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回新石器时代》潇水云

11、千草

　　尧偶然回头看到自家向来不苟言笑的族长脸上的迷之笑容的瞬间，不禁被吓了一跳，“族长？你在……”
　　“尧。”蛇宇笑容可掬地打断他，眼中满满都是赞赏：“你这次做得不错！那女人不简单，花点心思，能稳住她，最好让她选择留在部落，那我们部落以后就不用愁了。”
　　“？？？”
　　尧一脸懵逼，“什、什么意思啊，族长？雅……她有什么麻烦吗？”
　　“嗯？”听到他下意识维护温雅的话，蛇宇不禁皱眉，8他一会，见他表情不似作伪，又忍不住叹了口气，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尧啊，虽然部落确实有谁带回来的女人就属于谁的传统，我也很理解你单身二十年还没开过荤的心情，但是你要知道，那女人绝对不是你想怎样就能怎样的……当然，你要追求她我肯定支持，但她毕竟是外族，在确定她会加入部落之前，你最好还是提防着点。”顿了顿，他神色黯然地看了眼天边，才又继续道，“女人在咱们部落没地位，但在亚兰蒂斯的很多地方，部落都是女人当家的，尤其是乌纳斯以外的地方……这样的女人，遇到一个，都是咱们部落的福气。”
　　“福气？”尧听了这话更加一头雾水，憨憨挠了挠头，“一会提防一会福气的，你到底想说什么啊族长？你说得我更加不懂了。”
　　蛇宇看他一眼，抽了抽嘴角，再次叹气：“你不用懂。你只要知道，部落需要她，你得给我把人看好，不能让她在部落随意乱跑，但是也不能让人欺负就行。”
　　“啊？”尧张了张嘴，似乎还想反驳，但看到蛇宇已经不悦地板起了脸，顿时就怂了，低下头老实应声，“哦，知道了，族长。”
　　“行了，去吧！”蛇宇挥了挥手，末了又不放心地补了一句，“哦，对了，记住了！追求她可以，但是别傻啦吧唧什么都跟人说，知道没？”
　　“……噢。”尧点了点头，转身朝温雅那边走去。
　　蛇宇看着他沉稳的背影，有些心累地吐了口气：要不是因为那是他带回来的女人，自己身为族长也不好强行把得到那女人的机会给别人，真想把这个任务交给更聪明点的族人来做——不过话又说回来，也许正因为尧傻，仿佛一眼就能看穿，那女人才会除了幼崽外只稍微亲近点他？
　　嗯，可能外面的女人喜欢傻一点的，毕竟一根筋只知道听话才好控制？
　　还是那女人口味比较独特？
　　想不通……
　　蛇宇摇了摇头，看着尧已经快要消失的身影，目光中划过几分复杂：尧看起来似乎真的对那个叫雅的女人上了心，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魔蛇部落的女人地位低，所以他才会把妹妹千草嫁到擅长治疗的树部落联姻——被联姻的女人相当于被部落放弃，非常可悲，但比起留在部落，他反而宁愿妹妹离开。毕竟，在所有魔蛇部落的男人眼里，女人，就是和奴隶一样的存在，都是男人的战利品，哪怕是他，尽管潜意识里不认同，却也只得遵循这个规矩。
　　就像他妈妈，纵然贵为巫师，也不得不被迫嫁给他爸。
　　他爸不是族长，却是前任族长曾经最大的竞争对手，狩猎的时候总会被有意无意穿小鞋，所以从小到大，他总能看到在外面受了气的父亲回来就打母亲出气。

　　他不知道爸妈结亲之前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他妈是不愿意跟他爸一起生活的。
　　她是一个性情温柔的女人，对他和妹妹，对部落受伤的勇士，对其他幼崽……对每一个人，都会很温和地说话，很温柔地微笑。
　　只有在面对他爸的时候，她总会很沉默，笑容也很勉强，看起来非常不开心。
　　而且，在他爸不在家的晚上，她经常压抑不住地哭泣，偶尔伤心无处排解，还会絮絮叨叨地跟他说起外面的世界。
　　魔蛇部落的族人没有离开过乌纳斯，在乌纳斯本地也比较封闭，只比人人惧怕的噬部落情况好一点。所以魔蛇部落的族人基本上都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子。
　　但她身为巫师，有部落巫师传承，又或多或少总要接触外族，尤其是可以给部落改善生活的高山部落，更需要她去打好关系，所以她知道的东西比族长都多——只是，知道又怎么样呢？除了传承给下一代巫，她谁也不能告诉，哪怕他这个亲儿子，都只能私下里在情绪失控的时候才能说几句……

　　蛇宇仰起脸，借耀眼的天光刺激干涩的眼睛，以免被族人看出异常。
　　身后，一个半大的少年急匆匆跑过来，脸上带着欣喜的笑容，“族长！族长，树部落传来消息，千草姐要回部落了！”
　　蛇宇猛地回过头，“真的？什么时候？！”
　　“额……就、就刚才。”少年被自家族长眼中骇人的光芒吓得倒退了一步，才结结巴巴语无伦次道：“树、树部落的人来说、说的，千草姐已经、已经出发了，最多……额，最多后天……就能到部落了。”
　　他一句话说了好半晌，要是平时蛇宇肯定早不耐烦了，但是这会他却非常平静，甚至心情也迅速平复下来，冷静地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让族人做好准备，等会没事的勇士都跟我去狩猎，后天我们准备篝火晚宴招待贵客。”
　　“是。”少年应了一声，笑嘻嘻地跑远。
　　少年人喜欢热闹，又是从小被千草照顾大的，感情深厚，所以不论是篝火晚宴还是对于千草出嫁差不多一年后的首次回归，都兴奋不已，迫不及待地就想跟族人分享“好消息”去，却全然不知他家族长所谓的“贵客”其实含义丰富。

　　同时，对一切一无所知的还有被误认为来自“外面”的真·外来人口·温雅。
　　此刻，她还如往常一样，在一群叽叽喳喳满脸笑容的孩子们中间，心情颇好地做着早餐。
　　魔蛇部落饮食以肉为主，几乎所有人都喜欢吃烤肉，不只大人，孩子们也是，所以虽然辅食有不少野果野菜，但孩子们基本上不会碰。
　　而温雅的任务是“职业保姆”，除了管做，自然还得管他们吃好。因此，每天除了做饭，还得和一群崽子们斗智斗勇。
　　“蛇灵！”温雅扬声叫住正在打闹的蛇灵，指了指她的手，“吃掉，不许丢！”
　　蛇灵瘪了瘪嘴，非常委屈地看着她。
　　温雅不为所动，指了指她，露出狼外婆的笑容：“吃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借着打人的机会扔掉果子。”说完，看她还是不服气的样子，温雅从地上捡了块拳头大石头，随手朝她身旁扔过去，“喏！要打架，扔石头吧，别浪费粮食。”
　　小石块咚地一声砸出一个拳头大的坑，溅起的泥巴弹在蛇灵小腿上，让她忍不住一下蹦开了三尺。

　　魔蛇部落的人除了族长基本都不会大陆通用语，而温雅不仅不会通用语，整个亚兰蒂斯的语言，仅仅只会几句跟着教牙牙学语的一岁小崽子说话的蛇灵等人学了一个月的魔蛇部落方言，而且她一激动又会下意识直接飚母语，所以一群小崽子其实根本听不懂温雅的话。
　　但是，看看那坑，又看了看温雅，蛇灵犹豫几秒，终于还是噘着嘴挪到灶火边坐好了。
　　温雅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顺手又拈了一个红通通的大果子给她，“乖，赶紧吃，吃完再玩。”
　　“……”蛇灵委屈巴巴地看着她，想哭，对上温雅笑眯眯却暗含“不吃？那等会再加一个”意味的眼神，只能默默抬手接过。
　　温雅满意一笑，又抬眸看向对面嗤嗤偷笑的一群，抬手点了点刚才和蛇灵打架的女孩，“薇，你过来。”说着，勾了勾手指示意。
　　薇正笑着的小脸瞬间皱起，“雅姐……我吃完阿木佳果了。”说完怕温雅不信，还特意伸出两只手张开五指晃了晃。
　　“嗯，很乖。”温雅点了点头，用魔蛇语夸了一句，却依然不肯松口，“过来。”
　　“雅姐……”薇苦着脸撒娇，耍赖般站着不肯挪步。
　　温雅叹了口气，直接站起身，顺手拿过一只木碗，从陶锅里舀了一碗骨头汤，又特意用筷子夹了好几片野菜叶才递过去，“来，喝碗骨头汤，长得壮实点，打架才有力气。”
　　薇：“……”
　　这话温雅用的是魔蛇语加母语，她磕磕拌拌地竟然也听懂了，知道雅姐这是在罚她和蛇灵打架，也不敢反驳，怯怯接过去。本来还寄希望于趁温雅不注意悄悄倒掉，结果一抬头发现温雅还笑吟吟地看着她，顿时心里一激灵，也不敢再耍小心思，只能皱着眉，宛如赴死般捏着鼻子把那药一样苦兮兮的野菜汤喝了下去。
　　温雅忍俊不禁，觉得这些孩子真是太可爱了。但是笑归笑，手下却不慢，一人一碗汤，谁也不能少，“来，吃完烤肉的都过来，先喝汤，等会再吃果果。”
　　话音未落，周围多少哀嚎遍地。
　　“啊……我还没吃完！”有人试图拖延时间，拿手上只剩一丁点的烤肉磨牙。
　　“我也是！”有人附和着，装模作样啃手指。
　　“雅姐，我已经吃饱了，喝不下了！”有人抱着肚子撒娇。
　　“雅姐，我阿木佳果已经吃完了！是不是不用喝了？”有人可怜兮兮卖惨。
　　但是马上就被旁边妹子嘲讽：“想得美！没看薇都喝了吗？”
　　小崽子不服气，大声嚷起来：“哇，雅姐都还没说话呢，要你多嘴？小露你真是太坏了！”
　　……
　　当然，一群淘气包里，也有几个听话的，一口气喝完，马上兴冲冲跟温雅讨赏：“雅姐，我喝完了，你看！”说着还倒着扬了扬木碗。
　　旁边小崽子眼珠骨碌碌一转，马上有样学样，把还剩半碗的汤反手翻到地上，“雅姐，我也喝完了！”
　　一群叽叽喳喳里，温雅准确地辨认出企图蒙混过关的，“戚，别以为我没看到，浪费粮食，罚你晚上烤肉减半！”
　　“不要啊！雅姐，我错了……”叫戚的小男孩瞬间大声哭嚎起来。
　　只是，干打雷不下雨，温雅根本不为所动：“现在才知道错？晚了！”
　　“呜……雅姐，坏人！”戚跺脚，嘟着嘴，佯装生气。
　　结果温雅竟然还附和地点了点头，一点也不以为意，“嗯，我是坏人。所以……你晚上没有烤肉了。”
　　“啊？呜，雅姐……”小家伙傻眼两秒，这回是真想哭了。

　　“哈哈哈！”
　　尧远远看着，笑得非常欢乐。虽然这场景近来见得多了，但他还是看一次忍不住笑一次。
　　这帮小家伙，无法无天惯了，除了在族长面前乖一点，谁都镇不住。这回可好，总算有人能拿捏他们了！
　　而且，族人不喜欢吃植物的问题由来已久；大人还好，知道不吃身体不行，幼崽们却不会想那么多，以前都得千草求着崽子们，他们才勉强吃一点。
　　而温雅这打一棒子给一个甜枣的风格，跟始终温柔含笑的千草比差距真不是一点半点，但是奇怪的是，小崽子们就吃她这一套，比以前千草千叮咛万嘱咐甚至装可怜讨好他们都还要管用。
　　鉴于此，尽管亚兰蒂斯把幼崽看作部落的希望，族人都习惯于宠溺幼崽，但看到小崽子们被“欺负”，尧却没一点想上去帮忙的意思，甚至还有点幸灾乐祸，很想拉几个人过来一起看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