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笑离人泪》玫娘

2、浮生初遇兮

　　不得不说那公子的荷包可真实用，好吃好玩闲逛了一路也不见底。霄儿和小杏仁花得也起劲儿，还住进了堰城最好的客栈。这堰城离江南富庶之地不远，却颇有一些破落，天气燥热，故这临湖的客栈最最舒适也最最抢手。
　　“小二哥，这堰城可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凌霄一边吃着一边向店小二打听了起来。
　　“姑娘......咱们堰城常年天灾，田地收成寥寥无几，百姓的收入不高，富商们也不愿在此居住，所以咱们堰城虽然也是个不小的城，却毫无乐处可寻......”
　　凌霄听了不经觉得无趣，放下手中的筷子趴到桌上。
　　“两位姑娘，堰城的治安并不太好，天色也不早了，还是好好待在客房休息吧。”小二娴熟地端起桌上的空盘，见只有两个姑娘家，好心的提醒了她们。
　　唉......太阳还没落山呢，就要在房里一直呆着吗？在天山派傍晚可是最热闹的时候啊，依娜师姐和其她师姐会教她跳舞，菜药回来的师兄们会带漂亮的野花给她，有时候还会点起篝火，唱歌、跳舞、美酒、佳肴......“中原，真是没意思。”

　　一群汉人走进客栈，约莫有二三十人，见有这么大笔生意掌柜立刻迎了上去。凌霄没有听清楚他们说什么，只觉得和掌柜说话的人真真是玉树临风，好生俊俏。踏进中原那么多天，这个人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中原男人。
　　凌霄抹抹嘴，跟着他们上了楼，见他走进了自个儿房间的对门，便笑眯了眼。
　　猛地房门被拉开，凌霄就站在门口贱贱地笑着，差点被撞个满怀。
　　“姑娘没事吧？”
　　好看的男人就站在她面前，和她说话的时候连他呵出的气她都能感受到......凌霄的脸红到了耳根子。
　　那个男人见凌霄不说话也不走开，红扑扑的脸笑着看他，表情从温文尔雅一下转变成隐约地讥笑，开口道：“哼，西域的舞姬么，我从不碰妓女。”还未待凌霄反应过来，便转身，下楼。
　　那群汉人中还有几个刚上楼还未来得及找到自己房间的男人，听了这话，贱笑着对凌霄吹了吹口哨，“阁主不要，爷我要噻，小胡姬晚上来爷的房间......”
　　“你......你才是妓呢！”凌霄听了又恼又羞，转身冲回房间，气不过又扔了一盏茶杯出来，恨不能砸死调戏她的那个人。
　　茶杯“哗”地在那个俊俏男子面前牺牲，他也不低头，朝凌霄房里淡淡望了一眼，面不改色地同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低声谈论着走进自己房间。
　　凌霄瞧见，可恼坏了。这中原好看的男人都是这么自以为是，这么爱瞧不起别人的吗？！
　　真是顶顶可恶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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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霄在烛火下想了一晚上。
　　想这好看的男人是有多无礼。
　　想着阿晴师兄对她有多好。
　　想着她命中的那个人会不会也有那么好看，也会不会对她这么好。
　　......
　　想着想着，打了个哈欠，烛火映在脸颊，暖暖的。不禁让人觉得好困乏。
　　凌霄起身刚想歇下，一个黑衣人破窗而入扑倒在她的身侧，黑衣人的黑衣俨然已被鲜血浸透，必是受了重伤。凌霄的脚踝被黑衣人拽住，觉得痒痒的，却挣脱不出来。黑衣人猛一抬头，对凌霄道：“务必交予琅玡柳氏，切切！切切！”
　　凌霄铆足了劲想要挣脱他，却不料脚踝处一松，猛然向后倒去。
　　窗口又掠进一人，是傍晚的那个好看男人，此刻正拿着一把剑指着地上的黑衣人。
　　黑衣人已吞毒自尽。他便用剑削去他的衣服。
　　凌霄觉得他的剑法好快，剑气凌厉。一阵削剥竟硬生生连肉带皮地削了下来。一瞬间凌霄简直觉得自己要吐了。
　　那个凌霄觉得好看的男子用傍晚在她门外扫过的淡然眼神望着她，凌霄想问他，还未开口他便跃了出窗口。

　　呆呆地看着地上。
　　裙角溅上一道道血痕，身前横着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满地碎裂的衣片与皮肉......
　　......血肉模糊的尸体，满地碎裂的衣片与皮肉......
　　......耳中充斥着尖叫与杀喊声，太监与宫女的惊恐奔逃，士兵的拼死一搏，将军的愤怒抵抗......洛箐园的落花被铁蹄践踏，宫中血流成河......
　　一瞬间，凌霄泪涌如泉，轻轻哽咽着。
　　“父皇......母后......”

　　昨晚想起年少往事，哭得失去知觉，倚着墙睡了一晚。凌霄动了动麻痹了的手脚，忽然发现脚腕上系着一块巴掌大的玉佩，色泽莹润，一看便知是宝，怪不得要用命来争。玉的一面刻着“柳大”二字，琅玡柳氏么。
　　凌霄看了看横在面前的恶心尸体。
　　看在你死得那么惨烈的份上，好，我便替你物归原主。
　　“霄儿姐姐，起来了，我们该出发了。”小杏仁来敲门，凌霄利索地拎起包袱便跨出了房门。
　　对面的房门开着，小二在里面打扫房间。
　　凌霄哼了一声，溜得真快，干了坏事的人就是心虚，长得那么俊俏竟是谋财害命的坏蛋。唉，圣女阿妈说的对，人不能光看表面。
　　“客官可是退房？那小的就过去打扫了。”
　　凌霄想起屋里一片血腥的场景，蓦然一惊，拉起小杏仁便溜之大吉。
　　唉，刚还在鄙视别人溜得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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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后来的那个黑衣人身上也没有东西，那就有最可能是第一个黑衣人把东西藏了起来，阁主昨日为何不疑那名女子？看她的样貌并不像是西域胡人，却穿着一身西域女子的服饰，岂不十分可疑？”白发老者捋着胡子，骑在马上若有所思。
　　昨日在客栈的那一群汉人皆骑着马跟从在白发老者与被称为“阁主”的俊俏男人身后。大家对白发老者都十分尊重，整队都随着老人的骑速缓缓前进。
　　“王爷，您叫我恭鋆便好。”俊俏男子淡淡然的笑着，对王爷道。“我见她并不像是同谋。”
　　“你又如何知道她不是？”
　　“觉得不像。”
　　“覃恭鋆，你是负朝廷所托，怎能如此草率随心而定？你......唉......”王爷听了“阁主”敷衍般的解释不禁气急，却又无奈忍住。　　而“阁主”覃恭鋆却风轻云淡般的笑着，“王爷当信任恭鋆。”
　　“那接下来你要怎么做？”王爷虽头发花白却是个十分认真谨慎的人，一路上都在追问覃恭鋆昨晚的事，问完昨晚又询问接下来的计划。
　　“待恭鋆接您回了罗华，到了皇城内，自然有人告诉您。行了一上午王爷可累了？咱们进城找个酒楼吃午饭如何？”
　　王爷叹息一声，点点头。自从上次宫变，他被宰相以监国之权远凋沧州镇守边疆，吃了不少苦头，如今皇侄儿长大了，以辅助调查陈年旧案之名调他回京，让他这个糟老头子终于得以回到皇城。可是......眼下朝廷的局势动荡不安，皇侄儿仍难以和宰相分庭抗礼，这一回去还不知面临着什么。
　　想着想着，一行人便已进了城。覃恭鋆找了一家酒楼，包了楼上的雅间，临窗而坐，与王爷小酌了两杯。
　　接的是皇帝小子的任务，吃喝都是公款，覃恭鋆想着便心情大好，赏着街景多喝了几杯。

　　小杏仁与凌霄一路快马，此时也到了城内。
　　她们边走边打听琅玡柳氏，直到问了几个商贩才终于有了答案，这琅玡柳氏也就是有名的琅玡山庄，像是做大生意的，看来不会太难找。按商贩的说法，琅玡山庄应该就在帝都罗华城外，琅玡山下。
　　“走，咱们去琅玡山庄！”凌霄上马，一挥马鞭就出发了。小杏仁二话不说跟在身后也策马而驰。

　　覃恭鋆举着酒杯在酒楼上看着她们。两个丫头片子就像是从这个杂货摊挤到那个胭脂摊，逛街逛得不亦乐乎，还和老板谈着价码。覃恭鋆又是一幅风轻云淡的笑容对王爷说“这下您可信我了？”说完又是一杯一饮而尽。
　　谈笑间一位布衣书生如鬼魅般突然出现在覃恭鋆身后，俯身道：“幽冥殿的魑、魅、魍、魉都出现了，慕容老先生让小生转达，慕容山庄恭迎阁主。”
　　覃恭鋆起身为王爷续上酒，仍是不咸不淡的笑着。“曼歌，不得无礼，枉你自称‘百通书生’，怎得连王爷也不识得了，快快向王爷赔罪。”
　　“温瑞王爷远居边关严寒之地，却福体安康，定是儿孙绕膝享尽天伦之乐，福气所致。且今日有幸一见，王爷真真还如当年判审段家大案时一般威严神武，让小生仰慕，望王爷大人不计小人过，‘百通书生’笑曼歌给王爷赔罪了。”说完向王爷深深作了一揖。
　　老王爷只觉得浑身一颤，这覃恭鋆一路笑语柔声，竟是笑里藏刀。让“百通书生”赔罪是假，给他立一个下马威是真。自从失势后远调边疆，深怕朝中有人要落井下石，斩草除根，他忍痛将儿女都遣散了，近几年得了一孙儿一孙女，明里暗里也才过几面，竟也被他发现了。
　　这笑曼歌言中之意：一是警告他，自己的孙儿孙女已在他们的监控下，二是提醒他，这次回来为段家大案翻案，定要严明公正。
　　好一个覃恭鋆！身边高手如云不说，竟能让“百通书生”这样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江湖高手为其所用，连武林盟主慕容端云都要恭迎他。皇侄儿让这样一个厉害角色来护送他回朝，是护他一路安全，更是对他的试探。想不到京都未到，这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已杀到跟前。
　　“吾辈已老，身居边关竟不知国中晚辈已人才辈出，这是蓝月国之幸，本王怎会怪罪。”老王爷垂下了头，自知日后对这阁中之人都要避让三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