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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处理应援物 ...


  •   在空调的冷气没有延伸到的走廊尽头没有窗户的小仓库里,沈墨正在昏暗的灯光下卷着袖子将一箱箱重物往板车上搬,两箱堆了半身高,沈墨的额头已渗出了一层薄汗。他直起身用胳膊顶着门拉板车出来时,才注意到不知站了多久的稀薄的身影。
      萧靖天刚拍完杂志,眼尾勾了笔微挑的妆,盛气凌人的俊美平添了一份妖冶,可他盯着沈墨的模样,却像是高昂起头颅吐着信子的蛇。
      沈墨见了他,只是动作一滞,便别开眼再未搭理,可那令人窒息的黏在他身上的视线却像蛛网,越挣脱越收得紧。
      昨天沈墨在萧靖天离开后不久便支撑不住在沙发上睡着了,睡到半夜冷醒,这才又去了床上。他向来睡眠浅,难得睡得毫无知觉,体力透支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怕也是潜意识里强迫自己不去思考,不去探究。与其被自己喜欢了三年的男人毫不留情地碾碎自尊,倒不如先用“自甘下贱“的总结将自己的感情狠狠踩进泥里入土为安。毕竟,谁会对着一具枯骨刨根究底呢?
      但显然萧靖天不这么认为。
      他冷眼瞧着沈墨来来回回地把那些看着很沉的箱子堆到门外,拨电话叫上来个拉着推车穿着旧汗衫的老头,指了指那占了楼道的八个大箱子道:“就这些。”
      那老头划开其中一箱,掏出一本拆了塑封随手翻几页。此时天已暗下来,跺了脚,感应灯便“啪”地在头顶亮起,像舞台灯光,将那一页页聚焦成了三年来历历在目的过往。那镜头的角度皆是卑微的仰望,每次坐在台下,都觉得自己与那疯狂的基调格格不入,可每当他一出场,从漆黑的台下望向那耀目的所在,就只能在尖叫声中无声地沦陷,飞蛾扑火般心驰神往。
      萧靖天出不去,倚在门边瞧。有些细节在他的记忆力都模糊了,可这定格的一帧帧又将那些回忆投屏到了眼前,紧跟着浮现的便是一路走来的艰辛与不易,然而如今这弥足珍贵的点点滴滴,都随着那粗暴地一抛,丢回纸箱里,再无人问津。
      “三百。”老头擦了擦汗。
      萧靖天眉一蹙,他记得这PB本收益都用于应援了,当时卖得很好,好些粉丝都拿着来找他签名。进口的超感纸很有质感,连他的经纪人和助理都夸赞了一番。而他无意间刷到后援会公布的明细里,每本成本都要五十了,如今这八箱,少说也有近千本,这全然是当废品卖了?
      沈墨倒是爽快,点了下头,接过递来的一叠皱巴巴的钱,数也不数就塞进了门边抽屉里,任凭那老头一车一车地往电梯里搬,来来回回了几次。
      楼下传来电瓶发动的噪音,沈墨带上门,看也不看黑着脸的萧靖天,喂了一直在蹭他脚踝的小煤炭,又走回仓库继续收拾。
      这一回他抱了一大卷半米高的无纺布出来,朝外的一面能见着蓝底的半个“靖”字。沈墨把东西抱到门口靠着墙,敲响了邻居家盖着塑料纸的门。
      门一开,一股油漆味扑面而来,沈墨倒是不在意,对戴了口罩的青年打了个招呼,便将那卷无纺布递了进去,那小青年显然是早就知道的,笑眯眯地招呼小工赶紧过来接了无纺布去铺地。
      萧靖天看不到那门里场景,但光听那三言两语眼神就愈发可怖。好似沈墨从仓库里扯出来送人的不是印了他名字的横幅,而是他最后的一块遮羞布。
      等大门重新合上,萧靖天挡住了沈墨的去路:“做给谁看?”
      沈墨抬起头,直视着面色冷峻的萧靖天,客厅的灯光从他半透明的身子透过来,就像是从圣坛上走下来的神祗,在审判他这个信徒的背弃。
      然而如今的沈墨已不在乎了。
      昨天一睡便睡到了中午,没听到闹钟,便索性请了假。浑浑噩噩地吃了饭,下午开始收拾东西。这三年积累的横幅、PB和各类周边堆了满满一屋,一瞬间觉得无处着手。把板车从角落里拖出来,才发现好些东西都还没拆箱,打了木架子搁在那儿,光是翘钉子拆箱便用了很久,做得腰酸背痛,可心却在忙碌中渐渐平静下来。
      这就像一种仪式,并不神圣,可却慎重得有些悲壮。
      直到现在,沈墨都觉得一切来得如此不真实,这些应援物涵盖了后面三个月几乎所有他准备应援的活动,他是未雨绸缪的个性,堆了满屋子才能拥有有备无患的安心,可一夜之间,这些就成了丢盔弃甲后的满目疮痍,骤然跌入时间的断层,在那山崩地裂的惨烈中,将所有的憧憬与向往都吸入沟壑,又弥合如初。
      “我27分回来,你有3分钟时间把你想说的,简明扼要说一下。”说罢,沈墨取了柜子上的钥匙手机便穿鞋出门。
      直到大门合上,萧靖天都无法相信沈墨竟敢如此对他。
      这个斯斯文文的男人,在最初的手足无措之后,就开始与他针锋相对,如今,更是披坚执锐地对他视若无睹。
      想起整个娱乐圈对他的嘲笑,那些吃瓜的嘴脸,萧靖天就来气,抬脚踢去,刚抬脚才想起来他此时不过是个魂魄。然而“哐当”一声,那鞋柜竟就这么倒在了他跟前,拖鞋散了一地,像面面相觑时张大的嘴。
      萧靖天愣了愣,弯下腰试着去触碰,先开始仍是错过了,但当他排除杂念凝神敛气时,却轻而易举地就将那只拖鞋提了起来。此时萧靖天体验到的,就仿佛婴儿第一次走路一般新奇,他又试了几次,终于熟能生巧。
      这样一来,事情就简单多了,萧靖天可以自己寻找那个害得他每天不得不穿过来的媒介,而不用依靠沈墨。明天那位从泰国请来的阿赞师傅就来了,如果能寻得蛛丝马迹,便可直接做法化解这邪术。
      这般想着,萧靖天便毫不客气地一间间房间搜过去。家具大多是浅色,却都一尘不染。欧简的装潢,多余的东西一样也没有,虽然井井有条,可总让人觉着少了点生气。要不是亲眼见着他登陆账号和处理那些物料,萧靖天很难想象这么个看起来清心寡欲的精神科医生,竟然会是他的后援会会长。
      进了书房,才发现这里还有一台电脑,此时屏幕正亮着,在删除一个名为“1501-1807”的文件夹,提示剩余时间为半小时。萧靖天忽然生出些令自己都唾弃的窥私欲,竟就这么鬼使神差地取消了删除命令,将那个文件夹发送到了自己邮箱再毁尸灭迹。
      做完这一切,又兜兜转转找了遍,却并没有什么发现。倒是在卧室里看到了盘在枕头上睡觉的小煤炭。黑色的茸茸的一团,可爱得紧。萧靖天悄悄靠过去,但听一声铃响,小东西已是抬起头来。
      啧,被发现了。萧靖天眼明手快地想提了小煤炭脖子上的项圈将它抓住,却忽地被一股力道击中。

      沈墨刚那一顿饭,吃得心不在焉,人是出来了,可心却不知留在了哪里。萧靖天的视线仿佛蛛网一般,仍旧缠在身上。
      三年了,见到萧靖天时的那种心跳加速、目眩神迷,几乎成了条件反射。但此时,只觉着这份不由自主是烙在心上的耻辱,不愿教他看了破绽,笑话他的自作多情。
      又坐了好一会儿,平复了心绪,这才看了眼手表,往回走去。
      然而解了指纹锁,推开门,却萧靖天的影子都没见着。
      抬头看了眼钟,又对了对表,确实还差三分钟。萧靖天照理是无法离开这间屋子的。
      除非,他已找到了破解之法。
      沈墨望向客厅中央每次萧靖天出现的地方,隐隐的猜测令他松了口气,却转瞬间又被汹涌而来的失落与空虚围困得措手不及。
      “萧靖天”这三个字,终究是他的劫数。
      好在,都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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