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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江河湖海篇(二)夜行 ...

  •   淮河分支出来的河道水流不甚湍急,商船行得很是平稳。江河中的夏日午后到底比岸上要凉快些,尤其是微风拂面,舒服得很。
      船上灶房里的张婶却是满头大汗,炒完最后一碟菜以后,她毫不客气地用铁勺把对清炒虾仁伸出爪子的伙计给抽了。“混小子,这盘菜,我去上,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美娘子让你们今天都疯了似的来帮我上菜!”
      张婶将手在身前围裙上蹭了蹭,这才端起清炒虾仁,送去上等客舱。
      “多谢!”张无忌接过来人手中的菜盘,正要关门,却发现对面的妇人眼神往客舱里瞄,一如先前那三位青年船工。
      “请问这位大婶还有什么事吗?”张无忌耐着性子,又重复两刻钟内已经说了三遍的问题!
      张婶也不藏着掖着,直接道明来意!“啊,今儿个船上那些混小子们都抢着来帮我给你们客舱里送菜,说您家娘子美得像仙女似的,我这不就过来瞧瞧?”
      “真是对不住,内子这两日身体不适,需要静养!”张无忌有礼婉拒,客舱内也很配合地传来两声咳嗽。
      张婶又客套关心了几句,临走前听到舱内女子似是走出来,她似有不甘地往门缝中又瞧了一眼,却只来得及瞧见一双赤足,脚指头精致得很,那像玉雕似的,左脚似乎缠着白纱?她虽没来得及看清这年轻夫人的相貌,却不再好奇,这脚指头都长得这么美,恐怕这位夫人定 是个大大美人。
      “敏敏,你怎么起来了?”张无忌拉上房门便看到片刻前还躺在床上休息的妻子,已经坐起身走到小四方木桌边坐下。
      借着客舱窗户透进来的光照在她微红的脸颊,赵敏笑道:“我被你背上船,又被你这神医要求卧床休息,总要起来活动一下!”
      看着脚上缠着的白丝绢,赵敏不以为意。
      回想起昨日,因为前一天夜里他们在醉春楼画舫里那几番亲热胡闹,害得她睡到第二日午后才起,看着身上不知什么时候被张无忌换上的干净衣衫,她揉着自己有些酸软的腰,决定再也不想好心“体谅”这个精力旺盛的夫婿!
      天气炎热,让人提不起兴致出门上街,故而她和张无忌便问客栈小二要了盘棋来对弈。
      张无忌虽对围棋不甚擅长,但经赵敏点拨指点,再加上他悟性极高,没下几盘就已不必妻子让子,甚至把他曾经读过的岳将军所书《武穆遗书》中的神妙兵法用至棋盘之上。
      赵敏神思敏捷,虽未读过武穆遗书,于兵法的熟悉却不输于任何将领。现在棋逢对手,夫妻俩互不相让,你一言我一语,几番对弈后竟是日落西山。
      赵敏心系对局,无心叫饭,张无忌顾及赵敏身体,想让她早些歇息,于是故意示弱,想尽快结束这局棋。
      最后被他聪明的妻子看出,赵敏不客气地吃了他一大片白子。赵敏无心再继续,叹了口气,挑眉道:“唉,徒弟悟性高,不屑师父教。张公子和小女子下棋下太久,觉得小女子棋艺也不过如此,这才急急露出破绽,想博美人儿一笑,是不是?”
      “敏敏,我……”
      张无忌正要解释,赵敏抢先开口:“既然张公子和我下棋下够了,大概也已经看厌我了,那我今晚还是另开一间屋子睡吧!”
      见赵敏起身就要走,张无忌忘了解释,身体先一步动作去拦。没想到这一起身,带的整张小桌子晃动,桌上茶盏掉落,不偏不倚砸了作势迈步的赵敏的脚背,茶水不烫,但是她白嫩的脚背被砸的立现乌青!
      想到敏敏是因为他才伤了脚,张无忌更是自责,他放下手里的菜,就作势蹲下要看赵敏的脚伤。
      赵敏将腿拿开,脸上一红,道:“我真的没事了,现在我肚子好饿!”说罢,她又指着桌上的虾仁,转移张无忌注意,“刚送上来的清炒虾仁看着好新鲜啊!”
      张无忌不想让她下床走路,他把赵敏又抱回床榻,又将小桌子搬到床前。夫妻俩合力解决了一大盘鲜美的清炒虾仁和其他几碟新鲜河鲜做的菜肴,均十分满足!
      吃了午饭,阿青去货舱门那里换岗。看着对面木板上交叠在一起的飞虫发呆。自从在船坞见到那个像仙女一样的美夫人,比他小时候偷看书斋老板上的仙女画上的仙女还美,这两天两夜,脑子里,梦里,都是那美人在对他笑。
      他抢不过同船要去那对夫妻客舱中送菜送酒的兄弟们,只好跟着老大吩咐做事,开饭前张婶在灶房里说那位美娘子的脚受伤了。他这才想起上船前,那位美娘子的确是被她丈夫背上船。
      他做了跑船伙计,搬货走船难免磕磕碰碰。每回回家,自家娘都要塞给他一些活血化瘀的药水,很是有用。他想若是那夫人脚受了伤,说不定会用的上。
      于是,他趁着换班歇息去了客舱。还未来得及从那没关紧的木板门的门缝中瞄上一眼,木门便被拉开了,是那位英武俊俏的相公!
      “阿青兄弟,有事么?”
      他没用,结巴着说:“我,我是来,给,给……问两位……收碗筷!”
      结果,他还是没出息地拿着碗筷残羹离开!
      “多谢!”
      他接过曾公子递过来的菜盘,鼓足勇气正要说他带了药来。
      “阿牛哥,我脚好痛,来帮我揉一下!”
      客舱里传来的娇滴滴的声音和两日前的他听到的完全不同,转念一想,人家还是夫妻,妻子脚受伤,自有他相公管,他瞎凑什么热闹!
      他没听过如此软语,只觉脸颊发烫,他紧绷着身体,端着托盘就跑了,也没听到身后那声:“敏敏你又捉弄人了!”
      “彭彭”两声,阿青把脑袋撞的身后舱门直响,强令自己不再回忆。
      旁边打盹的兄弟被他吓醒,锤了他肩膀一下,骂骂咧咧的,“你小子,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有贼人来了!”
      “老余大哥,对不住!”阿青不好意思地摸摸撞得有点疼的后脑勺。
      “我看你这小子这两天和丢了魂儿似的,该不会是被狐媚子进了梦给迷住了吧?”老余打了个呵欠,被身边那小子一吓,也没了睡意。
      “怎么可能?!”阿青吓得跳起来。
      老余哼了一声,眼带轻蔑,“船上今儿上来的那个自称身上有毒的小娘子,哼,说不定就是狐媚子托生的!妖里妖气的,把你们这群崽子的魂都勾没了!”
      阿青又坐回门边的小箱子上,摇摇头道:“明明是我们这些糙汉子厚脸老盯着人家看!”
      老余又哼了一声,“红颜祸水!”
      此刻那被别人称作祸水的红颜正倚在床头,“乖乖”地让丈夫为她揉脚。
      “我们初次见面,你这小淫贼就脱了我鞋袜!”他揉的力道不轻不重,赵敏忍不住忆起往事。
      掌下滑腻的触感,和当初绿柳山庄的地牢之中他替她穿鞋袜的感觉一样。不过,曾经的绍敏郡主现在已经是他的妻子!
      张无忌面带惭愧,“那时情急,没顾得上那么多!对不起!”
      赵敏忍俊不禁,道:“没关系啊,那时候我也没想到,自己这颗心会被你张大教主连同解药一起抢走了!”
      “敏敏!”张无忌听得心头甜蜜,不知不觉,他停下手上动作。
      握着那浑然天成的玉足,方才皮肤之间的摩擦已然使张无忌手心温度上升,现在两人这一对望,手心那热度灼的坐在他对面的玉足的主人面红耳赤。
      赵敏轻轻一动,把脚从他腿上拿开。
      “我,我去打一盆水来!”张无忌丢下一句话,还没等赵敏说话,就逃似的奔出房。张无忌深觉惭愧,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不知自制!体内九阳神功应心而运,总算是让他平静下来。
      赵敏脸上红晕渐退,也不见张无忌打水回来。她那夫君武功盖世,她才不担心,大概是被那豪爽的船老大叫去谈天说地去了!
      赵敏一人在客舱难免憋闷,脚上的伤也不甚严重,她颤悠悠地站起来,打算一个人在船上转转!
      “敏……曾夫人!”
      阿青见到迈着不利索的步子走过来的女子,吃了一惊,又暗自庆幸没有将心里想叫的名字脱口而出!
      赵敏在脑袋里回忆一番眼前这个有些眼熟的黑壮汉子的名字,“阿青?我没记错吧?”
      “没有没有!曾夫人你行动不便应该好好休息,这里是货舱,是不许船工以外的人进的!”阿青觉得双脸有些发烫,要不是自己皮子黑,怕是早被看出来了吧?
      “货舱?那是我走错了!”意识到自己走错了地方,赵敏对阿青笑了笑谢谢他提醒,转身便准备原路返回!
      “哼,一个女人家整日抛头露面,不是祸水是什么?”老余嘴里叼着一根不知从哪儿摸的小鱼干,瞄了一眼赵敏的背影,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哎?阿青兄弟,你们这货舱里不会是装着火药吧?连守门的都火药味十足!”赵敏可不会当作没听到。
      嘎嘣一声,老余咬断鱼干的头,额角上的那条刀疤也变得狰狞起来!“你这婆娘的嘴皮子倒是厉害!女人就老实在家做饭洗衣伺候男人孩子,也不知道是哪个可怜的相公娶了你!”
      “哦?是吗?书上说,没本事的男人才喜欢口出狂言,看不起女人!没想到今天我总算见到了!”赵敏不恼不怒地反击,心道自己虽然左脚上有伤,不过,对付这么个无赖,还是绰绰有余!
      “老余大哥,你少说几句!”阿青劝了一句,又转身和赵敏道歉道:“曾夫人,真是对不住!”
      “老子今儿看货,不想打女人!快离货舱远点,这女人家的脂粉气真是比毒气还难闻!”老余见阿青站在那不知所措的模样,也不想再和那个牙尖嘴利的婆娘纠缠,说完他便转身对着货舱门,像是厌恶极了赵敏!
      “那这毒气也比臭汗好闻太多了!”没来由被无赖指责,任谁都不会有好心情!赵敏对那面目可憎的糙汉白了一眼,转身就往客舱回!
      阿青张了张嘴,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摇摇头心中暗自叹道,下次再见到曾夫人,再替老余大哥道个歉吧!
      还没走回他们的客舱,赵敏就遇到从里面出来的张无忌。
      “敏敏你去哪儿了?我刚刚回来没见到你,正要去找你!”
      赵敏走回床边坐下,面色不快,道:“我想在船里走走,没想到在货舱那里碰到一个口出恶言的疯子!算了,不提他了,无忌哥哥你怎么出去这么久?”
      张无忌见她不想多说,也没继续追问。发生口角的话,他这妻子只有让别人吃亏的份。他笑着摇摇头,坐下和妻子解释道:“我刚刚遇见船老大,他说今天经过的江流不太安全,如果今夜出了什么事,希望请我帮忙照顾一下他的船!”
      赵敏把身子向后一躺,倚靠在张无忌怀中,漫不经心地问道:“他怎么知道我们张公子的武功天下第一?!”
      虽是暑天,靠在男人身上却不觉得热。鼻尖若有似无地萦绕着他调制的凉茶茶香,赵敏又挪了挪身子,舒服地躺在张无忌的腿上,又把张无忌腰间同心结拿下来,放在手里把玩,
      枕在他腿上的调皮妻子像是在透过同心结的间隙来看自己,张无忌被她这番举动逗笑,说道:“船老大说,他跑船十几年,是不是江湖人,一眼便知!敏敏,如果今夜没事还好,万一真的有水贼,你在这儿安心休息,我出去帮忙!”
      赵敏将同心结从眼睛上拿下,笑得有点促狭,她轻扯扯张无忌垂在胸前的墨发,说道:“如果你因为心软,被水贼伤了,当心回来我拿你是问!”
      “遵命,夫人!”张无忌任由她扯着自己的头发,听她与寻常人家的妻子对相公截然不同的叮嘱,他笑着握住她的手,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她白洁的额头。
      “乖啦!”赵敏满意点头,她把自己的手从丈夫掌中抽离,又捧着他的脸不许他离开!
      不约而同地,张无忌右手托住赵敏要抬起来的脑袋,将那堪比盛夏果实的诱人粉唇送到自己唇边。
      一个轻吻,他们二人都觉得不够。渐渐的,这个别扭的姿势他们也觉得不满意。张无忌双臂略微用力,把爱妻抱起,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他们之间不过隔着几片衣料,深吻中的纯粹变了味道。张无忌被体内呼之欲出的情意带动着,不由自主地褪下怀中人身上那层薄纱外衫,露出她那圆润白嫩的肩头。
      正在张无忌迫不及待地要解下最后那层束缚时……
      “水贼,水贼打劫了!!!”舱外刺耳的尖叫声好似划破了空气一般,钻入正浓情蜜意的两人的耳朵。
      感受到唇瓣停在自己肩头上的那人身上一僵,赵敏先反应过来,拍了拍衣衫褪了一半的张无忌的后背,笑道:“去吧!不要忘记刚刚答应我的事!”
      说罢,面若桃李的赵敏贴近丈夫耳旁,悄声和他说:“无忌哥哥,说不定今晚就没有水贼来捣乱了~”
      已经上船,准备和兄弟们大肆强抢一番的水贼头子,如何都没料到,一艘看着普普通通的货船上竟然藏着这么厉害的高手!而且,那面色不虞的高手下手又快又狠,仿佛他们抢了他全家,然而他们还没有动手……
      在一边看的都忘了让船工们反击的秦老大也没想到,这位姓曾的江湖人这么厉害!贼人们连曾兄弟的衣角都没碰到,就被打倒了……
      看着曾兄弟的脸色,秦老大不由揣测,该不会这位兄弟嫉恶如仇?!想到这里,秦老大不禁对这位姓曾名阿牛的大侠肃然起敬!
      命船工将被绳子绑着的水贼们丢回那些人自己的船上后,秦老大喊住要回客舱的张无忌,对他抱拳拜谢,还道厨房做些好菜,晚上叫上大侠夫人,他要与这对深藏不露的夫妻痛饮一番!
      张无忌直言客气,不过船老大盛情难却,他应下后便转身回客舱去了!
      见丈夫如预料一样毫发无伤地回来,赵敏递给他一杯凉茶,笑道:“呐,出去打一架,辛苦我们张大侠了!”
      张无忌将凉茶一饮而尽,把秦老大晚上要请他们吃饭的事说了。
      赵敏笑回:“看样子,我们张大侠的武功很让这船老大放心了?”
      张无忌笑而不语。夫妻二人又闲聊几句,没一会,赵敏起了困意,靠着张无忌的腿睡着了。
      张无忌不敢动弹,他顺手从枕边包袱里抽出本敏敏新买的那卷《大唐西域记》读起来。
      赵敏这一觉睡了小半个时辰,便因为异常闷热睁了眼。
      张无忌回头望了望窗外的天阴沉得厉害,他替妻子擦了擦额角的汗,“看来天要下雨了!”
      果不其然,没一会,一道闪电劈过,随着轰隆的雷声,大雨来得又急又快,连带着船都跟着暴涨的江流晃了起来。幸好这船上的船工大多都是老手,大风大雨折腾了半个时辰,船也未被耽误前行。
      赵敏被这船晃的头晕,即便雷声渐远,大雨渐小,船工们没事似的张罗着开饭,她还是觉得胃中犹如翻江倒海。她坚持让张无忌一个人去和秦老大吃饭,自己带着油纸伞,要出去客舱透口气!
      阿青跟船时间短,这种大雷雨遇到的次数不多,便留下来守货舱。这会儿船稳了,阿青心想约摸是风雨小了。出去帮忙的老余端着一碗饭菜回来的,并没有带阿青的那份!
      老余径直坐在地上,对他道:“自己去拿,顺道出去换口气儿!让你在这守货舱就真的一点瞌睡都不打,傻小子!”
      “老余,老大说这段路不安全。现在正巧开饭,这船舱里闲杂人走动也多了……”
      老余不耐烦地挥挥手,“行了行了,像个娘们儿似的,叨叨个没完!”
      阿青没心思在刚开饭的时候和其他兄弟们抢饭,外边雨也不大,他心思一起,干脆拿了鱼竿,打算去外边拎几条鱼上来,做个夜宵也不错!
      听到身后的舱门被拉开,赵敏转身,见来人是那个看着憨厚又好欺负似的黑壮青年。
      “来钓鱼?”
      “曾……曾……曾夫人”阿青有点痛恨自己又一次在这个女子面前结巴!
      赵敏眨眨眼,笑问:“你是怕我身上有毒?”
      “没,没,我是没想到能在这时候遇到夫人!” 阿青努力压下心里的激动,终于将话说顺了。这夫人自己说过,她身上有毒,老余说,她是唬人的,不知道为什么,阿青竟是感觉这谎扯得很……有趣?
      赵敏指了指阿青手里的鱼竿,再次问他:“你这是准备钓鱼?”
      阿青忙回:“啊,是啊!这雨小了,鱼就喜欢冒出来……”
      “真的?我来试试!”
      阿青没犹豫,立刻送上手里的鱼竿和带着糙米团的鱼饵。
      兴许是和这美得像仙女似的女子站太近,让他心跳如鼓,阿青悄悄后退两步,伸直了胳膊,双手握着伞柄替曾夫人挡雨!
      赵敏站在船头放下鱼线没一会,鱼就上钩了。
      阿青将伞递给赵敏,小心取下鱼嘴里的鱼钩,把那条活蹦乱跳的小青鱼捧到赵敏面前。
      赵敏摇摇头说道:“算啦!这么小的鱼,放回去吧!”说完,赵敏才注意到,这位青年的粗衣竟然被雨淋透了大半。
      “你帮我撑伞也不给自己留一半?”
      阿青挺直了背,露出那口白牙,笑道:“我皮糙,不怕雨淋,就当洗衣裳了!”
      赵敏被他的话逗笑,把手中鱼竿还给阿青,又将自己的伞递给他,说道:“出来这一会儿,我有些饿了,回去了!阿青兄弟,这伞就留给你吧!多钓几条大鱼,我和阿牛哥还能沾沾你的光有顿宵夜。”
      “曾夫人……”阿青一手拿着鱼竿,一手撑着伞,望着曾夫人头也不回地对他挥了挥手,直到曾夫人进船舱,他才想起忘了问曾夫人脚伤怎么样。
      秦老大和张无忌夫妇的晚饭只在天黑掌灯时便散了,只因这块水域不太平。
      秦老大打起十二分精神,亲自在二层甲板上放哨,再向前就是贼匪水沙帮的地盘。要是运气不好,遇到他们的船,敌不过就要送上大半的货,那这趟船不止白跑,还要赔主顾一大笔钱,希望他们能顺利过了。
      夜色又深,赵敏正在船舱内来回走路,和张无忌证明她的脚伤都好了,今夜要是有水贼打劫,她都能去凑凑热闹。
      甲板上站岗的船工歇斯底里地喊了声:“水沙帮登船了!”
      “弟兄们,和我上!”秦老大高喊一声,舱内舱外都听得清清楚楚!
      “敏敏,来的人很多!”张无忌听到船尾也传来动静,登上船的这些人脚步不似下午那群水贼沉重,显然是会些功夫的。
      不过,张无忌明白这些贼寇应该不是他和敏敏的对手,他见妻子坚持要跟着自己出去对付水贼,只能无奈妥协道:“虽然这些人武功低微,不过,敏敏你也要小心,不要离开舱门附近,累了就回来休息!”
      张无忌这么说,也就是这些水贼武功都没什么大不了!赵敏拿好随身长剑,笑着说:“你就放心吧,张大侠!”
      阿青提着把短刀,让老余守着货舱,自己去跟着弟兄们对付恶贼。刚出了船舱,借着舱门边挂着的烛灯,阿青就看见曾夫人手持长剑,把比她高了一个脑袋的水贼手中的大刀打飞,一脚将那汉子踢倒了!
      越来越多的恶贼上船,阿青没时间去惊讶曾夫人会这么厉害,提着刀便去和刚上船的水贼打斗!
      蒙着面的水贼自船尾后现身,他见赵敏伤了他的兄弟,低声咒骂:“臭娘们儿!”他从怀里拿出柄飞刀,瞄准离阿青数步远的赵敏背心!
      老余是和水沙帮一伙的?!认出老余的阿青看到他手中飞刀,也不知道自己哪来那么快的反应,身体竟然比脑子转的还快,明明之前老大和其他兄弟们都笑话他反应最慢了……
      阿青看着那完全没入自己胸口的飞刀,觉得心口疼得厉害。他隐隐意识到自己是要去见阎罗王了……
      耳边是刀剑相拼的声音,也有好几个人喊他的名字,可是,他听得最清楚的,是身后那个梦中心中都想着的那个女子的声音。
      “阿青兄弟!”赵敏见那个憨厚的小伙子替自己挡了刀,她一掌打开身前的恶贼,接住了他!
      张无忌见状,不再手下留情,他当下使出乾坤大挪移,把面前数个恶贼都打入江流之中。
      张无忌纵身一跃跃至下层甲板上,他一手探查阿青的伤,另一只手不停,一掌将提刀冲过来的老余打飞,老余撞到桅杆,口吐鲜血不止!
      这一掌吓到了水沙帮的头领,一时间竟然没有水贼敢上前。
      “无忌哥哥?”赵敏询问似的望向张无忌。
      张无忌眉头紧锁,摇了摇头。
      “阿青兄弟!”
      曾夫人又叫了他一声,那副比荷花美上数倍的脸上满是愧疚,她的声音听着似乎在颤抖。
      “对不起,多谢!”张无忌垂眸,因为自己无法救这个青年道歉,又因为他救了敏敏道谢。
      阿青笑,他张开嘴想说话,血从口中流出。他觉得血的味道没有酒的味道好,又觉得自己的视线越来越模糊。
      听说心里有牵挂的鬼不能投胎,他有什么牵挂?他的娘?
      娘去年嫁的后爹对娘不错,虽然对他不太好。今年跟船以前,娘说,他下次再回来就去城里的客栈见她。娘大概没想到他们再见不到了,她再也不用为他悄悄准备银子和药酒了。
      药酒?对了,他怀里还有想送给曾夫人的药酒。不过,刚刚曾夫人打倒了水贼,大概用不到他的药酒。
      那他……还剩什么未了的事?
      有的,还有一件事。
      “敏……敏……”
      他听曾大侠这么叫他夫人,他心里一直想着,曾夫人的闺名,叫起来真好听啊!
      “阿青,谢谢你!”赵敏心中难过,却无能为力。
      这个悄悄看着她,又害羞又憨厚,看着并不聪明的青年,救了她一命,然后,在听到她道谢以后,笑着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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