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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红颜祸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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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将军,”唐九九拧起眉,“为何……这么断定?”
宋桥抬脚跨过门槛,带唐九九进入烧成废墟的丞相府。
“妖后的传言不是徒有虚名的,”他缓缓道,“几乎所有见过他的人,都会为之神魂颠倒。这个男人,或者说,妖怪……”他顿了顿,“似乎有勾人心魂的能力。”
“天子脚下,这样说皇后娘娘……”唐九九瞥了眼那张正直的脸。
果不其然,宋桥的脸上划过一丝轻蔑,“那妖人根本不配当皇后,若不是皇上怜惜,本将早就入宫取他人头。”
唐九九心里叹了口气,帝王不作为这种话是不能在这人面前提了。
正在这时,脚边一阵窸窣,唐九九循声望去,见废墟的荒木杂草中闪过一抹火红的影子。
宋桥仿若未闻,依旧在念叨着,“皇上如此英明神武,定是受了那妖人的蛊惑才会整日茶不思饭不想,那还是个男人!皇上啊……”
沙哑的尾音拖得有些长,落在一晃而过的微风中,却让唐九九在这初夏的午后生出一身冷汗。
可看着那张刚直的脸,语调里的阴冷又仿佛是幻觉,让她不由恍惚起来。
废墟随时有坍塌的风险,故而二人只能在庭院里四处转转,寻找漏网的线索。
初夏骄阳晒人得很,尤其这午后时分,在日头下站个一炷香便能汗流浃背。
宋桥似乎是铁了心要找出证据来,顶着烈日来来回回,连角落里的蛛丝马迹都不放过。
“宋将军,”唐九九坐在树下看着他忙忙碌碌,“您都找了快两个时辰了,这大太阳的,不如歇一会再找?”
宋桥只是挥了挥手,头也没抬,便又接着忙手头的事儿了。
唐九九看着这明晃晃的日头,这将军功夫不差,就这会儿焦头烂额的还时不时分个神盯梢,也不知叶澄颂那小子在狱中滋味如何。
横竖也晚了,不如便等到天黑之后,趁着狱卒放松警惕的时候下手,就算发现少了人也得等到天亮,那样也好找机会跑路。
除了叶澄颂那头,还得想法子解决这丞相的临终托付。
唐九九盯着满目废墟,拧起了眉头。
若这个宋桥说得没错,当今皇后真有勾人心魂的能力,那么不是妖便是魔。如果是妖怪就不在他们业务范围内了,但那丞相既然跑来托付他们而不是找个道士,倒是极有可能是魔物作祟。
难不成是色欲魔?倒是很符合描述。
思及此,唐九九眉头拧得更紧了,若是这么推断下去,真是这妖后要灭国烧丞相府,那么断断然现场不会留下痕迹,找也是白找。
清风拂过,婆娑作响。
唐九九长叹一口气,往后仰了仰身子,靠在粗壮的槐树枝干上,伸了伸久坐而酸软的腿脚。
冷不丁,清脆的叮当响声从脚边传来,似乎是踢到了什么东西。
唐九九弯下腰,拾起那东西一瞧,是一个做工极其精良的发簪,玉质晶莹,色泽温润,勾勒一个漂亮的凤鸟图案。
“这、这是……”宋桥喘着气,抹了抹顺着脸颊滴下的汗水,“这竟然……唐姑娘,这是你在何处寻到的!”
他眼中迸发的精光让唐九九不由往后退了退,“地上摸的……”
“这是皇后的东西!这种规制的步摇只有皇后能用!”宋桥喜出望外,“哪里的地上,我怎么没找到?”
竟留下这么明显的证据,难不成自己刚刚猜错了?
唐九九心下纳闷,却还是站起身拍了拍衣摆,转过身给他指了指方才踢到的草垛。
忽的,草垛里又闪过与先前一样的红光,速度极快地擦着草垛掠过。
尽管看得不甚清晰,但唐九九却还是准确地看见了这道红光留下的残影。
那是一只火红的狐狸,尾大而蓬松,脚底带着浓重的黑影,若是感觉的没错,这个东西应当是色欲魔的使者,就像先前孟瑶的白兔与徐安的巨蟒一般。
火狐既然出现了,那么她的猜想应该没错,那么为何……
之后的还来不及思考,那只火狐突然跃出了草垛,直冲着她面门而来,事出突然,又有凡人在身旁不能擅动法术,犹豫的片刻,唐九九只觉后颈剧痛,霎时失去了知觉。
火狐却纵身跃过了倒地的唐九九,优雅地落在地上,打量着缓缓放下手刀的宋桥。
“刚好,”男人的嘴角提起一个阴冷的弧度,“就从你开始吧。”
小兵从阴暗处闪出,将昏迷的唐九九从地上架起。
“染上疫病的战俘可都运到城郊了?”
“是,”小兵道,“随行军医说了,染上瘟疫的人会在六个时辰内显出症状,并在之后传染给别人。”
“够了,”宋桥眯起眼,“让她染上瘟疫,你们知道该怎么做。”
叶澄颂在狱中的日子过得很不好。
这些狱卒大概是疯了,似乎严刑拷打也非得从他嘴里套出他同皇后的关系,也不知是不是上辈子的杀父仇人。
“头儿,”小狱卒转头悄悄对领头道,“都抽了一天了,这小子一声不吭的……”
“在咱们这里就没硬汉,”领头啐了一口痰,“今个儿晚了,弟兄们累了一天,明个儿接着来,就不信他不吐一个字。”说罢,转头瞪那小狱卒一眼,“愣着干嘛,想留在这里过夜?”
小狱卒赶紧麻利地将叶澄颂推进牢房,落了锁,追着领头的脚步离开了。
叶澄颂抱着头仰面躺在茅草堆上,也不介意坚硬的茅草蹭着身上皮开肉绽的伤,倒是笑了笑。
肖晓联系不上,自然没法求救,这么耗在这里也没什么劲儿,不如明个就随便招了,也好让这些狱卒放松些,找机会逃了。
打定了主意,叶澄颂翻了个身,合上了眼。
烛火明灭跳动,几只耗子窸窸窣窣地响着,看守的狱卒打了个哈欠,眼皮子上下打起了架。
蓦然,叶澄颂从原地坐起了身。
狱卒的脑门已经磕在了小桌上,轻微的鼾声从鼻子里钻了出来。
叶澄颂摸了摸身下的草垛,缓缓眯起了眼,瞥了睡得正香狱卒,轻轻拨开了有些发霉的稻草。
稻草下,压着一具尸体。
“啧,这样就完美了。”
隐约有人在她耳边这么说着,她想睁开眼看一看,却冷不防一阵困意袭来,再转醒的时候,鼻尖飘过一阵熟悉的檀香。
檀香萦绕之中,总觉得有个人在那,有一瞬间离得极近,又在触手可及的那一刻,变得极远极远。
可是好奇怪。
为什么不存在的心脏会痛?
唐九九猛地坐起身,摸了一把脸。
湿透了。
“唐姑娘,你醒了!”宋桥的声音从旁传来。
唐九九猛然惊醒,这才发现自己身处一间布置华丽的屋中,屋子正中央的主座上坐着华服女人,正悠悠品着茶,看着两人。
“当是皇后娘娘给姑娘使了什么法术,将姑娘迷昏过去了。”一旁的小兵将她搀扶起身,在她耳畔悄悄道,“将军拿着那步摇来寻皇后对峙,还请姑娘如实作证。”
那只火狐?
唐九九晃了晃脑袋,总觉得身上沉甸甸的,手脚都不太对劲。
“什么见不得人的话,不能拿到大庭广众之下来说?”皇后斜眼扫过唐九九和那小兵,小兵身子一颤,慌忙退到了一边。
也不知是魔物的作用,还是天生丽质,皇后的确长了一副倾国倾城的脸,柔美得甚至都不像男子,男生女相,必非凡人。
但除却外貌不谈,这张脸带着极强魔力,就连唐九九盯久了都可能会分神,更罔论凡人了,即使宋桥意志坚定,也须得掐着自己的手掌,才能保持时时刻刻的清醒。
“那皇后娘娘可愿一人做事一人当?”宋桥慷慨陈词,唾沫飞扬,“唐姑娘在火场找到步摇,却立刻不省人事,皇后娘娘,您在害怕些什么?”
“那请问宋将军,”皇后从主位上缓缓起身,“本宫从未踏出宫门,是如何下的手?”
宋桥冷下了脸,“那就要问问您座下那只红狐狸了。”
唐九九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那只在桌下舔舐毛发的火狐,正是她昏迷前看到的那只!
难道竟是全猜中了!?可那留在现场的发簪又是怎么回事?唐九九揉了揉眉心,觉得事情应当不是这么简单。
皇后瞥了眼唐九九,冷冷一笑,又道,“将军觉得,一只狐狸也能给这位姑娘下毒?”
火狐迈着闲适的步子朝唐九九走来,绕着她转了一圈,嗅了嗅她身上的气味,竟是蹭了蹭她的衣摆,软软地唤了一声。
唐九九霎时汗毛倒竖。
这可是个魔物!下一刻就能拔出暗爪将人撕裂的那种!
但就凭这娇媚婉转的模样,唐九九连墨镜都不用戴,几乎确定了眼前这位皇后便是被色欲心魔附身的人!
叶澄颂刚要把尸体从稻草堆中挖出来,手还没动,就听耳边划过一道冷冽的男声。
“勿动!”
狱卒已经鼾声如雷,烛火有一搭没一搭地跳着,留下摇晃的光影。
“这里是狱卒的视线死角,不容易发现。”
叶澄颂环顾四周,不见人影,只得将目光又投在那具尸体上。
那是个男人的尸体,眉目娟秀,长得很是好看,安静地躺在草堆之中,若不是那毫无起伏的胸口,叶澄颂更倾向于认为他睡着了。
这具尸体还是柔软的,也没有任何腐烂的迹象,可奇怪的是,若尸体是被埋在这稻草堆之中,按这潮湿程度,早该发霉发臭。
正奇怪之时,叶澄颂瞥见男人发丝上缠着的一只发簪,烛光模糊,但仍能辨认出那是一只翔凤图案。
这个世界的背景资料唐九九还没来得传送给叶澄颂,因此后者瞪着那只发簪看了半天,仍旧想不到除了皇后还有谁能用这种图案的簪子。
“你猜的不错,本宫是皇后。”男人的声音再次回响在他的脑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