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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木香-4 ...

  •   裴若琪在屋子里正算账,忽听见院子里小孩子笑的“咯咯”的,不禁嘴角也扬起来,便行到门口去看,却又抿了嘴角趦住门槛不动,徐镇杰背上背着三房的灵儿,前头兜着自家的坤哥,打着圈圈。下人谁敢这般带着小孩子玩?自是把两个小的哄得乐不着边。见小孩子笑的打嗝,他自己也哈哈大笑起来,再不是印象里那个阴沉的徐家大爷。

      裴若琪不禁想,他这个人,真叫人看不懂。

      他毫不掩饰对坤哥的喜爱。
      上次外头木工给坤哥儿打了个木马,徐镇杰怕小孩家家皮细肉嫩的被刮到,硬是自己用了木贼草再打磨一遍,要裴若琪说,这便是没事找事,木工要是这都顾虑不到,还敢卖到徐家来?

      他也不吝于教自己生意和账务关窍。
      裴若琪于算账管家上,虽说有野心却并无经验与历练,到现在这般熟稔,除了自己勤奋与一点天赋外,就是徐镇杰的教导了。连算盘都是他手把手教拨的。

      若说徐镇杰故意难为她,也说不上。便是送木马,他也给三爷的闺女灵儿送了小椅子,大家只道大爷喜欢小孩子;

      若说徐镇杰不拿捏她,已经生了坤哥儿,裴若琪便谋算断绝两人往来,借故拒绝了他的一遭,结果,徐镇杰隔天就把账房的楹联换成了“穿绸忆织常奉养蚕户,饮水思源不忘挖井人”,裴若琪气的脸红却做不得声,如何还敢再相拒。

      幽会这一事,也实在是让裴若琪难以启齿。坤哥满了双月,徐镇杰便跟馋鱼儿猫似的,只要逮着有机会,便要压她一回。每回还要许久,让她歇息半天才能恢复力气——偏偏这事,她也没处探听知道究竟去。家里姨娘不会与她谈论此事;其实来往的妇人,难免有胆大好戏弄的,但即使是说起这个话题,也是避了她悄悄说,生怕引起她心酸。无人能说,裴若琪自己却是难堪又害怕,难堪的是每次他都要出言调戏,让自己难以招架,自己都能察觉到从脸一直红到脚底板;害怕的是每次总有一种跌入深渊的感觉,身子像跌入深渊前的飞翔,心却是沉沦在深渊的底部。

      徐镇杰回过头,便是看见裴若琪这般愣怔怔立在门口。

      天色有些晚了,她如同一弯将升起的月亮,朦胧幽幽,引人探究。不知何时,她心里便像藏了事,白日里终究顾忌她名声,不好细问,便是晚上逮住了,她便是软做一滩水,也是咬紧了牙关不开口。罢,藏着便藏着吧。终归她说出来他总会想方设法给她解决。

      徐镇杰不动了,两个小孩子不依了,吵嚷着还要再来,裴若琪被这声音一惊,回了神,两人看了个对眼。
      裴若琪扭身便回了屋里。

      徐镇杰招来奶娘,让带小孩子吃饭去,瞅着四下无人,自己便跟着去了账房。

      徐镇杰笑着问:“你刚刚扭身就走了,倒叫我想起一句诗?”
      裴若琪开了账册在看,眼抬也不抬。

      徐镇杰仍是心痒痒,有时他自己也奇怪,怎么现下就像着了魔般,见着她怎生样子都觉可爱,笑起来自是最好,只是她不常笑,那便不笑罢,不笑也是好看的。

      徐镇杰道:“见有人来,袜划金钩溜,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
      裴若琪心里想着,自己哪有回头,却仍是不理他。

      徐镇杰想着,这便是掉了个个,倒不是他不喜坤哥儿,只有了坤哥儿后,裴若琪再不似以前含愤找他,恨不得撇清了才好。
      一时便念着“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一时又想起灵儿的俊秀,就随口道:“不如,你再生个女儿罢。”

      裴若琪一时吓得手里的毛笔掉到地上,在她身上拉出一道黑色痕迹:“我如何再生个女儿?”

      徐镇杰素来是胆大的,又还在兀自有灯下看美人的绮思,便笑道:“有我呢!我们是盟友,如何生不出。”

      裴若琪站了起来:“那既是盟友,你是不是当和我说说太太的病。”
      徐镇杰顿时就变了脸色:“你是在哪里听说······?”

      外头传来下人的声音:“大爷,二奶奶,好用饭了。三奶奶三爷俱在等着。”
      徐镇杰甩手出门:“不当打听的,你无须知道太多。”

      裴若琪见他走了,定了定心神。
      她是一个寡妇,如果再生了一个女儿,那将是置之何地?

      可如今叫他缠着,也实在是难防。
      他若有个正经太太,他的顾忌必然是多些,也分身乏术了罢,再生个女儿也是他自己的事。

      虽然夏日尾子,可当午,日头也是烈的,外头的花叫晒得蔫头蔫脑,人都在屋子里躲着。三奶奶摊着两只手坐在桌边,灵儿也跟着这般,三奶奶便和她玩“看谁先动”的游戏。

      灵儿要撑不住了,却见杏花进来道:“奶奶,三爷回来了。”
      话音才落,就见三爷巻了进来,一径儿嚷着热。

      却没见三奶奶理他,便道:“你怎地也不上来给我脱衣裳。”

      三奶奶略抬起两只手,上面厚厚敷着泥样的东西,灵儿脆生生道:“娘,你输了,你先动的。爹爹,我们在染指甲呢,不能动。你要不要染?”

      三爷憋着气,不做声,灵儿便也有些怕,三奶奶努努嘴,奶娘自便带她下去了。

      说来也怪,以前三奶奶要么是怨他不争气,要么是念他不着家,三爷被怨念的烦,纵然回来了也只在外书房呆着。

      后来三奶奶和裴若琪亲如姐妹了,看三爷就如同个摆设,他着家她不管,他不着家她也从不过问,三爷倒生出几分闲志气,隔两天就过来撩一撩。

      杏花见状便上来给三爷脱衣裳。
      三奶奶懒得看他的脸,一径儿坐到窗边去了。

      三爷一时来气,不由问道:“你这般不管不顾的,是不想要儿子了。”

      三奶奶瞥他一眼:“你这话说的,你们兄弟没分家的,侄子和自子没甚区别。怎的?我把坤哥儿当亲儿子看,你倒是要把侄儿当外人?”

      三爷叫噎得不好争辩,气的只想,倒是要叫你怀上亲儿子,你才知道分个亲儿侄儿亲疏。

      三奶奶又唤杏花:“过两日嫂嫂园子里要摆戏的,上回石子街口的米酒不错,你明儿盯着人去沽几坛子?那酒味道好,到时带了席上喝。”

      三爷咕哝道:“嫂嫂嫂嫂,你如今眼里倒是只有她。”

      三奶奶自是一笑。她当然是眼里只有二嫂,二嫂不藏私,诸多营生让她得了便利,娘家也得了惠及,只要这般衣食无忧,要三爷做什么?

      裴若琪让把戏台子摆在园子里头的溪水边上,习习凉风和沁沁花香伴着,三奶奶看戏看得好不入神,跟着哼起来“常道女大不中留,该放手时且放手。”

      这头族长夫人正和裴若琪聊着家常。

      裴若琪当家来,特特给银子重修了族学,还另给了族田做供养,这虽是记在族里名下,但日常照管油水不菲,族长夫人也叫得了不少好处,故而和裴若琪走的非常相近。

      裴若琪引着话头:“小孩子就是见风长,一个夏天过去,坤哥儿和灵儿都长高了不少。您孙子也是,这才多久没见,那身量,我几乎没认出来。”
      族长夫人道是,又说了些自家孙子趣事。

      裴若琪便叹道:“您家人丁兴旺,听您媳妇说,上次算命,说是有玄孙福的。”

      族长夫人怕她是感叹自家丈夫去世早,恐引起伤感,便岔开了话题:“三奶奶,您该紧着些了,多几个孩子以后一并孝顺二伯母。还有你们家大爷,怎的都不见动静,你们也不催着些。”

      三奶奶爽朗笑道:“婶婶说的哪里话?我们便是想,可辈分是弟妹,哪有弟妹催着大伯找嫂子的——说起来,我们大爷,除了现下对小孩子笑笑,便是对着三爷,也是黑着脸的,真要是媒人,可先敲敲边鼓告诉人姑娘说大爷生的黑,省得过来了怨怼。”

      族长夫人掌不住笑了,便有几分意思了。

      今儿本唱的戏就是《红娘》,三奶奶又想看热闹:“婶婶,听了我们家的红娘戏,这红娘可就是您该做的,要不然,今儿听戏就要收银子了。”

      裴若琪慢慢用盖碗撇着茶叶沫子:那么今儿的戏就不算白唱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木香-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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