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每天都在被追杀》粉岚阁子

25、又是一出戏

　　第二天一早仟红醒过来的时候，头痛缓解不少，起码能下地了。

　　天还没亮风慕施就下山了，走时在桌上留了一包杏脯。

　　仟红萎靡多日，如今恢复了些精神，加上杏脯开胃，起床后的第一顿饭，吃了个风卷残云。

　　仟红觉得生了场小病收获却很大。就说玄门乌夷子，一把老骨头了还为她奔波这一趟，仟红心里挺感激的。霍康这些天也没少往这跑，姚离儿更是送饭送药送补品。还有那个离罟人，临走前留了两瓶药还附了说明，都是续气保命的良药。最出乎她意料的是商仁……

　　他人虽下山了，居然把暗卫灰影留给了仟红。

　　如果说一知楼培养一个织人需要的是大量的时间和金钱，那么培养一个暗卫，尤其是有能力又忠心的暗卫，消耗的则是精力和心血。

　　商仁这是在以最大的诚意与她交好啊。

　　其实多个暗卫也挺好，毕竟仟红功夫一般，灰影在暗处，就像她在身后藏了把刀。

　　饭后仟红跟着霍康在药王谷小转了一圈，没了挂心事，再看山中景色也有兴致了。

　　本以为霍康会问起师父的事，可一路过来，他只字未提。

　　“其实我在玄门只是个学徒，我师父不便在药王谷露面，所以……”

　　不待仟红说完，霍康一伸手，“其实红姑娘不用同我解释，本就是我们霍家庄欠你们人情。但凡我能做的，我都会去做，不问因由。”

　　仟红努努嘴，抱拳一拜，“要都像霍大哥这么敞亮，人生该多痛快啊。”

　　霍康笑了，回拜，“说到这，好久没没和姑娘痛快喝一顿了。”

　　一提酒，仟红刚进肚的饭菜一阵翻滚，势要往上涌。仟红捂着嘴，“别，过段日子吧，让我养养。”

　　霍康爽朗一笑。

　　远处传来熟悉的喊声，“阿红！阿红！”一抹鹅黄越跑越近。

　　姚离儿喘着大气跑过来，瞪了一眼霍康，接着拉起仟红的手。“你不会忘了今天什么日子了吧？”

　　仟红笑，“忘不了，你生辰。”

　　姚离儿笑开了花，“我就知道你生病都不会忘，今晚我爹设宴，你可一定要来啊。”

　　“还有谁啊？”仟红问道。

　　“我四个师叔，哦，还有夏家的三小姐夏萤，你之前见过的。”不太情愿地看了眼霍康，说道：“我爹说了，让你也一起参加。””

　　这种场合要依仟红的性子她是不想去的，没利可图，纯应酬，可是……看到姚离儿那双家猫似的大眼，再想想他这段时间的付出。

　　“行吧，我去。”

　　“太好了，就等你这句呢。这几天我爹一乐什么都不管了，我要先回去张罗去了。”

　　“去吧。”仟红笑着摆摆手。

　　直到姚离儿走远，两人步子又起。

　　仟红咕哝道：“易宝大会结束，宾客都散尽了，这江南夏家的小门主怎么还在药王谷呆着？”

　　霍康：“这次易宝大会，最出风头的莫过一知楼，最低调的当属夏家。我想夏萤此行……该是另有目的。”

　　仟红对这根本不在意，走了一会儿，她对霍康说道：“霍大哥，今晚想请你帮个忙。”

　　“只要是在下力所能及的，姑娘尽管说。”话语轩昂。

　　仟红笑，“别那么激动，其实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 ……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这话在姚石崇身上真是体现的淋漓尽致。要不是早知道今儿是姚离儿的生辰，就说姚石崇整晚没合上过的两排大白牙，怎么看都像是他在过寿。

　　“哈哈哈哈，来人，把地窖底下那两坛三十年的花雕给我取来，再抓几根雪蛁参一起热热，那可是大补，让夏门主和客人们都尝尝，来来，接着喝啊。”爽朗豪迈的笑声不绝于耳。

　　大家都看得出来，姚谷主的心情不止是好，简直是要美上天了。

　　坐在他身旁的夏萤，似乎不太想喝酒的样子，盛情难却的陪着干了两杯，姚石崇抓着她不放了，一杯接着一杯。

　　酒喝到后面，大家都有点高了。

　　霍康示意仟红跟他一起退场，仟红一直在等时机，姚离儿的礼物还没送出去。

　　仟红把姚离儿叫到一边，那沉甸甸的琴盒交给他，姚离儿喝的有点高，差点被拖住。

　　“这、这是什么啊？”

　　仟红笑着展开布包，打开琴盒。“世人皆知药王谷小谷主从小就弹得一手好琴，喜音色胜于药草，这把瑟是我师父乌夷子所制，由百年香乌木制成，你每次拨动琴弦都会有香气伴随，希望你能喜欢。”

　　“喜、喜欢啊，阿红你送我的东西，我都喜欢，更不用说……这，这太珍贵了，我还以为阿红你对我一点都不上心呢。”说着说着，姚离儿的眼睛有点红了。

　　“咱们认识也有快三年了，我当你是朋友，还经常得你帮助，你生辰我怎会不上心呢。”

　　“我太感动了，仟红……”姚离儿展开双臂向前，仟红伸手一拦，接着向一旁的霍康使了个眼色。

　　霍康意会，上前来，先清了清嗓子，朗声道：

　　“红姑娘真是有心啊，古人云：鸳鸯交颈期千岁，琴瑟谐合愿百年。古晋有冉君与襄淑互赠琴瑟的美谈，君以瑟相赠，友以琴还之，琴瑟之情得传百年。小谷主是不是也要效仿古人，以琴回赠。”

　　姚离儿听到这话，身上一个激灵，眸光灼灼地望着仟红，“赠啊！必须赠，诗经都说：窈窕淑女，琴瑟友之。”说完，拔腿就向门外跑。

　　仟红笑盈盈地合上琴盒，重新包好。

　　霍康在一旁低头看她，“你怎么能确定他给你的，就是你要的那把琴？”

　　“我这把是乌夷子大师手作，他堂堂一个少谷主，回赠也要回个差不多的吧。”

　　霍康轻声一笑，摇了摇头，“姑娘每天脑子里装着这么多事，怪不得头疼呢。”

　　仟红笑着拍拍他肩膀，“刚刚词儿说得不错。”

　　“都是照着你教的说，我整顿饭都在背这几句呢。”

　　“少庄主说得很好。”仟红笑着端起酒杯，敬了他一杯。

　　霍康看着她豪迈地一饮而尽，许久，亦举杯饮尽。

　　晚宴一直进行到半夜，仟红背上琴准备回去，又被姚离儿拉住，仟红无法，只能把琴交给霍康让他先行一步。

　　仟红架着喝多的姚离儿往他院子走去。

　　姚离儿自己觉得自己不但没喝多还无比清醒，靠在仟红肩膀上说道：“阿红，别走了，留下吧，我是真的喜欢你，留在这儿，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仟红苦笑一声，“你是看不出来还是装糊涂呢。明明在你爹眼里，已经认准那夏家三小姐做儿媳妇了。”

　　姚离儿身子一僵，看向仟红，“你、你看出来啦？”

　　“看不出来的那是瞎。”

　　姚离儿跺脚，“你别误会啊，阿红，之前我爹确实一心想要夏姚两家联姻。我爹说，夏家老门主过世后，三小姐很难独当一面，我们药王谷这几年也遇到些波折。不过现在不一样啦，七宝丹炉回来啦，那可是货真价实的天舍目啊，我爹说了，从今往后我们药王谷就要崛起了，不止重回当年门庭若市的场面，连朝廷都会来主动巴结的。所以我爹说，和夏家的联姻不需要了。”

　　仟红笑着点点头，“你太不了解你爹了，他的意思是，你能找个比夏家三小姐更好的了。”

　　“什么啊，什么更好的，你就是最好的。”姚离儿赖在她身上。

　　仟红拍拍他脑袋，“你说你喜欢我，可你有没有想过你喜欢我什么？就因为我救了你，那如果当初救你的是个婆子呢？或是个老头。你当如何？”

　　“不止是你救了我，我说过的，我就喜欢你身上那股气，别人身上都没有。你每次在藏书阁看书的时候，我就那么静静的望着你，想看着你看书的样子直到天荒地老。你不知道，我母亲生前也很喜欢看书，小时候，我在阁楼外面玩，母亲就在里面看书，偶尔会抬起头来看着我对我笑。就连你身上的味道，也跟她很像。我闻到那淡淡的香味，总是很安心，很舒服。”

　　“瞧，找到原因了，你喜欢的不是我，阿离，你是想你母亲了。”

　　姚离儿使劲摇头，“不是，不是的，我想要你在我身边，我还怕会失去你，阿红。”

　　“阿离，人在脆弱、无助，或者寂寞的时候，如果身边出现了一个人，能给你帮助，让你体会温暖，让你找回安心的感觉，你就会对他产生深深的依赖。你想紧紧抓住他，不是因为喜欢，而是把他当成了稻草。你害怕的也不是失去他，而是失去你自己。”

　　姚离儿晃着发晕的脑袋，紧皱着眉头，“你说得好复杂，我不懂，可依赖一个人抓着一个人有什么错，我就是不想放手啊……”

　　说完，姚离儿整个身子瘫下去，仟红一个没抓牢，让他滑到了地上。

　　远远跟在后面的侍卫看到了，跑上前来利落的把姚离儿背起来。

　　“给姑娘添麻烦了，我们送小谷主回去即可。”

　　仟红点点头，拜道：“辛苦了。”

　　两人施展轻功，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夜风拂过，仟红也窜上股酒劲，仰天长叹出一口气。

　　是啊，她有什么资格说姚离儿，她不也是依赖着，紧抓着不放的那个吗？就算所有人都说不可能，就算阎王爷站在家门口了，可她就是执着又执拗地不肯放手。

　　皓月当空，仿若伸手可摘。

　　她抬手指月，“我一定会找到的……”

　　…… ……

　　夜深，宴席散了，姚石崇和夏萤在后堂用茶。

　　“说来可惜，要是咱们姚夏两家联姻，也算江湖一桩美事，不过……现在夏老门主尸骨未寒，我们这时候谈结亲的事，确实不宜。这事就暂且放放，晚些再说。”

　　夏萤抿了口茶，“其实，家父生前曾定下过一门亲事，只是时间久了，大家都忘了……”

　　姚石崇身形一顿，茶杯在手里一歪，脸色有些难看，“那桩亲事，三小姐……就不要提了吧。”

　　夏萤莞尔一笑，点点头，继续喝茶。

　　“之前的请求，不知姚谷主考虑怎么样了。”

　　姚石崇平复神色，“你说起夏老门主的尸身到现在都没腐坏，且蚊虫不近。那尸身在鉴武司行衙停了七天，是不是他们为了查案，在老门主的尸身上作了处理？”

　　“没有。父亲尸身刚送回来的时候并无异常，本想祭过灵体就入土，后来下人发现，尸身不仅不腐，头发指甲渐渐变成白色，肤色变红，连嘴唇也变成紫红色。”

　　“真是奇事。”

　　“所以我认定父亲生前中了某种毒，望姚谷主看在和父亲多年的交情上，能出手相助。”

　　姚石崇深沉道：“要不是这易宝大会刚结束，还一堆事等我处理，我是该亲自去一趟的。这样吧，我派我四师弟姚星竹去，他的医术你应该也是听过的。”

　　“姚四叔一手还魂针闻名天下，我自然知道，不过，这次不是治病救人，而是验毒，说道制毒解毒之术，谁又能和毒医姚石韦相比。”

　　姚石崇愣了，“我二哥？他啊，他与我们兄弟几个不同。说起来，我大哥曾被尊为医圣，医术独步天下，如若他还在，药王谷此时必是另一番景象。他走后，我们兄弟几个苦心经营，只有我二哥，三十多年来醉心毒术，对谷中人事不闻不问，这几年他连房门都很少出了，你让他跟你去江南，不可能。”

　　“其实，姚师叔已经同意了。”

　　“什么？”姚石崇大惊，“你什么时候去找的他？”

　　“夜宴之前，我去了趟后山的茅草房，给了他一片父亲的指甲，姚师叔当即就应下了。”

　　“他既然同意，我也就……不过，我这个兄长性格十分怪癖，三小姐你可要有个准备。”

　　“谷主放心，我会安排妥当的。”

　　“好……那我就不多说了。”姚石崇脸色阴沉，心道：既是你自己选的，那就自己受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