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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似是故人归 ...

  •   眼前的景物先是模糊成一片,渐渐的才明晰起来。淡红色的床幔还是如同睡着前的一样,垂在床沿上,无风自动。

      他这是,睡了多久了?

      盛琊撑着被盖的乱七八糟的被褥,勉强坐了起来,感觉自己的脑子一抽一抽的疼痛欲裂。

      隐约记得,自己在睡着前好像喝了不少酒,然后一直误以为自己酒量甚好的上神,就很没款的壮烈倒下了……再往前追根溯源,发现脑子模糊的很,基本毫无印象。

      门外似乎有人声,他揉着太阳穴,一只脚伸出床外踏了踏,感觉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便一鼓作气站起来,向大门的方向跨了两步。

      事实证明,刚睡醒的人往往高估了自己。

      脚先是被不知什么给扯了一下,又踩在了一个圆滚滚的东西上。盛琊暗叫了一声糟糕,迟钝的身体活像涩住了的轴轮,然后一个趔趄,从通向床榻的石阶上硬生生滚了下来。

      “嘶——”那种天旋地转的感觉再次袭来。罪魁祸首之一叮当咣啷地一起滚了下来,盛琊扭头一看,是个空酒罐子;再低头看向自己的脚踝,还缠着几股凌乱的发丝,这才发现自己的头发已经长的席卷了整个寝室,甚至挤出了那几道珠玉帘子,开始侵略前殿。

      这都什么事啊!

      盛琊仰倒在地上,有种深深的无力感。心里暗道,自己这一觉貌似睡得太久了点......

      “啪啪”

      清脆地拍了两下手,门外出现了嘈杂的雀鸟鸣叫的声音,大门在主人的默许下,时隔百年,再次徐徐的打开。无数雀鸟蜂拥进来,铺天盖地的一大片,个个都很服从的充当了大殿的清道夫,开始尽职尽责的收拾眼前这一片的狼藉。

      外界的阳光,时隔百年,也再次倾泻进早已变得阴潮的大殿,平白算是增了点生气。

      盛琊伸了个懒腰,又站了起来,稍微活动了下筋骨,扯起自己乌黑的头发,小心躲过一路上的各种零碎的物件,一边唏嘘一边拐出了寝室:

      “啧啧,这个样子要是被那些小辈看到,可真是要被当谈资笑个几年了......”

      突然,盛琊说不出话了。

      蓦然拐出唯一的屏障,强烈的日光刺的他慌忙抬手去挡,恍惚间瞥见门外影影绰绰似乎是站了个人。

      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朱雀上神有那么一瞬间甚至怀疑,自己在睡之前是不是得罪过哪个蛮荒地带的鸦族......

      目光所及,是个广袖缓飞,身姿婀娜的舞女,脸上蒙了块紫色的薄纱,露出来的眼睛隔得老远也能看见浓重的黛粉印子,好好的仙气被破坏的一丝不剩。

      女子抬起一只手,似乎正要敲门,看见屋里有人走出来,迟疑了一下,问道:

      “您就是陵光上神......吗?”

      灵山坐镇着四位上古大神,分别是代表东方的青龙、代表南方的朱雀、代表西方的白虎和代表北方的玄武。四灵的名号虽然永恒,却并不是完全的亘古不变,他们自开封时就作为四方的守护神,自然要是整个式族里的佼佼者。他们即位后每几百年,都要收显赫家族的千金或者少爷为徒,悉心传授,长江后浪推前浪,当弟子已经高于师尊的时候,就是他们功成身退的时候。

      自百年前,就轮到了朱雀氏盛家的小少爷担此重任。

      盛琊盛少爷,字于落,却也幸不辱命,舞得一手精湛的鸳鸯双股剑,天生神力无边,年少就展露锋芒,小辈们也无不一片敬慕之情,在外一律称呼一声陵光上神。

      天生便是矜傲惯了的,最在乎的还是那充不了饥,暖不了床的,一亩三分的薄面。

      屋里的人披头散发,衣衫不整。脸上刚睡醒的那股红晕还未褪去,在燃了百年的龙涎香中,着实有着让人心脏狂跳的难言魅力。

      “什么事?”嗓子还是喑哑的,指节分明的手托着下巴,索性也不刻意掩饰了,那样反而会显得自己更加狼狈,反正又不是没有别的办法......

      “呃......”这个可怜的女人好似突然醒悟,猛然间就意识到了自己处境的危险,“奴...奴婢奉姑姑的命来通知南方的各位神灵姑逢山的那位上神回来了正在青华殿大摆筵席...奴...奴婢瞧见百鸟归一天呈吉象以为招摇山的上神也出关了这才鲁莽不想叨扰了上神的清净......”

      一口气说这么多也真是难为人家小姑娘了,盛琊目光柔和,温柔地提议要不要留下来喝杯茶。

      小舞女欲哭无泪地看着正往自己身上捆头发的上神,连叫都不敢叫一声。
      盛琊支起身子拍了拍手,呼出一口气:

      “随便哪只会水的,一会去河里抓条鯈鱼来,给这位姑娘煮煮吃了。”

      鯈鱼食之忘忧,把握好剂量,对清除人的记忆有着很方便的作用。

      沾了自己血统的光,一般的鸟精雀灵对贵为上神的朱雀氏,也心甘情愿的听候差遣,以前盛琊的殿里旁 边侍候的人也就一直不怎么多 。

      充满了信任的上神隐约觉得自己身上的哪个地方好像有点不对劲,直到坐到梳妆用的铜镜前才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

      ……

      “......你们的技术也退步太多了吧…...”

      且不说头发被剪得这么短还束不束的起来,脸颊右边那一撮还格外的短,堪堪才刚过了下巴,也不知道是被谁给失手...啊不...失嘴咬下来的。

      雀灵们此时个个都表现出了十二分的对打扫的热衷,默契的一起无视了老大的愤怒。

      方才凑近了瞧才发现,那个舞女底子其实还算相当的不错,只不过硬是被一层又一层的脂粉敷了满脸。虽然这个传说中的姑姑,或是背后阿谀的人可能品味有点庸俗,但不妨碍涂的抹的都是极上等的货色,平时是不可能被一般舞女拿来用的。

      看来这宴会还挺重要的。盛琊想到堂堂四神之一好不容易出关了,结果只能像个垂髫小孩一样,连冠都束不起来,开始默默捂脸。

      纠结了半天,盛琊把心一横。

      “罢了罢了,去见那个小鬼头,不束就不束了。”

      六百年没见了,不去是肯定不成的。

      盛琊本来就穿了一件白色的单衣,仔细整了整衣襟和衣摆,再随便挑了件红色的外衣套上,就又是那个傲视天地的尊贵上神了。盛琊满意的冲镜子中的自己点了点头,刚往大门走了两步,突然顿住了,旋即又返回,皱着眉头扫视了一圈正在努力恢复原貌的大殿。

      好像还忘了点什么。

      目光落到角落里堆着的的杂物,盛琊三步并两步的走过去,在一堆瓶瓶罐罐里翻找了一会,从里面拎出来一把剑,在阳光的照射下流转着淡淡的红光。

      这显然是一对鸳鸯剑的其中一把,金属的末端被勾出两个字,依稀可以辨认出“混夕”的字样。

      这还是盛琊刚即位时,君吾山那边派人带来的贺礼,通身初剑柄外由赤铜打造,是当地的特产,削铁如泥,拿在手里又轻便灵巧。一式两份,雌剑比雄剑稍轻稍短,雄剑的末端还用青雘勾了剑纹,一把称作“混夕”,一把称作“涿光”。

      这么多年都用惯了,作为自己的佩剑几乎不曾离过身。

      收剑入鞘,盛琊又寻觅了好久,可就是找不到另一把。几百年前的记忆混乱又模糊,他直觉像是丢了,可又想不起来为什么丢了,丢哪儿了。

      盛琊实在觉得自己这一觉睡得有点犯太岁了,心里不由一阵空落落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似是故人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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