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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城镇篇(六.壹+)乞巧鹊桥仙 ...

  •   即将日落,像是被屋里的饭香吸引,一只喜鹊在窗前停下,颇有灵性地冲着在屋内的人叫了几声。
      那人听到鸟叫,见这小喜鹊不惧人,不但不飞走,反而在窗沿上来回跳了几下,又叫了一声。
      “可是饿了?”那人轻笑,从碗中拿出馒头,捏了些馒头屑放置手心。他慢慢向窗前挪步,防着惊到那小家伙。
      小喜鹊张开翅膀,从那人手心里衔了块最大的馒头屑之后便飞走了。
      “无忌哥哥,你看喜鹊!”
      “说不定,它是来通知敏敏你要遇上好事了!”
      “我看呐,它是准备去给牛郎织女搭桥去!”
      那人透着窗外,俯视那对神色亲密的夫妻。听到他们对话,他轻笑后自言自语道:“喜鹊……呵,会有好事吗?”
      语毕,他拨了拨手中的念珠,又看了一眼那对仿佛从画中走出的璧人。那男子似乎发现了他,他双手合十,道一句:“阿弥陀佛”,而后轻轻合上窗。
      “无忌哥哥,你在看什么?”赵敏听张无忌忽然没话,顺着他的眼神,望向客栈二楼窗户紧闭,奇怪道:“怎么了?”
      张无忌望向妻子,笑着摇头说:“没事,是我看错了!我们走吧!”
      糖水铺子前,一身穿麻布衣、扎着两个小辫子的小姑娘,鼓起勇气,小腿走进糖水铺子。
      小姑娘把一只开得正好的荷花和一只花苞递到那美得不可思议的华服姐姐面前,她怯生生地开口:“仙女姐姐,买一只新摘的荷花吧?过些日子就没了呢!”
      小姑娘顿了顿,举着从胳膊上褪下的小篮子,有些不舍地望着绿油油的荷叶中她仔细去芯的莲子,“可以送荷叶和莲子的!”
      张无忌打量了下桌边的小姑娘,只见小姑娘衣裳单薄,细瘦的胳膊被小藤筐勒出红印子,还有露出小脚趾的麻鞋。
      小姑娘见美貌姐姐身边的公子爷皱了皱眉,以为是嫌她烦,要赶她走,她把手缩回去,正要道歉:“对……对不……”
      她往后退了几步,道歉的话还没说完整,手里的荷花被人抽走,取而代之的是她见过从来没摸过的银锭子。这银锭就是买下城外那整片荷花塘都富足有余吧?
      小姑娘抬头看着那位递给她银子的公子爷,小手发抖,说话有些结巴:“公……公……”
      赵敏正在嗅荷花,闻言抬头见小姑娘脸色煞白,瑟瑟发抖,她笑着点了点小丫头鼻尖,玩笑道:“我们还没见过我们儿子,你这小丫头就想做我们儿媳妇了?”
      小姑娘闻言羞红了脸,忙摇头,她把银子还回去,这才说道:“公子爷,能赏几个铜板吗?我这些东西不值这么多!”
      赵敏将那锭十两银推到张无忌面前,白了她那好人丈夫一眼,道:“你啊,给银子也不是这么给的!你要这小丫头还没回家就被别人打劫吗?”
      见四周似是比方才要聚了更多人,张无忌恍然,他把银子放回袖袋,仔细翻找什么有没有铜板。
      听到小姑娘松了口气,赵敏拨弄荷叶上白白莲子,笑问那小丫头:“不觉得可惜吗?白白少了这么多银子?”
      小姑娘摇头,如实道:“娘说,不坏,不贪,不羡,不妒,不悔。”
      赵敏满意点点头,称赞道:“你有个好娘亲!不过,下次记得,再加一个【不怕】!”
      “好了!”张无忌在那一只袖袋里摸了一会,当做没见到周遭屏气凝神,伸长脖子等着看的闲杂人,他从袖中掏出了几个铜板,一枚枚地排成一排摆在桌子上,问小女孩:“我只有七文钱,够了吗?”
      好事者有心者见此,都散了。小姑娘点头道谢,对张无忌和赵敏二人福了福,欢喜地到桌子那里一枚枚收铜板。
      小姑娘心想娘见到她今天拿了七文钱,指不定要如何开心呢!收了最后一枚铜板,她接过公子爷递过来的空篮子,发现里面多了个油纸包。
      张无忌对那小姑娘和善一笑,告诉她:“这是我们刚刚在路上买的炸麻花,我夫人吃不下了,送你罢!”
      小姑娘露出一口小白牙,觉得今天的她真是再幸福不过,她又对那两位像是天上的仙人一般的夫妻道谢,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啊,银子啊,小傻子,别把银子甩出来啊!”蹲在房顶上的黑衣人戴着斗笠,咬着麻花,黑衣人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目送那拎着篮子一蹦一跳离开的小丫头,眼珠子恨不得飞进那小姑娘的小篮子里。
      “懒猪,你不妨再大点声,最好被张教主听到!”黑衣人旁边的灰衣人说完紧接着感叹:“哎,早知道银子这么好赚,刚才买麻花的时候多买几根,变下装卖给张教主多好。”
      这两人正是祝妤秀和祝观澜师姐弟。
      后脑勺冷不防被师姐敲,祝观澜揉着后脑勺,反唇相讥:“师姐,你要是去卖麻花,贴银子都没人买!”
      祝妤秀伸出手,“麻花两文钱!”
      祝观澜眼睛一弯,立刻去给师姐捏肩膀,又变作张无忌的声音,道:“祝姑娘,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祝妤秀愣了一下,反手就抽出短剑,用剑柄敲掉在她肩膀上乱按的爪子。她坐在屋顶,手肘支膝,手托下巴,望着灯火下,坐在糖水摊子上的那对天成佳偶。
      被灯光衬的比任何一朵盛开的花还妍丽的容颜上,是对瞧着有些俏皮的梨涡。女子将那朵荷花花苞别在对面,坐得笔直的谦谦君子耳旁。这一动作惹来君子一脸无奈,却不难发现,君子如点染墨漆似的眼中是对心上人的宠爱。
      祝妤秀把大部分目光都投向笑靥如花的美人脸上,她轻叹道:“啊,教主夫人真是美的不像凡人!”
      祝观澜听罢,忽地想起某回生意,在花楼里被师姐迷得晕头转向的姑娘。祝观澜义正言辞地对那位男女通吃的师姐说:“师姐,你被张教主反震出来的内伤才刚好半个月……”
      “我一向是讲究你情我愿,万一教主夫人想换换口味呢?再说,张教主也不错啊!”祝妤秀望向赵敏眼神的越发迷离,像是陷入什么美妙的梦境。
      “张教主那身衣裳就得十两银吧?夫人头上那个小叶紫檀的簪子,最少要五十两银,这还没看纹路质地!”
      祝妤秀回神,眼神忽地一暗,她摇摇头,又叹了口气,“唉,养不起啊养不起!”
      祝观澜继续吹着耳边风:“还有啊师姐,虽然那麻烦的老太婆神志不清,已经收了生意帖。不过这事还是被明教知道了,杨教主还在江湖上放话,敢和他们前教主作对就是和明教作对!咱们不是为了给老主顾送点人情,这才来暗中保护他们,以防那个连身份都不知……”
      祝观澜还没说完,祝妤秀就站了起来,她在房顶上伸了个懒腰,道:“困了,懒猪,今夜太平,打道回驿站!”
      祝观澜跟在祝妤秀身后,商量着:“师姐,怎么说咱们从小长到大,你只比我早入门十天,刚好明天七夕相识十年……”
      “懒猪,住客栈的话你掏钱!”
      “祝妤秀!十年的同门之谊呢?!”
      “我三你七!”
      “妤秀师姐,不多不少,真是十年!”
      “我四你六!”
      “临下山前,老头子特地给咱算了一卦,说我旺你财运不说,还能救你一命!”
      “五五!再讨价还价,割了你舌头!!”
      “师姐,拿着短剑累不累啊?待会我帮你拿包袱去客栈!”
      风带着淅淅沥沥的雨,吹开客栈的窗户,吹熄了桌上残烛上那点微弱的火光。
      执笔的人手一顿,抄写过半的经文就这么废了。
      抄经人放下手中的笔,将窗户关好后,站在桌前。他注视着那被墨点晕染的经文,沾上床头烛光的长睫轻轻合上,又睁开,一声叹息后,抄经人轻声道:“阿弥陀佛!若佛祖怪罪……万般苦楚杀孽,我受着吧!”
      感到身边人被粗暴的开窗声惊醒,张无忌轻轻拍了拍她,安慰道:“没事,敏敏,风将窗户吹开了!”
      说罢,张无忌扭身下床把窗户闩上。
      “也会吹散明天的鹊桥和乞巧市吗?”等张无忌回来,赵敏迷迷糊糊地问他。
      风虽大,雨并不大,这场风雨想是不会停留太久,张无忌轻笑,不由玩笑道:“敏敏你巧谋善断,还要去乞‘巧’?”
      赵敏嘴角上挑,脑袋蹭了蹭丈夫胸口,“我想向织女乞一双巧手!”
      “我记得你去年在庙会做了一盏荷花灯,很好看!”
      赵敏笑着轻扯落到她手旁的头发,她不睁眼,声音中的困意稍去:“我听说,七夕下的雨叫‘相思雨’,那是牛郎织女的‘相思泪’!”
      “愿天下有情人无人相思!”张无忌翻身,把怀中人吻了又吻。
      “大笨牛!”
      战乱四起似乎并没有影响这里的百姓庆祝乞巧节。街道比昨日更是热闹,络绎不绝的行人中有不少蒙古人和西域人。商贩吆喝,杂耍卖艺,顽童嬉笑声,不绝于耳。
      此情此景,倒是让张无忌心中生出慰藉,最起码,在这乱世,不是所有百姓都在受苦。
      想到这此地应仍归大元所管,自从他们入归德府后,他发现沿途城镇多安定,街上即便有蒙古兵,也只是安静巡逻,竟是比混乱的大都好上许多。
      张无忌站在街边不由感叹道:“这太平日子难得,没想到大元朝廷里还有这样的好官!”
      他这话感叹完,在一边小摊上看些女儿家的小玩意的赵敏愣了一下,看着夫君那副欣慰又带着敬佩的模样,她没有忍住笑了出来。
      “怎么了,敏敏?是我说错什么了?”张无忌见妻子如此,不由疑惑。
      “张大教主,你是太久没和你那帮兄弟们做反贼吗?连山河疆域图都不看了!”赵敏脸上故作可惜地看着自家夫君。
      做明教教主之时,他的确少有随义军征战,于地域所属一事知之甚少。张无忌更加好奇,一副虚心受教的学生模样,拱手作揖,笑问:“还请夫人不吝解惑!”
      赵敏不再卖关子,和他笑说:“我们现在所处河南汝宁府,汝宁府中,有一城名‘汝阳’!”
      汝阳王?!这河南地域是汝阳王统辖?张无忌将惊讶都写在脸上,而站在他对面翘着嘴角,神色颇为自豪的赵敏,连笑容都带着骄傲,笑道:“没想到张大教主真的不知道!如果他老人家听到你刚才夸他,恐怕不见得会开心!”
      她眼中明白写着藏不住的想念!
      “敏敏!”张无忌面露不忍,他一步上前,双手紧握住妻子的肩头,果然他还是应当带她见见她的父兄!
      赵敏自是明白他是何意,在他开口前,赵敏屈指弹了下他的脑门,“事无双全法,何必贪心求两全?张无忌!!我可不是为了看你露出这副模样才告诉你!”
      “敏敏……”张无忌闻言,只好暂时放下带她回大都的想法,他和她玩笑道:“都说虎父无犬女!夫人德才兼备,我早该想到岳父也是文武双全!”
      听他那声“岳父”喊得自然,赵敏唇角一挑,说笑几句便不再提了。
      停停看看,主大街一路走下来,也已经过了午时。张赵二人找了一家看着不错的酒楼进去用饭。
      店小二见他们二人男俊女俏,衣裳都是上好的料子,热络地给这两位客官介绍他们商城的乞巧会。
      “我看两位都像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肯定见过不少世面了!小的不是吹牛,咱商城的乞巧会,方圆百里都找不到比这还有好玩的!您看现在这街上,人多吧?我告诉您啊,这还不算热闹,日落之后好戏才多。”
      赵敏喝着张无忌递给她的温茶,笑问那店小二:“难道还有什么奇珍异宝不成?”
      店小二被那美貌夫人的笑晃了眼睛,他呆愣过后立刻回神,继续道:“夫人您说对了!有些平日少露面的黑市里的人会拿出稀奇的宝贝出来,像是西域来的宝石,能歌善舞的外族美奴,海外来的宝珠……多得看花眼!这些宝贝啊,要不卖,要不就当彩头给答对摊主出的难题的人!看两位气度不凡,一定饱读诗书!”
      店小二左看右看,像是要说什么不得了的大秘密,他压低了声音,道:“看和您两位投缘,这秘密,我就和您二位说!要是有答题拿头彩的摊子,两位大可去试试,头彩的宝贝一般都比出价卖的宝贝更值钱!”
      赵敏笑,也不压低声音,“这么‘大’的秘密,你告诉我们,我们要是不赢点什么回来不是亏了?”
      张无忌见这小二哥说了这么多还不肯走,也不端菜上来,他忍着辘辘饥肠,从袖袋中掏出一小块碎银,递给小二,“辛苦小二哥,不知,能否帮我们看一下,我们点的菜都做好了吗?”
      “好嘞,您二位稍等!我这就去催催后边儿!”小二如愿以偿拿了赏钱,笑得合不拢嘴,小跑着去楼下催灶房。
      张无忌见小二“欢乐”的背影,摇了摇头。
      “既然张公子今天这么大方,干脆晚上送我个宝贝吧?”赵敏促狭地笑望着张无忌,等他回应。
      张无忌面露为难后,苦笑道:“如果不是猜谜对诗,那倒可以试试!”
      “要是刚好猜谜对诗的彩头被我看中了呢?”
      实在是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张无忌只好老实地说道:“那只能有劳夫人亲自出马,我另挑一样不用猜谜对诗的彩头送你!”
      知道自己的夫君不是会油嘴滑舌又动歪主意的人,赵敏立起手掌,笑道:“呐,说好了,如果你挑的宝贝我不喜欢,那我做好的乞巧果就不给你吃了!”
      万一他碰不到敏敏喜欢的宝贝……张无忌心中有些为难,可见敏敏兴致颇高,他无奈一笑,伸手不与她击掌,而是握住她的手指,商量着道:“换一个条件?挑的物件你不喜欢,我背着荆条找你请罪?”
      “既然张公子不怕吃我第一次做的乞巧果,那我就勉为其难答应吧!不过……”赵敏神色一转,面露为难,“要是张公子一时兴起,挑了个能歌善舞的西域美人儿回来,我那几个乞巧果不够分,这可怎么办?”
      张无忌俊眉一皱,听他敏敏又调皮,他摇摇头,无奈道:“敏敏你又乱说话!”
      见他那被自己调侃的无奈又不忍心说她的模样,赵敏觉得有趣,心情大好,玩笑话也就此打住。
      店小二适时端饭菜过来,赵敏摸了摸肚子,把竹筒里的筷子递给张无忌,“哎呀,饭菜终于来了,下午还要使力气做巧果!无忌哥哥,我们开饭吧!”
      张无忌被她玩笑惯了,毫不计较。夫妻二人饱餐一顿后,便回客栈午歇,只等晚上的乞巧会。
      空气中弥漫着面食的香气,张无忌睁开眼,发现面前是一盘形状不一,色泽如蛋黄似的金色巧果。
      “敏敏?”张无忌环顾屋内,目光停在客栈简陋屏风后的窈窕身影。
      “小淫贼,上次偷看我洗澡,这次偷看我换衣服!”赵敏从屏风后出来,笑着调侃刚睡醒的丈夫。
      “没有,敏敏,我没看到……”张无忌解释过后又觉得哪里不对,自己这语气怎么像是因为没看到很可惜一样?他想再解释几句,却因为从屏风后走出的妻子的模样呆住。
      他的敏敏从来都是穿什么都好看,不管她什么样子他都喜欢。不过,今日盛装之下,即便她散着长发,尚未梳妆,已然让他惊艳不已。
      她平日长穿的长裙,被衣裙代替。月白锦衣上有蝴蝶纹样,散花褶裙是丁香花的颜色,外边披的是件桃红对襟薄褙子,像一株蔷薇,悄然绽放在他面前。
      看丈夫又看着自己发呆,赵敏笑得得意,她走上前,伸出食指弹了一下她夫君的鼻尖!
      “小淫贼,听你刚刚说话的语气,好像很可惜没看到我换衣服啊,是不是?”
      张无忌回神,慌忙摇头说:“没有没有!”
      赵敏一副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老实的微笑,不再逗他,她指着桌上的果子,对他道:“尝几个我做的巧果垫垫肚子,咱们晚上再去看看有没有好吃的?”
      听到张无忌夸她做的巧果好吃,赵敏心里欢喜,静静笑望吃得极香的张无忌。
      张无忌被她看的不太好意思,问她:“怎么了?”
      “看样子,我们张大教主不止喜欢吃些小孩子喜欢的东西,连吃东西的时候都像小孩子!”说罢,赵敏伸手,将沾在他唇边的芝麻和面渣取下,放到自己嘴里,又笑眯眯地露出那对俏皮的梨涡,“好像,糖放多了!”
      “没……没有啊,很好吃!”张无忌被她这动作闹得红脸,他用手擦了擦嘴边,发现再没别的点心渣。
      说说笑笑的时间过得格外快。客栈掌灯后,窗户外的街道上的人越发多了。赵敏放下眉笔,背上随身小包,转身和身后身穿月白纹竹长袍,长身玉立的夫君道:“我们走吧,无忌哥哥!”
      炸点心、面人、杂货、首饰摊、糖水摊……乞巧节当夜比昨夜多了更多的摊子,当然,看热闹的百姓比昨夜多了不止一倍,原本宽敞的街道竟是便得拥挤起来。
      “敏敏,你抓紧我,别走散了!”走到人潮汹涌处,张无忌下意识握紧赵敏的手,防着她和自己走散。
      “好!”
      张赵二人刚出了城西祈福台,便前往祈福台旁,店小二极力推荐的黑市巷。
      说是黑市,却不是想象中的乌烟瘴气,三教九流之人聚集。
      此处商贩并不同主街上的商贩一般搭着嗓门吆喝客人。每一处摊子的摊主都在摊子前放印着标识的旗。听说,这些摊主身后或是赌坊妓院;或是商队标局;或是当铺金铺;而旗子上的图案便是彰显摊主背后主人家的标志。
      赵敏晃着画扇,瞧着左右两边的摊子,心中明了,她捏了捏张无忌的手心,用只能自己和张无忌听到的声音告诉张无忌:“无忌哥哥,这里面的确有不少好东西!巷口的这两个摊子,贡品和前朝古物便占了两个摊子的六成!”
      张无忌好奇地问:“那剩下的四成?”
      赵敏微微一笑,告诉他:“普通的金银玉器,骗骗外行人咯!”
      张无忌眸中带笑,“看样子我们此行不必担心被骗了!”
      赵敏嘴角是藏不住的得意,蝶翼似的长睫闪了闪,“你当我什么都知道啊?如果是海之外的珍宝,那我可认不出!”
      闻着空气中的酒香,赵敏鼻子动了动,眼睛一亮,“哎,这是上好的葡萄酒的香味!”
      见离他们不远处酒香四溢,围着一大堆人的酒摊,赵敏转头,对张无忌提议道:“无忌哥哥,那边有卖西域的葡萄酒,你去买一小壶,等咱们逛完带回去喝酒赏月!”说罢,她又指着离他们最近的摊子,道:“我在这等你!”
      两个摊子相聚不过十数步远,见那酒摊前挤满了人,张无忌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好,那你在这儿等我,我很快回来!”
      “这位夫人如此花容月貌,我这血玉髓镯子最是养颜护体,最适合夫人这般倾城美人!”摊主拿起离他最近的那只檀木盒,小心打开盒子,将那只通透的血玉髓镯子示给站在他摊子前的那位绝色佳人!
      赵敏只看了那玉髓镯一眼,便微笑摇头说:“的确是好东西,能这么通透也是难得!不过可惜,我对玉镯不感兴趣!我感兴趣的是这件!”
      说罢赵敏从摊子上拿起一枚古玉扳指,问道:“大叔,这个怎么卖?”
      摊主心道原来这女子是要给她夫君选扳指,笑着说:“夫人眼光真好,这扳指是古玉做的!看您喜欢,我就收您一百五十两银!”
      “一百两,我只能出这个价钱!”赵敏放下扳指,笑道:“这是好玉,只是成色稍微差了些!年份嘛,也不够足,最多是魏晋时候的玉!叫它‘古玉’还些时候!”
      只用手摸了摸,用眼睛看了看,就知道这玉扳指的年份……摊主叹了口气,苦笑道:“哎,没想到夫人慧眼!得,就按夫人开的价!您夫君好福气!”
      赵敏付过银票,接过扳指,听到摊主的话,她微笑不语,将扳指放入随身小包中,便去酒摊寻张无忌。
      身材高大的酒摊摊主站在两张摆满了小酒坛子的桌子中间,对在场人道:“各位,我将规矩再说一遍。这个竞彩,每人每次五两银,只可结伴一人!这桌子上共有二十坛十五年的汾酒陈酿,如果谁能在一个时辰内喝光二十坛酒,又能将我说出的十首残缺诗词补完整,那今年的彩头,埋在地下超过百年的葡萄美酒,还有这对唐朝夜光杯,就归他!”
      语毕,围观的人望着那满桌小酒坛子叹气。
      “十五年陈酒酒劲一定不小!”
      “喝完二十坛还要对上诗词,我还是算了吧!”
      “我听说,五年前有一书生模样的喝了十坛,连对上摊主五首诗词,拿了彩头,醉倒了两天两夜!在这以后再也没人拿过头彩!”
      “所以因为五年前那书生,这竞彩的难度才加倍了啊!”
      “咳咳!”摊主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又朗声道:“今年这对唐朝夜光杯是极品,可是有市无价的好东西!”
      看着摊子附近躺着的醉得不省人事,或者捂着肚子哀嚎的醉汉,挤过人群的赵敏笑着摇头,再看自己的夫君,还在不紧不慢地把酒倒进碗里喝。
      摊主好心提醒张无忌道:“这位公子,照您这么个喝法,怕是不能拿彩头了!”
      张无忌面不改色,有礼回道:“这十五年陈酿,喝得这么快已经有些可惜,何必喝得那么急?”如果能温上一小壶,再来几碟小菜,他和敏敏小酌一番,应当更好。
      “敏敏!”见妻子跟着围观的人看了一会才到他这边,张无忌笑着和她解释说:“我想你应该会喜欢那百年陈酿,所以我就来试试!”
      赵敏替他将酒倒进碗中,笑道:“那你可不要像他们一样喝醉了,不然我可没力气带你回客栈!”
      “没事!”张无忌笑了笑,又喝下满满一碗酒。十几年的陈酒劲道不小,不过,他有九阳神功护体,最多喝不下的时候将酒逼出来就是。至于那十道诗词,有他那博览群书的妻子在,他自是不必担心。
      摊主不禁重新审视一下这位玉树临风,眉目温润的公子。老实说,从这公子刚刚坐下来喝酒到现在,他的饮酒速度虽然较之旁人有些慢,却不曾停过。半个时辰过去,九坛酒进肚也不见这公子变了脸色,说不定,今日这彩头真有可能被他拿走。
      迎面飞来一锭五两银子,摊主接过,不解地望向赵敏:“夫人这是何意?”这么多年,他还从来没见过姑娘家要来竞他这酒摊子的彩。
      赵敏抱臂,柳眉一挑,笑言:“有什么问题吗?刚刚那规矩我也听到了,可以结伴!这位是我夫君,只在一边看他喝酒实在是无趣!这一个时辰过了一半,我半途加入,也没要求另加时间,摊主也算多赚了。还有啊,我记得这规矩里并没有言明女子不能参加吧?!”
      赵敏亲口说张无忌是他夫君,竟是有不少围观的年轻公子悄悄叹息。
      “是没有说……夫人请……”摊主擦了擦额上的汗,心道莫不是这位女子酒量很好?现在还剩十一坛酒,她一个女子可以喝光?
      赵敏笑着自己拿了一个碗,她刚给自己倒了碗酒,手中小酒坛和面前的酒碗就被对面的人拿走。
      “这酒太凉了!”张无忌脸上颇为责怪,他手心托着那半碗酒,将九阳内力聚于掌心,没一会儿,那碗中酒香更浓。
      众人啧啧惊叹,摊主额上的汗滑至脖颈也浑然未觉!
      “只喝一碗!”把那碗他温过的温酒递给赵敏,张无忌才将坛子里剩余的酒倒进自己碗中。
      赵敏捧着温热的酒碗,笑嘻嘻地把碗中酒喝了大半,她手指敲着桌子,对站在桌前的摊主道:“请摊主出题吧!”
      “夫人,这规矩上说,要喝完这二十坛酒才能再对诗词!况且,这位公子您这用神功……”摊主苦着脸看张无忌用神功把体内的酒从手指逼出体外,哭笑不得。这功夫他偶听跑商路上的同行说过,非内力深厚之人不可为,他今天这是遇上武林高手了。【作者:我在胡扯】
      赵敏一副如她所料的模样,站起来对他摊主道:“规矩只说喝光酒,没说不能用内力吧?再说,规矩里可没有说明必须两人一起将二十坛酒喝完,一起对诗词啊?两个人二十坛酒十首诗词,按理说一个人负责十坛酒,再对出五首诗词便算大功告成。不过,刚刚我夫君不许我喝酒,自然这对诗词是我的任务。他已经喝完了十坛,算是完成我的任务!所以……还请摊主出题吧?”
      赵敏这一席话让摊主和围观的人大惊,有人被赵敏这话绕晕了,但更多的人心里想的却是这对夫妻到底是何方人士?!
      张无忌则是笑着摇摇头,继续喝他的酒。
      “夫人巧嘴!好,就依你所言!”摊主无奈过后,重打起精神,他的诗词大多都是从不常听过的杂诗册里挑拣的,要补齐全,也要费些时间吧?
      “今日是七夕,我这些诗词自然都是与七夕有关。第一题——由来碧落银河畔,可要金风玉露时。”
      赵敏略一思忖,便有了答案:
      “‘恐是仙家好别离,故教迢递作佳期。
      由来碧落银河畔,可要金风玉露时。
      清漏渐移相望久,微云未接过来迟。
      岂能无意酬乌鹊,惟与蜘蛛乞巧丝。’”
      “离愁千载上,相远长相望。”
      “东飞乌鹊西飞燕,盈盈一水经年见。急雨洗香车,天回河汉斜。
      离愁千载上,相远长相望。终不似人间,回头万里山。”
      一连五首下来,那摊主等着张无忌喝了一碗酒的功夫,赵敏便想出来全诗,将其补全。第五首《迢迢牵牛星》对完,围观的人更多,他们大多拍手叫好,好事者还让那摊主出个难的。
      眼看着张无忌面前的酒坛子只剩下四坛,摊主第五次抹了汗,在他看来,这些诗词已经算很少见。这对夫妻难道是天上的神仙不成?
      第七炷香换过,点上最后一炷香的时候,张无忌总算把二十坛酒全部饮尽。一炷香对五首诗词,对赵敏来说时间富足有余。
      大概是真心佩服赵敏博学和张无忌的本事,最后一诗,摊主笑开眉眼,意外出了简单的。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赵敏微微一笑,道:“十首诗词,我最喜欢这首《鹊桥仙》!”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最后一句,赵敏故意顿了顿,转头望向面色微红,在她身边同样看着她的张无忌,两人竟是不约而同地将最后一句道出——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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