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相见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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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思沛正翘着脚丫、趴在床上打游戏，以期在战斗中开始“崭新”的一天。
手机突然弹出岳倾竹的消息：“余阔真人太好看了，发光的那种。”
周思沛脑海里只闪过一个念头：什么鬼？她大早上的去余阔家堵人了？
正要发个黑人问号的表情包，岳倾竹的消息一条条轰炸过来。
“说话好好听，低音炮，听得我脸都发热了。”
“关键他人也很好，还跟我妈妈聊天，特别亲切。”
“他把碗里的红薯分给我吃，他自己咬过的红薯（捂脸）。”
盯了半天剧情的周思沛终于深吸一口气：“你别告诉我你是在做梦？！”
这条消息发过去的同时，她收到岳倾竹的消息：“居然在这个时候醒了……红薯还没吃到呢。”
语气看起来还是四平八稳，不过思沛能想象，另一头的竹子已经郁闷到抓心挠肝了。
事实是，岳倾竹真的在梦里溺水了。
她做的这个梦里，余阔X岳倾竹的设定是双向暗恋。余阔之前在一次大型的家庭聚会上见过她，从此留心，而她全然不觉。这次见面是一年后，她以为是她单方面暗恋她。没想到主动亲近的人是余阔。他给她夹红薯的动作小心体贴。虽然暧昧得不得了，但眼神温柔明净，叫人生不出一丝反感来。
岳倾竹醒来的时候足足反应了五分钟，反复确认了这个梦的真实性。待大脑重启完毕，她终于不甘心地意识到，粉红泡泡里的一切都只是自己的意淫。然而这份惊喜的美好余韵悠长，纠缠了她整整一上午。
要是做梦能录个屏也好啊，苍天。
在她的记忆里，这是她第一次梦到现实外的人，还是个明星。她以前当然也短暂地喜欢过人，不管是现实中的crush还是虚幻的明星偶像，她都没有立时梦见过。岳倾竹曾强烈质疑“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一说的靠谱性。
现在真的梦到了余阔，她却惶惑不已。她都已经能心平气和地关注他的动态了，为什么突然来这么一出？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即便是在梦里啊。
心乱如麻的岳倾竹忍不住在微博小号上发了一条状态，提到了这个让她快乐又沮丧的梦。
没想到有个路过的“追星女孩”给她留言了，微博名很有趣——“当代废物”。严格来说，她不能算真正的追星女孩。和岳倾竹差不多，这个女生也不混饭圈，只是默默刷一下新近喜欢的小哥哥——当然，她也是因为余阔才搜到这条的。
岳倾竹点进她的主页，眼睛亮了一下。嗯，有点意思。虽然是个冷冷清清的小号，却有不少可爱的呓语。竹子一下揪出这个人聪明的特质。
姑娘本名叫章沐。章沐虽然也是二十出头的女孩子，言语行事却都给人持重之感。所谓白头如新，倾盖如故，竹子觉得她像一阵和煦的春风忽然吹进了她的世界。
两个人不知不觉聊了很多，从专业、学校到所在的城市，想法滔滔不绝，也异常投缘。当然也有聊到追星，以及竹子做的那个梦。
章沐细细听完这个“红薯”梦，非常激动。“如果说绵绵不绝的情话是小布尔乔亚式的浪漫，那么分吃红薯则是白手起家、相敬如宾的朴素真实。天啊，你梦见这样的日常也太甜蜜了吧。”
更有意思的是，章沐会相面——据说是江右术士家传。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竹子也让章沐看过一些身边人，发现相面的结果和她之前感觉到的很接近。竹子不免觉得自己有点阴暗——号称对人类兴趣缺缺，还是在背后默默给人下了判断。幸好，直觉还比较准。
章沐真正痴迷的爱豆其实是雍正帝，余阔只是她目前淡定欣赏着的小墙头。她曾经把《清史稿》老老实实啃了一遍，在里面疯狂寻找爱豆的光辉事迹和各种边角料，看《步步惊心》的时候都一边吐槽、一边为剧里痛失挚爱的雍正哭成泪人。
在和章沐聊天的过程中，竹子渐渐接受了对余阔看似无根无由的喜欢，也学着缩小现实与虚幻之间的倾角。余阔确实值得喜欢，不止是那张好看得明显的脸。好看却不自恃好看，聪明却不自恃聪明，让好看和聪明更加自然与深刻。
竹子补完了余阔参加过的综艺——虽然不多，但能大致显示出他的个性了。素人出身，拥有优秀且完整的学生时代，对人生的想法该是成熟且清晰的。看他玩游戏也能看得出反应快、情商高，不用力过猛。对人不谄媚、不倨傲，亲疏得宜。当然，最重要的是对自己手上的工作一定是做到现阶段能做到的最好。余阔的专业功底不足，但业务能力提升飞快，没用多久就达到了演员的标准。做事不遗余力的人太有魅力。
竹子忙完正事的时候，喜欢懒懒地泡在网上刷一刷粉丝对他的评价。在上一部剧后，余阔的人气呈稳步上升趋势，虽然还不算出圈，粉丝活跃度却比之前高了不少。她喜欢看她们360度地夸他，拿着放大镜把他的好一条一条列出来。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亲妈粉，不然怎么解释刷完这些夸奖之后抑制不住的欣慰微笑？
既然找到了一个极好的倾诉对象，竹子也不怕矫情，不遗余力在章沐面前夸余阔——准确来说，是两个人一起夸。
“余阔的眼睛真好看，‘秋水为神’不过如此吧。”
“我也喜欢他的笑容，笑起来的时候看得出一点兔牙，天真坦荡，又不至于空白无味。如果要说的话，更像一幅留白的水墨。”
章沐算是岳倾竹“追星”历程中的一颗定心丸。两个人真诚议论着余阔的时候，岳倾竹忽然觉得她们只是在欣赏一幅画，一幅可以清洁现实生活的画作。美好的画作不一定要自己独占。
也许——她是说也许，将这个刚刚好的观赏距离保持下去，才是喜欢余阔的正确方式。
至少作为看画人的她不会丢了自己。
为什么现在追星的人会越来越多，拥有一个以上爱豆的“高龄群体”也越来越庞大？岳倾竹是做人文的，她甚至短暂地设想过转投粉丝亚文化研究。不过想来想去，她已经脑补出了些粗糙的结论。
这样单向的、热烈的喜欢是对现实的一种补给方式。在瞬息万变的现代社会，找到一个稳定的意义很难，反而构建的完美想象更不容易破碎。即便破碎，替补下一个寄托也更容易。有时候偶像是粉丝理想的自我，有时候是理想的伴侣形象。余阔对岳倾竹而言，似乎两者兼有。她理想中的伴侣就是能与她互补的人——补上她所缺失的理想特质。
没追过星的人当然不能理解追星人的心态，很多时候不是贪恋美色就能解释的事情。追星本无高低之分，追韩星的人和追文化圈大牛的人到底有多大区别呢？里面自然有包装精美却令人失望的空盒，但是亲自拆过的人才能判断到底谁是空盒。当然无论怎样，过分沉迷追星和吸毒上瘾一样，伤身伤心。
尽量做到佛系追星的同时，岳倾竹也没误了和出版社的联系。并且意外地发现，自己无心填的这个坑居然比想象中的受欢迎。她的微博大号一天天涨粉，小甜饼下的评论也越来越多，甚至还有催番外的。她不是特别喜欢和书迷互动，因为容易纠结于措辞是否合适，想着想着就索性不回复了。
真够拧巴。
还好出版社看实绩。她挑来挑去，敲定了一个报酬尚可、书籍质量比较好的出版社。岳倾竹挺看重书的装帧，毕竟自己的文字要被实打实地烫印在纸上。落在纸上的东西，一定不能失礼。
忙着校对的时候她还来不及有多少感慨，只是躺在床上听音乐放松的空闲里，会把这来得过快的不真实拿出来咀嚼片刻。“被关注”是一件令人兴奋的危险事情。岳倾竹现在的关注度比起陆启甚至余阔虽然还是差很多，但已经能敏感察觉到名气的“致幻”效果。
她像一个跌跌撞撞走着独木桥的人，担心着另外一边更危险（也更高级的）独木桥上的人是不是已经掉了下去。
睡前，岳倾竹忽然刷到隋策发的朋友圈。实习转正了，并且，脱单了？
隋策的配图是个女孩的侧影，应该是之前说在追的那个女生吧。真的挺好看。
岳倾竹被这份喜气感染，“慈祥”地评论了一句“双喜临门，恭喜恭喜”。过了一会儿，她发现她被拖进了一个小群，有隋策、有思沛，还有几个不认识的人——应该有隋策女朋友。
隋策开始在群里吆喝，说下周末要搞个小型聚会庆祝他的“双喜”，周思沛则撺掇着隋策发脱单红包。看到有陌生人在群里，轻度社恐的岳倾竹纠结着该发点什么好。最后挑了半天，发了两个不会出错的表情包。
她一向喜欢隐没在热闹里。
岳倾竹这才发现C城已经悄悄入秋，连隋策那个没心没肺的小孩都转正入职了。一场雨过后，窗户玻璃上竟趴着一片落叶，被黑色窗框框成一幅颓废的画。
“不速之客。”她把这片叶子轻轻夹在书里，像在安放一根不合时宜的白发。
正在读博的竹子把几件事慢慢向前推着，也不大慌乱。思沛偶尔打趣她：“我们未来的竹博士马上要出书了，作家、博士双重身份，怎么样，感觉爽不爽？”岳倾竹斜睨她一眼，表示无语。“竹博士这个名字真难听，准备好过几年叫我Dr.Yue。还有，你别在外面乱说，我就是个小写手而已，什么作家不作家。”
小写手在赴周末的小型聚会本想着上街购置点秋装，可惜编辑催改稿，上街的计划便泡了汤。那就随缘吧，反正聚会的主角是隋策和他女朋友，她只凑个热闹，随便穿穿不打紧。
没想到随便穿穿就失手了，天气预报的温度都是骗人的。一场秋雨一场凉，气温降得超出她的估计。打着伞走到学校门口，只穿了中袖搭牛仔裤的岳倾竹就开始后悔没有拿件外套，但是懒得倒回宿舍。还是咬咬牙，偎着思沛到了约定地点。
居然是一个小型轰趴馆。隋策还挺会玩，这么快就融入了国内的娱乐生活。
思沛蹦蹦跳跳进了房子，左右打量了一会儿，只看到隋策一个人。“诶你怎么自己先来了，你女朋友呢？”
隋策笑笑：“她在路上堵着了，就到就到！对了，她好像还叫了她哥一起，说是刚好在C城办事。”
“什么？帅不帅帅不帅？说不定是我下一朵桃花呢！”思沛一下抓住了重点。
隋策挠挠头：“应该……帅？她好像说她哥是个小明星，不过我不了解内地娱乐圈，你们说不定知道，哈哈。”
思沛夸张地震惊了一下：“啊？今天还有明星可以见吗？早知道我穿那条更好看的裙子了。”
竹子心想，思沛的戏精体质还真是顽固，她的追星生涯战果颇丰，还稀罕一个小明星么。
正想八卦一句那个明星叫什么，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隋策！”
转过头，一个身形小巧的女孩子推开虚掩的门，一下跑了进来。
“朵朵，你来啦。”隋策笑出了他的两排大白牙，并摸了摸来人的头。
能让他笑得这么真诚且……憨厚的，应该就是他的宝贝女友了吧。
隋策开口介绍：“沛沛、竹子，这是我女朋友，余朵，叫她Shirley也可以。”说完偷偷杵了周思沛一下，小声又不失得意地说：“怎么样，好看吧！”
思沛很配合地夸奖：“必须的，美若天仙。”
这句话还是有几分真诚。余朵确实挺好看，不过和竹子之前脑补的多少有些不同。她本来以为隋策单位的实习生应该是优雅知性女神，没想到这姑娘走的二次元萌系少女路线
“两个姐姐好，早就听隋策说过你们，很高兴认识你们啊。”余朵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像弯弯的月牙。“对了，我哥在外面停车，一会儿进来。”
没多久，门口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岳倾竹好奇地张望，似乎看到一个穿着牛仔外套的男生出现在门口。投去目光的瞬间，一种奇异的熟悉感冲了上来。
她听见男生带着笑意说：“你们好，我是余朵的哥哥，余阔。辽阔的阔。”
余阔抬眸的时候，岳倾竹想到的是薛蟠被黛玉酥倒的瞬间、张君瑞初见崔莺莺的惊艳。
正撞着五百年前风流业冤。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相见欢
