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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萧离恨淡然一笑:“我想自然老死。”

      劳童狂笑:“那恐怕不能让你如愿,你今天一定会死。”

      萧离恨笑道:“你错了。”

      劳童问:“我错在何处?”

      萧离恨道:“今天有人会死,但死的人不是我,是你……”

      “你”字刚落,劳童突感咽喉一凉,紧接着感到鲜血冲出喉管,像花一样散落天空,他震惊地挤出“嗬嗬”两声,就断了气。

      至死都不知自己是被何物杀死,死在何人手里。

      他不知道,其他人也不知道。他们只看到劳童身体一歪,倒在地上,然后咽喉处有一个血窟窿。

      萧离恨笑容越发灿烂:“天下第一剑,不需要力气握剑,因为那是一把,”他缓缓地道,“看不清的剑。”

      一把,杀人于无形的剑。

      没有人不忌惮这把剑,尤其是对这把剑充满未知恐惧的时候。

      只有萧离恨知道这把剑藏在何处,其他人不知道,知道的,都是死人。

      他们不想死,所以他们不得不保护剑的主人要保护之人。

      更何况,他们还欠这人一个人情。

      他们在路上,都中了毒,动弹不得,这对他们来说,是致命的危险。

      唯一能解开危险的,是从小浸淫毒药的萧离恨。

      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他们想要萧离恨的命,但萧离恨要活着到达医王谷,就得救他们的命,让他们护送自己。

      萧离恨不得不救,他们也不得不欠萧离恨一条命。

      只要欠了命,就得报恩,于是这天起,萧离恨就像他们老子一样,对他们呼来喝去,要求他们把他伺候得舒舒服服,吃最好的菜喝最好的酒睡最好的床。

      他被伺候得舒服了,日子却过得不舒服。

      除了劳童外,还有其他的杀手埋伏在路上,随时会要萧离恨的命。

      也许杀手藏在床底,也许藏在水缸里,更有可能藏在茅厕里。

      无孔不入。

      萧离恨却依然活着,只要有秦世遗在,他可高枕无忧。

      其他人却叫苦不迭,他们不但要花钱伺候萧离恨,还得替他解决杀手,处理杀手的尸体。

      这简直是世上最亏本的买卖。

      没人知道杀手从何而来、受雇于谁,当他们想从杀手嘴里撬出秘密的时候,杀手已成死人。

      更没人知道,他们的行踪为何会暴露。

      在他们第三次更换路线,仍然被杀手跟踪之后,王羽钏爆发了:“一定是你们之中故意有人暴露了行踪。”

      这句话就像是火引,点燃大家埋在心里的炸药。

      是谁暴露,暴露的目的是什么,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一行带车夫,共七人。

      谁都有嫌疑,谁都有可能。

      此刻他们刚解决新来的杀手,正在林里露营。

      顾人懒慵懒地打个呵欠,笑问:“那王兄以为是谁?”

      王羽钏咂舌:“不、不知。总之,就是你们其中之一。”

      侯瞬将水袋递给苏厉男,冷声道:“我爹本就要杀他,我何必多此一举。”

      苏厉男冷漠地甩开水袋,别过脸说:“他只能死在我手里。”

      顾人懒摸了摸鼻子:“在下似乎跟萧兄无冤无仇。”

      王羽钏追问:“那你为何抓他,还送他到医王谷?”

      顾人懒无奈地道:“受人之命,忠人之事。”

      萧离恨笑了,他撬开一坛酒,单手拎着酒对口便饮,一口酒入腹,他把酒递给秦世遗,手搭着秦世遗肩头,醉眼迷离地问:“这么说,是秦兄想要我的命?”

      秦世遗默不作声地喝了一口酒。世上唯一不会要萧离恨命的人,只有秦世遗。

      而这一行人中,最想要萧离恨的命,且没有能力要他命的人,只有王羽钏。

      看着大家投射过来的怀疑视线,王羽钏愕然大惊:“看、看着我做什么?你们莫非怀疑是我?”

      萧离恨扯过酒坛子,再饮一口,笑着靠在秦世遗肩头:“王兄,我们可什么都没说,何必紧张。”

      王羽钏意识到自己被敌对,立刻慌张解释:“我、我是想要他的命,但我更惜命,万一那些人失手伤了我怎办?”

      大家沉默了,王羽钏怕死。

      怕死的人不敢雇杀手。

      王羽钏连忙转移大家的注意力:“我们一行,不止我们六个人。”

      还有一个车夫。

      车夫是侯奕棠派来的,他叫什么名字,身负什么武功,侯瞬也不知道。

      每次休息时,他都独自一人享受个人时光,从不与大家共处。

      他太神秘,神秘的人就容易引起别人怀疑。

      侯瞬闭了闭眼:“我相信我爹。”

      “但我不相信他。”萧离恨好整以暇地双手撑颔。

      侯瞬深呼吸:“我爹是武林盟主。”

      在江湖上,武林盟主就是“信任”的象征。

      萧离恨的表情显得无辜极了:“可我曾杀过武林盟主。”

      关于苏承志之死,江湖上各有传言,如果听到这句话的是别人,别人一定付之一笑。

      但听到的是侯瞬,他知道,苏承志确实死于萧离恨之手,因为苏厉男把仇人萧离恨的名字,刻在心里。

      侯瞬沉默了。

      他还太年轻,他的江湖经验也很年轻,他生活在侯奕棠的威压之下,就如同一个没有情感的木偶,父亲要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连结发妻子都能给他脸色。

      他的沉默就导致大家将矛头对准了车夫。

      车夫很少说话,一旦说话,就是重话:“如果少爷质疑我,我可以死自证清白。”说完,他迅速抽.出苏厉男的长剑,抹向脖子。

      他速度很快,侯瞬和顾人懒只看到一道残影,那把剑就贴到了他的脖颈。

      幸好有人比他更快。

      一道剑气划过,那把剑就飞了出去。秦世遗放下手,拱手道:“前辈请息怒,我等并无冒犯之意。”

      其他人也不得不地向车夫道歉。

      可能的嫌疑人都已排除。

      那究竟是谁暴露了行踪?

      “暴露行踪、雇佣杀手的人,”苏厉男冷声道,“是你。”

      这是一个很奇妙的夜,万籁俱寂,篝火在树下随风攒动。

      现在轮到萧离恨守夜,所有人都陷入美梦,只有苏厉男走下马车,对着撩拨篝火的萧离恨说话。

      萧离恨依然是笑着的,好像被人揭穿秘密也不是什么要命的事:“我为什么要派人杀我自己?”

      “因为你需要让侯奕棠威信全无。”苏厉男很了解萧离恨,无论是谁,都会比自己更了解自己的仇人,“我们的行踪被暴露,侯奕棠保不住你,侯奕棠就成了江湖的笑话。”

      萧离恨挑动树枝:“我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这能让你享受到快乐。”苏厉男咬牙切齿,“你是个疯子,你喜欢撕破武林正道虚伪的面具,你想让他们跟你一样,堕落成恶魔,就跟当初你用你娘的尸首来戏耍祖父……”

      然后她说不下去了。

      她看到了萧离恨的笑,仿佛来自地狱的笑。

      他的笑跟之前没有什么两样,嘴角弧度上扬,稍稍露出皓齿,看起来是那么地无害,可她全身鸡皮疙瘩却发出了不寒而栗的警报,伴随着冷汗粒粒冒起。

      她见过这个笑容,就在五年前,祖父被杀死的时候。

      那是一种胜者折磨弱者的蔑笑。

      她突然跌坐在地上,呼吸困难。空气里的氧分好似被他的笑容抽干一样,她痛苦地捂着脖子,大口大口地喘气呼吸。

      杀气。

      要人命的杀气。

      “苏厉男,有的话可说,有的话不可说。”萧离恨笑着靠近倒地的苏厉男,伸手抚上她惨白的脖颈,指腹在她脆弱的肌肤上游走,似乎只需要指尖轻轻一划,就能轻易地让她血流成河,“需不需要我告诉你,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苏厉男全身汗毛竖起,后背被冷汗浸湿,每一寸皮肤都在颤栗地发出恐惧的信号,她快要窒息了,可她却没有挣扎,不是不能,是不敢动,她太害怕,生怕自己动一动,脖子就会被扭断。

      “萧离恨,她快死了。”空气里传来有如救命稻草一般的声音。

      一刹那,苏厉男感觉到脖颈一松,空气大量灌进喉腔,生命再次回到体内。

      她半趴在地,痛苦地抚摸着脖子大口呼吸,艰难地抬起眼皮,只见一身黑的秦世遗沉淀在夜色之中,双手环胸靠在树边,看她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具死尸。

      每个人心中都有刺。

      正如萧离恨不会提及他父母一样,秦世遗也不会提起萧离恨的父母。因为双方的父母就是他们心中的刺,谁要是敢动一动,刺就会刺破那人的心脏。

      偏偏,苏厉男动了萧离恨的刺。

      所以萧离恨生气,秦世遗也生气。

      “回去。”秦世遗冷漠地下逐客令。

      苏厉男的眼泪不争气地掉落,她抹干眼泪,撞开秦世遗,就跑回了马车上。

      “她的脖子会留痕,侯瞬会发现。”秦世遗冷冷地走到萧离恨身边,盘膝坐下。听起来像是在责备萧离恨的莽撞,但言辞间流露的却是对萧离恨的关心。

      萧离恨收起方才可怖的笑意,转为面对秦世遗才会显露的柔和笑容:“如果担心,方才为什么不阻止我?”

      “你没有害她之心,她却只想杀你。”秦世遗道,“我不许。”

      “唉,她可算是你的恩人。”萧离恨叹道。

      “我无心,”秦世遗抚上自己的心口,“心是你给的。”

      萧离恨笑了,秦世遗不会说情话,但只要秦世遗说话,就能在他心口上洒满糖。

      萧离恨慢慢收起笑容:“你听到了我们的对话。”

      秦世遗点头:“嗯。”

      萧离恨道:“你一定有很多话想问我。”

      秦世遗答:“你不说,我不问。”

      萧离恨眼里含笑:“知道我最喜欢你哪一点么?”

      秦世遗不答,他等着萧离恨答。

      萧离恨目中含情,压着秦世遗的后脑勺,吻上他的唇:“喜欢你的沉默。”

      不多过问,就是对他最大的尊重。

      秦世遗不问,萧离恨还是会答。

      “行踪是我暴露的,杀手是自己送上门的。”萧离恨承认了,“是因我在藏书阁密室里发现了这些东西。”他悄悄地拿出藏在怀里的东西,居然是几张人.皮.面.具和几瓶药。

      “这可是害你内力尽失的药?”秦世遗不再沉默。

      “我尝和触摸了一点,身体没有反应,但我本就内力尽失,也探不出。待到医王谷,才知答案。”萧离恨指着人.皮.面.具说,“真正奇怪的是这些面具。柳姑娘为我送行时,曾赠我一盒茶叶,茶里夹了一张纸。”

      他将纸拿出来,秦世遗一看,眉头紧锁。

      “王中常被人当面杀死,死前未拔剑。”

      王中常是江南第一剑客,能让他在未拔剑的情况下,当面杀了他,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武功远高于他,二是……

      “杀他的,是他亲近之人。”秦世遗给出了答案。

      萧离恨反问:“你能否做到在他拔剑前杀了他?”

      秦世遗摇头:“不能。”

      天下第一剑都做不到,能做到第一种可能的,就只能是鬼了。

      “但王夫人能。”萧离恨将人.皮.面.具翻过来,“其中有一张面具,就是王夫人的。”

      “听说王中常与其夫人很恩爱。”秦世遗道,“但我未见过他夫人。”

      萧离恨见过,他既然要把王羽钏偷出来,他当然要易容潜进王府打探消息。

      “仅凭这些还不能断定是侯氏父子故意诬陷。”秦世遗直言快语。

      “是,我们即将进城,进城前我会试探侯瞬,究竟这些东西是他的,还是他爹的,一试便知。”

      秦世遗问:“是他如何,是他爹又如何?”

      萧离恨笑:“是他,就他吊起来狠狠地打一顿,再丢给他爹处置。是他爹,”萧离恨苦笑,“那我真没办法。”

      “你杀不了侯奕棠?”秦世遗问。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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