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宿》蔼纹路

15、第 15 章

　　也不管他是否真表现得正经，只要他在听就好。安蕊漠然道：“南宫渊在振世集团是被大家认可的继承人，能力自然是不同寻常。如果南宫董事长要将你插入振世，想必你会遇到很多的阻碍，你的能力我很清楚，不比继承人南宫渊差。如果必要，可以不择手段夺取继承权，至高无尚的权力等于一切，你应该比我清楚。”
　　“不，我是不会和他抢夺的。”南宫恒摇摇头，语调明确的说：“我想把我拥有的给他都来不及，怎么还会去争他的东西呢？他是我弟呀。若真如你所说的，让我去振世做事，我愿为他效犬马之功，鞠躬尽卒，更何况在南宫家我还有其他属于我的责任。”
　　安蕊的思维轻轻一转，似想到什么般目瞪口呆，失声哑然道：“难道说……”
　　“小蕊，有时候我真想敲开你的头盖看看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怎么反映这么快？！”南宫恒宠溺拍拍安蕊的头，又抓了抓她额前的发，笑道：“你猜的没错，南宫家族的前身是有名的□□世家，二十年前漂白成就了今日辉煌的振世企业集团，想必这些你是知道的。但南宫家族所创立的南龙会一直都没有解散，只是隐藏的更深。但它确定是存在的，全国最大的帮会。南龙会它是个不可破灭的神话，而我要做的就是接管它，将它发扬得更大。
　　“不！接管它？！没那么简单。蛇，你听我分析。”安蕊听完，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疯狂的摇头：“前面没有路，那是条深渊，有刀山有火海，稍不留神就尸骨全无，蛇，不要踏进那个圈子，一步都不要。那不像你现在这样那么轻易的就能成为街上混混的头子。那比起来等级就差了遥不可及的大截啊，根本就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啊。那里是真正的炼狱，荷枪实弹，吃人不吐骨头的。那里的人哪个经历的事都比你多上百倍不止，他们是修炼千年成精的，狡猾，阴险。可笑的是你居然还要站在他们的头顶，他们会屈服于你？蛇，你才修炼几年？你凭什么和他们斗？你快清醒过来吧，那个圈子，南宫谨嵘也不可能时时都围在你的身边，护着你。总是有疏忽的，哪怕是指甲那么大的疏忽都可能要了你的命。”
　　“小蕊，不用再说了，我已经决定了。”南宫恒背过身故做轻松的说。
　　“蛇……”安蕊痛心疾首，紧咬着双唇，许久，她无力的问：“为什么？”
　　“因为我是蛇，因为我体内流着南宫家族的血，我不要做缩头乌龟，不要给家族蒙羞，我要配的起南宫恒这个名字！”
　　“紫云姐呢？你不想想她吗？你离开，她怎么办？”
　　南宫恒挺拔的身形一僵，细声喃喃道：“小云。”
　　他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转过身正对着安蕊，坐下郑重的托付道：“小蕊，麻烦你帮我好好照顾她。我要她好好的生活，然后结婚生子，我要她好好的，小蕊，帮我。”
　　“不。”安蕊断然的拒绝，侧头不看他：“她是你的女人，照顾她是你的责任，我是不会答应的。”
　　南宫恒扳正安蕊的头，让她看着自己：“不要闹小孩子脾气了，小蕊，现在听哥说，算哥求你。”
　　安蕊被迫直视着他的眼睛，那里面蕴藏的感情和他皱起的眉头都让她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南宫恒欣慰的笑开了，说道：“小云是我此生最深爱的女子，但正如你所说，我也不知道能否活着再见到她，我不能自私的让她等我一辈子，所以我准备还她自由，你能懂吗？”
　　安蕊哀伤捂着嘴点头，眼中闪烁着泪花。
　　“那么，请你一定帮我照顾好她。哥哥拜托你了。”
　　安蕊再次点点头，哽咽道：“好。”莹莹的泪珠就从眼眶里掉了出来，狠狠的砸在冷硬的地板上，刹那间，绽放。
　　南宫恒送安蕊下楼时，程紫云刚好从外面进来，酒吧里的人正和她热络的打招呼，叫她大嫂。
　　那一个女子美眸若冰，黛眉如烟，有股浓浓的古典气质。耀眼的灯光下，她正仰头看着楼梯口，一脸灿烂的笑容。
　　南宫恒艰难的撇过头，不看她，眼里有复杂的情绪。
　　敏感如程紫云这样的女子怎么能没注意到呢？她将疑惑的视线转向她情同姐妹的安蕊，那黑白分明的眼睛正在询问：他怎么了？
　　安蕊笑的很僵硬，仿若是牵着线的木偶，她酝酿许久叫了声“小云姐”然后怎么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胸口有阵阴郁压得她透不过气来，她只想尽快离开。
　　她侧目看着南宫恒静默的侧脸：“蛇，我先走了。”
　　“好。”南宫恒点头，有嘱托道：“小蕊，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像得到特赦一般，安蕊逃离般的往外走，她甚至内心有愧看都不敢看程紫云一眼，匆匆离开。
　　是的，她是有愧于她，因为她没能为她挽留住爱人。
　　走到门口安蕊突然停下，郑重的向南宫恒道别，沉声道：“哥，珍重。”
　　其实，在场除了南宫恒和程紫云以外，没有人知道安蕊是从来不叫“哥”的。“哥”这个字在她心中是非同寻常的重。
　　她拉开门，听到南宫恒凝重的对程紫云说：“小云，你跟我来一下。”
　　然后门被关上，连同所有的都被门隔绝。她在门外，而他们在里面。
　　“哥，无论如何都请你好好活着！”

　　街道外不知何时稀稀拉拉的下起了蒙蒙细雨，交织如网线，笼罩整个隐晦的城市，路灯次第燃起，散开着晕黄恶毒的柔柔光线。侧身而过的人都是行色匆匆，车辆飞驰溅起浪浪水花。
　　安蕊试探着将手伸进雨中，心犹如细雨般迷惘，眼里空洞得如同毫无生气的天空。好多事自己不曾预料，好多事出乎自己的预料，“上苍”真是个让人措手不及的顽劣老头，机遇，缘分……可是，那又怎么样？安蕊轻蔑的笑，人定胜天。
　　如果进一步则死，退一步则亡，你会怎么办？
　　如果是安蕊，她会往旁边去。所以当很多事积在一起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时，她会将所有的烦恼都放在一边，暂时的纵容自己。是了，与其杀死大量脑细胞去想一些杞人忧天或自己无能为力的事，还不如将真性情释放一下，不让心的负荷过重。
　　所以当雨渐渐成为成语里所形容的那般“倾盆大雨”的时候，安蕊又一头冲了进去，疯了般在大雨中狂奔打转。你可以说头脑发热一时短路，也可以说她本来就生性顽固。
　　不去想南宫渊，不想‘毒蛇’，不想程紫云，白乐。思想空白的她是快乐的，她在大雨中上窜下跳，如同暗夜里唯一的音符，美妙但又绝望。不是么？那样矛盾的她啊。
　　终于发泄到力歇，她就坐在天地之间的大雨中。如此沉静，但思维却不能，它开始一点点迸出，她想起‘蛇’和程紫云，再看看天，怅然若失。这样连天气都弥漫着惆怅，真是适合‘分手’哈，谁说不是呢？而她什么也帮不上。
　　湿透的衣物贴在温热的肌肤上，有风，传递着丝丝寒意，刺激她的神经。清醒过来，擦掉脸上的水，钻进了一家已闭门的小超市外的檐下避雨。
　　然后拿出手机打给郑家祥，报了地址，心安理得的蹲着等。
　　这场雨真的好大，一如七年前的那场暴雨。
　　这样的天气不仅适合分手也适合相遇，七年前那个爱心和责任心泛滥的小孩是否也成长为了优秀的少年？
　　安蕊还记得那把大黑伞，还记得那身穿着小西装一板一眼故作老成的稚嫩小孩。记得他说的第一句话。
　　“喂！你没事吗？要不要去医院？”然后是“这样就行了吗？可以吗？”
　　“脸都哭湿了。”
　　那条干净有淡淡清香的手帕安蕊还留着，只是已经被时间消磨了香味，白色亦泛着古旧的灰黄。还有手帕上绣着的名字，安蕊都一直记得，很突兀的记得。
　　那个小男孩一步三回头“那我走了。”“真的走了哦。”蠢蠢笨笨的样子。
　　雨真的很大，眼前的事物都模糊不清，以至于安蕊的眼睛都没看到停在前方不远的出租车和从车上跳下来的少年。直到安蕊冰冷的手被郑家祥拉住才看清来人，眨眨眼：“哦，你来了。”
　　接下来，当然是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你蠢啊？！不知道在那蓬里躲下吗？站雨里淋雨，你脑子有毛病啊……”
　　“哦……”
　　安蕊回头看看，才发现原来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发了什么神经又回到了雨中，难怪郑家祥会骂她“笨”啊“蠢”啊什么的。
　　不待她再说什么，郑家祥粗鲁的将她扔进车里，然后“啪”的一声关上车门，怒道：“你怎么就不长进呢？小时候也只会傻站在大雨里，现在还这样。安蕊，你到底长的是人脑还是猪脑啊？”
　　“小时候？是指七年前吗？”安蕊空洞的眼神像是突然被人拨亮，满怀期许。至于“猪脑”两个字，她自动忽略了，反正平日里他也没少挨她的骂，算是扯平。
　　“嗯。”郑家祥愣了一下，脱掉身上的干衣物胡乱的裹着安蕊，将她搂在怀里，烦躁担忧的心就平静下来了，心满意足的松了口气：“小蕊，你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原来不止是我，大家都还记得哦。”安蕊在郑家祥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轻轻笑开： “今天无缘无故的想起这些，预示着什么呢？又快要见面了吗？命运之轮开始转动了吗？”
　　迷迷忽忽的安蕊就睡着了，她最后想的问题就是：尚明浩你也记得七年前那个大雨倾盆的黑夜吗？在那个暗夜，你在我眼中是盏微亮发热的灯。
　　“你乱七八糟说些什么？没发烧吧？”郑家祥轻柔的拍拍安蕊的睡脸，见她不满的嘟囔了句什么，才安心的叫司机开往严诚高中。
　　安蕊是真的睡着了，很熟很熟，以至于她没听到有人在她耳边温柔的细细呢喃。
　　那样轻柔动听又那般的小心奕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