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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剑痴”王中常,他用剑,也好剑。他的剑库里藏了九十九把天下名剑,或是他重金购买,或是他从死人手里抢来。死人不用剑,用剑的肯定是活人,所以当他把活人变成死人,那死人的剑就变成他的了。

      他的剑术很高,能当得上“江南第一剑客”名头的人,剑术一定不弱,甚至臻至登峰造极的地步。

      他的剑库里就缺最后一把剑,天下第一剑。

      天下第一剑是人,不是剑,但当他杀了天下第一剑后,天下第一剑的剑长什么样又有什么关系?只要江湖知道他的第一百把剑是天下第一剑的剑,便足够了。

      现在,天下第一剑就在他面前,他找了对方足足五年,对方居然主动送上门来。

      天下第一剑,秦世遗。

      黑的发、黑的衣,秦世遗融进黑夜里,就像一匹蓄势待发的狼,只需要一丝血味,便能让他化身迅捷猛兽,捕杀猎物。

      “你来了。”王中常负手站在大堂内,他右手握着一把剑,这不是他的剑,只是剑主死在他的剑下,它就成了他的剑。他每次用的剑都不同,每一把剑都是他荣誉的象征。

      他以用死人剑为荣。

      秦世遗岿然不动:“是。”

      王中常问:“你为何而来?”

      秦世遗道:“为了带走一物。”

      王中常看着秦世遗空空如也的双手,哈哈大笑:“只怕你带不走!”

      秦世遗面无表情:“我带得走。”

      “好,有骨气!”王中常亮出宝剑,“留下你的剑,你就能带走!”

      王中常很狂妄,无论哪个人被称为“江南第一剑客”都有足够的资本狂妄,他从不信秦世遗能担得起天下第一剑的头衔,自武林盟主苏承志死后,他认为天下再也没有第一剑,秦世遗不过是个半路捡了便宜,学到这剑法的半吊子而已。

      秦世遗没有动,他手里没有剑。

      王中常问:“你的剑何在?”

      秦世遗答:“我没有剑。”

      没有剑的剑客杀不了人!

      王中常轻蔑一哂,他放下了剑,他要的是天下第一剑,既然天下第一没有剑,那他拔剑没有意义。

      秦世遗练成天下第一剑果然纯属江湖谣言。

      秦世遗眉头一皱:“你不拔.剑。”

      王中常冷笑:“你走吧,你不配让我拔.剑。”

      秦世遗问:“理由?”

      王中常道:“没有剑的人,不配做剑客。”

      秦世遗走向堂外,折下一根树枝:“我已有剑。”

      “荒谬!”王中常勃然大怒,这分明是瞧不起他,“狂妄小儿,胆敢如此无礼!”

      秦世遗拱手施礼:“请……”

      王中常的剑已刺向他的胸口!

      王中常的剑很快,起手便是自创的“飘零一剑”,此剑能穿透肌肤,刁钻地刺破经脉,只要出其不意,天下间能避开此剑的不超过十人。

      不幸,秦世遗就是这十人之一。

      他动了,但王中常没有看到他动,之所以知道他动,是因为王中常感到自己的剑尖传来奇异的震动,虎口一麻,他的剑居然脱手而出。

      王中常脖上一凉,树枝竟已贴着他的颈动脉。

      王中常脸色大变,凭他六十五年功力竟然连秦世遗何时出手都没看清,甚至一招惨败!

      天下第一剑,实至名归!

      “这便是天下第一剑?”王中常愕然。

      秦世遗收回树枝,模棱两可地道:“是或不是,并不重要。”

      王中闭上眼:“好,说得好,你赢了。”他把手里的剑递给秦世遗,“这是我跟‘灵剑圣手’大战三百回合后胜来的名剑,乃天降神铁而筑,可穿云裂石,我输了,它归你了。”

      秦世遗道:“我不是为它而来。”

      王中常疑惑地问:“你不是要剑?”

      秦世遗道:“不是。”

      王中常更奇怪了:“那你要什么?”

      秦世遗一语道破:“令郎。”

      王中常一愣,朗声大笑:“来人,带少爷上来。”他一挥手,便有下人将他的亲儿王羽钏带了出来。江湖人做事不问缘由,他输了,就算要他的命,他也得无理由地双手奉上。

      王羽钏不认识秦世遗,他不肯走。

      “柳姑娘在等你。”秦世遗道。

      王中常听明白了,秦世遗是来帮小俩口私逃的。

      他输了面子和尊严,现在连儿子都要输了去,这岂非人生最丢颜面的大事?

      王中常长叹:“好好好,我输了,我儿,你的亲事我再也管不着,你钟意她便跟她去,我不再阻你。”

      “爹!”王羽钏感动涕零,抱住父亲,感慨一番后含泪跟秦世遗而去。

      王中常望着空荡的大堂,剑已败,儿已走,他输得彻底,颜面无存,不如一死了之,至少死得体面。

      他一提剑,迅速抹向咽喉。

      铛。

      他的虎口不知被何物割破,剑脱手掉地。

      他大惊失色。

      “王堡主,天下第一剑尚未败于你手,何苦先行一步?”秦世遗的朗声如雷贯耳,王中常恍然大悟。

      他看向自己的虎口,赫然发现那被划了一道锋利的剑痕,可是他连秦世遗何时出手都没看清。

      他怔愕地倒退一步,天下第一剑,不是普通的剑,而是看不清的剑。没有人看得清,死人也看不清。

      如此快剑,世上有谁能与之匹敌?

      “若问世上谁人能敌天下第一剑,只有一人能敌。”说书人老张不姓张,但他自称姓张,夸张的张,他曾在各地游历,说了四十九个夸张的故事,今天他却不说夸张的故事,他说的是真实的故事,“天下第一刀。”

      老张有听众,还不少,他们最喜欢下午时分聚在一起听夸张的故事。他们迫不及待地问:“然后呢?”

      “他们在五年前相遇,天下第一剑秦世遗,天下第一刀风无痕。”老张说得津津有味,摇头晃脑,“他们斗了三天三夜,不眠不休,最终……”

      听众屏气凝神,引颈等待精彩的下文。

      萧离恨也是听众,他正坐在酒楼里,端着酒杯,兴致盎然地等待故事的结局。

      啪,惊堂木下。

      “天下第一刀惨败,死在天下第一剑之下。”

      听众一阵唏嘘,这岂非说当今江湖,再无人是天下第一剑的对手?

      “但天下第一刀的传人还在,他的武功甚至比风无痕还高,就在半年前,他突现江湖,以极其凌厉迅猛的刀法结果了蜀中三霸,挑了风水寨……”

      老张还在滔滔不绝地罗列传人的丰功伟绩,每列一个,萧离恨的笑容就深一分。

      “这人是谁?”听众迫不及待地问。

      “葬花公子,萧离恨。”

      萧离恨的笑容扬到了最高的弧度。

      他笑容越灿烂,说明他越生气。

      他是易容高手,天底下除了秦世遗,几乎没人知道他真正的模样,说书人不知道,这里的听众们也不知道。

      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地讨论这件事,讨论萧离恨这个“不在场”的人。

      有人说他为人仗义,有人说他笑里藏刀,也有人说他杀人不眨眼。

      萧离恨放下了酒杯。

      “你不喝酒?”顾人懒坐在他旁边,酒杯空空如也,“如此美酒,不喝岂非可惜。”

      他很懒,懒得自己倒酒,萧离恨也不喜欢为秦世遗以外的人倒酒,恰好一位唱曲的姑娘走来,怀抱琵琶巧笑嫣兮:“公子,要听曲吗?”

      姑娘很美,像一朵娇艳的牡丹,令人赏心悦目。

      萧离恨问顾人懒:“你要听曲吗?”

      “我很懒,懒得听。”顾人懒勾起唇角,“但我需要一个不懒的人帮我倒酒。”

      “小女子可以代劳。”姑娘端起酒壶,为萧离恨倒了一杯,双手捧到他的唇边,笑意盈盈。

      萧离恨瞥向被晾在一边的顾人懒,温柔执起姑娘的手:“酒虽美,却非一般人喝得起。你说是不是?”

      姑娘轻声一笑:“公子说笑了。”

      “你知不知这是什么酒?”萧离恨端起酒杯,指尖轻点入杯中。

      姑娘娇羞一笑:“我不知”。

      “死人的酒。”萧离恨指尖一抬,姑娘脸色大变,忽然直直倒了下去。

      姑娘怎么倒下的?她看不清,也不知道。

      顾人懒却看清了:“好一招借水点穴,佩服佩服。”

      萧离恨叹口气,从怀里抽出手绢擦干指尖,把酒往地上一倒,顿时酒水冒出了气泡:“做姑娘不好,为何偏要做杀手?”

      酒里有毒。

      “萧离恨,我要杀了你为我家人报仇!”姑娘撕心裂肺地吼,她早没了刚才温婉可人的形象,像恶鬼一样恶狠狠地瞪着萧离恨,眼里流露出强烈恨意。

      老张的说书正好结束,周围很安静,她的声音很大,大到足以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到。

      萧离恨成了众人的目光焦点。

      萧离恨很少叹气,今天他不但笑了很多次,还叹了很多次气:“你是这半年来第二十七个说要找我报仇的人。你是谁,又要为谁报仇?”

      姑娘咬牙切齿地喊:“我是风水寨寨主刑三刀的女儿刑不羁,你于半个月前杀我全寨上下一百二十三口人,我当时不在寨里,侥幸逃得一命,为了找你我煞费苦心,才在今天找到机会杀你,可惜功亏一篑。你快杀了我,我要化成厉鬼找你索命!”

      “有女人相伴终生可是上天也求不来的福分,”萧离恨解开了刑不羁的穴道,“可惜,我对女人不感兴趣,你走吧。”

      刑不羁愕然:“你不杀我?”

      “我为什么要杀你?”萧离恨笑着反问。

      刑不羁厉声道:“你杀了我全寨一百二十三口人,你不杀我,总有一天我就会回来杀你!”

      萧离恨笑了:“我问你,你回寨的时候,一定没见到尸体,但是你见到了一位穿着红绿相间的衣裳之人的背影,对不对?”

      刑不羁道:“对,那就是你!”

      萧离恨道:“杀手走后,你看到地上躺着一朵时令鲜花对不对?”

      “对!”刑不羁赤红了眼,身体愤怒得发抖,“那朵花被鲜血染成了红色!”

      “那我说那天杀你全寨的人不是我,你一定不信对不对?”萧离恨问。

      刑不羁不答反问:“除了你还有谁!爹爹临死前留下血字,写的就是你的名字!”

      萧离恨笑容越来越深:“你是第二十七个跟我说这句话的人。那我用回应那二十七人的话回答你,你见没见过萧离恨?”

      刑不羁被问住了。

      萧离恨是易容高手,他有无数张脸,只有秦世遗见过他的脸,所以现在这张脸一定不是他真正的脸。

      萧离恨道:“你怎么知道我就是萧离恨?”

      刑不羁愤而出声:“你穿着红绿相间的衣……”她忽然不说话了,萧离恨今天没有穿红绿相间的衣裳,现在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普通的长相,普通的粗布麻衣,只有领口有一点红绿相间色。

      刑不羁怎么知道这个萧离恨就是她要找的萧离恨?

      “你背后一定有一个人告诉你我就是萧离恨,这个人是谁,你一定不会告诉我,所以我要你给他传个话,”萧离恨笑道,“我决定要把我的特征改一改,比如穿绿红相间的衣裳。”

      刑不羁含恨离去,临走前,她诡秘地一笑:“你以为你不喝我的酒,你就不会中毒?萧离恨你太自大,这世上有一个人比你自己还更了解你。”

      萧离恨看向自己方才沾了酒水的指尖,笑容一点点地漫到脸上:“顾兄,惹谁都好,可千万别惹到女人,女人实在太可怕。”

      然后他两眼一黑,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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