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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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城郊破庙。
萧离恨坐在屋顶上，手里拎着一坛酒，刚启开，就被一只手抢走了酒，酒水也入了那人的喉。
“唉，都这时候了，你连酒都不让我喝一口。”萧离恨叹气。
“酒留着有命时再喝。”秦世遗将酒坛砸了下地，“乓”地一声巨响，吓得屋檐下的洛神嚷嚷大叫“臭小子”。
“你是不是也认为我做了一件蠢事？”萧离恨支着颔，凝望着秦世遗的侧颜。
秦世遗很少会流露出情感，但此刻他的眼里却有一片苦涩。
他不是圣人，他也会伤心和难过，无论是谁，听到自己所爱之人时日无多，都会像他这样难过。
“你在害怕。”萧离恨按住秦世遗冰冷的手，道出秦世遗心中的想法，“虽然你总是沉默寡言，总是信任我，但其实你很怕我死。”
秦世遗闭了闭眼，很久以后才道：“是。”
萧离恨叹道：“杀手有了感情，就会败。我更喜欢从前断情绝义的你，生死有命，你不该为此伤心。”
“萧离恨，”秦世遗很认真地对萧离恨道，“我做不到像你一样无情，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
“我不在乎我的命，但我在乎你，”萧离恨叹气，直视秦世遗灼热的目光，“你总说你不知情感，其实你比任何人都重视情感，所以你才会听你娘的话，为她复仇。你把情感放得过重，你就有了弱点，若有一日有人拿我的命威胁我，你怎办？若那个人是你爹，你又该怎办？”
秦世遗道：“我今日已经做出了选择。”
威胁风无痕交出解药。
“你没有做出选择，”萧离恨点破道，“因为风无痕没有杀气，他不打算杀我，你知道，所以你不担心我会死，而且主动权在你手里。但你没有设想过，若是风无痕要杀我，你帮谁。你莫忘了，我，说到底，可是你的杀父仇人。”
“成了，”秦世遗站起来，拳头紧握，“我不想做任何选择，我只遵从我内心的选择。”
萧离恨摇摇头：“我只是希望你，别冲动，做出错误的选择。有些事，并非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也并非那么复杂，你是聪明人，你总有一天会明白这个道理。”
两人不欢而散。
洛神看着回庙里的秦世遗，跃上了屋顶，坐在萧离恨身旁：“你干什么气他，他这不都是为了你。骗你的人是我，我只是担心你大限将至，丧失了活下去的斗志，才故意骗你，谁知道会成现在这样子，都怪我怪我。”
“人固有一死，我有何好怪你的。”萧离恨淡淡一笑。
“不是，我就不明了，你明知风无痕是你们之间的刺，你为何还要提。你为何就不肯告诉他，当初你杀风无痕的真相？情人之间有什么话非要藏着掖着，不肯说。”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他终究要做出选择。”萧离恨苦苦一笑，“还有酒么，在我上路前给我喝一口。”
“呸，在你的命救回来前，我不会让你喝一口酒。”洛神撩起袖子，摩拳擦掌，“我就不信我堂堂医仙，还有救不了的人。”
萧离恨笑道：“放心，我不会是你第一个救不了的人。”
洛神竖起眉头：“那谁是第一个？”
萧离恨眉头一弯：“花无心。”
洛神差点被唾沫噎着：“啊，你瞧瞧，天上的月亮多圆。”
萧离恨瞥了一眼惨淡无月也无星的夜空，笑容满面：“真圆。”
“咳，”洛神尴尬地抵唇咳了一声，岔开话题，“接下来你打算如何？”
萧离恨道：“追根溯源，去找真相，比如风无痕到底死了没有。”
洛神惊奇地问：“怎么找，就算找到了又如何？能逼他交出解药？”
“你没发现风无痕的行为很奇怪？”萧离恨道，“他既然想杀我，为何不干脆利落一些，反而诬陷我，让我成为众矢之的。”
洛神吃惊地道：“你是说，他有可能是在享受你身败名裂，被人追杀，被折磨至死的乐趣？”
萧离恨道：“非但如此，还有很多奇怪的地方。一是他为何那么早暴露身份，是他真的焦躁，还是他故意设下陷阱，诱我上钩。二，他对我行踪了如指掌，而他正好是易容高手。”
洛神一拳敲击掌心：“你是说，他可能易容成你身边人？从你告诉我的事情经过推测，最先与你接触的是柳姹红，她不会武，可以排除。顾人懒已经被你使计赶走，听闻早已回了玉雪峰，足不出户。那么剩下的可能就是王羽钏、侯瞬和苏厉男，若是他在某些时候易容成他们其中一人接近你，观察你一举一动，想亲眼看到你被折磨至死也并无可能。但如果是这样，要么是被易容者与他一伙，要么就是他从一开始就易容成了那人，而你们所见的风无痕其实是他同伙。”
萧离恨笑道：“不错，但你忽略了两个人。”
洛神问：“谁？”
萧离恨脸上依然挂笑，但眼里却没有笑意：“洛神和秦世遗。”
洛神一僵，表情有些不自然：“臭小子，你居然怀疑我和你枕边人？”
“这世上我信任的只有一人，”萧离恨不着痕迹地垂下了自己的手，摸向腰间，“我自己。我是秦世遗的杀父仇人，他有动机要我的命。至于你，一向不出谷的你，却为了救我的命出谷，在白雾森林里，你明知侯瞬藏在树后，却不点破，我的救命方法和剩余时间都是你告诉我的，你是医仙，你能救命，自然也能要我的命。”
洛神脸色慢慢沉了下来：“所以你怀疑我？莫忘了，我和你同时出的谷，风无痕何时易容成我？”
萧离恨的手已经贴在腰间的叶片上，叶似是新摘的叶，翠绿欲滴，在暗淡的星空下闪动淡淡的光泽：“你入谷是为了躲避花无心，只因你找不到救他的解药龙血草，但若是风无痕找到了，以此来要求你为他卖命呢？”
洛神脸上一片冰冷。他距离萧离恨很近，若是他想在萧离恨揭穿他真面目前要了萧离恨的命，轻而易举。
但他不敢动。
他忌惮萧离恨。
别在萧离恨腰间的五片翠绿新叶，在别人手里就是随便一捏便碎的玩物，但在萧离恨手里，它便有了生命。
它是要人命的飞刀，看不见的刀。
薄如蝉翼，轻不可见，刀上更萃有天神凝水，可毁尸灭迹。
飞花摘叶，便可杀人，岂非可怕至极？
但萧离恨更可怕的不是他的刀，而是他的手。
他的手曾经接下过天下一剑，也曾掷出过叶刀，洞穿天下第一剑的喉咙。
没人能在他刀下活命，除了五年前在雪山之巅与他决战的秦世遗。但那时萧离恨心存死意，谁也说不清那时究竟是萧离恨放水，还是秦世遗武功更高一等。
萧离恨最让人感到可怕的，是他的未知。
武功有多深，脑袋有多灵光，毒药有多少，帮手有几个，全是未知数。
洛神忽然扬起笑脸，有如好兄弟一般拍了拍萧离恨肩头：“臭小子，长本事了，居然连我也怀疑。也罢，你怀疑也好，信任也罢，但你莫忘了，”他眼里笑容一点点敛去，化作冰冷，“你还得靠我吊着你的命，让你查到真相。”
说完，他跃下屋檐，朝屋顶的萧离恨“呸呸”两声，而后大摇大摆地走向破庙。
破庙门口，秦世遗一动不动，有如金刚屹立不倒，但他双拳紧握，似在强忍着喷薄而出的怒意。
“别看了，”洛神拍拍秦世遗的肩头，“你也听到了，他连你都不信。”
秦世遗抿紧双唇。
“喂，你们能不能来个人，接我下去？”萧离恨无赖的声音在屋顶响起，秦世遗立刻便跃至屋顶，冰冷地向萧离恨伸出了手。
萧离恨会心一笑，向秦世遗伸出手：“我就知道，无论何时，你都在。”
洛神摇头一叹：“傻子，被人利用还心甘情愿的傻子。”
要想知道风无痕死没死，最简单的方法，当然是去挖他的坟。
这是很缺德的事，但萧离恨是无赖，从来不会考虑这种事缺不缺德，更何况此事事关他性命。
秦世遗也想知道他生父埋骨之处。
于是两日后，他们停在了一处荒林，走到了萧离恨标记的无名碑前。
碑是木头所立，碑上无名无墓志铭，碑下一堆黄土，在方圆数里内，仅此一座孤坟，依山傍水。
秦世遗走到坟前：“这是风无痕的坟墓？”
萧离恨道：“这是风无痕的坟墓。”
秦世遗问：“你如何知道？”
萧离恨道：“他人是我所杀，人是我所埋，我当然知道。”
“很好，”秦世遗折下一根树枝，“那你便赎罪吧。”
萧离恨笑问：“为什么？”
“因为，”秦世遗手里的树枝突然刺向萧离恨，“我是风无痕……”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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