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士之歌》狐狸的玫瑰

6、骑士不能拒绝求助

　　要跟教廷的学院打交道，兰斯第一时间就放弃了这个念头，其他平民他可以忽悠，教廷的人，不可能有人不认识他这张脸。想到这儿，兰斯转身去了药店。书籍卷轴被控制，平民百姓要买纸笔自然也困难，一般情况下，是每个学生会从学院领取特殊的券，到商店免费兑换，普通人要买，则需要到特定的场所高价购买。但是有一类人，是可以轻易接触到大量纸笔的——魔术师。

　　因为亡灵的诞生与魔术师息息相关，巴塞纳大陆上魔术师是很尴尬的存在，但又因为他们会强大的魔法，强大的魔术师甚至能够左右战争，就是一个国也十分顾忌他们的存在。但幸运的是，魔法这东西，不是谁都能学的，魔术师个体固然强大，数量却稀少，始终成不了气候，更别提因为各自研究方向的不同，各大魔导师纷争不断，魔术协会内部也分崩离析。现任魔术协会会长采取休养生息的政策，停止了一切魔术活动，甚至关闭了魔法学院，就连魔术协会，也会设置在城邦的偏僻处，用魔法隐藏，非魔法师甚至都找不到入口。

　　兰斯边走边找，很快在城池东南角落里发现了一家草药店，魔法气息微弱，这一般的魔术师都发现不了。正要走进去，就听到街道上吵了起来，看上去是护城骑士和街边的摊贩发生了冲突。兰斯本不想管，但是看到其中一名骑士狠狠推了一下小贩，兰斯停下了脚步。
　　“我们老老实实做生意，大人您一来就要我们搬走，我这上百盆的狼爪花，等我搬完，这太阳都要下山了，我们怎么卖啊。”
　　地上摆着上百盆嫩绿的狼爪花，这玩意儿在内陆地区很常见，虽然长得很像植物，但事实上是一种一年生的魔物，本体潜伏在土壤地下，会突然袭击靠近的生物。狼爪花也没什么特别的观赏价值，唯一的作用就是本体的分泌物，有麻醉的作用，偶尔会被用到药物炼制中。这一百多盆的狼爪花，看着不多，但那玩意儿会时不时冲出来蛰一下人，搬运起来还是十分麻烦的。
　　“早跟你说了，这地方不让摆摊，你硬要摆，出事了怎么办。”
　　“能有什么事！我们几代人在帕里斯摆摊，从没有交过一分钱，教廷倒好，一来就要收钱，要把我们圈起来！教廷有为我们做过什么事情吗，你们的大骑士投敌了！他打不过投敌了！”小贩看起来怨念深重，居然指着骑士的鼻子就骂了起来。而且他很聪明，只骂教廷不骂城主，毕竟教廷的无能是有目共睹的……

　　果然周围的摊主都围了过来，骂教廷每个人都很在行，边陲地区民风彪悍，骂起来更是脏字连篇，这次来的两个小骑士看着年纪就很小，被骂了几句，脸皮就红了起来，开始推人的那个眼看着就要憋不住了，手都按到了剑上。兰斯眯起眼，背在身后手指指尖上搓出了一道幽蓝色的光。
　　“这里在闹什么呢。”
　　一个一身黑衣的男、孩子，在骑士的簇拥下走了过来，然后就听到那两个被包围的骑士低喊了一声“城主”。
　　这个孩子居然是城主？兰斯有点惊讶，他看上去都还没有成年，而且看上去瘦弱苍白，眼圈乌青，看着似乎有先天不足之症。
　　不过这虽然是个孩子，办事倒还算爽利。问清楚了事情的起因经过，转头训斥了骑士几句，然后让人抓拿了卖狼爪花的小贩，没收了他的摊子。

　　兰斯：“……”

　　如此暴力的执法，但是之前骂街的民众却没什么反应，看上去十分习惯。兰斯皱起眉，村民们对这城主的评价不错，得知帕里斯集的布防是出自城主之手，更让兰斯对他这位城主心怀期待，但这一见面，兰斯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失望的。
　　突然暗处一道风刃，兰斯不躲不避，任凭风刃刮到自己身上。骑士正趾高气扬地抓人，周围闹哄哄的，兰斯若无其事地退开，寻着若有似无的魔法气息追了过去。
　　一直追到城池一角，兰斯才停了下来，冷冷道：“暗中袭击可不是什么君子所为，出来吧。”
　　“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君子啊。”一道甜美的女声响起，兰斯抬起头，枯杨树上，一个少女正朝着他笑。

　　少女一头黑发袭腰，明眸皓齿，坐在树上，两条腿晃来晃去，十分可爱。兰斯对着少女笑了笑：“小女孩这么调皮可不好。”
　　“是你反应太慢了吧，大叔，身为魔术师，连个风刃都避不开。”
　　兰斯低头看了眼自己手肘处被风刃割破的衣服，感知到这个风刃，他就判断出这个风刃并没有什么威胁，干脆就没费心去躲。
　　“你找我什么事。”
　　“你的魔法，有多高？”女孩从枯树上跳下。
　　“我就会一点儿。”兰斯无奈地道，可惜女孩不是村民，兰斯这话被当成了谦虚。
　　“会用雷系魔法，怎么可能是只会一点。”女孩蹦跳着走到兰斯面前：“我是乔莱，交个朋友吧。”乔莱头一偏，黑发如瀑布一般从肩膀滑落。

　　兰斯笑道：“兰斯，是个骑士。”
　　乔莱明显一愣：“兰斯乌特里奥，圣骑士长？”
　　兰斯淡定地摇头：“我可不是那位圣骑士，他不是因为背叛被审判了吗？”
　　“兰斯才不会背叛。”乔莱瞪了他一眼。兰斯一愣，感情这还是他的小迷妹？他自然不会多说自己的坏话，便也不多说些什么，换了个话题问道：“那么，你找我来有什么事？”
　　大概是觉得圣骑士长无论如何不会出现在这种小地方，而且自称兰斯的骑士也确实很多，女孩也就提了一下，没有追问，认真地道：“我需要你的帮助。”
　　“……”

　　乔莱解释道：“你知道亡灵吗，亡灵大军很快就会袭击帕里斯城，我们现在正在召集一切有能力的人，骑士、游侠、魔法师。如果是骑士的话，是不会拒绝平民的求助的吧。”少女偏头一笑，露出可爱甜蜜的酒窝。
　　“亡灵大军会袭击帕里斯城，这话怎么说？”
　　身为骑士，对亡灵的关注自然是非比寻常的，虽然对少女的身份疑惑满满，依旧跟了过去，当然也有艺高人胆大的成分在。

　　穿过一段窄桥，经过立着大天使石雕的市政广场，兰斯就被带到了教堂。帕里斯的教堂从外观看去宏伟宽阔，正面十六根巨大石柱，撑住用大块水晶磨制打造的中央大穹窿，上面雕刻着天使圣子的画像。左右各一个半圆的神龛，装饰着彩色象牙和玉石。
　　乔莱看起来并没有停下为这位远方来客介绍一下这教堂的意思，她目不斜视径直穿过长廊，进入教堂之中。
　　一进教堂，兰斯心里一惊，这个外部看起来富丽堂皇的教廷内部却破破烂烂的，两边的木质座椅都布满了灰尘。

　　“这边。”乔莱推开一扇门，示意兰斯跟进去。兰斯迟疑了一下，乔莱注意到了他的表情，笑着道：“你还怕我一个女孩子”
　　兰斯无奈地道：“我都走到这里了，你也该拿出点诚意来吧。”
　　“看来你真的是第一次到帕里斯啊，”少女诧异地道：“我是乔莱，帕里斯城城主的妹妹。”

　　名为乔莱的少女正是帕里斯城城主乔伊的妹妹，两人是沙漠王国尤若托国王的子女，只不过，两人是一名卑贱的舞姬所生，老国王一夜春风，有了乔伊，于是将舞姬接回了宫，三年后又有了漂亮的乔莱。虽然这对乖巧的兄妹很得国王的喜爱，但却被王后不容，只不过乔伊有先天不足之症，国内的巫医都判断他活不到成年，才没有惹得王后立刻对付他们。后来舞姬去世，国内形势变幻，老国王的掌控力越来越弱，王后一方势力日渐强大，老国王担心自己保护不住这两兄妹，两人一成年，老国王就宣布将帕里斯赐予乔伊。

　　帕里斯虽然是边陲小城，但是处于沙漠之中，四周无相邻的城邦大国，战略上没有什么争夺的必要，但是另一方面帕里斯有着无比厚实的城防，虽然没有接壤国家，但是沙漠广大，村庄散落四周，人口积累起来也不少，这个位于各个村庄之中的城市就渐渐发展了商贾聚集之地，因此当地十分富裕。更重要的是，帕里斯远离国内政治，就算是王后想收拾他们，也腾不出手来，思考得如此仔细，老国王对这对兄妹的宠爱由此可见了。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兄妹两一到帕里斯城，就发现这里的形式远比他们想象中的复杂。这个常驻人口不足六千的小城池，却有三股势力盘踞。原本的教廷，这些年影响力日益削弱，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仅成员巨多，而且有组织有经济的支援，仍旧是帕里斯城不可忽略的一股力量，然后是本城的贵族，他们的利益与城市生息相关，面对外来者，自然拧成一条绳，想从他们的口中分出利益来无异于虎口拔牙。最后是商人们自发组成的商会，主要保护的是来往客商的权益，原本就和城中的富贵冲突不断，对于乔伊兄妹这又来分一杯羹的，抱了极大的敌意。

　　一方有权，一方有钱，三足鼎立，现在莫名空降了这一对兄妹，虽然是国王的子嗣，但是他两的母亲是个地位低下的舞姬，根本没有人会放在眼里。更不利的是，乔伊兄妹本身也没有出色的才能，乔伊先天不足，什么都不能修炼。乔莱虽然是魔法学徒，但她的资质其实并不算上乘，况且魔法的修行以数十年计，她甚至都还没成年。两人只能小心周旋，两年经营，勉勉强强才站稳了脚跟。六千多人的城邦，他们能够直接调用的不足百分之一，也难怪只是看到兰斯会魔法，他们就迫不及待地招募。他们缺的哪是人才，怕是能够两条腿走路、会呼吸的，他们都需要！

　　乔莱很坦白，兰斯却有些哭笑不得，他身为骑士长，没有骄傲是骗人的，这突然被当成路人甲，随随便便一个骑士，居然微妙的，有了心理落差。
　　“你说的，亡灵会入侵帕里斯，是怎么一回事。”不过，兰斯始终关心的，是这一件事。
　　“你现在能跟我进来了？”乔莱推开门，示意兰斯。兰斯顿了一下，跟着走了过去。只听乔莱打了一个响指，房间瞬间就亮了起来，刺眼的光芒让兰斯微微皱起眉。
　　这个房间很大，也很乱。左侧堆着大量铜制的天使雕像和圣子像，中间是几个堆得乱七八糟的沙发，右边则是数目惊人的书本，其中夹杂着鸟笼，沙漏等乱七八糟的东西，兰斯甚至发现了一个单筒的望远镜。

　　“看这里。”乔莱掀开了一块白布，露出一副粗糙的沙制地图。
　　“哥哥曾经一度想要离开，所以派人调查过附近的沙漠，绘制了这样的一幅地图。”乔莱一边解释，一边拿了几颗黑色的棋子放到一个位置：“以马匹一天行走的距离作为距离单位，派出去的勇士，在离帕里斯17天远的地方发现了大片的瘴气。”
　　“瘴气？”兰斯微微睁大了眼。阳光对亡灵生物的杀伤力巨大，而与之相对的，瘴气能够大大增强他们的能力，他们交战的时候，也遇到过亡灵魔法师故意制造瘴气，来扩大亡灵作战范围的情况，乔莱这一提，兰斯立刻联想到了这种情况。

　　“哥哥对这片瘴气很防备，派了人盯着，想要搞清楚这片瘴气是否与亡灵有关。幸亏他的小心，我们发现这片瘴气在以固定的速度增长着，本地的魔术师告诉我们，这是人为制造的瘴气，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在沙漠中制造出这么大片的瘴气却不消失的，但是——”乔莱看上去有些为难，显然他们没有找到确切的证据证明这片瘴气与亡灵有着直接的关系，乔伊就算担心，也没办法说服城里居民离开，不过这样一来，城里那些神经兮兮的防备就解释得通了。

　　不过只是瘴气的话……
　　“夏季马上就要结束了，一旦转入秋季，日照时间就会变短，到了冬季，帕里斯会陷入长达12天的极夜。”乔莱苦恼地皱起眉：“上一次极夜倒是没发生什么事情。但是瘴气的范围越来越大，如果真有亡灵军团，这一次极夜期间，亡灵军团完全可以借机冲到帕里斯城。”乔莱立刻点出了他们所面临的困难，就算是瘴气不足为惧，即将到来的极夜也会是大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