学习了。你……有什么特殊的要求么?”琐慕淡淡地问。
      要求啊?
      倾舞歪着脑袋仔细想了想,说道:“我不喜欢老在同一个地方上课。还有,我希望每天饭桌上都有我喜欢的菜。还有,我希望能经常休息。还有,我希望能不学我讨厌的东西。还有……”
      “你的‘还有’太多了,舞儿。”琐慕温柔地打断她,“除了第一条保留,其他的,都不成立。”
      一听这话,倾舞不悦地嘟起嘴巴,没好气地说:“既然这样,那你干嘛还要我说啊!哼!”
      琐慕也不生气,他依然笑着答道:“没有。我只是突然想到了就随口问问而已。”
      “随口问问?原来你耍我!!”倾舞瞪大眼睛看着他。
      “不要把眼睛瞪这么大,这样对它不好……”琐慕说着,温暖的指腹贴上倾舞的眼帘,将它们轻轻向下压了压,“明天早上正辰时我会来叫你起床。现在,你早些睡吧。”
      然后不等倾舞反抗,这抹胜雪的白色便飘然出了房门。
      什么呀!辰时就要起床!!倾舞气呼呼地想。可是无论怎么生气,在那个人面前,她就是发不起火来……
      那张永远带着笑容的脸就像水一般,不管你多么想毁了他,也永远是徒劳。

      这一夜,倾舞失眠了。
      所以第二天根本不需要琐慕来叫,她就已经乖乖地穿好了衣服,安静地坐在外厅的桌边等着他的检阅。
      琐慕一脸好笑地看著她,然后叫人打来水亲自帮她洗净面颊,才带着倾舞去自己的书房。

      书房里,早就有一个年纪和倾舞相仿的男孩子等在那里了。
      只见他面容线条粗犷,棱角分明,浓眉大眼,双唇极厚。一眼看去,就像一个性情乖张暴戾的人。
      “这是舍弟——上官沧。今年九岁。”琐慕指着男孩向倾舞介绍道,然后又转向那个男孩,说,“沧,这是倾舞公主。你,知道的。”
      上官沧冲倾舞做了个鬼脸,倾舞对他没什么好感,遂假装没看见,不理他。
      “你们以后会在一起上课。”琐慕明明看见了这情景,却仍是波澜不惊道,“要好好相处,不要惹麻烦。好了,我们现在就开始上课吧。”
      说着,他从柜子里取出纸笔,分发给倾舞二人。
      “舞儿,我听陛下说,你连最基本的对子也不会?”琐慕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倾舞。
      倾舞红了脸,低下头,闷不作声。
      “没关系。那么我们从今天开始学。”琐慕拍拍倾舞的头,道,“舞儿很聪明,一定会很快学会的。”
      倾舞抬起头充满希望的看著他,不确定地问:“真的吗?”
      琐慕点点头:“当然。不过你还是要认真,明白么?”
      倾舞重重的点头——只要是他说的话,她都毫无质疑地想要听从……
      上官琐慕,就是有这个力量呢……

      “对联 雅称「楹联」,俗称对子。它言简意深,对仗工整,平仄协调,是一字一音的汉语语言独特的艺术形式。对联文字长短不一,短的仅一、两个字;长的可达几百字。对联形式多样,有正对、反对、流水对、联球对、集句对等。但不管何类对联,使用何种形式,却又必须具备以下特点:一、要字数相等,断句一致。除有意空出某字的位置以达到某种效果外,上下联字数必须相同,不多不少。二、要平仄相合,音调和谐。传统习惯是「仄起平落」,即上联末句尾字用仄声,下联末句尾字用平声。三、要词性相对,位置相同。一般称为「虚对虚,实对实」,就是名词对名词,动词对动词,形容词对形容词,数量词对数量词,副词对副词,而且相对的词必须在相同的位置上。四、要内容相关,上下衔接。上下联的含义必须相互衔接,但又不能重覆。”
      “那么,现在就由我来对一个给你们做示范。”琐慕说着,几乎毫无思考,对子便脱口而出,“秋瑞默默走过的你我年年 ,冬阳遥远洒来的回眸一笑。”
      对子一出口,琐慕的眼睛就停在了倾舞的身上,他低头问道:“舞儿,你明白了么?”
      倾舞忙点点头:“懂了个大概,但你若现在就要我对,我肯定还是对不出来……”
      “我知道。”琐慕笑道,“哪有那么快?当初沧也是学了很久才会的。”
      说完,他的目光又转向上官沧:“沧,你也来给倾舞对一个好了。”
      上官沧嘻嘻一笑,看着倾舞,想了想,道:“秋水荡去淡淡忧愁的安逸,冬梅绽开悠悠点红的温暖。哥哥觉得怎么样?”
      琐慕赞赏地点点头:“不错,几日不见,进步多了。”
      上官沧更加得意了,看向倾舞的眼神里,也多了一丝挑衅。
      倾舞不屑地转过脸,咬着牙,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把上官沧这个讨厌鬼踩在脚底下!
      这时,琐慕拿着一本厚厚的书走到倾舞面前,好脾气地说道:“这本书里记载了很多名家名对,你拿回去好好研读。尤其要把<<笠翁对韵>>这一篇背下来。”
      倾舞望着这本沉甸甸的书,有气无力地“哦”了一声。
      “不许偷懒。”琐慕的声音温柔依旧,可此时却有一种天成的压迫的味道,让倾舞也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对了,先、先……”倾舞想叫住琐慕,可一句“先生”涨得她满脸通红也没能喊出来——毕竟,眼前的少年年仅十六,唤他“先生”也的确难为她了,“我、我想……”
      琐慕显然看穿了倾舞的心思,见着她滑稽的模样,抿唇一笑:“无妨。不想喊我‘先生’就不用勉强自己喊了。在上官琐慕的面前,没有那么多虚华的礼数。”
      “公主,慕希望,你在慕的面前,也只是舞儿,至少在未来的八年里是。”
      “从现在起,你便直接唤我‘哥哥’吧。”
      听到琐慕如同大赦般的话,倾舞高兴地一蹦三跳,跳起来就用双臂勾住琐慕的脖子,在他的两腮边响亮地各亲了一下,欢呼道:“上官琐慕成了我的哥哥了!嘻嘻……琐慕哥哥……真好啊……”
      倾舞这一番举动虽然没有对琐慕产生很大的刺激——看他脸上没有褪去的笑容就知道了——可是却吓傻了被晾在一边的上官沧。
      他虽只比倾舞大一岁,可这辈子也没见过像倾舞这样的女人——如果她可以算是女人的话——
      也亏得被害者是他哥哥上官琐慕,若换作是他,恐怕早就一头栽到地上昏过去了!
      不过,司徒倾舞的眼睛闪闪发亮的时候真是好看啊……上官沧暗暗地想,就像就像两只萤火虫在翩翩飞舞一样。
      当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时,自己被自己吓了一跳。
      原来,他根本不排斥她,反而……
      想到这些,小小年纪的上官沧竟然羞红了脸。
      司徒倾舞虽然是公主,可他上官沧未来是要当大将军的!所以,驸马这个位置也不是绝无念想可言……
      想着想着,他偷偷地笑出了声,却全然没有发觉,倾舞和琐慕早就盯着他古怪反复的神色了。所以,当他回过神来,抬头突然看见两张放大的面孔时,结结实实地吓了个半死。尤其是对上倾舞那对亮晶晶的眸子,他更是心虚地垂下眼。
      “你自顾自地笑什么呢,上官沧?”倾舞好奇地问。
      上官沧只觉得心里“咯噔”了一下,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于是,他选择了从椅子上一跃而起,逃也似的跑掉了。
      留下莫名其妙的倾舞和心中了然的琐慕。

      于是,日子就在琐慕温柔却不失严厉的教导和与上官沧的暗暗较量争斗中飞快流逝。而倾舞初到上官府的不适应也渐渐地消失了。
      两年后的某个下午,琐慕提议三人去桃园内放纸鸢。倾舞当然是双手赞成,上官沧虽然还有些别扭,可看见倾舞这么高兴,也跟着高兴了起来,于是也双手赞成了。
      琐慕失笑地看著自己情窦初开的弟弟,心中却隐约升起一丝不安。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倾舞是上官沧命里的劫……
      看来,是该回去好好为他们占上一卦了。琐慕想。
      身为执归国祭司的他,在担任丞相一职后,便每日每夜地为国操劳,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卜卦了。若不是倾舞的到来使司徒柝沨强行他每月休息数日,他便会一直这样忙碌下去,直到二十五岁的到来吧……

      可他们终于没有去放成风筝。
      因为执归国的三个皇子来了!
      司徒宿的前脚刚迈进上官府的大门,一个火红的身影就直冲他扑了过来。
      人在遇到这种情况时,通常潜意识会躲开,可司徒宿的潜意识却告诉他,这是倾舞,他最疼爱的妹妹。
      所以他站在原地没有动,任凭倾舞像只小猫似的在他的新衣服上蹭来蹭去,直到把它弄得皱巴巴的了才肯下来。
      “大哥,大哥!见到你真高兴!你怎么这么长时间才来看我?!”倾舞嗔怪道,却又太高兴了,抓着司徒宿的胳膊怎么也不肯放。
      这时,司徒宿身后一个幽怨的声音缓缓地响起:“倾舞,你的眼里就只有你大哥……三哥也来看你了,你怎么只跟他亲热呢……你老是这个样子,把三哥的心都伤碎了……”
      “三哥……”看着司徒雅怨妇般的样子,倾舞只觉得头皮上一阵恶寒。
      三哥,还是老样子啊……
      “倾舞,乖,快点过来抱抱三哥,安抚一下三哥幼小脆弱的心灵……三哥好想你……一日不见,真是如隔三秋啊……啊——”司徒雅还没说完,就被身边早已不耐烦的司徒缘拍飞了出去。
      倾舞看著发飙的司徒缘,吓得赶紧放开司徒宿的胳膊,走到他身边,刚准备伸手牵住他,可他竟然后退一步,让倾舞伸出去的手就这样僵在了半空中。
      可当事人还像没事人似的,整了整衣冠,复又上前一步,堆起一脸笑容地伸出双手,将倾舞的手握住,一本正经道:“倾舞,再次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噗通——”一声,身边倒下一批人。
      倾舞本来上扬的嘴角也不自然地抽动了数下……
      二哥,也是老样子啊……
      在心里想了又想,倾舞终于得出了一条很有价值也极具真实性的总结性的结论:
      “三个哥哥,都是老样子啊……”

      三个皇子没能在上官府待很长时间就告辞了。
      临走之前,司徒宿附在倾舞的耳边说:“小舞,要是那个上官沧欺负你,你一定要告诉大哥!大哥帮你出气!”
      原来大哥也发现上官沧很惹人讨厌啊……
      倾舞激动地点点头。
      司徒缘也附到倾舞的耳边,悄悄地说:“告诉你哦,我们今天是偷跑出来的。呵呵!”
      倾舞吓得倒吸一口冷气:“父王他……”
      司徒缘大义凛然地拍拍她的肩,正声道:“为了倾舞,抛头颅,洒热血,我司徒缘在所不辞!”
      于是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看见两个哥哥都有悄悄话要告诉倾舞,司徒雅也走到倾舞身边,咬着她的耳朵,肉麻兮兮地小声道:“三哥好想你啊,小舞……”
      说着,司徒雅一把抱住倾舞,说道:“如果他们待你不好,如果受了委屈,三哥的怀抱永远借你依靠。”
      倾舞感动地连连点头。
      谁知司徒雅却突然大叫一声:“耶!幸苦练习了几个晚上的话今天终于派上了用场!我实在是太成功了!”
      于是,所有煽情的离别氛围一下子全部散开,倾舞冷冷地推开司徒雅,气得再也不肯说话了。
      看着这一切的司徒宿淡淡地笑了。
      他们四个,真的一点都没有变。若是能这样一直如初地活下去,那该有多好……

      庚湛十六年。

      夕阳依旧垒,寒磬满空林。
      晶莹闪光的潺湲流水好似一条玉带缠绕,一望无涯的丹红枫叶,相互辉映,构成了一幅动人心魄的壮美画面。枫叶似五彩飞蝶一般,飞舞于红云之中。山间祥光环绕,恍如仙境。那些秋风吹动叶子,如绮云赪霞,满目璀璨,艳丽如霞的色彩,让人生出无尽的遐想来。
      满山坡的林子,千叶竞红,霜清雾凉,瑟瑟的秋风中,满山的红叶,云蒸霞蔚,灿烂如锦绣,叶红如火而艳于火。斜阳下,色彩饱和的红叶落满山溪,碧色的涧水中漂浮着片片红叶,红叶和着映在涧水中的朵朵白云缓缓流去。它以凤舞九天之姿,傲立于霜清凉雾之中,展示着岁月悠悠与简约之韵。
      倾舞坐在枫林中的大石头上,踩着地上斑斓的枫叶,聆听着它们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满山绚丽的风景竟让她生出几缕怅然。
      琐慕坐在离她半丈远的地方,双手抚琴。
      这日,他教他们琴艺。
      一曲毕了,琐慕将琴交到倾舞手中,低眉一笑,道:“理论已经教了好几日了,舞儿,你且试试吧。”
      于是倾舞点头,双手探上琴弦,轻轻勾动,一曲悠扬的旋律便从她的指尖缓缓流出。
      整个曲子如冰下的泉水一般,幽幽咽咽,却又流淌得那么困苦艰难。那无形的哀怨仿佛冻结了弦语,也冻结了周遭一切声音,只留下无尽的抑郁喘息。正当调子跌到最低谷的时候,突然好似爆破了一只银瓶,只闻得水浆肆无忌惮地奔进,如同骤然杀出了一队铁骑,引来一阵嗜血的刀枪轰鸣。曲子弹毕,收回的中指从弦索中间划过,四根弦发出同一个声音,好像撕裂绸帛,却又像生生撕裂了一颗心,惹来无限愁情。
      这样浑然天成的曲子,这样的技艺,令琐慕也不免愕然。
      倾舞,只是初学者,却能弹得如此之好!莫非,她的造诣,竟是在琴上?
      而一旁的上官沧早已目瞪口呆。
      倾舞在上官府已经四年了,无论学什么,都只能算小成,可今日的这琴……若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
      可是,为什么她的琴音却始终带着丝丝抹不掉解不开的忧愁呢?……
      曲毕,琐慕微笑着鼓起掌来,道:“慕不曾料到舞儿的天赋竟在琴上!不错,真的很不错!”
      琐慕很少赞赏别人,听到他难得的表扬,倾舞心中的不快立即一扫而光。
      红叶环绕的琐慕比往日更加脱俗,永远洁白的衣摆随着漫天枫叶在秋风中翩然飘摇,好似随时会离开尘世,羽化而登仙一般。
      他捉摸不定的样子吓得倾舞直跑过去紧紧地抱住他,生怕一个不小心,眼前如烟飘渺的少年就会不见一样。
      这时,一声惊叫打破了林中的静谧。
      “倾舞,你怎么受伤了!”
      是上官沧的声音。
      倾舞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自己的裙摆上赫然一片鲜红的血迹!
      她迷糊地看著琐慕,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受的伤,怎么会流这么多血……
      可琐慕的脸上却是一片红晕,甚至避开了倾舞的目光。
      上官沧则继续不明所以地问:“倾舞,你什么时候受的伤?”
      倾舞没有理他,因为此时琐慕的表情实在奇怪,这是头一次,她在他俊逸出尘的脸上看到第二种神色……
      于是她愈发好奇地盯着他,揶揄道:“琐慕哥哥怎么也会脸红啊?舞还以为你只会笑呢!”
      琐慕一脸怪异的表情看著她,周身的气氛莫名地凝固了片刻。最后,琐慕上前两步,脱下自己的披风紧紧裹住倾舞,然后一个打横将她抱起来就往回走。
      倾舞微微一愣,还来不及反应,双颊上就飞上两片绯红。

      到了家,琐慕又将她抱回房间,放到床上,盖好被子,才平静下来。
      他做这一系列的动作时,倾舞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舞儿——”琐慕艰涩地开了口,“唔……你知道,我的母亲前几日回娘家了,而我通晓一些医理……”
      “嗯。”倾舞理解地点点头,“我知道啊。然后呢?”
      琐慕尴尬地咽了一口唾液,才接着说道:“其实、其实你根本没有受伤。你……那是身为女孩子都必然会经历的事……”
      视线不小心触及倾舞求知的眼神,他慌忙避开,心中却暗自嘲笑自己:琐慕呀琐慕,朝堂上与各官员口舌相争之时也不曾见你如此慌张!
      “到底是个什么病啊,还是每个女孩子都要经历的?”倾舞迫不及待地追问,“琐慕哥哥,你卖什么关子呀!”
      琐慕安抚地拍怕倾舞的脑袋(倾舞一阵恶汗——琐慕哥哥安慰躁动不安的小绵【上官府的狗】就是用的这只手、以的这个姿势!),他强忍住心中的别扭,继续说道:“其实这叫月事,也称葵水。女孩子的身体发育到一定程度,就会每个月发生一次这件事,一般每次持续五六天的样子。期间可能会有一些不舒服,比如肚子痛或者脾气暴躁什么的。你要多注意休息、保暖,还有要多喝水……”
      “可是……为什么?”倾舞好奇地道,“琐慕哥哥,舞不想每个月流一次血,你有没有法子叫它停下来,不要再流了?”
      听了倾舞的话,琐慕哭笑不得,只好说:“这是不可能的。舞儿,这是你蜕变的一个标志,从今天起,你就不再是一个小女孩了。它是正常的生理过程,你不要畏惧它。舞儿,我去叫侍女进来服侍你洗一个热水澡,然后换一套干净的衣服,晚上再好好地休息。今天晚上的学诗就暂停一次好了。”
      说完,琐慕转身便向门外走去。
      可倾舞却拽住他的袖子,哀求道:“琐慕哥哥,舞儿想要你帮我洗……就像小时候一样——”
      琐慕顿时觉得头顶劈下了一道惊雷,直炸得一向从容的他脑中一片混乱。
      “舞儿,你已经大了……”
      “可是我真的很怀念以前琐慕哥哥帮我搓背时的感觉……”

      一炷香后——
      倾舞舒舒服服地坐在浴桶内,琐慕则蹲在她的身后无可奈何地给她搓着背上的泥。
      他的脸上泛着可疑的红晕,也不知是水汽氤氲,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琐慕哥哥。”倾舞的声音隔着蒙蒙水汽传进琐慕的耳中,带着一丝娇嗔,两分妩媚,“如果可以,舞儿希望能和你一起呆到老……”
      不知道为什么,竟会有别样的情愫在他的心头旖旎纠缠,他双唇微张,正准备开口说什么,倾舞已经再次开了口:“这样就算我老了,你也能帮我搓背……你知不知道,以前也有好多人给我搓过背,其中还包括我父王……可他们没有一个有你这么高超的技术……”
      听了这些话,琐慕决定闭上嘴,什么也不说了。
      他抬眼看向水雾中隐约长成些少女之姿的洁白胴体,双唇几度张翕,最终只是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没说。
      这四年,倾舞一直生活在上官府内,那颗心,纯洁如初生……
      她还什么都不懂……
      是时候让她去外界接触、历练了……
      我,毕竟不能保护她一辈子……
      我……终有一天要化作清风尘土随风而逝……
      而……在她未来的人生里,终归不会有我……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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