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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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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漠燃巡视了一圈各小组的训练情况,重新调整了被郑鸿毅篡改得乱七八糟的魔鬼计划,备受压迫的队员通通松了口气。
午休的时候孟淮来他宿舍找他,他正在擦积了几层灰的窗台,孟淮见了一愣,疑惑地开口:“你不在这几天我不是叫小刘帮你浇过你的龟背竹了吗?这傻小子这么没眼力呢,叫他浇水就光浇水,也没把窗台帮你擦擦。”
“天花板上掉的。”席漠燃涮了抹布拧干,一边把抹布折成方块一边回头,“你不是说郑鸿毅天天紧急集合三五趟吗?每集合一回,楼道就要震一回,落点灰也不奇怪。”
孟淮叹了口气,又笑起来:“到底是年轻啊,热血沸腾的,浑身使不完的劲,真叫人羡慕。不过总这么风风火火也不是事儿啊,他瞧不起咱队员,咱队员也不服他,我这工作没法开展哪。你看看,这才几天而已,我头发都白了好几根。”
挺大块头一猛男,用五指叉着四撮一抓就跑的板寸,歪着脑袋冲他凑过来,非让他从茂密的小草原里找那半根压根不存在的白头发。
席漠燃笑,撑着他厚实的胸肌把他推远了点,随即敛起笑意一本正经道:“在这凭实力说话无可厚非,但干指挥的,重的是决策。我们是执行非常规任务的机动队,以日常训练的名义弄的全员体力透支,万一接到指令,怎么出任务?我没空跟他做思想工作,你是政委,出现了这种思想问题还是要你来解决。”
“别给我出难题了,我就是来还你钥匙的,休息时间,不谈公事。”孟淮忙不迭作揖告饶,从兜里摸出他寝室的备用钥匙给他,“不过我当了十年兵,刺头和愣头青见了不少,碰见这六亲不认铁面无私的可是开天辟地头一回,费尽口舌才没让这活祖宗把钥匙夺走。”
席漠燃闻言抬眼,定睛看着他问:“为什么这么说?”
孟淮被他的眼神怵得头皮发麻,清了清嗓子,先给他打好预防针:“先说好,你别生气,战友情是很珍贵的。”
席漠燃不耐烦地打断他:“你平时做汇报的时候也这样?别婆婆妈妈的,有话就说。”
孟淮似乎觉得当告密者不大厚道,摸了摸后脑勺才说:“那我直说了。郑鸿毅自从到咱这报到以后就没消停过,今天搞点事,明天搞点事的。好像是第二天吧,心血来潮要查寝。查就查呗,咱们的队员素质多高,长这么大没阳奉阴违违过纪,没在怕的。然后不是到你门前了吗?我说这是你房间,你不在,未经允许就进去不合适。这小子嘴挺厉害,说经过允许了还叫突击检查吗?”
席漠燃就问:“你怎么说的?”
孟淮揶揄:“我说别人还能藏点女朋友的照片,你这都单身了,哪能有什么秘密。”
席漠燃睨着他不说话。
孟淮举手投降:“我跟他说,你要真想坐这头把交椅,先把写满野心的眼神收一收。就这样谋权篡位可不成,胸口得挂两排军功章。你瞧不起的那谁,那谁,还有那谁,可他们都拿过三等功,咱席队也早就拿过二等功,你呢?就凭你的比武成绩想在这称王称霸,不行,何况你又没赢过咱席队。”
席漠燃忍俊不禁:“听完气得够呛吧。”
孟淮眉飞色舞,笑得开怀:“那可不?眼睛瞪得老大,就差给他脑袋里装俩弹夹了。”
席漠燃沉吟了片刻,换了语气:“他也没什么吞天的野心,就是心里不平衡,一是觉得上面把他调过来大材小用了,二是被老冤家压一头气不顺。”
孟淮诧异:“什么老冤家?你俩结过梁子?”
说手下败将显得有点狂,席漠燃斟酌了一下,客观陈述:“严格来讲也不是冤家,毕竟大家都是同志。就是演习的时候忘了给他留面子,后来又遇见,让得太明显,他估计觉得我是故意的。”
孟淮了然:“他胜负欲那么强的人,难怪。”
席漠燃略低头:“不说这个了,你还有事吗?”
“对了,老爷子走了我也没能去看。”孟淮从制服里摸出一早准备好的钱,“这点钱你拿着,一点心意。”
席漠燃连手都没伸,气定神闲道:“我爷爷这辈子都没拿过人一针一线,心意我代他老人家领了,钱收回去,别拿这个寒碜我。”
孟淮唉声叹气地收回了钱,附耳说:“你耽搁这么久,是因为在葬礼上见到姜郁了吧。”
席漠燃被戳中心思,有苦难言。
“想把人追回来对吧?”孟淮旁敲侧击道,“既然心里有人家,就对人姜郁好点吧。孩子还可能有两个,媳妇儿不可能多出一个,何况你又没孩子。”
席漠燃问:“我怎么了?”
孟淮摇头叹息,举起例子:“就拿那年她来部队探亲,我们几个一起吃的那顿饭说吧。当时吃的火锅是吧?人好心帮服务员端锅,谁知道火飘起来把手烧伤了,散伙的时候你是不是还把人家拉到一边训来着?我都看见了。你别说,到现在我都很佩服她,一般人手被烫了还不把锅都甩出去,后果不堪设想,一锅肉浪费了事小,烫到其他人事大,这是舍己为人啊。”
姜郁忙,一年来不了两趟,每次什么时候来的,都干了些什么,他记的清清楚楚。
席漠燃仔细回忆了一下前因后果,说:“所以她为什么要帮服务员端锅呢?服务员围裙里揣着隔热手套,她赤手空拳,原本谁都不会受伤,她把自己搭了进去,我该夸她吗?”
孟淮拿他的榆木脑袋没辙,不由认输:“你看你就是这样,要不怎么说活该你打光棍呢?行吧,你单着吧,我看你单着挺好,我真想象不出你谈起恋爱该是什么样。”
恋爱吗?
席漠燃还是记得一些片段的。
那年冬天,席振群把刚放寒假的他叫到跟前,说你三叔一家好不容易来北京一趟,带你妹妹去圆明园看一看,清华北大逛一逛,濡染一下书香气息,将来考个好大学。
于是他就领着小堂妹去了燕园。
在这样一个晴朗的日子,他遇见了姜郁。
这年姜郁的叔叔婶婶还在吉林老家,她在北京举目无亲,申请了假期留校,偷得浮生半日闲,在操场上看男生踢足球,一回头看见他春心萌动的小堂妹,顺手给小姑娘递了包辣条。
席漠燃过来领小堂妹回家,礼节性的跟她打了个招呼,目光在她未施粉黛的脸上流连,只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不是小时候跟在他屁股后头叫哥哥的烈士遗孤吗?
都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碰巧在这遇上,之前也没约定,他兴高采烈地想跟她寒暄两句,可远方的足球像导弹一样飞过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他眼疾手快地抬手挡了一下。
球没砸到姜郁,他刚松一口气,站在旁边的堂妹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他忙问怎么了。
小堂妹捂着额头,指着被脑门弹出一米远的球泣不成声。
席漠燃连忙去哄小堂妹,再想和姜郁说话,她已经没影了。
再度重逢是在二零一二年八月。
北大的军训安排在大二,一来班级成员团结整齐,二来有了组织头目,队伍浩浩荡荡抵达怀柔的训练基地,开始了为期两周的艰苦生活。
他当时读大四,人际关系处理得不错,奉他们指导员的命来给首长送信,当个跑腿的。
同伴在车上等他,本来送完文件他是该立即走的,但上了车,一眼看见精疲力竭的姜郁。
他们解散了,正在休息,而他们方阵没有大树遮荫,骄阳似火。
他突然抽风,拿了车上备的伺候领导的水跑下车,跑到姜郁身边问:“那么多教官,看上哪个了?”
姜郁俏生生的站在那里,背着手说:“同志,你不知道教官和学员不能谈恋爱吗?”
他笑了笑,抽出胸前的钢笔,拔开笔盖,捏着她的手在她手心写下一串电话号码,看着她温柔地说:“我不是教官,可以找了吗?”
他等她的电话等了三天。
第一天辗转反侧。
第二天寤寐思服。
第三天以为被她委婉拒绝了,垂头丧气。
没想到,到了第四天,也就是姜郁他们结束军训的当天,她主动打给他,在那端腼腆地说:“我梦见你让我醒了给你打个电话。”
自那以后,他一直在后悔,为什么没有克制住自己的心动,不能日夜相伴,还要去撩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